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他一把力。
“究竟……还有……多久啊?”凌沐然扶着一棵树,气喘吁吁地问。
“很快,没多少路就到了。您也知道的,这东西得藏好,不然万一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发现,那还不得嗝屁了?”王三道。
几人大约又走了一盏茶功夫,凌沐然眼看着面前都没路了,王三却突然一转弯,向旁边的小林子里钻了进去。
“来呀,往这里走。”王三在一片草丛中对两人挥手。
凌沐然看了高士骞一眼,艰难地迈动步子,跟了上去。
这片林子比山腰那片大得多,树木也茂密得多,据说还有蛇出没,也不知是真的还是王三说来骇他们的。凌沐然紧跟在王三身后,小心地避让着一颗颗紧密排列的大树,小心地观察着树上有没有蛇,根本无暇顾及被荆棘划破的衣服,
“到了!”总算穿过院子,凌沐然停下脚步,看见面前竟然有好几间草屋,草屋前的空地上,还养着几只锦鸡,脚都被绳子拴在树上。屋外有几个男子,见到王三却也只是淡淡地点头示意,并没有要上前迎接的意思,脸上也是木木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些人的关系,看起来不是太好,凌沐然下意识地摸摸下巴,沉思起来。
第七十一章
跟着王三,高士骞和凌沐然穿过空地,径直往最里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始终都没见到庞梓的身影,凌沐然有些挂心,忍不住问了句:“前两天和你一起来的人呢?怎么不见他?”
王三苦笑两声,道:“你说庞晓啊?我也搞不懂他的脾气,好像是觉得昨天丢人了,今天怎么也不肯和我一起来。这不,才换了别人来赶车。”
凌沐然闻言,又有些感动了,这庞梓真是痴心好男人,高士骞闻言,面上虽无表情,心里却极为不快。庞梓是自己手下最得意之人,如今这王三竟大言不惭地驱使他赶车,他发誓等事成之后,定要为庞梓好好争这口气。
凌沐然知道高士骞心里不痛快,轻捏了一下高士骞的手背,随后又问道:“我觉得那个人的嗓音很奇怪啊,是怎么造成的?”
王三摇摇头,道:“他本来不是我们一起的,是我们在一个破庙过夜的时候,在庙里撞见的。那时候他身上都是伤,还在发烧,一副熬不过去的样子。我们看他可怜,就给了他盖了一床毛毯,没想到第二天,他竟然醒过来了,拿出一锭银子,要我们照料他几天。”
凌沐然咬着下唇,想象当时的场景,一阵心悸。那一定是庞梓帮他们挡开那些杀手时所受的伤,幸好,幸好庞梓还活着,幸好他们还有报答他的机会。
“后来,他说他无处可去,也没了银子,就要跟着我们。我起初是不答应的,你也知道,我们做这个生意,哪里能随随便便让别人入伙呢?偏生那天我们撞上一伙匪人,他帮我们把人打退了。我看他力气也不小,还会些功夫,脑子也清楚,就留下了他。”
“至于他的嗓子,好像从他醒过来起,就一直是这么哑的了,现在还算好的,他刚醒过来那两天,说话都没声儿,我们得看他口型才知道他说什么。”
这边王三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那边高士骞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搜挂着庆安和附近几座大城里的名医,打算一回庆安,就让慕容小小陪庞梓去治嗓子,顺便好好调养身子。有名医诊治,再加上爱人相伴,他一定要让庞梓恢复到以前那样。
他期待不久后的一天,庞梓会用以前那种浑厚的声音,和微微促狭的语气,同他把酒言欢,笑谈天下。
走到最西边的屋前,王三从腰际拿出一大串钥匙,从里面找出最大的一把,把门上的大锁给打开。
凌沐然感觉到,身后有好几道炯炯目光,正盯着这边看。
屋子里很暗,窗户都紧紧地闭着,还带着一股发霉的尘土味。王三点燃桌上的一盏小油灯后,便走到墙边,指着一排几十个箱子道:“爷,您看,都在这里了,都是上好的海盐。”
高士骞左右看了看,随后指着位于中层的某个箱子。王三心领神会,立刻出门喊了两个人进来,把上层的箱子移开,搬出高士骞指着的箱子,打开给他看货。
“嗯,”高士骞点头,又看了看脚边被随意堆放的箱子:“这些都打开让我看看。”
虽然觉得高士骞挑剔,但王三又怎会把不满说出口,脸上自然还是恭敬的表情,和被叫进屋的人一起,把箱子一个个打开了。
高士骞一一审视了一番,又让他们把箱子合上。等那两个人出去后,问王三:“你开价多少?”
王三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四”的手势。
这些盐若是找到好买家,起码能卖六七万两银子,可惜现在他们走投无路,能找到人肯收已经不错了,价钱上自然是要吃些亏的。
王三本以为这个价钱已经很实在了,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至多三万两。”高士骞不紧不慢地吐出这五个字,享受着王三表情的急剧变化。
“爷,您这个价钱,实在是太低了呀……”王三脸上很是为难:“还不够我们给上家交的,这不就白干了?”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高士骞一甩袖子,气定神闲地站着,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立刻走人的架势。
高士骞心里的确笃定,除了他们,王三可找不出第二个买家了,所以只要他的价不是低得离谱,王三总得接受。
果然,王三挣扎了半天,还是道:“三万就三万吧,爷,咱们何时交易?”
高士骞道:“交易的事,慢慢说,你先把这批盐的情况给我说清楚,从哪里收来的,上家是谁,后台又是谁。这些事情你都说清楚了,我才知道要不要做这生意。”
王三闻言,又一次面露难色,可高士骞随后的一句话又壮起了他的胆子——“你好好说,要是生意做成了,我再额外给你们一千两银子跑腿费。”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王三不再犹豫,将两人请到另一间干净亮堂些的屋子,坐下来慢慢交代。
据王三所说,这些盐都是他们买通沿海盐场的负责生产的官员,偷偷运出来的。至于一路走来的几座城,也都有被他们买通的官员,虽然不是府尹,却往往在城里也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这些人的庇护下,以往他们都顺顺利利地完成了运送之路。
但这回却不知怎的,一路上的检查越来越严,连往日交好的一些官员,也把他们送去的贿礼退了回来,还对他们避而不见。到后来,他们连城都进不去了,只好停在这里,找人把盐给卖了,换些现钱。
“我们的上家,说来也挺有名的,”王三说到这里,不由压低了声音:“庆安的大商家高家您听说过不?我们的上家,就是这高家的长子高士骞。”
嗯?高士骞皱起了眉头
凌沐然在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哎呀,这王三还真是倒霉透了,看他那眉飞色舞、一副确有此事的神色,他肯定没有想到,他现在所面对的,就是高士骞本人吧!
第七十二章
凌沐然抢在高士骞之前,道:“你该不会是骗我们吧?我有个朋友认识高士骞,听说他是个正经商人,似乎不像是会做这种生意的。”
王三嘿嘿笑了两声,道:“这种生意,哪能放到台面上来说,就算是朋友,也多数是不知道的。再说了,您看这几年,这位高公子可是把手下的小当铺开到了全国,他要没这里赚来的本钱,怎么做得到?”
高士骞脸色更难看了,老子的店铺生意红火,是因为老子有能耐,能耐!
凌沐然捏捏高士骞的手,不动声色地说:“这倒也是。不过,做这个生意,光有钱可不成,还得有人罩着,你们这批盐后头有哪些人,都说来听听,若是不靠谱的,我们可不敢要。”
王三闻言,脸色露出几分迟疑,把目光投向高士骞,见后者对他微微一点头,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本来这个是上头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说的,但是你们既然都那么坦诚了,我也不瞒着。”说罢,他便拿出了几份文书,递给高士骞:“喏,这些就是上面给我们过城的文书,你看上面的章就知道了。”
高士骞拿过文书,匆匆扫了一眼,心顿时一沉,这文书上的确是盖了章戳,但章戳所显示的,都是之前程丕枚就已经知道的几个官员,而背后的大鱼,却仍是未露痕迹。
再思及之前王三指自己为上家,高士骞已隐约明白,王三现在的这套说辞和举动,全都是他背后之人生怕被人知晓,早早安排好的。
“哼,这几个小卒,也敢拿来糊弄我!”高士骞把文书随手一丢,看着王三逼问道:“你以为我第一天入行不成,这些人能抵什么用,既然你如此不坦诚,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高士骞说罢,拉起凌沐然的手转身就欲走,凌沐然配合地走了一小步,两人即被王三拦下:“爷,您别走啊,我不是存心瞒您,只是上面吩咐了,我也是有苦衷的呀。”
高士骞放缓脚步,背对着王三冷冷道:“你有上面的吩咐,我也有,这生意要不要做,就取决于你了。”
见高士骞扮了白脸,凌沐然立刻心领神会,他转头对王三笑了笑,安抚地说:“我们既然做了生意,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放心,我们不会害你们的。”
王三思虑了一会儿,大叹一口气,道:“上面的事,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只是听说过不太确切的消息,说这些东西和襄明王有关。”
襄明王?高士骞与凌沐然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满是震惊。若说昌睦侯是当前皇上面前的第一大红人,那么能与他相当的,满朝也只有一个襄明王了。襄明王是两朝元老,曾立下无数战功,是一位保家卫国的铮铮好汉,也是百姓心中忠义正直的大贤臣,又怎会做出这种贩卖私盐的枉法之事!
可看王三的神情,却又不像是骗人的。
克制住内心的情绪,凌沐然又问了王三几句。直到王三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凌沐然才停止。见话问得差不多了,高士骞瞄了一眼门口,见原本紧闭的房门不知在何时被推开了一条小缝,便转身道:“说了那么久,也累了,我看我们不如换个房间,坐下来再继续商讨吧。”
“唉,好,好……”王三忙不迭地点头,他正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尴尬呢!“到我屋里去吧,那里宽敞。”一边说着,他一边往门口走,心不在焉地拉开门,对高士骞道:“二位爷请跟我来。”
就在此时,一根棍子突然狠狠地击在他脖子上,王三轻呼了一声,身子便瘫软了下去,正好被从门后出现的庞梓接住。
“庞大哥!”凌沐然惊喜地喊着,飞快地奔到庞梓身边,仔细地打量起他来:“真的是你,实在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慕容公子有多担心你。”
庞梓朝凌沐然笑笑:“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照顾小小了。”
“先别叙旧了,正事要紧。”此时,高士骞已站到凌沐然身后,他问庞梓:“其他人都被迷倒了吗?”
“嗯,我在饮水里下了药,那些人都被药倒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把他们都捆了起来。”庞梓点点头。
“那就好,先把王三捆起来带走,官兵很快就到。”高士骞嫌恶地看着王三,庞梓应了一声,立刻手脚麻利地把人给绑了起来。
不一会儿,庆献的官兵就到了,高士骞他们带着王三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两个官兵扶着一个被绑住的汉子,直把一队人全都带回了衙门。
把人暂且关在牢里,三人便回了当铺。高士骞一回去就进书房,把王三所说的消息写成密信,飞鸽传书给昌睦侯。事已至此,虽然疑点仍颇多,但那些都是昌睦侯的事情了。
凌沐然坐在书房里,慢腾腾地喝着茶,还有点不敢置信:“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我有点恍惚,似乎太顺利了。”
高士骞戳他脑袋:“结束了还不好吗?这两天我们还得去衙门几趟,然后就能回去过安逸日子,做做生意,看看山水,岂不自在?”
凌沐然抬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士骞,我很高兴呢!”
高士骞把他拉到身边,在凌沐然额头上亲了又亲,道:“我也很高兴,回去就能娶你了。”
凌沐然脸微红,轻声道:“我又没为这个高兴……”
高士骞自顾自地咬着凌沐然的脸颊,把凌沐然脸上弄得满是口水。凌沐然觉得痒痒想躲,却又被高士骞的手臂固定住了身子,躲也躲不开,只能任人蹂躏,不由地嘟起嘴来。
“哎呀别闹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凌沐然好不容易挣脱开,赶紧用手推着高士骞的脸不让他靠近,一边道:“如果要成亲,不如让庞大哥和慕容公子跟我们一起吧?”
高士骞闻言,先是睁大了眼睛,随后把凌沐然抱得更紧了些,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然后乐呵呵地说:“好,只要能成亲,什么都听你的。”
第七十三章
第二日,府尹就提审了王三和他的几个同伴,而高士骞和凌沐然自然也被邀请,在审问现场旁听。
得知自己找到的买家竟然是高士骞本人,王三自然是叫苦不迭、懊悔不已,对于府尹的盘问,也再不敢隐瞒什么,把之前对高士骞说过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只是,在被问到后台是谁是,王三见高士骞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便改口说不知道。他看得出来,虽然堂上是府尹在主持,但见他频频看高士骞的脸色,就知道后者才是能拿主意的人。
果然,原本府尹还想用刑来逼问,高士骞却挥了挥手,让他把王三他们重新押回牢里,待日后再审问。
高士骞这么做,是生怕这府尹得知襄明王的事情,会走漏消息。若此事真与襄明王有关,让对方做好了防备,那再要查下去可就麻烦了。
今日审问的状纸,高士骞让府尹和师爷整理好,盖上衙门的公章后,亲自带走保管。昌睦侯得到消息,估计再有几日就能到了,这段日子里,他只要保证凡事不出差错,等见到昌睦侯,就能彻底解脱了。
他和继母之间的恩怨,也能就此做一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