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炸药看起来骇人,其实材质和那种给小孩子玩的烟火是一样的,声音响,炸的时候亮,但是杀伤力并不大,一看就是卜家兄弟杰作。而高士骞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为了让高夫人交出解药,才将计就计。
所以,在高夫人要他做选择时,他才会那么快就答应,因为他知道,这些火药绝对要不了他的命。
“你都不告诉我,我当时以为我们真的要死了。”凌沐然吸吸鼻子,不满地白了高士骞一眼。他一回想起爆炸当时,高士骞把自己紧紧搂在怀里、保护得无比周密的情景,和自己四肢被压住、什么也不能做的绝望心情,就忍不住胆战心惊。
听闻这一切的高夫人,明白自己是彻底地输了,歇斯底里地对天大喊了一声后,便任由侍卫扶着,头木然地垂下,眼睛里空洞洞的,丧失了所有的生气。
而高士宝却突然大叫起来:“高士骞,我把你当大哥看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害我!”
高士骞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对于高士宝,他总有些愧疚之情。
“够了,”蓝羽打了一下高士宝的头顶:“那凌夫人还和你无冤无仇呢!亏你大哥还为你求过情,求能放你一条生路。”
高士宝不理睬他,继续叫骂,言语愈发污秽起来,好几个侍卫都听得皱起了眉头。
高士骞叹了口气,走到高士宝面前,低声道:“夜来有孩子了。”
高士宝一愣,看着高士骞,终于闭上了嘴。
高士骞继续说:“我才知道的,我已经命人替她赎身,将她安置在我的别院里,起居饮食都有专人服侍。”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想要我感激你吗?你做梦!”高士宝啐了一声,眼圈却有些红。
“若有什么万一,我会照顾好他们的。”高士骞丢下这句话,也不管高士宝是什么反应,便转身抱起凌夫人,和凌沐然相偕离去。
第七十八章
蒙汗药效过去之后,凌夫人就醒了过来。
见到凌沐然担忧地坐在床头看着自己,凌夫人伸出手去,摸了摸凌沐然的手背,对他露出虚弱的笑容。
“娘……”凌沐然努力地勾起嘴角:“您终于醒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您经受这样危险了。”
凌夫人还没什么力气说话,只能轻轻点头,慈爱地抚着凌沐然的脑袋。
“娘,我已经把昌睦侯交代的事情办完了,我们很快就能搬回祖宅了。”凌沐然把自己和高士骞怎么救出凌夫人的事情讲了一遍,尤其是为高士骞说了不少好话,然后趴在凌夫人的枕头边,兴奋地向她邀功。
凌夫人嘴唇嚅动了一下,看着凌沐然明亮的眸子,终究是只是冲他笑笑。
喝下凌沐然一勺勺喂来的参汤,凌夫人又睡了一觉,等她再醒来时,尽管仍觉得疲惫,但浑身上下已有了些力气。
而此时,房间里也多了个人——高士骞坐在不远处,和凌沐然说这话。
见到凌夫人醒了,凌沐然连忙走上来服侍。在凌夫人的示意下,凌沐然扶她坐起来,在她腰后垫了两个枕头,再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水。
“高公子,请你过来。”凌夫人喝口水润了润嗓子后,便对高士骞招手。高士骞立刻走到她床边,恭恭敬敬地问道:“凌夫人,您有何吩咐?”
“高公子,我问你,你是真的要和沐然在一起吗?即使终生不能娶妻,亦无法留下子嗣,只能和沐然一个人在一辈子,你也不会后悔吗?”
“娘!”凌沐然刚想开口,即被凌夫人制止:“我问的是高公子,你先别说话。”
高士骞双手抱拳,认真地看着凌夫人的眼睛,道:“凌沐然是我情之所钟,此生独此一人,若是能与他长相厮守,喜悦珍惜尚来不及,何来后悔?”
凌夫人道:“你现在喜欢他,自然能说出这些甜言蜜语,万一你哪日腻了烦了,便不会有今日的心情了。”
高士骞道:“夫人若不信我,士骞愿将所有财产商铺全都移交沐然名下,日后我若有变心,就叫我穷困潦倒、一无所有。”
“士骞……”凌沐然此刻可不管凌夫人让不让他说话了,急急忙忙道:“我不要,我信你。娘,我信士骞,他不是会变心的人,我也不要他那些东西。”
凌夫人却并未理会他的话,看着高士骞道:“既然你与我们沐然两情相悦,又经历了如此种种,我再阻拦,未免不近人情。我膝下只有凌沐然一个独子,还请高公子遵守承诺,好好待他,也让我能够放心。”
“娘,您不反对我和士骞在一起了?”凌沐然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问道。
凌夫人对他温婉一笑,道:“傻孩子,如你所说,他为了救我愿意和你一起死,我这个被救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反对。”
高士骞掀开下摆,跪在凌夫人床前,朗朗道:“多谢夫人成全,我高某对天发誓,此生绝不做有负凌沐然之事。日后我也会视夫人若娘亲,用心侍奉,恪守孝道。”言毕,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娘……”凌沐然的眼圈又开始发红了,他这几天眼泪流得特别多,之前都是因为焦虑担忧,而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感动了。
凌夫人搂住他,道:“我经历如此一劫,也想开了。以前我对你严苛了些,总希望你能做到最好,做人上人,故而你还没有勤勤和我亲。现在我想,为人父母,儿女能平安快乐就是很大的幸福了,只要你好,娘就高兴了。”
这番话说得掏心掏肺,凌沐然早已扑在凌夫人怀里泪流满面,任是在一旁看着的高士骞,也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还有你,高公子……都是一家人了,以后我唤你士骞吧。”凌夫人对高士骞招手:“我听高夫人的只言片语,你亲娘很早就过世了,小时候一定受了不少欺负吧?以后我也会疼你的,你没感受到的母爱,我尽力帮你多少弥补一些,你不要嫌弃啊。”
十几年未曾流泪了,今天却破了戒。高士骞任由眼泪在脸上滑下,哑着嗓子道:“怎么会嫌弃呢,我高兴都来不及,我小时候,多想有个娘来疼我啊……娘!”
这边是欢天喜地,那边案情也水落石出。高夫人的心志已然崩溃,交代了一切,而程丕枚派去京城调查的人也传来了消息。
原来此事与襄明王并无太大关联,朝中的所谓后台,不过是襄明王在十多年前举荐过的一个书生,如今已做到了将军一职。此人在十多年前还是个忠君爱国的好汉,这些年却渐渐堕落了,尤其是这两年,打着襄明王的旗号,做了不少恶事。
而襄明王本人,对贩卖私盐的事情毫不知情。在得知了此人的罪行后,他亲自带人去绑了人送入打牢,还在第二日上朝时向皇上负荆请罪,直陈自己的过失,并要求告老还乡……
皇帝自是一番宽慰挽留,奈何襄明王去意已决,皇帝便免了他的正职,徒留一个王位虚衔,并许以丰厚赏金,赐田地数百顷。
自此,朝中便是昌睦侯一家独大,当然,这些事对高士骞和凌沐然来说,已是毫不相干了。
皇上的赏赐下来,凌沐然夺回了祖宅,还得了个侯爷的封号——镇财侯。高家的产业全被高士骞收于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块御笔亲提的匾额,“皇商”两字,在上面熠熠发光。
这意味着,高家即使不做生意了,关起门来光给皇宫提供东西,一年也能赚好大一笔银子。
不过这些众人眼中至高无上的荣誉,在高士骞和凌沐然眼里都不过是轻如鸿毛。现在他们最挂心的,可是十日后的婚礼。
没错,皇帝的赐婚谕旨也下来了,为他们指定了黄道吉日。整个庆安都沸腾了,虽然不少人仍对断袖抱有成见,但更多的人在见过高士骞和凌沐然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确是天作之合,般配得很。
定喜服、试菜色、饰新房……高士骞和凌沐然的每一天都忙得不能再忙,而时间也飞快地过去,成亲的日子也终于来了。
第七十九章
“噼里啪啦”,一大清早,庆安城里就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宣告着这天即将到来的大喜事。小孩子们都早早起床,上街看热闹来了。高家的所有店铺都歇业一天,店里伙计都纷纷上街,到每家每户派发事先准备好的喜礼。如此一来,城里对高士骞和凌沐然的婚事有非议的人,就愈发少了。
早在天刚刚露出鱼肚白时,凌沐然就醒了,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磨磨蹭蹭爬起来,洗漱整装后,懒洋洋地歪在榻上。
“沐然!”蓝羽蹿进屋子,看到凌沐然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跑到他面前笑呵呵地逗他:“你怎么了?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啊?”
凌沐然换了个姿势继续歪着,道:“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心里怪怪的,打不起精神来。”
“喂喂,你该不会是怕了吧?你一会儿可别想不开逃婚啊,那可是抗旨!”蓝羽靠近凌沐然,轻轻道。
凌沐然白了蓝羽一眼,道:“我怕什么,我不过是想到今天之后,就是成了亲的人了,有些难以适应罢了。”
蓝羽坐在他旁边,学着他的姿势歪下来:“这有什么难以适应的,别人可求之不得呢。再说了,你们两个男人,成亲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有不会有谁突然大肚子了,也不会冒出个小孩来打扰你们,别提有多好了。”
凌沐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蓝羽:“你和昌睦侯……打算怎么办?”
“啊?”蓝羽似突然惊醒一般,迷茫地看向凌沐然。
“我说,你就打算就这么一直喜欢昌睦侯下去?就算……就算无法有好的结果?”
蓝羽的一只手挡在眼睛上,许久才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样,也不知道会怎样,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凌沐然推推他:“昌睦侯那样的身份,很难吧?万一他有一天娶妻生子了,你也会继续守在他身边吗?那样的话,岂不是会很心痛?”
蓝羽捂住耳朵:“你别说了,我不听不听。你这个坏人,自己有幸福了,就来戳人家痛处……”
凌沐然无奈:“蓝羽,我和你说正经的呢,如果你想要和昌睦侯在一起,起码要让他也为此努力啊,不然你还不如早点离开他,省得以后更痛苦。”
蓝羽的手往下挪了挪,露出一只眼睛,道:“我何尝没想过,可是现在我根本没有做好离开他的准备啊。也许我就是这么贱吧……非得要痛彻心扉一回,不然就不会死心。沐然,也许哪一天我受不了了,就会离开他的,到时候我说不定会来找你,你可别嫌弃我啊!”
凌沐然看不见蓝羽脸上的表情,可听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就知道蓝羽心里并不好过。他用力握紧蓝羽的另一只手,郑重地道了声:“好。”
蓝羽的嘴角,似要勾起,却又耷拉下来。
换好喜服,凌沐然坐在屋子里,等候吉时。
凌夫人坐在他旁边,时而替他理理衣服,时而帮他弄弄头发,再时而拍拍他的手背,安抚着凌沐然紧张的情绪。
突然,屋外响起一阵猛烈的鞭炮声,接着有人进来将凌沐然引到门口。凌沐然抬头,见高士骞正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骏马,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沐然,上马吧。”蓝羽从旁边牵过一匹白色大马,扶着凌沐然坐上马背。两位新郎官一高挑俊逸,一纤瘦文秀,骑着马并行在街道上,宛若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走吧。”高士骞一手抓着缰绳,另一手牵着凌沐然,任马匹悠悠地向前行进着。道路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高士骞和凌沐然不时从马匹上绑着的袋子里抓出糖果,分撒给周边的小孩。
“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抢先喊了一句,接着,不少人都跟着喊了起来,争着为两人送上新婚祝福。
绕庆安城一圈后,两人回到了装饰一新的凌家祖宅,这里也将是他们今后居住的地方。
大厅里摆了几十张圆桌,不少宾客已经入席,现在正详谈甚欢。高家在庆安的所有伙计、各地的掌柜、以及生意上有往来的朋友都齐聚一堂,相谈甚欢。
吉时到,高老爷和凌夫人坐于主位,接受了新人的行礼。对于两人的婚事,高老爷也并未反对,他明白自己的这条命都是两人救下来的,如今又有皇上的赐婚谕旨,自己若再置喙,未免拿大了。
这场亲事,没有新娘,只有两个新郎。于是礼成后,高士骞和凌沐然便一起到各桌去接受众人的敬酒,一圈酒喝下了,两人也都已经有些醉意了,尤其是凌沐然,连走路都有些摇晃,得高士骞暗暗扶他几把才行。
偏偏蓝羽也多喝了几杯,酒上头后满场子活蹦乱跳,追着凌沐然要灌他酒。高士骞在挡了几杯后,也觉得这样不行,便把求救的眼光投向程丕枚。
“你跟我来,我有话说。”程丕枚一句话,蓝羽就安静下来,乖乖地跟着他出去。
高士骞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凌沐然,一愣后无奈叹气——真是防不胜防,在他对付蓝羽这点功夫里,凌沐然又被一圈劝酒的伙计给包围了。
总算结束了酒席,凌沐然已经完全晕了。高士骞不指望他能自己走回房间,干脆一路把他抱了回去。
“唔……”被高士骞抱着,凌沐然觉得热,不禁呻吟几句,一只手很自然地解开领子,露出纤细的脖子和锁骨。
高士骞顿时觉得下腹一热,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正欲加快脚步,却不料凌沐然嘴里突然冒出一句无比娇嗔的“士骞”,惊得他手一抖,差点把人摔在地上。
“我在。”高士骞清清嗓子,努力用正常的声音回答。他等了许久,凌沐然却又没声音了。
回到房里,高士骞把凌沐然放在床上,然后锁上门,走到床边,开始帮迷迷糊糊快入睡的凌沐然脱衣服。
喜服做得很繁复,大大小小一件件的,数量多,扣子绑带也多,高士骞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帮凌沐然脱完,已是气喘吁吁。
无力再脱自己的,他干脆三下五除二把喜服从身上连扯带拉弄了下来,扣子掉了、线头开了也都不管了,脱得只剩下亵衣后,他弯下腰拍拍凌沐然的脸颊:“沐然,沐然,醒醒,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