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米伦有些开心，恋人对他敞开胸怀。但又很不开心，往事竟然那般可怖。
“其实她是一个好母亲。给我买最好的食物和最好的衣服，非常关心我也非常爱我。她把记载着毕生所学的手记让我贴身收好，期待我将来成为更加厉害的魔法师，然后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结婚生孩子。只是母亲对她的所作所为毫无悔意……就在独角兽森林附近，她对付的最后一个精灵将她打败。母亲死了。她把手镯给我，叫我走……那个手镯后来被艾尔顿用来救我，因此我也没有什么传家宝可以给你……”诗人有些难为情地开着玩笑。
“抱歉！我也没有首饰给你。”麦克米伦笑言。
“之后，先前那个精灵居然又跑回来找我，还抱我去林子里见一大批精灵和一个人类……”
“艾尔顿？”
“嗯。我就在森林里住了下来，受到大家的关照。不断有新的精灵从外面逃进来避难，后来终于有一个精灵带来消息，说找到了通往天上神的故居的路。我自告奋勇要送他们回家，只有一个小精灵不肯走，为艾尔顿留了下来，……那时的我年少气盛，仗着艾尔顿教我的魔法和苏巴特洛李的名声……我的手上沾满了那些觊觎精灵法力的人的血。我残害同类，……杀戮成为了唯一一种生活方式。但是受贪婪和野心驱使，还是有人陆续……我……只是想要保护……家人。”
“师兄和那些坏法师才不是同类！你是好法师！〃想到诗人的母亲，麦克米伦自觉地把“没人性的人渣”吞回肚里。
“精灵们也这么形容我和艾尔顿。”诗人抱着麦克米伦，把自己的头靠在他的头顶上，说：“苏巴特洛李法力的禁制是１００年，艾尔顿为了提前出来救我，做了和坏法师一样的事。……那个小精灵，甚至都还没有活到成年……我昨天听到艾尔顿唱的歌，我想艾尔顿其实也是很喜欢他的……怎么办，麦卡……我不配……他该恨我，你也应该谴责我，……可是我现在，很幸福。”
“那么就请负起责任来，让我也一起幸福吧！然后还要帮助艾尔顿拯救世界！〃然后，你也可以原谅自己了吧，麦克米伦想。
“麦卡……你这个死小鬼！〃
“诶？”
“我爱你。”
24、第二十三章 。。。
地狱的火焰已经烧至学校的围墙外，瑞尼国境线上的铁墙也没能够阻止凶猛的火势。只有围墙内的学生们，在校长和教师们的保护下，还浑然不觉。
今天课程的内容，是到学校博物馆去参观人鱼标本。“人鱼是水中的精灵”，这是苏巴特洛李的禁书上写的。麦克米伦当然不可能把这样的“歪论”写进预习报告里去，但他现在对精灵可是很有兴趣，所以翻阅了大量资料。人鱼很早就灭绝了，有一种说法是他们都被海怪吃光了。最后一种残存在世上的精灵是会飞的森林精灵——欧萝精灵，也称欧罗砬精灵。他们背上有一对纸一般轻且薄的翅膀，高大、强壮而美丽。
麦克米伦想起诗人说过的话：“阳光透过他们的翅膀，洒在地上，地面会出现五颜六色的亮斑。因为他们的翅膀是有颜色的，说不上来是怎样的颜色，但是非常好看。当他们随着我的伴奏跳起舞来的时候，地上的花草也跳起了舞。我还记得月光透过精灵的翅膀，照在我的脸上，他们用最美的笑容和最美的声音同我道晚安。他们都不在了，但是那样的情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如果说火龙、海怪、石头人是神残暴严酷一面的体现，那么精灵一定是神身上美好的一面的碎片，麦克米伦相信。
大家在博物馆里见到了瓶装的人鱼。红色鱼尾的人鱼和黄色鱼尾的人鱼，小巧美丽。这种精灵只有拳头大小，尾部鳞片密密排列，光彩夺目。上半身看起来却和人类一模一样，不过是缩小几倍。其中一个人鱼，脸上那是惊恐和绝望的表情吧，另一个看起来显得天真而好奇。瑞尼魔法学院的前辈们，使用颇为自豪的高超技艺，将捕获人鱼的实况保存在透明的瓶中，栩栩如生。只不过，这份真实不是来自新鲜的沙丁鱼，而是来自死亡瞬间的精灵。
老师在前方兢兢业业地传授知识：“人鱼尾部的脂肪是最上等的天然油脂。加在蜡烛和灯油里面，只要一点点就可以烧很久，而且不会产生黑烟。红色的人鱼油在燃烧的时候会释放出使人清醒的物质，黄色的人鱼油则有安神效果。这个考试要考的，快点记下来！〃
麦克米伦联想到死在他手中那头丑陋凶恶的海怪，忽然理解了托兰想要大开杀戒的决心，也能够理解诗人想要去保护的心情。
放学来到图书馆，艾尔顿和托兰正在整理要偷偷拿去校外倒卖的外国无/码成/人向工具书。他本着“伤口化脓就要割开来撒盐”的外伤处理原则，开口道：“我今天见到人鱼标本了。”
艾尔顿说：“哇喔，美吧！〃
托兰问：“性感不性感？”
一旁的诗人白着脸低下了头。
麦克米伦知道，自己一下割开的是两个人的伤口，但是如果可能，他想治好这两个人。他问艾尔顿：“你的那个小精灵，他死的时候什么表情？”
“咦？谁说他死了？”
“咦？！〃三个学生都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诗人大步走上前来。
“我是玩坏了，但是没杀掉啦。”艾尔顿挤出一个苦笑。“之前没有说清楚还真是抱歉，我只是怕走漏了风声他又会被人抓。不过现在想想，那家伙的力量全被我拿走了，再加上本来就长得又小又丑，丢人堆里也找不出来。应该没人看得出那是个精灵，这个时候一定在外面疯吧！〃
“你玩……天啊！〃托兰眼放精光。“精灵好玩不好玩？好玩不好玩？”
“啊，你可以去找一头山羊试试嘛。”
艾尔顿笑着租来的笑容，开着根本不好笑的玩笑。麦克米伦看到他捏着小黄/书的手，用力到指节都泛着青白。
***
瑞尼国的上一个领导人过世了。户籍普查得出结果，全国最老的人是魔法学校的校长。按照惯例，老校长应该成为全瑞尼国人民的代表和领袖。但是校长全心投身于魔法教育事业，婉言谢绝了。然而，新上任的瑞尼最高领导人显然不怎么放心，因为他还不是全国最老最有资格的那个人。新政府不但削减教育经费，还处处对魔法学校的经营管理指指点点，颁布了诸多针对魔法学校的限制命令。
麦克米伦他们来到瑞尼的第三年，瑞尼国附近爆发了大规模的传染病，迷信的人们说那是来自神灵的报复。瑞尼全面封锁了边境，禁止出入。艾尔顿的进口书生意也被切断了来源，后来只能靠在菜市场卖草本调味酱汁赚些零钱，贴补学校费用。留下来的老师全都自愿领取半额工资，但是学校还是不得不继续进行裁员。魔法实验楼的大门在去年就锁起来了，校方已经没有钱买新试剂和新课本了。上几届的学长学姐们把旧书留给学弟学妹，实在破损得太厉害的地方，麦克米伦就教大家用托兰的方法修补起来。中年级生还要担负照看低年级生的任务，由于治安也变差了，高年级生和老师们一起担负巡逻工作，防止小偷和强盗的入侵。
伊彻…雷姐妹的父亲是外交官员，她们总能及时带回外面最新的消息。这一天，伊彻…雷骑着马风尘仆仆地赶回校园，对来帮她牵马的麦克米伦说：“把消息传出去，传染病蔓延到瑞尼境内了！去通知老师关闭校门，赶快！〃高傲的校花狼狈地从马上栽下来，陷入昏迷。总是形影不离的姐妹，只回来一个。艾尔顿他们和老师一起到校外去把还呆在外头的学生找回来，校长拿出剩下的钱带领另一些教员赶紧采买尽量多的食物等必需品。直到傍晚学校城墙上的门全部被封好堵死，伊沃…雷也没有出现。那个喜欢捉弄人的顽皮姑娘，麦克米伦再也没有见过。
艾尔顿说：“我们快要没有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碎碎念
谢谢每一位读者，以及不小心误入的路人甲乙丙……
谢谢加了收藏的各位~
谢谢给我发了短信的编辑大人~
还要特别感谢给我留了评论的血樱~
这是我第一篇比较长的文，我是说，这种类型的。嘿嘿~
要把脑袋里的东西一点一点掏出来，说出想要说的话，还是……好害羞的！！
我很高兴有人愿意与我一起分享，从你们那里我得到了勇气。
新的一年，我也会加油的！
节日快乐！
小黄粱 敬上
25、第二十四章 。。。
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病人将在痛苦中死去。可是并没有什么特效药能够治疗瘟疫一样恐怖的传染病。麦克米伦在艾尔顿给他的壶中什么也没找到。预防的实验药对大部分人并没有作用，只有隔离和焚烧尸体这两个办法。当然还有祈祷，如果你仍旧愿意相信神灵的慈悲，和他的存在。
诗人继续泡在图书馆里，艾尔顿和托兰则申请了实验楼的使用权限，试图配出良方。
两年多来一无所获，现在进度又拖延了。太阳一直不肯升起，前方还有没有路？
“师兄，我……害怕。”
“来，牵着我的手。……其实我也很害怕。但是不要紧，我们在一起。”诗人这么说。
新领导人的拿手项目是欺外瞒内。瑞尼国新政府代表人民谢绝了外国的关心和支援，声称：“瑞尼不存在恐/怖袭击也不受疾病影响，只是分/裂势力和新型流感作怪。”它又代表专家顾问向人民宣布：“没有必要恐慌。全国人民应该团结起来制止反政/府的暴动，静坐和游行如同螳臂当车，是不自量力的！我国今年的农业总产值比去年翻了一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艾尔顿带上苏巴特洛李当魔法博学生时找到的那本《瑞尼纪年》去和校长谈话，他担心事情正在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他要求校长公开禁书，揭露魔法世界崩溃的真正原因，尽可能争取让拥有魔法能力的人齐心协力，或许还可以挽救。
校长虽然是一个老顽固保守派，但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从来都把孩子们的利益放在最前面。因此坚决反对让他的学生们充当魔法使者，在这种危险的时刻到世界各地去传播消息。这些围墙内的学生完全没有社会经验，而且比其他国家的同龄人更缺乏独立性，要如何面对外面的世界？
不过如今根本没有任何人和他们站在同一边。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人来救这些孩子。反而是这些年轻一代，有机会站出来，去干一番大事。紧急的教师会议后，新的课程在大礼堂开课，主题是“如何杀死一个石头人或一头海怪”。
麦克米伦告诉诗人：“他们还是要杀掉那些生灵……我很遗憾……”
“傻瓜，”诗人楼紧他，“我那时就想，为了你，老虎海怪不用说，连托兰我都处理干净！……没办法了，也没时间了。杀个精光吧……全部毁灭之后，或许人类还是可以在新的时代继续生存的。就算这个世界以与现在截然不同的规律运转，人也总能找到方法适应的。……麦卡，那个时候，我们还要在一起！〃
“嗯！约好了！〃
“还有，魔法学生们将被派往各个国家进行游说，联合各地的魔法师。然后，号角将被吹响，艾尔顿、托兰和我将被推往前线。麦卡，你还有你的姐姐和埃尔戴尔。即使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了，你也要为了亲人和朋友继续奋斗，对不对？”
“嗯……一定。”
“说你不会忘记我，即使以后和别人在一起了，也不会忘记我……”
“师兄是胆小鬼！我就是死翘翘了也不让你和别人一块儿！〃麦克米伦用力擦掉眼泪和鼻涕。“我要变成强大的魔法师怨灵，赶走你身边的花花草草！〃
“先把眼泪省起来。”艾尔顿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了他们的房间，“麦卡你先去西北方向的泽曼斯比国向国王借兵，然后再往南，能多走几个国家都好。那个会耍嘴皮子的，小百灵你送他去，带了泽曼斯比强大的海军去西海打怪兽。托兰回南部对付石头人，我要北上。后天出发，小心暴徒。魔法师很少被传染，有些人认为疾病来自我们的诅咒，你们不要暴露身份。……啊，还有，刚刚做过了吧？肯定做过了吧！不许再做了，麦卡体力太差。”
艾尔顿说完又摸黑走了。
“我体力差？！〃快点给我否定！麦克米伦暴跳如雷，在骑士训练时他的体力就遥遥领先，相比那些瘦鸡一样的魔法学生当然更不在话下。
诗人摩挲着他的背部安抚他：“睡吧，我给你唱首歌好吗？”
“再来一次！〃那架势大有“你不干我就硬来”的意味。
诗人本想告诉他，艾尔顿不过是捉弄他好玩。但又想了想，还是不要亏待自己，于是翻过身压倒麦克米伦，叼住了他的唇。
……
艾尔顿、麦克米伦、诗人还有托兰从墙头沿着绳梯而下。那带着钩子的软梯绝不是行窃用的犯罪工具，而是艾尔顿竭力推荐的“密·婚/外情生死恋幽会用赞绝三件套”之一。顺带一提，另两件是口服避/孕药和用变色龙的皮缝制的紧身连体衣。
十几日间，天地变了颜色。
墙外侧全是死尸。人的尸体，和动物的尸体。
艾尔顿和托兰留在学校附近准备，等太阳升起来后护送魔法使者们出国。一些年迈的教师和低年级生仍会留在相对安全的校园中。不会魔法的普通学生原本也被要求留守，高年级生以一个叫作帕纳拉…桑的学生会长为首，坚持要走出校门。他们的理由是，因为不是魔法师，反而可以轻易穿过敌视魔法的地区将消息送达。但同时，他们也面临更高的被传染疾病的风险，因而采取志愿制。
不清楚会有多少学生走出隔离区，最后又会有多少生命和魔法一同消失……
麦克米伦和诗人作为先遣，在清晨出发。从南校门走到边境只用半天时间，半天之中，他们却只遇到两三个活人。每个人都用害怕和仇视的眼光看着他们，出现在街头的年轻人，就剩下魔法学校的学生了。人们将灾难和一切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