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头在此时落下,宁灵霜只闻得到来人满身的酒气。她看不清来人,却隐约之间觉得这人脸部的轮廓与瞿漠有些相像。她望着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声,“五皇子?”
那人闻言,身子一顿,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来人望着她,指腹不禁抚上了她的眉眼。像,真像。
宁灵霜与宁灵芝最像的地方,便是这双眼睛,都是如此灵动,让人叹服。
接下去的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宁灵霜的手抚上来人的背部。宽阔的胸膛让人极有安全感,可就在这个时候她隐隐的听到了来人的一句话,虽然声音低沉,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可是她还是听的清清楚楚。一瞬间,将她从天堂拽落了地狱。
“灵芝……”
宁灵霜再也没有了兴致,那种寂寥伤心的感觉又将她包围了起来。原来她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她的姐姐,宁灵芝。
彼时,婉碧看着苏南溪的孩子慢慢的睡着,心里也静静的宁静了下来。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婉碧也准备起身告辞。
婉碧坐着马车,在会苏府的路上街边百姓的笑谈声落入了她的耳朵里,无非就是在谈论今日瞿漠与宁灵霜的婚事。
或许在今日,所有人的眼里就只有他们二人。
马车晃晃悠悠回到了苏府,婉碧下了马车朝着里面走去,可就当她快到院子里经过花园的时候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在那个花池边上,站着一个人影,一个让婉碧熟悉的快要落泪的人影。
月光之下,瞿漠站在花池边上,对着她笑。
可婉碧确是揉了揉眼,笑道:“今日明明没有喝酒,可是为什么会看见你?”
瞿漠闻言,朝着婉碧走了过来,脸上笑意未改,“因为你想要见我,所以我就过来了。”
他一走近,婉碧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让人有些微醺。今日是他大婚,他哪能不喝酒呢。能在苏府之中出现,已是够让人惊讶的了。
婉碧的心情倏然就好了,心里明白他一时半会是不会走的,望着他反驳道:“谁想要见你了。”
今日一日瞿漠只是按着礼仪做事,半点都提不起兴趣。看着婉碧那着急的出苏府的时候,他的心都悬了起来。他差些就要下马问婉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虽然在那个时候忍住了,可是他的心早就落在了婉碧的身上。
今日的宴会,他早早的就让大家结束了。虽然说的是刘皇后大丧,不宜过大。结束了之后也好去新房揭新娘的红盖头,可是只有他自己知晓,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之后,他就把一切都交给了孟显,新房他更是没有去,马不停蹄的就来了苏府。
听着苏府门口的人说她还未回来,于是他便在这花池边上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她。
“那算是我想见你了,可好?”瞿漠说道,语气之中尽是偏爱。
闻言,婉碧忽然就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这世间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一切都无碍。
易玖看着他们和好如初,也着实为他们开心,找着借口准备离开。“小姐,夜里起风了,奴婢去为小姐那一件披风来。”
婉碧知道她想的什么,点了点头便同意了。等着易玖离开之后,婉碧望着瞿漠有些撒娇的说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瞿漠拉着她的小手在一旁坐了下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眼里中的爱慕温柔一览无遗。“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宁国侯的势力有多大,我是知道的,只要他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的胜算便多了几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着想,而且宁灵霜一旦嫁过来,她便是正妃。说起来,我倒是还要谢谢你才是。”
婉碧闻言,心里划过了一丝暖意,只是轻笑了一下,便说道,“那你为何不来找我,你可知道这两个月来我过的有多伤心?”
“算是我对不起你。”瞿漠揽过婉碧的肩膀安慰道,并不做过多的皆是。
他明白,此时两个人要的不是一个解释,而是在一起的每一刻。
酒庄内,宁灵霜在另一人的身边心绪繁杂。
苏府里,婉碧依偎在瞿漠的肩头巧笑嫣然。
瞿漠待到婉碧要睡之时才走的,回了酒庄之后才想起了宁灵霜。听孟显禀报,宁灵霜把喜娘赶了出来之后就睡了,看着她屋子里已无灯火,瞿漠也就不便再去打扰。
第二日宁灵霜一醒来枕边已经空了,冰凉的触感好似昨日根本就没有人躺过一般。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昨日那人在她耳边呼唤着她姐姐的名字,心下有些惆怅。
不过她也并不会表现出来,她明白瞿漠娶她只是为了宁国侯府的势力,她根本就不敢奢望太多。想要的东西太多只会让她失望的太多。
等她洗漱完了之后瞿漠已经离开了酒庄不知去向,听人说他是去了宁国侯府。
而此时的宁国侯府中,瞿漠与宁国侯各坐一方。
宁国侯望着瞿漠一脸的笑意,仿佛面对着佳婿一般。瞿漠也笑着,样子倒是做了个十足的模样。
今日一早,他便听到了宁国侯府的人来报,说是宁国侯请他去一趟,并且说不用将宁灵霜带过来。
二人坐在一起聊了许多,但都是一些家常。瞿漠也耐着性子听着,反正闲来无事,不如看看宁国候到底想要做什么。
良久,宁国侯才抿了一口茶水,望着瞿漠说道:“我今日听闻了一个消息,不知五皇子可有兴趣?”
☆、235。235…已故
瞿漠挑眉,此时的他还丝毫不知道宁国侯要说些什么。
只见宁国侯的笑意慢慢的收起,脸上浮起了一丝严肃的神情。“今日灵芝身边的馆寻来报,说是灵芝前日里在三皇子府自尽了。”
闻言,瞿漠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虽然他与宁灵芝并无男女之情,可是说到底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早已把她当做如同瞿慕言一样的存在。此番听到宁灵芝逝世的消息,他也着实感觉心头仿佛被堵得慌。
他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宁国侯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如今宁府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只有他一个,听馆寻所言,宁灵芝是在瞿漠与宁灵霜成亲的前一日去世的。那日她早早的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说是身子不舒服,婢女们终究是婢女也不好忤逆她,尽数来到了外面候着。
这一待便是许久,直到瞿毅走过来看着一屋子的婢女站在外面不由的问起了缘由,在听到众人解释之后瞿毅并没有马上察觉到不对劲,可是他刚踏出去几步不知怎么就是觉得心下有些慌乱,不顾一切的转身朝着宁灵芝的房门前走去。
他是敲过门的,而且不止一次,但是门内一点声响都没有,仿佛里面压根就没有住着人。这个想法让他吓了一跳,直接踢门而入。引入眼帘的并没有什么不寻常,可是他却看见宁灵芝衣冠楚楚的躺在床榻之上,精致的脸颊上,已无半点血色。
瞿毅一惊,立马跑了过去,想要把她扶起来。可是宁灵芝早已没了呼吸,就算是华佗再世恐怕也无力回天了。瞿漠只听见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馆寻跑过来捡起,瞿毅只看见那是一颗黑色的棋子。转而想要看看她的手,却发现再无其他。
这枚棋子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棋子,可是却让瞿毅一愣,随即眼眸沉了下来。
顿时,他那害怕且浮躁的心就如同此时的宁灵芝一般,安静的让人害怕。
是死一般的寂静。
对于宁灵芝,他十分的了解,以前亦或是现在。他知道,宁灵芝喜欢在瞿漠的酒庄内偷偷的从酒窖里偷一些小酒品尝;他知道,宁灵芝喜欢跟在瞿漠的身后,哪怕只是安安静静的跟着;他也知道,宁灵芝每一次去酒庄找的理由都是找他赐教棋艺。
而棋子,便成了宁灵芝最好的掩饰。
瞿漠轻笑,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悲伤。
似乎从一开始,他便独自一人在唱着一出独角戏。
他以为,他的这场戏里会有宁灵芝的存在,可是似乎至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
从一开始他见到宁灵芝的第一眼就注定了这一切。
那一次,她从花丛中而过,回眸的一瞬间,他的心就注定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再也拾不回来了。哪怕后来他一直都知道那个笑,永远都不会属于他瞿毅。
那也是第一次,他跑到萧贵妃的面前,问着萧贵妃,是否只要拿到了皇位,就可以夺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仍记得,那时候的萧贵妃满脸都是愕然,但是随即一笑,明确的告诉他:是的,只要夺得了皇位,不管是这天下,还是谁,都是他的。
萧贵妃的心里也明白,能够让瞿毅做下这个决定的人是宁灵芝。她也并未阻止,对于她来说,宁国侯的实力不容小觑,而且能让瞿毅有这份心的女子,她自然要好好的观察。
她才不管瞿毅的初衷是什么,她只知道只要瞿毅能够成为皇帝,那她就可以把刘皇后狠狠的踩下去,如同踩着蝼蚁一般。
瞿毅知道萧贵妃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是他就当做是不知道。萧贵妃要她的权势,而他只要宁灵芝一人。
可是现在……
似乎他此生能够遇见宁灵芝,能够娶到宁灵芝已经花完了他毕生的好运。所以,他才不能得到宁灵芝的心,所以,他们之间也只能如此。
馆寻站在他的身后不知所措,她还没能接受,自己侍奉了多年的主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宁灵芝还是好好的,可是如今躺在这里,却是永远不都可能再睁开眼了。
“三皇子,三皇子妃她……”馆寻上前一步说道,可终究还是顿住了。她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才会让所有人都能够好受一些。良久之后,她还是忍住了心头的悲恸,继续说道,“三皇子妃已故,三皇子该让宁国侯知道,好准备三皇子妃的身后事。”
“住口!”瞿毅侧过头喊道,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
馆寻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是……”
“我还需要你来教吗?”瞿毅沉声道。站在身后的馆寻能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坚硬以及不容置辩。“这件事谁都不许声张出去,明白了吗?”
“是……”毕竟是奴婢,怎能扭的过主子。馆寻只好应着,没办法辩解。
看着馆寻应着,瞿毅嗤笑一声说道:“若是你不相信,大可以事实,我会让你知道这三皇子府不是你想出就能出的。”
馆寻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瞿毅见状也回过了头看着宁灵芝,面容却是格外的平静。他握着宁灵芝已经凉透了的手心里明白,就算此时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了。
宁灵芝此生一直在追随着瞿漠的脚步,而他却是一直在追随着宁灵芝的脚步。
成婚两年之久,可是他与宁灵芝一直是若即若离。他不明白,这个让她不忍心伤害的人,怎么甘心为了他人而付出自己的一切。
他不知道宁灵芝是否是成心的,他只知道宁灵芝对婉碧所有偏见。他虽不清楚为什么,但他心里明白宁灵芝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不让婉碧成为五皇子妃。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去点破,不如让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下去便好。
她要的,让他去完成便好。
他的心里清楚,只要此时将宁灵芝的死讯公布出去,宁灵霜与瞿漠的婚事便要一推再推,让他有能够喘息的机会。
但,那又如何?
世上再无宁灵芝,他又何必再执着于那个皇位?
据馆寻说,那日之后,三皇子府被府中的侍卫给围了起来,下令不准有任何人出入。直到第三日凌晨,瞿毅颤颤巍巍的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有些许的酒气。而馆寻也是趁着这个时候溜出了三皇子府,才得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宁国侯。
听完宁国侯的话,瞿漠微微蹙眉。“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若是真的如馆寻所言,三皇子为何不把灵芝的死讯说出来,只要他开口,宁国侯与我就不会有任何的关联。他可以有所喘息,而宁国侯府的势力也依旧会帮着他。”
“或许这就是三皇子的高明之处,没有人能够猜准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瞿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他,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头看透。“这件事宁国候是否有了解过,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宁国侯眉头一蹙,“这件事终是瞒不下去的,真假到时候便得以知晓。”
瞿漠闻言,轻笑着站起身来。“原来宁国侯对于自己的嫡女也是如此的漠不关心。今日我还有事,告辞。”
宁国侯望着瞿漠离去的背影,只是摇了摇头。他不介意瞿漠此时是怎么看他的,他要的只是保全宁府。
等出了宁国侯府,瞿漠只感觉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座大山般的沉重。没有思考,转身便去了苏府。
此时的婉碧正在院子中闻着刚送来的药酒,听着易玖说瞿漠来了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抬头望着他,“你这新婚当日以及第二日都来我这里,小心会伤了美人的心。”
瞿漠知道婉碧是在打趣着自己,不过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力气笑,坐了下来,喝了一杯茶水。
察觉到了瞿漠的异样,婉碧收敛了笑意问道:“出了什么事?”
瞿漠抿了抿嘴,望着她,沉声道:“今日我去宁国侯府,宁国侯说,灵芝死了。”
闻言,婉碧也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宁灵芝怎么会死呢。这件事三皇子府都没有什么消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瞿漠将方才在宁国侯府的听闻讲给婉碧听,只见婉碧越听,越是觉得惊讶,眉头深深的蹙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婉碧低声说道,似乎是在问瞿漠,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瞿毅这一次的动作让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萧贵妃已经在贵妃殿中等了又等,到了今日,她已经不抱有任何的期望了。她知道宁灵芝已故的消息,只是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禄嬷嬷说道:“知子莫如母,毅儿这辈子就是为了她而活,如今她死了,毅儿定是没了主心骨。”
禄嬷嬷站在一旁听着萧贵妃的教诲,不置一词。
宁灵芝的死对所有人来说都很意外,或许她只是不想看见自己深爱着的人最后却是娶了自己的妹妹吧。
☆、236。236…他的眼里只有她
原本打算拿宁灵芝的死做些文章的萧贵妃也放弃了这个打算,瞿毅确实是一直听她的话没错,但前提是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如果现在萧贵妃敢动一下他的心尖宠,瞿毅定会立即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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