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照片有被P过吗?”
对于来历不明的照片,章文会先去怀疑它的真实性。
“没有,并没有被改动过的痕迹。这张照片,不,应该说是这里所有的照片,其实全部都是这台手机拍下来的原版照片,没有经过移动,也没有被处理过的痕迹。”
阅华调出其他照片一并放大给章文他们看,他指着上面默认照片名字靠前的那些说道。
“普通手机默认的名字都有一定的顺序,有时候是拍照的日期,有时候是数字递增排列。而这些数字比较靠前的照片,是平常随便乱照的一些普通的生活照。而后面这几张,我调出数据看了一下,发现它们都是在同一天晚上拍出来的,而在这些照片之后就没有别的照片了。也就是说,这些照片,都是手机主人最后拍下的照片。”
“等一下!”
就在阅华想把那些没什么参考价值的生活照给关了时,一直盯着照片看的原颖怡突然伸手阻止了他。她示意对方把刚才打开的其中几张照片给放到最大,就在照片放大,照片上的人物更为清晰地展露在所有人面前时,一开始并不知道原颖怡想要干什么的章文在看到照片上的人物时不禁眯起了眼。
“头儿,看你表情就知道你也看出问题了对吧?”
章文点了点头,伸手抢过阅华手中的鼠标,慢慢地点选着刚才自己以为没什么用处的生活照。当他一张一张地看下来看到最后时,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手机上拍的人,全部都是今天案发现场发现的死者。我还在想这些学生之间到底有什么共通点,看来线索就在这里。”
章文把照片放大截图,示意阅华把他截图的部份打印出来。那些照片中有偷拍的也有集体玩闹时捉拍的情景,但无论是哪一张,照片上的人都带着阳光般的笑容。
章文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死,但那个会残忍地连续杀害四名学生的凶手,无疑是不能原谅的。
那些学生才刚准备踏足这个成年人的世界,有着大好的未来等着他们去拼搏。但不管照片上的人笑得多开心多有自信,他们的脸容最后也只能定格在一张照片上,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因为照片,也只不过是没有生命的死物而已。
当截图部份打印好的同时,章文也在那个文件夹里面发现了另一张照片。如果说之前他还在犯难这死去的四人与第一名死者陈义到底有没有关系的话,那么当他看到这张照片时,整个思路就变清晰了。
那是一张学生集体照,照片上的人都傻傻地对着镜头举着一个胜利的姿势,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由此可见他们在面对镜头时是真的在开怀大笑的。虽然那是一群学生的集体照,但在照片之中,却有三名老师被学生们团团包围在中间,他们年纪不一,最大的大概有四十岁,而最小的,也许连三十岁都不到。
在那张照片的左下角,是今天才被他们发现的其中两名死者,而左上角,则是昨天发现的第一名死者——陈义。至于另外两人,则在照片的两边可以找到。
虽然今天发现的四人名字叫什么他还不知道,或许他们之间还有别的什么共通点,但不管那些共通点是什么,也没有这张照片来得有说服力。
章文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受害者居然与李雅郁身体失踪这件事有关。
顺手把那张集体照发送到自己的手机上,章文这才关上那些照片,把鼠标交还给阅华。
接过鼠标,阅华继续他刚才没有做完的事。
他鼠标点选了拍照时间为最后的其中一张照片,一排排排列整齐的箱子就立刻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复活’?”
在看到那张照片的全貌时,一直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站在旁边看着的吕望突然睁大眼睛,意外地看着照片上的那些箱子。
“你知道那是什么?”
章文转头看向他。
那张照片拍摄的地方明显采光不好,除了被闪光灯照亮的那片地方之外,灯光无法到达的地方全都漆黑一片。毕竟闪光灯的光亮度始终比不上手电筒,于是这张照片除了中间的位置之外,其他地方都被光线给模糊了,咋看下去,除了阴暗得让人觉得阴森之外,这个被拍照的房间其实并没有什么让人觉得恐怖的因素。
除了那些排列方式略微奇特的箱子之外。
“鼠标给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处得多行为也受了影响,吕望夺过鼠标的方式几乎与章文一样,都是用抢的。
他移动着鼠标箭头,慢慢地把照片拉大。
当照片放大到不能再放大之后,章文他们发现,那些被灯光模糊了的地方,其实也有箱子。与中间这个拍摄对象一样,那些箱子同样被排列成一个螺旋圆圈,从小到大地依次摆放着,而作为中心以及结尾处的,是一个可以容纳进一个成年人的大箱子。
那些箱子就这样遍布了整个房间,以装着李雅郁身体的箱子为中心,分八个方向整齐地摆在周围。
刚才看不清灯光模糊的地方时只会觉得这个房间有点奇怪,但当这些模糊的地方被放大,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时,大家对于房间的看法就不一样了。
这种排列方式虽然不能称之为诡异,但绝对属于邪门。
尤其是中间的大箱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让人不得不思考,其他的大箱子里面是不是也一样装着其他人的身体。
“果然没错,这是‘复活’。”
当确定照片上展示出来的画面与自己预想中的一样后,吕望这才放开鼠标,喃喃自语地说道。
“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看他说了这么一句就不想说下去,章文立刻扯着对方的后衣领,把人扯到自己身边,一脸凶恶地看着他。
他最讨厌别人说话到一半又没有下文了。
这分明就是吊人胃口,欠揍!
吕望看了他一眼,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那是一个复活仪式,可以让死去的人再活回来。”
吕望挣开对方的手,手指在显示器上轻轻滑了一下。
“这里到这里,那些箱子排列的方式其实与五行八卦有关。而中心这个地方,其实应该放两个人才对,一个活人,一个死人,分别位于阴阳两个方位。只要把生命力顽强的活人放在阴位,死去的人的尸体放在阳位,然后经过献祭,那么两者的命格就会交换。原本已经死去的人会活着醒来,而应该活着的人,则会代替死去的人进入阴间。这种仪式,我们称之为‘复活’。”
本来只是有点诡异的排列方式,在吕望这么解说之后,立刻就变成了一个邪恶的仪式。
章文看着吕望在显示器上滑动的手指,皱了皱眉头。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要复活谁,于是就把李雅郁的身体拿去做你口中那个交换生命的人了?”
这事情怎么听怎么不靠谱,但在面对灵魂状态的李雅郁时,却让人无法把它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一笑了之。
有些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很明显弄这个仪式的人心中其实非常相信这个仪式能复活一个人。
“如果只拿他一个人的身体去做献祭,其实并不能复活一个人。这个仪式在内行人中之所以会被称为禁忌,原因就是他除了拿一个活人去交换一个死人的生命之外,还需要献祭上八条人命。天道以九制,起于一,极于九,故其数为终极之‘九’。‘九’在中国人心目中有着重要的意义,它不但代表了‘最高’‘最大’,同时也代表了‘永恒’与‘长久’。而这个仪式就是建立在这个数字的基础上而存在的。献祭必须要用上九个人才能开启‘终极’之门,只有到了‘尽头’,才能再次回到‘起点’。很多人都认为这个世界的生命是徘徊在六道轮回中,开始与终结其实都在同一个地方。而复活一个人,当然就要让活人瞬间走到终点,那么死人才能从起点回来。所以除了作为交换的那条人命之外,这个仪式要完成,就还得需要另外八条人命。而且……”
吕望顿了顿,他抬头看了原颖怡一眼。
“基于古书上说天道之门只有天子能开,所以要打开那扇‘终极’之门,除了九条人命之外,还需要另外一样更为关键的东西——天子的血。从古至今对于天子的说法最为统一的就是说他们是神子的化身,君权为神所授予,故以称之为天子。而天子由天而来,所以天道之门,只有天子能打开。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我口中所说的天子指的是哪些人,在古代,因为有帝王是上仙转世的说法,所以有这些血统的人,都可以称之为天子后人。”
“……”
“……”
“……”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移到原颖怡身上。
说道天子,说道帝王血统,他们身边刚好就有这么一个。
“靠!”
就在大家看着原颖怡的时候,章文突然大叫了一声。
“我们上当了!我们之中除了原颖怡之外还有一个人有着那什么见鬼的帝王血统啊!”
听到他这么说,原颖怡也跟着“啊”地大叫了一声。
“张靖宇!”
“啊!”
听到名字,众人也跟着“啊”了一声。
除了原颖怡之外还有一个人有帝王血统,那个人无疑就是她表弟张靖宇。
原颖怡立刻掏出手机给他家表弟去电话,在手机经过一轮忙音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
然后下一秒,又被狠狠地切断了。
“……”
原颖怡看着手中的手机,脸色青白。
张靖宇几乎没有挂过她的电话,即使在睡觉,只要是她的专属铃声响起,人没有醒也会先把她的电话接了。那种情况都会接她的电话,就更不要说此刻正在上班的时候。
电话被挂断,原颖怡直觉就觉得对方是出事了。
看了一眼原颖怡,章文也拿出手机拨打了马明的号码。
与原颖怡那边的情况不一样,章文这边,电话对面不要说接通,就连忙音也没有。电信公司给他的答覆很直接——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候再拨。
身为拍档的两人同时联络不上,不管是不是真的出事,章文都不可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于是当章文飙车再次回到案发现场时,本应有着警察进进出出的烂尾楼,在他到达时根本一个人也没有。走进去,到刚才为止还活蹦乱跳的警务人员全都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凶手的胆子之大已经出乎所有人预料。
“我想那个人会这么急,应该与李雅郁的身体快要死去有关。”
看着晕倒一地的警务人员,吕望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总结道。
章文看着他,咬了咬牙,最后一拳打在旁边的墙壁上。
☆、第七章·之三
“要再添一杯茶吗?”
“不用了,谢谢。”
礼貌地婉拒对方的好意,张靖宇坐在白色的沙发上,低头看着面前桌上的茶杯,转着圈圈的漩涡中倒影的是他扭曲的脸。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副画面,在此刻看来却有种奇怪的不协调感。
这里是南艺理工某位老师的家。
其实就连张靖宇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当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烂尾楼森林里的某座房子前面。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案发现场,走了多远的路,这些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当他注意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后,下一秒,他就眼前发黑失去了意识。
到那里为止,他还有模糊的印象,而之后发生的事,他就没有记忆了。
据面前这位老师说,他是在陪妻子散步回来的时候看到倒在家门前的他。看到人倒下,只要有点良心的都会选择救回家,所以面前的这位老师就这样把他给带了进来。
到了这里,当真正地确定自己身处的地方是真实后,张靖宇才知道,当年那些建筑商在走的时候留下了很多建设到一半的烂尾楼的同时,也留下了几间可以让人入住的房子。而此刻他身处的这个无论是装修还是家具都偏白色基调的房子,就是南艺理工烂尾楼聚集地中少数可以住人的几座房子之一。
“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看着茶水微微涣散的思绪在男子的声音中被拉了回来,张靖宇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年轻老师,在感叹自己遇到了好人的同时,也为自己居然会晕倒而感到羞耻。
一个大男人就这样晕倒在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事都让人觉得丢脸难看。
其实张靖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但事实摆在面前,他想不相信都不行。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苦笑了一下。
“嗯,感觉舒服多了。”
就是还有点晕和想吐而已。
也许防毒面罩还是发挥了作用,虽然那股神秘的香味无孔不入得让人惊讶,但这一次,虽然人晕倒了,但想吐的感觉却没有昨天那么厉害。
要是被人救了之后还在对方身上吐一身,这脸就真的丢大了。
即使本身没有意识,但桑木香的味道对于他这种可以闻到的人来说无疑有着难以磨灭的刺激性。虽然他连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闻到那股香味一点记忆也没有,但这次晕倒的原因,张靖宇还是可以确定,那肯定是出自桑木香。
“我看你脸色还不是很好,还是多坐一会比较好。”
看着张靖宇又陷入沉思中的脸,房子的主人一脸不放心地说道。
虽然晕倒的人是自己,但在张靖宇看来,对方的脸色比自己还要难看。带着疲倦与病态色彩的苍白让人感觉他在下一刻就会晕倒。
“啊,抱歉,我脸色很差对吧?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太太也是身体很差经常晕倒的人,所以遇到身体不舒服的人时,我都会有点过度紧张,让你感到不舒服真的很抱歉……”
注意到对面的人盯着自己看的眼神透露着无所适从的不自然感,年轻老师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来如此。
即使知道对方反应过度得有点怪异,但脑子依然在晕的张靖宇并没有多想,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之后他们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