《花落燕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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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燕云梦-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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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唐茹神情变得严肃,向那些牌位跪拜,我忙跪在他身旁。他伸手拿起香案上其中一本书卷,递与我道:“蕊蕊,此书你如今悟出了多少?”我接过书,只看了一眼,全身血液几乎就此冻结。居然是我在顾翌凡家中看到的那本明代藏书!现在它是完整的,字迹十分清楚,我无法置信竟会有如此惊人巧合,瞠目结舌看着书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蜀中唐门(4)
唐茹并不觉我神情有异,自叹道:“爹爹临终之时嘱咐我们,此书历尽艰险方才得来,得此书者必得天下,书中预测之言我虽能看懂,却终难解其中玄机。今日我收到一封拜帖,有人三日后欲前来相访,蕊蕊你可知所系何人?”我猜测道:“少林?武当?
还是其他门派?”唐茹道:“都不是,是当今二皇子秦王殿下。”
秦王朱樉是诸皇子中较为年长的一个,现年三十二岁,是已故孝慈高皇后马氏所生嫡亲之子,除太子之外,在皇子中身份最为高贵。明洪武十七年,明太祖朱元璋将奉元路改名为西安府,封二皇子朱樉为秦王镇守西安。七月下诏令在西安营建规模庞大的秦王府,扩建西安城垣。太子和晋王、燕王名义上都是马皇后所生,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他们出生的年代正是朱元璋南征北讨之时,南面的半壁河山虽已经是朱元璋的天下。但战火硝烟并未散尽,直到形势初安,朱元璋登基称帝祭祀太庙之前,才正式给自己渡江后所生七个儿子分别赐予了名字。但这些皇子的母亲们到底是谁,生死如何,却成了千古之谜。马皇后是与朱元璋同历患难生死的结发妻子,在历史上是一个非常出名的贤德皇后。她将这些小兄弟们精心抚养长大,视同己出,诸皇子对她也十分恭谨孝顺。
她逝世之时,诸藩王从各地奔赴南京,举国齐哀。唯有秦王才是她真正的嫡亲之子,可惜与太子之位无缘。
我暗自奇怪:秦王为何会此时前来拜访唐茹?
唐茹道:“秦王与爹爹昔日曾经有些交情,唐门名震江湖,他若能有我们相助,要图谋些事情自然容易许多。”我听唐茹言道“图谋”二字,心道皇子王孙还能图谋什么?算计来算计去不过是为了争夺那张九五之尊的龙椅而已。可惜秦王再怎么图谋,最终的胜利者却并不是他,说道:“他若想请哥哥相助,我们可要帮他?”唐茹道:“我带你来后山正是为此。爹爹曾言道此书暗藏天机,如今皇上老迈,虽已立太子,但诸王皆拥兵在手,未必甘心臣服。蜀中唐门若是出手,决不能无功而返,蕊蕊你真的一丝玄机也领悟不出么?”我暗自思忖,这本天书对唐蕊和唐门中人无异于“天书”,可以洞悉过去未来之事,但对我毫无悬念。
太子很快会死去,但新立的太子将是皇孙朱允炆,并不是秦王。
秦王也会在建文帝朱允炆登基当年死去,再往后,取代建文帝者将是燕王朱棣,后来的明成祖。秦王是没有皇帝之份的,可是我是否要告诉唐茹?或者给他一点点暗示?我是一个穿越时空来自未来世界的人,即使告诉他这些,应该也不会对历史造成什么影响。况且他觉得我本来就该知道这些“先机”,因为我是拥有“天书”的唐门圣女。但是我对目前的一切并不关心,虽然我知道对唐蕊而言唐茹不是一个坏人,但是我并不想参与那些男人之间的阴谋与争斗。
我摇摇头,对他说:“对不起,恐怕要让哥哥失望了,我确实悟不出来。”他伸手摸摸我头发,温和说道:“此事本不可强求,你日后若是知道了再告诉哥哥吧。秦王前来,我且先看看他是何来意再作计较。”我眼光一转,只见他右手手腕上赫然爬有一只黑色的大蜘蛛,其身乌黑发亮,且大异于普通蜘蛛,他抚摸我头发之际,那蜘蛛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虽然知道唐门用毒,少不了这些恶心的东西,但是乍见唐茹这么整洁讲究的少年,身上带着大毒蜘蛛,突然之间还是受不了这种刺激,不由脱口而出一声尖叫。唐茹似乎吓了一跳,忙将那蜘蛛收回袖中问道:“蕊蕊你怎样了?想是今日惊吓过度了吧,你怎会惧怕它们?”
我哭丧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哥哥身上可还有许多这种东西么?”
唐茹展颜笑道:“你该知道我随身带着它已有多年,别的东西倒是没有,你尽可放心。我们兄妹三人皆有护身符,蕙蕙有九根毒发,你有十指所藏之毒,远胜于哥哥此物。爹爹嘱咐过我们,只因并无解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轻易动用,你莫非忘了不成?”我大惊看向自己双手,尖尖的指甲涂有娇艳的粉红色蔻丹,莫非它是有毒的?难道香云将此事给遗漏了,不曾告诉我?我恐被他看穿,忙道:“是的,哥哥所言不错,爹爹确实说过。”唐茹并不怀疑,接着道:“今日你跌下山崖,哥哥几乎要被你吓死了,深恐你有所闪失。蕙蕙已经不在了,哥哥如今最亲近之人唯有你,以后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可再似以前那般贪玩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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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唐门(5)
他语气亲切,关心之意自然流露,我竟然觉得心中掠过一丝温暖。
我回到房间将手指藏毒一事询问香云时,她说道:“小姐手指上本是有毒的,您说不喜欢用毒,一年前除去了,还吩咐我们不得告诉堡主此事。”原来如此,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否则每天带着一副毒指甲睡觉,我能睡得着才怪。
我来到明代的第一个夜晚,春寒料峭,夜凉如水。
半夜里,一缕悠扬的洞箫之声,在唐家堡内回旋,久久绕梁不散。
我惊醒披衣而起,香云在外间闻声而来,我问道:“你可听见了那箫声么?”香云似乎并不以为异,说道:“每逢十五月圆之夜,堡内便会听到这箫声,堡主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出去,久而久之,我们已习惯了。”我问道:“那是从何时开始有此箫声出现的?
你们可曾见过那吹箫之人?唐门并非外人可轻易涉足之地,此人胆子却是不小,哥哥却又为何如此纵容他,不予驱逐追究?”她摇头道:“我们确实不知堡主的心思,似乎是从二小姐去世以后开始出现的。”我心生好奇,此事看来与唐蕙定有关联,对她说道:“我要出去看看。”香云面露难色,颇是踌躇,应是有所忌惮唐茹警告之言。我说道:“你不必担心,我出去看清那人是谁便回来。堡内护卫众多,定然无事。”她果然不再阻拦,任我出门而去。
那箫声自后山传来,哀婉凄切,似乎有无限的伤心与思念感怀。
后山与唐家堡虽然紧密相连,中间却被一道悬崖隔离。我日间利用“飞叶摘花”身法走过此处,尚且熟悉路径,轻轻一跃,飞身而过。没想到我穿越时空之后居然成了拥有盖世武功的高手,算是意外的惊喜,让我能体会到做一名女侠的感觉,这感觉确实很不错。箫声嘎然而止。借着一轮皎洁的满月光辉,我早已看清后山巅峰之上一名黑衣僧人持箫而立,眼里发出凛然寒光,正逼视着我。他年纪很轻,与唐茹相仿,不过二十开外,五官棱角分明,虽是英俊,但神情冷漠,隐隐然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我与他相距数十丈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敌意。我并不害怕,大声问他道:“阁下是何方神圣?为何半夜三更在唐家堡内扰人清梦?”他并不回答,仍是冷冷看着我。我又说道:“阁下身为男子,自当光明磊落才是,在我等女子面前,还要藏头露尾不成?”他此时才说道:“我以为你应该是记得我的。”我一下子愣住了,原来唐蕊是认识他的,这下该如何是好?
我说道:“或许曾经认识,不过此刻我对你确实毫无印象,我问阁下的问题,还请明示。”他一跃而下,在离我一丈之地站住,说道:“看来唐门中人除她之外,都是一样的冷血。”我尚未回答,只听身后有人怒喝道:“姚广孝,你数次前来扰我清净,我已容忍你多时,你今日之言,未免太过放肆,蜀中唐门之人如何,恐还轮不到外人来藐视议论!”原来唐茹已至,似对那黑衣僧人之言十分恼怒。那黑衣僧人冷冷开口道:“世上早已没有姚广孝此人,在下法名道衍,请唐堡主改称为是。唐堡主所作所为若是传扬至江湖,恐认为唐门中人冷酷无情者,天下十之*。”唐茹眼中几乎要射出火花来,厉声道:“唐门并无对不起你之处,你一再咄咄逼人,未免欺人太甚。我所作所为皆是因你而起,若是传扬至江湖,只恐人人讥评者应是你!”道衍竟然仰天长笑道:“不错不错,一切本是因我而起!但唐堡主杀死了自己妹妹,如此狠毒果决,江湖上恐无人能及。”
我闻听此言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那道衍之意,唐蕙之死果然有蹊跷,竟然是唐茹亲手杀死了她!为什么?怎么可能是这样?
唐茹身形顿起,手起之时暗器已发出。我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唐茹是如何出手,道衍衣袖轻扬,已将那些淬毒暗器一一扫落于地,唐茹的“漫天花雨”对他似乎不起丝毫作用。唐茹拔出腰间佩剑,与道衍相斗已有数十招。忽然只见一道明亮的弧光闪过,唐茹退出圈外,说道:“想不到她竟然将‘漫天花雨’的法门都已告知于你,唐门出此逆女,实属家门不幸。”道衍分明已是着了唐茹之道,手捂胸口,面色苍白,凄然说道:“‘天外流星’!蕙蕙她可是同样死于你这一招之下?”唐茹怒道:“你不配再提到她的名字!若非蕙蕙临死之前要我承诺决不伤害你之性命,我岂能容你活至今日?”道衍神情凄惨,狂笑道:“我并非畏死之人,苟活至今仅是为了实现对她之承诺,你若能告诉我蕙蕙和我的孩子现在何处,我九泉之下对她亦有所交代。”唐茹冷冷说道:“我早已告诉过你,那孩子先天不足,并未成活。”言毕又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玉瓶,掷与道衍道:“‘漫天花雨’之毒你自然可解,‘天外流星’解药在此,是生是死皆随你自便,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在唐家堡出现,我若是发现你再接近蕊蕊,定然不会手下留情。”道衍将那解药收起,说道:“唐堡主对自己妹妹关心爱护,不必提防我这心如死灰之人。蕙蕙心愿未了,我决不轻易去死。”

蜀中唐门(6)
片刻之间,他那黑色缁衣的背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茹对我道:“蕊蕊,他故意用箫声诱你至后山,哥哥今日若不前来,只恐你要中他之计,以后须得小心提防。”我心中已明来龙去脉,道衍与唐蕙之间必定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唐蕙似乎还为他生过一个孩子。但是唐茹对那道衍痛恨之极,毕竟唐蕙是唐门圣女,本不该与外间男子有感情纠葛,更何况事已至此地步。
唐茹迫于门规,处死了唐蕙,道衍因此出家,四处寻访唐蕙所生之子下落,且每逢十五月圆之时,便至蜀中唐蕙墓前吹箫以示悼怀。唐茹以为道衍今日故意诱我至此,意欲图谋不轨。若是两个唐门圣女皆将清白断送在他手中,自然是对唐茹最大的打击和报复。但是我感觉道衍对唐蕙的感情十分真挚,对我也决不是唐茹所猜测的那样,今夜之事似乎纯属偶然。我说道:“哥哥命我夜晚不得出门,是我自己今日有所好奇至此地,并非他有意为之。”
唐茹道:“蕊蕊,在唐家堡你尽可率性而为,但外面人心险恶,哥哥当年错在不该让蕙蕙孤身行走江湖,以至被姚广孝利用,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应答道:“我定会以姐姐之事为诫,请哥哥放心。”他点头笑道:“你自幼极有主见,不似蕙蕙柔弱顺从,我对你本来就有信心。”
三日后,秦王来访之期已至。
唐茹命我易容改扮,我扮作男装的样子居然十分帅气,香云、安云皆啧啧称赞不已。我们在大厅之中相候不久,只见一人年约三十上下,面容英伟,轻袍绶带,气宇轩昂迈步而入,身后跟有八名随从,皆是普通服色,但仍是可以感觉到王者之气,此人应是秦王无疑。秦王目视唐门众弟子,赞道:“蜀中唐门,果然名不虚传,如今唐堡主少年英雄,定可将唐门之声威发扬光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唐茹谦辞道:“秦王殿下过誉。蜀中地处偏远,唐门亦非名门大派,在下不过是仰仗先祖余威,尽力支撑而已。”
秦王不再多言客套,直奔主题道:“本王今日前来,有事欲与唐堡主商议,可否借步说话?”
密室之中,仅有秦王、唐茹和我三人,我暗想这秦王竟是胆大,明知唐茹是何等样人,居然不怕他暗中谋害自己,如此有胆量,不愧是朱元璋与马皇后之子。秦王笑道:“唐堡主可知令尊与本王素有交情?如今本王遇到一件疑难之事,欲询问唐堡主。”唐茹不卑不亢道:“家父确实曾提及殿下一直以来对唐门多有庇护,在下感激不尽。殿下如有何事,在下定当直言相告。”秦王点头道:“太子殿下在宫中染病不起,已达半年之久。太医前些时日看视之时发觉有人在饮食之中投以慢性毒药,无色无味,亦不会立即致命,天长日久便会如同久病不愈一般。本王知道唐门精通天下之毒,不知可曾听说过此种毒药?”唐茹面不改色,似是司空见惯,也并不在意被投毒之人乃是当今太子,说道:“唐门有一种毒名为‘百日*’,与此毒相似。起初之时毫无异状,中毒之后也只似寻常头晕之疾,渐渐便可卧床不起,百日之后定然致命。”秦王沉吟片刻道:“若此毒真是‘百日*’,唐堡主可知后果?父皇已下命我彻查此事系何人下手,毒药从何而来。”
唐茹面色依然平静,说道:“天下用毒之门派,并非独有蜀中唐门,类似于此毒者,仅在下所知便有十余种。殿下若是怀疑系唐门所为,恐今日来此的不是殿下本人,而是大批锦衣卫了。”秦王击掌赞道:“唐堡主果然是堪当大任之人,本王今日前来,正是欲效仿刘皇叔之三顾诸葛,请唐堡主相助完成皇命。他日本王得到父皇眷顾之时,自然不会忘记与唐门之深厚情谊。”我明白了秦王的来意,他明里是借唐门之力查出对太子投毒之事,暗中要唐茹助他夺取太子之位。“他日本王得到父皇眷顾之时,自然不会忘记与唐门之深厚情谊”,便是予以承诺的条件。唐茹一定比我更明白,此事本已在他意料之中。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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