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晔笑了,轻轻吻在斩云的头发上:“丫头,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高兴?斩云一头雾水地抬头看着祁晔:“你是高兴全天下人都想要我的命?”
“死丫头。”祁晔嘴角一抽:“我不允许,谁敢要你的命。你要再敢随意曲解,师兄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叫你不敢再气师兄。”
“我随便说说。。。。。”斩云及其憋屈地撇了撇嘴:“但你是凰朝遗脉,我的少主,有了玄火剑,你大可名正言顺以凰朝血脉之名为凰氏一族正名,届时民心所向,军心大振,不仅报仇雪恨一如翻掌,天下也尽在你手。但你为了我如此,只怕你师父会怨你,后人也会怨你,我这样,算不算红颜祸水,耽误了你?”
“谁说我凰祁晔非要牺牲你才能成就大业不可?”祁晔浑身的霸气让人不敢直视,气场迫人:“谁要怨让谁怨去,仇我要报,给丫头的承诺,我既然敢给,就不反悔。”
“但你师父非要我的命不可。”说起那老头,斩云便满腹怨气。
祁晔轻轻拍了拍斩云的背,就像在哄婴儿睡觉一般:“师父那我会处理,只是我不在的这几日,辛苦丫头了。我赠你祁云剑。。。。。”
斩云没好气地打断:“我再说一次,那本来就是我的剑。”
祁晔无奈地摇了摇头:“好,祁云剑在你手,师兄只是要告诉你今日所言,此剑为据,若我负你,你就用它杀我,此剑没入体内,祁云二字就是我的墓碑,即便是死,丫头你也是我的。”
斩云弯起唇笑了,抬起头来直视祁晔的眼睛:“为什么偏偏是我,凰祁晔,你是不是鬼迷了心窍,这个世界不存在这样超越生死的感情,你凰祁晔,是一代王者,我风斩云,不过一个小混混,为什么你可以轻易说出把性命交给我这样的话,你知道的,有时候太过完美没有瑕疵的事情,就像泡沫,一阵风就可以让它一败涂地。”
他唇角勾起的那抹笑,霸气非常:“那你就让风使劲刮刮,看看会不会一败涂地。”
看着斩云挫败的表情,祁晔朗声大笑:“丫头,你既不温柔也不。。。。。。”祁晔干咳了两声,飘开视线,不去看斩云咬牙切齿的表情:“可师兄,非你不可。”
非你不可。。。。。
如此霸道的四个字,她也搞不懂了,究竟是他栽在了她手里,还是她栽在了他手里。
一个如此尊贵如此骄傲的人,肯为她屈膝,肯与她种下同心蛊,肯与她性命相连,肯用半壁江山来娶她,他若不是疯了,就是疯了。
“丫头,只有一件事。”祁晔的神情极其认真。
斩云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事。”
“师父是凰朝老臣,国破家亡,是师父养育我,辅佐我,他虽要云儿你的性命,只是为了师兄的家国大业罢了。云儿,你不可再忤逆师父了,向师父道个歉。”见斩云极其不情愿的神情,祁晔宠溺地拥她在怀:“有师兄在,怕什么。”
“我尽量吧。。。。。。”斩云黑着脸,闷声闷气地说着。
。。。。。。
天色亮了起来,再漫长的夜也终究会结束。
斩云皱了皱眉,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一整夜都枕着祁晔的手臂,靠在他怀里睡了一晚。
斩云脸色微红,正要爬起来,却发现那双深邃的眼睛正噙着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丫头,睡得可还舒坦?”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斩云一轱辘坐起身,没好气道。
祁晔也顺势坐了起来,脸上不露声色地挑唇一笑:“睡得好就好,睡不好,师兄不介意陪丫头倒头重新睡过。”
他的一只手臂就那样垂在身侧,整条手臂一整夜一动不能动,此刻正在发麻得失去自觉。
斩云甩了一个白眼,扫了眼他的手臂,极不情愿地伸出手锤着,嘴里却不客气道:“这不能怪我,是你非要把你的手放在我的脑袋后面的。”
祁晔脸色一黑,无可奈何地扫了斩云一眼,站起身,扫了扫沾在身上的泥土:“丫头,我们走。”
“去哪?”斩云不明所以地站起身。
祁晔挑了挑眉,那双狭长慵懒的眸子此刻闪过一丝充满邪气的危险讯息:“丫头,昨天怎么说的?”
“昨天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斩云淡定得很,一脸茫然。
想让她去给一个铁了心要她性命的老头认错,开什么玩笑,她风斩云还没那么窝囊!
“我们去见师父,”祁晔叹了口气,斩云要固执起来,就是整个天颠倒过来也难叫她妥协:“丫头,过来。”
斩云挑了挑眉,漠不关心地耸耸肩:“我是要过去,不过去哪可由不得你。”
“是吗?”祁晔深邃的双目一敛,径直走向斩云,由不得她后退,一把将她锁在怀里,俯下身在斩云的脖子同一个地方啃了下去。
脖子上又痒又疼,斩云挣扎着:“凰。。凰祁晔。。。。。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不就听话了。”祁晔坏笑离开唇,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斩云:“丫头,别耍花招,否则还有你好看的。”
斩云瘪着脸嘀咕了两句,这才说道:“你背我下山,我就跟你见师父。”
这男人是属狗的吗?都叫他别总啃同一个地方了,他反倒变本加厉了。
。。。。。。
趴在祁晔宽厚的背上,斩云一脸笑眯眯地,悠闲地哼着不成调的歌。
祁晔嘴角含笑,语气却是极其痛苦:“丫头,你本唱歌动人,不准再故意给我乱唱了!”
斩云嘿嘿一笑,更加大声,哼着“猪八戒背媳妇”的旋律。
祁晔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斩云双眼一眯,也极其识相地跳下去。
斩云安静跟在祁晔身后,只见老头覆手而立,背对着他们。
“师父,”祁晔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威严冷彻,没有一丝温度,严厉得很:“云儿,向师父道歉。”
斩云恶狠狠地瞪了祁晔一眼,上前来,压低了声音:“师父,云儿知错了。”
老头转过身,冷眼看着斩云,抚了抚花白的长须:“这声错,为师可以接下。但晔儿,家国大事,不可儿戏,斩云这剑,必须得殉。”
风斩云立刻沉下眸子,冷声道:“我。。。。。。”
话未说完就被祁晔打断了,只见祁晔皱起了眉,眼中的温度冷酷如冰,深不可测,他将斩云拽到身后,沉声道:“若是为了我,她更不能殉。同心蛊之盟,早已将云儿的性命与我相连,她能做的,不是殉剑,而是与我并肩作战。”
“同心蛊!”老人顿时怒目横飞,大斥出声:“晔儿你。。。。。。”
祁晔淡淡一笑:“师父,丫头是我的妻,将来的帝后。”
“丫头?”老人气得连胡子都在颤抖,眼神凌厉,半晌没说出话来,而站在祁晔身后的斩云却是深色淡定,唇角微抬,似笑非笑地将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老人身上。
良久,老人终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瞒不过晔儿,我早该料到今日的情形,早该将这丫头投进炼剑炉,晔儿你。。。你真是糊涂啊!”
哼的一声,早已气得脸色铁青的老人甩袖离去,连背在身后的手都在紧得发抖,只怕他怒火攻心,一掌拍出,那是该多大的威力。
祁晔面不改色,侧过头看了斩云一眼,唇角一翘:“丫头,你先回去休息吧。”
斩云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看着斩云白衣俊朗纤弱的背影,祁晔唇角的那抹笑意渐渐敛起,恢复了一脸的冷峻霸气,眉头微敛。
025 寒彻斩云心
血祭阁,祁晔的住处。
窗外树影斑驳,夜色森冷,窗内残烛摇曳,气氛凝重。
祁晔冷硬的背影散发着寒气,空气也瞬间凝结不动,令人窒息。
老人站在祁晔身后,银白的长须偶尔被挤进窗缝的微风打了个小卷,此时的老人,却是慈眉善目,不那么凌厉盛气。
“师父,你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祁晔的声音清冷,但对师父说话时,还是极力地用平和的语调,让人猜不透他的喜怒。
老人微微一顿,渐渐垂眉:“少主想知道什么,老夫知无不言。”
沉默了良久,祁晔终于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那双眸子深不可测,令人看不透:“师父今日得知斩云是个丫头却毫无惊讶之色,如果我没猜错地话,你应该早知她的女儿身,为何要将她扮成男儿模样,骗了我这么多年。再者,以斩云的能力,加之她拥有赤眸的才华,即使不殉剑也可发挥她更大的才华,师父你却执意要置她于死地,这是为何。”
“少主,”老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祁晔会这么问,只是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神情凝重了下来:“该知道的,少主你还是知道了啊。”
祁晔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老人慢慢走到窗前,目光幽远,若有所思:“风家第九子诞生之时,天上天煞孤行陨落,若生的是个小子便也罢了,生来作为殉剑者出生的风家子嗣,是不是天煞孤星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归处不是阎罗殿,就是炼剑炉。倘若生的是个丫头,却是棘手的事了,她真真会是个红颜祸水,注定与帝王纠葛不断,要么夭折,要么便是天生的帝后之命,世间凡能成大事的男子,都难免会钟情于她,但结果却是,不是她死,就是你亡。”
老人转过身,眉头微皱:“我原想,若将这丫头以男儿身份掩饰,既可留之殉剑,又可解了天煞孤星之灾,岂不两全。可惜这么多年,却发现这丫头体弱多病,根本没有天煞孤星的霸气,果不其然,没见年便还是熬不过去了,令我惊奇的是,那具真正精悍的灵魂却在半路入宿,她才是这副躯体的真正主人,真正的天煞孤星啊。可晔儿你..你终究还是发现了她的女儿身,还种了同生死的同心蛊,这让我糊涂了,此事到了今天这副模样,到底事该如何。。。。。。”
“天煞孤星。。。。。。”祁晔低低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眉头紧锁。
老人眼里忽然杀气顿起:“如今这同心蛊却让此事难以解决,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若杀之,会害了少主你,若不杀,她与少主性命相连,非但会成为少主的软肋,拖累少主,生为天煞孤星,更无时无刻不是一个危险的存在。恳请少主将这丫头交由老夫处置。”
“不行!”丝毫没有片刻犹豫便响起的这声果断决绝的拒绝,祁晔紧紧握拳的手一颤,眼神冷得刺骨。
倘若将云儿交到师父手里,师父固然不会夺云儿性命,只怕会让她生不如死,永远消失在他眼前,即使是他,也会再也找不着她,她是那样倔强的人,让她承担天煞孤星这样的罪名,她该当如何。。。。。。
终于,祁晔脸色一冷,心一横,再次抬起头时,那张冷峻漠然的俊脸竟然没有丝毫温度,冷到彻骨,凉薄至极,连在他的声音里也听不到一丝暖意,他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样的冷漠,残忍极了。
“照师父所说,天煞孤星,煞的是真正爱她的人。”祁晔嘴角一翘,那弧度极其冷酷:“我凰祁晔,又岂会爱上任何一个人,我不愿她殉剑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于我。。。。。。”他双眼微敛,冷峻如冰:“不过是一个远比殉剑拥有更高利用价值的棋子罢了。师父要带走她,莫非是想插手我的决策?”
没人发觉的是,他紧握的手几乎青筋暴起,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听见骨头捏碎的声音,只是他冷硬的俊脸上却勾起一抹极其邪魅凉薄的弧度:“我要她永远待在我身边,我要让她看看,到底是谁生谁死。既然帝王会爱上她,那么他也不会例外,我倒是很期待,看到他看着他所爱的女人为了我凰祁晔一剑刺入他喉咙的表情。”
......
夜色凉薄下,一抹瘦弱得让人有些心疼地身影就那样地停在了门口。
她抬起正欲敲门的手就那样久久地停留在了半空,就连脸上那抹还未完全爬上的笑容也早已消失无踪,在那张白皙的小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无尽的冰冷,无尽的沉默。
棋子?多久没听到的一个词了,竟然在此时让她再一次从他凰祁晔口中听到,还是一如当年,讽刺的两个字。
只是当时的她会怒从中来,此时的她除了感到无力,竟然连生气都没有了力气。
斩云听到了心底有个东西在下沉的东西,轻轻地,静静地,像落入无底洞,她眼中的温度冷了下来,眼里沉了下去,嘴角,竟然不怒反笑,冷冷地翘起。
王者就是王者啊,那心计城府,她风斩云自愧不如。
天寒地冻本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给了她温暖,却又瞬间让她沉入冰窖,那样巨大的反差让人几乎要将心地的防线决堤,崩溃。
她慢慢地离开那扇冰冷的门前,她很小心,很安静,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是那脚步越走越虚,她低低地垂着头,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她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居然笑了出来,笑得极其讽刺。
残破的落叶悠然落下,就落在了她的脚尖的地上。
她沉默了片刻,那双染了尘土的白靴竟然径直从叶片上踩了过去,走得极其稳,一步一步地,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那抹几乎察觉不出任何笑意的笑容,那弧独漂亮得让人心疼。
有一个词,叫做寒彻我心......
026 凌亦吐心声
“你会喝酒么。”
空旷无人的竹林深处,斩云忽然侧着脑袋,若无其事地问出了声。
果不其然,一道黑影从竹林后慢慢走出,那双黑色眼睛,一贯冰冷,任何人见到了那双眼睛,除了恐惧还是恐惧,但斩云却从未害怕过。
凌亦皱了皱眉,斩云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但那张完全看不出情绪的小脸,又让他根本看出她奇怪在哪。
凌亦冷眸微敛,一路不放心地尾随至此,这个成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风斩云竟然能发现他,这小子果然今非昔比了。
“和你这个没用的小鬼一起喝酒,我没兴趣。”说罢,凌亦便要走。
“没用的小鬼?”斩云轻笑一声,径直追上前,一把拉起凌亦的手:“走,喝酒去,你请客。”
那口气,慷慨无比,斩云丝毫不觉得脸红心虚。
两人轻功疾驰,身影很快没入了这微凉的夜色中。
。。。。。。
空无一人的破酒馆,看上去早已荒废已久,但美酒却藏着许多坛。
斩云拉着凌亦穿进那散吱呀吱呀摇曳,仿佛随时就会倒下的门,从一堆稻草覆盖的角落挖出了几坛陈酿。
“风斩云,你发什么疯。”凌亦黑着脸,皱起眉。
斩云一脸无辜地看着凌亦:“原是想让你请客的,但临时想起这里有好几坛美酒,下次再让你请好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凌亦大手掐在斩云的脖子上,语带愠怒:“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