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蔽语取□上的斗篷:“姨娘可睡下了?”
“才刚睡下,要奴婢去叫么?”捡秋接过斗篷,给席蔽语三人都端了热茶来。
席蔽语接过茶,忙道:“不必叫,让姨娘好好休息吧。”
晚歌看了看外头:“雪下得这样大,怪不得姨娘膝盖又疼了。”
席延忙问:“可有大碍?”
“姨娘说这是老毛病了,奴婢们便在她屋里多添了好些炭,放了几个暖水袋给她捂着,苏叶今晚在床前看着,怕姨娘半夜起来要水喝。”晚歌回道。
席蔽语和席延这才放心:“那便好,就是苏叶要受累了。”
抱冬笑着说:“只要主子们好,我们受点累有什么的。将军、夫人和少爷快把身上这湿衣服换下来吧!”
抱冬这么一说,席蔽语才觉出身上确有些冰凉,便点点头要跟晚歌回屋里泡澡,却听席延在身后道:“语儿……”
席蔽语回头,只见席延脸上有些许可疑的红:“哥?”
“你……你和将军好好歇息吧,哥哥回屋了。”席延支支吾吾一阵,咳嗽一声就往自己房里逃。
晚歌、抱冬和捡秋捂着嘴偷偷笑,席蔽语和常暮尴尬地对看一眼,随即又错开视线。席蔽语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走,我要洗澡。”
晚歌和抱冬笑着说:“是,可将军在哪里泡澡呢?”
席蔽语恼羞成怒,看了一旁的捡秋一眼:“捡秋,你给将军随便找个地儿解决了。”
“……”常暮一愣,又不是狗儿撒尿,去哪儿随便找个地儿?
席蔽语才不管他呢,自顾自地回了屋,发现屋里窗前的榻怎么不见了,这才只看了一眼,就被晚歌抱冬直接拖到浴间去了,她叹道:“你们手脚可真快!”
“将军还等着呢。”抱冬小声嘟哝了一句。
席蔽语没听清:“什么?”
晚歌偷笑:“夫人您就脱衣服吧,要奴婢们伺候么?”
席蔽语忙摇头:“不用不用,你们将衣服放下就回屋休息吧,你们也累了一天了。”
“可……”晚歌和抱冬面面相觑。
“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自己能行。况且如果真有什么事……”席蔽语话说到一半就被晚歌打断,晚歌冲抱冬眨眨眼:“就算有什么事,也用不到我们了,不还有将军么?”
抱冬脸上笑容灿烂:“可不是,怪不得这样赶我们呢,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惹人嫌了。”
还没带席蔽语反应过来,这两个丫头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席蔽语心肝儿挠啊,看来以后不能再这么和颜悦色地对她们了!她一边暗暗发誓,一边欢欢乐乐地洗澡,热水温暖着她每一寸肌肤,洗得太过陶醉,以至于没听到房门被从外推进来吱呀的一声。
许是洗得太久了,水温不可觉察地低下来,席蔽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意识到自己果然又泡过头了,便从浴桶里站起来,忽然听到一个男声:“泡得够久了!”
她心中一慌,重新跌进浴桶里:“啊!”
常暮一向平淡的声音带上焦急:“怎么了?”
席蔽语赌气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说着便要再一次站起来,可方才跌进浴桶的时候把脚腕给扭了,别说站起来了,动一下都异常的疼:“啊!”
“唉!”常暮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别挣扎了,乖乖待着。我让抱冬她们进来捞你!”
便听常暮的脚步声慢慢变远,而后就听他往外叫:“抱冬!”
可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声,常暮便打算去叩晚歌她们的屋门,却听浴间传来声音:“算了,我自己起来!”
常暮顿了顿,只得关上屋门,停在浴间外的屏风处:“你等等,我闭着眼睛进去。”
“你干嘛……”席蔽语慌了。
常暮哪管她三七二十一,真闭着眼睛闯了进去,四处摸索之后总算摸到桶沿,伸出手指在浴桶里探了探:“水竟这样冰了,不能再坐里头了。”
席蔽语看着浴桶里那只手,急得满头冒汗:“你快起开!快起开!”
常暮不像方才那样纠结了,威胁道:“你是要我睁开眼睛捞你起来呢,还是你自己爬上来。”
说完就背过身与浴桶蹲得齐高,眼睛始终如一地闭着:“能爬过来吧?”
席蔽语犹豫地看着那张正虚位以待的背,咬着嘴唇:“那你不许伸手!我挂着你的脖子出去。”
“知道了。”常暮紧闭眼睛。
席蔽语只好缓缓地从另一边游动过来,伸出双手环住常暮的脖子,其余部分依旧留在水中。常暮等了许久,闭着眼微微偏头:“席二小姐,你好歹靠过来呀。”
“我……”席蔽语羞愤难当,只好将头靠到常暮肩头,胸部则使劲儿往外弓着。
常暮道:“那我站起来了,你自己调整姿势。”
随着常暮缓缓站起,由于常暮答应了不能伸手,所以此刻他就好比一棵没有枝干的歪脖子树,要想成功被吊着走,就只能靠席蔽语自己了。席蔽语只有手和头与常暮倚着,身体的其他部分在外飘飘荡荡,大有摇摇欲坠之势,可她决计不肯再与常暮有别的接触,咬咬牙道:“我好了,走吧!”
“真的?”常暮虽闭着眼睛,但依然能猜到席蔽语此刻是什么姿势。
席蔽语点头:“真的。”
常暮也不废话,决定用实践行动来证明她的错误,果然还没走了两步,常暮就感觉自己的双腿左右两边各被缠上了。
席蔽语想死的心都有了,要知道她现在的姿势要多奔放就有多奔放,她转头看到烛台:“等等,往右走三步,就三步。”
常暮依言走了三步就停下,耳边突然飘来一个小风,还夹带着呼吸香,原来是席蔽语吹熄了烛台上的烛火。常暮闭着眼,而席蔽语自己也处在黑暗中,两人旗鼓相当,但幸好这是席蔽语的屋子,所以有她提点着,常暮才不至于撞到什么东西。
“再往前走大概四步就到床了,四步。”席蔽语回想着说。
常暮没发表什么意见,可只走了三步就过不去了:“好像到了。”
“四步?”
“就三步。”常暮道。
席蔽语虽然觉得奇怪,但心想估计是常暮的步伐大的缘故,便说:“那放我下来吧。”
常暮又转了个身,让席蔽语够得着床,席蔽语刚坐好,就急着将手脚都从常暮身上拿下来,可她想将手放床边,却扑了个空:“啊!”
就在她要摔下去的时候,常暮一个急转身,牢牢将她抱住。于是,席蔽语方才拼死护住的胸部便牢牢贴在了常暮的胸膛上。
常暮当然感觉到有两片柔软突然贴了过来,忙与席蔽语拉开距离,声音变得有些不自然:“你先坐好,我去找被子。”
他只走了一步就找到床,床上叠了好几层绒被,他扯过一层从后背将席蔽语牢牢裹住。席蔽语这才发现,自己坐的这个地方哪里是床啊,分明是一个床头矮柜,估计是她走后陶姨娘往屋里多摆了许多家具。
到此刻,两人的眼睛习惯了黑暗,已经能在黑暗中视物。常暮也没停下忙碌的脚步,回到浴间拿起衣架上披挂的衣服,悉数拿来给席蔽语:“你自己挑一挑。”
就这么折腾了好久,席蔽语总算收拾妥当了。她躺在床上,疑惑地问:“晚歌她们怎么睡得这样死。”
“还说呢,你不记得你自己叫了好几声?”常暮坐在刚才那个床头矮柜上。
“……”席蔽语脸如火一般烧起来,像自己方才那样叫,别人不误会也难。
常暮忽然问:“给我被褥。”
席蔽语窘迫地说:“我看过了,窗边的榻被撤掉了。”
常暮没说话,席蔽语往里侧挪:“这次我是河水。”
黑暗中,常暮嘴角噙起一抹笑容,被她的话逗乐了:“不管井水还是河水,现在都该休息了。知道现在几更了么?”
席蔽语这才意识到时辰不早了:“我睡了。”
常暮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许是因为不是自己的床,虽然困倦,却无论怎么也睡不着。却听枕边的人翻了一个身,随后又翻了一个身,如此如此循环往复。
“脚痛?”席蔽语又不让他碰,脚腕就只能那样先放着。
席蔽语没料到常暮也醒着:“不动倒不疼,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常暮侧过头,看着她。
席蔽语闷闷地道:“我……很急。”
常暮哑然:“我抱你过去。”
席蔽语想拒绝,但又别无他法,犹豫一会儿还是同意了:“嗯。”
常暮掀开被子坐起来,席蔽语也掀开被子却坐不起来,两人就这么僵了一会儿之后,常暮声音也变得闷闷的:“要怎么抱。”
席蔽语看了看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堂堂一个将军没抱过人:“你把脖子低下来,我爬上去,你再抱住。”
常暮依言低下头,席蔽语伸手环住他的脖颈,霎时间一股兰花香扑鼻而来,常暮伸手搂住她的小腿,一下就将她横着抱起来,下了床就直奔浴间。
常暮自觉站到屏风外等候,席蔽语虽然羞愤交加,怎奈膀胱胀得厉害,就算屏风外站着人,还是不由自主地泄起洪来。
静夜中,一切声音都听不见,只余某液体先急促后缓慢流动的声音,常暮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
席蔽语被这笑声一惊,不管是什么生理要求都戛然而止,常暮听声音停了,话中带笑:“好了?”
“干,你他妈尿尿是高山流水啊?”今晚源源不断的折腾,终于将席蔽语的本性激发了。
常暮之前只看她写过这些粗话,这是第一次听她骂脏话,笑得越发欢脱:“是不是高山就不知道了,流水是肯定的。”
“……”席蔽语坐在恭桶上想死的心又多了一分。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果然是奢望啊~~~所以小虐一下女主,我让你卡文,让你卡文!~~容嬷嬷再现。
、下厨
闭上眼睛还没多久;席蔽语就被人摇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晚歌站在面前看着她:“夫人;该起了。”
席蔽语条件反射地看向窗外,天居然已经这么亮了;猛地一蹬被子就要坐起来:“这么晚……啊!”
她这一动作,扭伤的脚腕痛得难当;忍不住叫出来,可与此同时身旁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她低头一看,她的伤脚不正踢在常暮的关键部位么?
“……失误;失误!”席蔽语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心里却暗爽不止。
晚歌和抱冬两人方才没看到这一幕;自是不知道常暮怎么了,抱冬上前问道:“将军?”
常暮摆摆手:“无事,且去忙吧。”
席蔽语疑惑地问常暮:“习武之人,怎能睡得如此无知无觉?非要踹一脚才能醒?”
“……”常暮昨晚睡得着实迟,而且只要是在安逸的环境里,他的起床气向来就无可救药,此刻他很想发脾气,可是听席蔽语的后半句,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左脚踹的我?”
席蔽语低头看了看,点点头:“嗯,左脚。”
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听到席蔽语嚎啕了起来:“啊……晚歌,晚歌……”
晚歌听席蔽语这么反常地叫,不顾一切地跑来:“夫人,怎么了……”接着就看到席蔽语那已经红肿起来的脚腕,惊叫起来,“夫人您的脚……”
常暮这时早就坐起来,伸手握住席蔽语的左脚腕,轻轻按了按:“昨晚看没有伤到骨头,若是接骨,我还能够,但却是伤了筋……晚歌,你去外面拿些雪来,再去找瓶金创药。抱冬,找个大夫!”
许是常暮握的姿势很正确,席蔽语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呆呆地听他吩咐这吩咐那。不一会儿晚歌就拿来了雪和金创药,常暮右手舀了一捧雪,缓缓地敷在席蔽语的脚腕上,冰雪能暂时镇住疼痛,席蔽语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然而雪很快就会融掉,常暮便将席蔽语的左腿枕在自己腿上,雪水悉数流在常暮的中衣上,常暮却没有理会这些,只是做着冷敷的工作。席蔽语看着他的侧脸,他的神情认真而又专注,视线缓缓下移,就看到他不经意间敞开的领口,虽不至于是常年风吹日晒的黝黑肤色,但也绝不是斯文公子的白皙,一眼就能看到几道交错的伤疤。
“大夫来了没有?”常暮抬头看晚歌,席蔽语这才从思绪中回转,低头便见不知什么时候脚上已经上了金创药。
晚歌焦急地看了看门外:“抱冬去请了……”话音未落,就见抱冬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跑进来。
常暮扯过床上的绒被,一把将席蔽语牢牢裹住,只露出左脚脚腕以下部位。不一会儿便有个四五十岁年纪的男子跟着进了屋,身上背着药箱。
常暮本要下床,却见席蔽语的脚还在自己腿上,便对大夫道:“大夫,快过来看看。”
大夫在床前坐了,对席蔽语的脚腕细细观察了一会儿,问道:“夫人可是什么时候伤着的?”
“昨晚下雪路滑扭到的。”常暮眼眨也不眨地说。
“嗯……方才可是处理过伤口?”大夫点点头。
常暮道:“只能稍稍镇痛罢了,治愈还要靠大夫的医术。”
那大夫满意地笑:“虽是扭伤,但也不到十分严重的程度,我且先施针,再开些药内服,每日再涂些跌打药,再过七八日便能痊愈了。”
待那大夫走后,晚歌和抱冬这才松了口气,相对看了两眼,心中暗暗自责。其实昨晚她俩听到席蔽语的叫声,还以为……便不想来打扰,特意躲得远远的,不曾想自家夫人竟是扭伤了脚。
席蔽语对抱冬道:“抱冬,拿一套干衣服给将军。”
常暮看她一眼,便下了床去浴间换衣服。换好衣服出来,就听席蔽语吩咐晚歌:“晚歌,赶紧收拾一下!”
“不急着回去。”常暮接过抱冬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
席蔽语却道:“归省第二日便要回府,新妇要烹煮午饭,还要在公婆跟前立规矩。”
“这些规矩你倒是记得牢,莫不是硬背下来的吧?”常暮问。
席蔽语不理会他:“抱冬,你跟捡秋她们说说,快些收拾。”
抱冬看了看常暮,见常暮也点了头,便应声出了屋子,晚歌则留下来帮席蔽语洗漱穿衣。
同席府诸人告别之后,席蔽语和常暮坐着马车回到了常府。
常暮先下车,向车内的席蔽语伸出手,席蔽语正要将手递过去,常暮却又重新上车伸手将她抱下了车。
“喂!”席蔽语怒道。
常暮小声说:“像你这般瘸瘸拐拐地进府,他人还以为你在府里受尽欺负了呢。”
府里的下人自然被常暮这举动惊呆了,要知道自家这位少爷性格冷酷得很,别说抱了,就连跟丫鬟们多说两句话都是没有的事儿。如今这位少夫人一进门,少爷就吃起了人间烟火,足可见这位少夫人是多厉害的人物。
常暮抱着席蔽语走到半路,就见双城过来:“爷,老爷让您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