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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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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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清收起了笑意,神色谦逊的唤道:“说起来,慕清也该叫您一声爷爷。”
  林桥一怔,随即摇摇头:“辈分什么的都不重要,何况老奴只是一个管家……公子,你有想过,你这样做会伤了老爷的心吗?”
  “从我小时候懂事起,爹总是跟我说他向往着寻常百姓普普通通的生活,我便以为这是爹他后悔没有给娘亲那样的日子,若是当我从小便相信的事实,有一天被告知那都不过是说说而已……我又该如何是好?”慕清的语气平静,甚至脸上没有一丝哀伤:“何况……我只是想要帮席岭,席岭所为的是国,而我为的——是他,所以……我无法在爹爹与席岭两人面前做出选择,就是想要知道,是什么让爹爹放不下。”
  林桥怔住,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公子……我既然来了便是要告诉你的,只求你不要怪老爷与夫人,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慕清有些苦涩的笑了起来:“爹所求与慕清所望不同,若是如此,慕清不敢怨言,说起来,也应该是爹责怪我不懂事。”
  “我本是林家的管家,小姐更是我看着长大的,林家祖祖辈辈都为皇宫效力,皇陵自来都是重地,为了让皇陵能够相安无事不被人窥见,林家祖先本只是个三品官员却被下旨守护皇陵,之后的林家日以夜继的为皇陵效力,林家将设计出来的机关绘在一张图纸上,慢慢就有了一卷设计图。”林桥说着笑了起来:“可是那些个皇家人慢慢开始对衷心的林家心存芥蒂,便有了林家每代人必生一女,而那一女出生便会被下一种蛊,也是要求自幼开始习蛊,若是林家有谋逆之心,那么林家之女被会被体内的蛊所控制继而用蛊术杀光所有林家人。”
  慕清听着,紧握的双拳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不甘,但语气还是平静的问道:“我娘也是如此吗?”
  林桥轻轻的点点头:“后来亭蛮权势过大,甚至先皇也没办法,而林家人更是矜矜业业,只怕一个纰漏便会引起亭蛮的注意,从而引来杀身之祸,但亭蛮杀伐果断,为了不让有设计图的林家成为后患,决定对林家施行暗杀,一个不留,那场灭门的惨案,老奴因为被老爷派去寻找古木而逃脱了一劫,老奴得知消息后,待到风声停歇后才回林家,可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传言说是林家半夜一场大火烧光了林家,甚至没有人逃脱,老奴在地道发现了小姐留下的记号,便开始暗中寻找小姐。”
  再见到林婵的时候是在锦国,向来性格洒脱的林婵竟也会露出娇羞的笑容,林桥才禁不住打量起了林婵身边的男子,而男子对着他态度谦逊:“林伯。”
  慕臻留给林桥的第一印象自然就好了许多,满意的点头后听到了个糯糯的声音:“师父……”
  林桥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小女孩躲在林婵身后探出个脑袋来看着他,林婵笑了起来:“这是我救下的孩子,看她可怜就收她做了徒弟,还给她取了个名字,萱宁,你说好听吗?”
  林桥打量了一番女孩后道:“小姐……这样做好吗?”
  林婵一怔,随即摸了摸女孩的头:“林伯……我逼不得已,娘亲本来已经怀上了弟弟,爹爹说这一胎定是个男孩,那么林家就有后了,可是好像是我那弟弟福薄,来不及到这世上走一遭。”
  祖祖辈辈下来,家主的第一个孩子都会是女孩,继而怀上的必定是个男孩,女孩服蛊习蛊,男孩会成为林家家主接任皇陵的任务,林婵笑着目光黯淡了下来:“我始终不能释怀,所以……我来了锦国。”
  “我找到小姐的时候,那时小姐已经是老爷的妻子,而他们与锦国达成了协议,公子想来也是知道了。”林桥说着看向慕清:“便是锦国有能力向雪国开战的时候,那么之后的慕家定会双手奉上设计图,并为锦国完成上面的武器。”
  “不知道是爹爹隐瞒的太好,还是我一直都从没看清过他。”慕清说着垂下眼帘,看不清神色。
  “老爷没有骗你。”林桥说着顿了顿才道:“至少在小姐去世前,老爷是真的只想带着小姐去个山水间过平淡的生活,可是公子你始终年龄太小,不记得小姐死前说过的话了。”
  “清儿,娘亲啊……不甘心,但斗不过老天,若是可以,你便就这么活下去吧,没有仇恨的活下去吧,其他的……还有爹爹陪着你,以后想娘亲了就跟爹爹说,爹爹会帮你转告给娘亲的。”记忆中,慕清只记得林婵对自己笑的那么温柔,随后看到林婵握住了慕臻的手:“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抢了你的馒头,我都没跟你说过,其实看着那个呆笨的你啊,我就爱上了。”
  “那时候站在一旁的老爷看到的是小姐不甘还有含恨而去的眼神。”林桥说着竟伤感了起来:“我老了,但冬儿还要好好的活下去,老爷他是为了林家,为了你娘,这次冬儿回来后,我们便是真的在这与世隔绝般的地方过下去了,但……老爷,却是孤独的,甚至,没有公子你的理解,那样的老爷一点也不痛快。”
  “公子,老奴知道你这行是为设计图下半张的消息而来,但老奴真是不知,只怕是……连老爷都不知道的。”
  屋内的蜡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尽的,待到最后一丝烛光也熄灭了,慕清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便对上了一道在夜里也灼灼的目光,慕清轻声道:“怎么还没睡?”
  席岭没有说话,而是伸出只手摸着慕清的脸,慕清用脸蹭了蹭席岭的掌心,之后才道:“管家走后,我就一直睡不着,席岭,你也一样,对吗?”
  “恨吗?”席岭开口道。
  慕清笑了起来:“恨啊,可是……做这些事情的是先皇的默认,与亭蛮的狠历,但不是你,也不是席赢,虽然我心底对席赢所做的事情不能释怀,但我明明已经生命短暂了,若是把余下的时间都用在仇恨上,那我这一生也未免太无趣,也许这样的我没心没肺太过自私,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帮的不是雪国,而是席岭,我不为什么国家,只为我心中的人。”
  席岭将慕清抱在怀中,将脸贴在了慕清脸上:“所以,我的心情,你亦是懂的。”
  慕清顿时一扫刚刚林桥走后带来的压抑,这个人,与自己一样,他可以为了席岭放下仇恨,而这个人也是可以为了自己放下国家,即使这只是心底任性的想法,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是满足的。                    
作者有话要说:  




☆、40

  离开小村庄的时候,洛青抱着孩子与林桥站在栅栏外目送着他们,慕清走远后再回头看时,他们仍站在那里未曾进屋,慕清不免感慨道:“若是冬儿在……”
  没有从林桥口中得知下半张设计图的消息,这样算来是一无所获,还耽误了有十多天的时间,自然接下来要赶路去找席赢,不过几日的时间他们便来到了一座山前。
  慕清蹲下来捧了把清水浅饮了一口,入口甘甜之后,慕清才将腰间的水囊取了下来,这小溪清澈见底,甚至连游动的鱼儿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刚刚自己的到来惊吓到了这些鱼儿,一个个都窜的飞快便没了影。
  水囊里装满水后,慕清起身离开,没走一会见到了在草地上吃草的马儿,旁边的席岭正将一直鸽子放了出去。
  “这水很是甘甜,快喝喝。”慕清说着在席岭身边坐了下来。
  席岭将手中的信纸放入慕清手中,又从慕清另一只手中接过了水囊喝起水来,慕清将信纸打开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是谁给的消息?”
  席岭摇摇头:“飞鸽停在了这里,不过……也许就是席赢传来的信。”
  “要去这里吗?”慕清问道。
  席岭点点头:“席赢肯定是在那里的。”
  “他倒是悠闲,可是把我们找的团团转,现在可好,他也定是知道我们的方向,都走到了这里才飞鸽传书告知我们地方,害我们白白跑了不少冤枉路。”慕清说着将手中的信纸撕掉有些不满的道。
  席岭看向慕清,对于慕清在他面前偶尔露出的小性子,让席岭是越看越喜欢,慕清迎上席岭的目光,却见席岭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看着自己,慢慢慕清便有些不自在起来,抬手捂住了席岭的眼睛:“你看什么?”
  席岭摇摇头,随后道:“这样很好。”
  慕清一怔,随即轻笑出声,就着捂住席岭的眼睛便将唇贴上了席岭的……
  翻过山后入目的是一个小村庄,四处的杨柳正是抽出嫩叶的时候,田地里忙着农活的人们时不时与人放声交谈两句,其中有些注意到了慕清与席岭二人后也是友好的笑着打招呼,慕清也对他们笑着。
  跟在席岭身后穿过了一排排农房,就看见一株杨柳树后的栅栏围就的小院内,五六个小孩围坐在席赢身旁,而身穿朴素的席赢始终都是温和的笑着,甚至宠溺的伸手摸了摸一个孩子的头,见到出现的席岭与慕清时,视线没有多做停顿而是对孩子们说到:“好了,今天的故事我说完了……”
  “明天还讲吗?”一个孩子说着。
  席赢对着他们又是笑了起来,做出苦恼的表情:“我知道的故事都讲完了,没有故事可以讲了,怎么办啊?”
  “骗人……”孩子们都嬉笑着说到。
  席赢便对着孩子们摆摆手:“先生都放学很久了,你们在我这里停留也有多时,快些回去吧,不然会让父母担心。”
  那些个孩子们便欢笑离去,见到杨柳树旁的慕清与席岭时,都停了下来,看了他们一会儿才抬脚跑走。
  附近又恢复了安静,席赢一脸惬意的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后道:“怎么?不过来坐坐?”随即又道:“虽然你们打扰了我的清静,但我还不至于赶走你们。”
  顿时,慕清有些哑然失笑,席岭走了过去:“皇兄。”
  迎上席岭的目光,席赢无奈道:“罢了,明日看了萱宁便走吧,或许……以后就不会有机会来这里了。”
  席赢的样子看不出是伤神还是其他,只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席赢……想来,回到了雪国的皇宫便不复存在,哪怕,这样清闲的日子已经成为奢望。
  待到席赢进屋后,院内就留下了慕清与席岭二人,慕清环视四周后道:“这院内种了不少花,想不到席赢还有这样的闲心,只是这样一个清幽的地方,也亏得他能找到。”
  席岭看了看那些花,过了一会儿才道:“这里……以前他与萱宁便来过,那时萱宁与席赢说的便是待到老去便在这里寻处地方,盖座房屋,院内种满花草……”
  席岭这么一说,慕清有些感慨,走到席岭身边看着他,随后才道:“等我们满头白发之时,便在王府的情花树下下棋闲聊可好?”
  席岭低头迎上慕清的目光,将慕清的手握紧,满眼认真的道:“好!”
  房屋后的小竹林内,打眼望去便能看见那座新坟,还有碑前燃尽后的香烛与一堆被晨露打湿的烧成灰的纸钱。
  席赢将三炷香插上后,就着半跪在碑前的姿势道:“你说你喜欢这个地方,我不曾食言,但……陪着你老去却是我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你的苦衷,我不曾了解,我的身不由己,你亦不会体谅,那么我们便这样吧,你终究是忘了,我你都是薄情寡义之人,可是……你啊,现在没有对自己师父的遗愿的枷锁,也没有锦国奸细的身份,你只是我席赢的妻子。”
  慕清与席岭并肩站在不远处,看着席赢的背影,听他话语间沧桑了不少,慕清看着碑上刻着“席赢之妻萱式之墓”这几字,还有边角落笔的席赢的名字,像是突然明白了为何房兰那时的绝望从何而来,与一个活人相比,最怕的不过是你所爱之人的爱人归于尘土,萱宁一死,房兰才是真正的输了。
  三人站在村口的时候,天还未见亮,已经有几家房屋的灯火亮起,比起昨日来的时候看到的农忙,此时的村庄静谧的几乎美好,唯有放轻离去的脚步,才能不打破这片安详。
  席赢满是留恋的眺望了一眼他与萱宁的家,随后笑了起来,翻身上马之时目光决绝:“走吧。”
  明明心中万分不舍,却做不到割舍身负之事,也许他们总是羡慕寻常百姓的生活,亦如一些人羡慕他们的荣华富贵,到头来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当有了金钱,就会向往那温馨的家庭,一旦什么都失去后,多数人都是大感悲戚,得过且过。
  而如席岭所说,席赢是一国之君,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应以国家为重,有些东西,甚至于情爱,到了某些时候连去伤怀的机会也没有,这便是所谓的高处不甚寒罢。
  这段时间的赶路,虽没怎么放松下来,但也并不觉劳累,席赢总是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慕清都一一耐着性子回答。
  “那你岂不是自林婵死后就没出过门了?”席赢挑眉。
  慕清点点头:“娘亲走后,我这破烂身子便离不开药了。”就是这几日与席岭出来,自己心疾发作的时候,席岭总是皱着个眉头看自己将药丸吞下。
  “慕清,若是有一天,席岭与国陷入危难,你选哪个?”席赢突然问道。
  慕清更是不假思索便回答:“自然是席岭。”
  而这一回答引起了席赢的大笑,慕清皱眉有些恼怒,便听到席岭道:“你若是羡慕,笑笑也无妨。”
  顿时席赢的笑声便是哽在了喉咙上不去下不来,只能瞪席岭一眼后看向慕清:“那若是席岭为国而陷入危难,你要救国才能救他,你又作何选择?”
  慕清听了却笑了起来:“你这问题与前者有何不同?”随即正色道:“我没有什么抱负,我只为席岭,若是如此,那我救国就等于救了席岭,换言之,我还是救的席岭。”
  席赢笑笑不再言语,盯着前方的路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还未回到雪国京都,锦国侵入雪国边境的事情便已经传开,那时的他们还在一个小镇的客栈歇脚。
  “从这阵仗看来,有一场硬战要打了。”客栈的小二为就坐的客人斟满茶水后摇摇头叹息道。
  “可不是吗?这雪国与锦国常年交战不断,也没像这次一般严重。”听小二这么说的客人端起了刚刚斟满的茶水浅饮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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