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训夫血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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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训夫血汗史-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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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世当教书先生,二世作猎户,三世再为显贵,四世成将军,五世沦落乞丐,不管换做什么身份,生命都终结在同样的冰天雪地间。
  京城的富商大多喜欢冬日围猎,富甲江东的韩家小公子初次来京城做买卖,自然是要入乡随俗的。
  大雪过后,山里的兔子野鸡都要出来觅食,运气好还能碰见傻狍子。富商们找了几个熟识的猎户算好日子便整装出发,前面领路的,后面伺候的,浩浩荡荡一队人闹哄哄地往山里钻,手软脚软、一身肥油的家伙想也知道打不到什么猎物,但谁叫人家图的就是这个排场呢?
  入山时,阳光映衬着白雪明晃晃地照眼,可谁知道刚过了晌午,天气就忽然大变。鳞片一样密布的乌云压在山顶,很快就飘起了羽毛片大小的雪花,北风在树林间放肆地呼啸,卷起的雪花拍打着干枯的老树。
  带头的猎户啧啧嘴,揉揉被风雪迷住的眼睛,扯着嗓子冲身后衣着光鲜的大爷们喊:“大老爷,咱这是遇上雪暴了!不能走啦!躲躲吧!”
  进山本就是图个乐呵,遇到这样的事他们自然是不会再贸然前进。领头的胖子裹着件黑色貂皮,粗胖的手指紧紧抓着被吹得东倒西歪的高帽子,皱起眉头佯怒道:“老李啊!你这日子选的真是好!头次带韩老弟进山打猎就遇上雪暴,你明摆着是给我难看!”
  “大老爷,这怪不得我哟!”姓李的猎户从没过小腿的雪地里拔出腿,艰难地跑到胖子前,仰头看看他身边的冷面青年,大口喘着气道:“多少年没遇着了,今儿的雪暴来的邪乎恐怕是原路退不回去,大老爷您跟和我先到附近的山神庙里躲躲吧!”
  周围越来越冷,胖子打了个寒颤,别过脸笑呵呵地问道:“韩老弟,你觉得呢?”
  年轻的韩老板僵着脸点点头,客套道:“遇上雪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退回去的确危险,我看躲躲也好。”
  安身的山神庙是猎户们自己出钱凑着盖的,泥巴混着石头块堆起来的墙壁也就将将能挡个风,巴掌大小的地方一下子塞进了几十号人,破旧的木门费了半天劲儿才合严实。胖子每年冬天都来狩猎,猎户的不少规矩他也懂得,推开周围的下人,他朝着兽脸人身的泥塑鞠了个躬,出声大气地念叨:“山神爷,今儿遇上了雪暴没法子借您宝地歇个脚。若能平安度过,明儿回去捐银子给您塑个金身。”
  胖子说完后,几个猎户更是夸张,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胖子列到一边,碰碰年轻的韩老板,轻声道:“老弟不如拜拜,免得晚上山里的精怪惹你麻烦。”
  “不了”,韩老板摇摇头,看都不看泥塑的山神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山神显灵,晚饭后外面的风似乎是小了许多。天色刚一抹黑,大家便纷纷裹紧衣裳准备睡觉,期盼着明日一睁开眼睛,外面就是大晴天。
  “去时花满枝垂地,归来故人已别离,空留啊……雨满襟”,反复吟唱的曲子将韩老板从梦中唤起,异常熟悉的男声从外面透过墙壁轻飘飘地传进屋里。这声音来的诡异,他本想着捂住耳朵睡觉,可平静的内心却像落入了一颗石子,波纹一圈一圈荡开,让人无法安眠。
  韩老板推推周围的人,发现除了自己其余的人都完全睡死过去。恐慌归恐慌,却压不住心里的冲动,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决定开门出去看看。
  大雪把整个山林都染成了白色,参天巨木被北风吹得压向一边,积雪已然没过了山神庙的门槛。韩老板小心地拉住门,向着模糊的影子走过去。离山神庙不远的老松树下果然坐着个人,白色的宽大袍子被风吹得鼓起来,露在外面的肌肤没有被冻红一丝,白玉样的仿若与这雪暴融为一体。
  “兄台,里面坐吧”,韩辛寅静立在那人身边,搓着手,试探着邀请。
  那人动也不动,任由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薄唇轻启流出清冷冷的声音:“你回去吧!”
  “你在等人?”韩老板从不觉得自己是个热心,只是眼前的这人让他根本放不下,想听他说话,想与他接近,想他不再挨冷受冻。
  “与你无关”,白衣的年轻公子根本不看他一眼,微侧过脸看着一朵开在雪地里的红花。
  劝不动也舍不下,韩老板紧紧衣服,陪着那人静立在风雪中,大风吹得人头疼,双腿都渐渐失去了知觉,估摸着那人等的人可能不回来。韩老板躬腰将手贴在了白衣公子的手腕处,刺骨的寒凉冰得他本能地将手收回来,急声道:“你等的人不会来了,这么再坐下去会病的,你随我进庙里去躲躲吧!”
  容不得那人拒绝,韩老板话音才落就用力去拉。明明骨瘦如柴的一个人却宛如有千斤重,任他如何拉扯都是一动不动。不会是冻住了吧?韩老板暗叹一句不好,俯下身子就去抱他。手指在接触时就像是被冻住,短短的时间身上的体温就被怀里人吸干,白衣公子看着他愠怒道:“滚!少管闲事!”
  韩老板使出浑身的劲儿也没有移动将他半分,支起身体想了片刻便脱去自己的狐裘披在白衣公子的身上,把他的手握在掌心反复揉搓:“你太冷了……你太冷了……我给你暖暖!”
  依旧是不见效果,韩老板急得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咬咬牙道:“公子,得罪了。”言罢,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然后将整个人抱进怀中。
  失而复得欣悦使韩老板嘴角慢慢弯起,大风雪中他也不觉得寒冷。
  韩老板被冻得已经失去了直觉,开在地上的红花散开化成了青面獠牙的红衣小鬼。它一摇拨浪鼓,凌淮陌就被收回到口袋里。
  “堕入寒冰地狱的是我,为何每次都要引诱他来?”凌淮陌隔着结满冰霜的口袋愤愤道:“我头一次知道冥君还是个多管闲事的主儿!”
  “他自愿的!他自愿的!冻死鬼!冻死鬼!还有一次你就可以轮回啦!轮回啦!”小鬼一蹦一跳地往前跑,咧嘴一笑,嘴唇开到了耳朵根,尖细的声音夹于风雪中在山谷里飘荡。
  第二天一早胖子就发现江东来的韩老板不见了,几个猎户分头出去找,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在距离山神庙三里外的林子里才找到。
  他啊!抱着个石头,尸体都冻得邦邦硬了。
  第七世
  为了准备开年的春闱,书生过了新年就从家乡大同府出发往京城赶。他心里打着小算盘,想着早点到,许是能结交到更多的权贵,也好为以后铺铺路子。
  春寒、春寒,那年春天当真是特别寒。明明已经接近立春,怎么天上说下雪就下雪了呢?书生自己走在山路间,裹着夹袄依旧是冻得直打嘚瑟。
  “小伙子,山里雪大你来我家避避雪吧!”苍老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猛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个佝偻着背的小老头。身量只有自己一半高,嘴巴奇大,身上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袄子。下意识里想拒绝,但话没有说出口,就听见这老头子又说:“主人家的公子在山中养病,老头子看他一个人闷得慌想找个读书人与他说说话。公子,我家公子姓凌,从前也在大同府读书,人很瘦,总喜欢穿着一身白褂子,不知道你认不认得?”
  想要告诉他自己并不认识一位姓凌的公子,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他总隐隐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这位凌公子,不仅是认识,而且很熟。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应下。
  可能是房子建在山间,书生觉得这里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冷清清的没多少人气。里屋的床上垂着帘子,后面隐约能看见人影。
  “凌公子?”书生轻声问一句,听不见回应便走得更近,青色的帘子隔着,里面的人盖着素色青花被子,只有惨白的手垂在外面。
  纤长的手指冻得冰凉,书生将他的手推进被子,这才发现里面也是冰冰凉的,忍不住轻声道:“你怎么能这么冷?”
  “你觉得我这样像活人吗?”说话声音不带一点起伏,躺在床上的凌公子,垂下眼眸看着床脚的书生。
  “你是鬼?”书生小心地问了一句。
  凌公子嘴角下吊,恶狠狠道:“怕了就快走!”
  “不怕!”书生不但没有跑走,反而胆子更大地将青纱帐揭开,唐突地坐在他的床边,仔细端详着凌公子的脸:“你要是鬼,那也一定是因为我从前欠了你许多……”
  凌公子的身体似乎很僵硬,一个小小的侧头动作他都费了半天力气,沉默了一阵儿才说:“你做的足够了,况且你从不欠我什么,往后我们也是两不相欠!”
  “不要!还是欠着好,这样来世还能再找到你!”书生弯腰贴着他更近,呼出来的暖气喷在脖间,僵硬的皮肤都渐渐柔软起来。
  “找我做什么?”凌公子冷声反问。
  “给你暖心……顺带着暖——床——”他把后面两个字拉得格外长,脸上带着七世前的无赖笑容。翻身上床将他压在身下,手指在他的颊边摩擦,柔软的卷发垂在耳边,微微下凹的眼睛看着格外深情,一切都熟悉的像是从未改变,凌淮陌感到书生身上腾起的热度,动动身体轻叹口气:“别压着了,要做就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卷都是越写越短啊!实在不想拖剧情,果然我还是比较喜欢干净利落的讲故事……
  人鬼那什么想想有点惊悚,还是不吓各位了。。。就这样,马上进入终卷。
  再次吼一句,我发现自己对凌大人才是真爱啊!苏美人已经冷笑着准备掐小河脖子了……

  ☆、第五十八章 蜕变

  从景宁宫里冲出来,正英皇帝像是疯了一样闷头向着坤宁殿疾行,太监急慌慌地举着伞跟在后面,雨水沾湿了他的衣摆,垂下的发丝黏在脖颈。自从把起兵失败的老二和钱太后软禁起来,韩辛戌便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许久不曾再移步看望过他母子二人。
  今儿忽然到访,除了下人慌慌张张,钱太后却一点也没有见到儿子的喜悦。老太太花白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盘起,对襟的盘扣一直系到脖颈,下巴微微抬起,高高在上的样子完全没有被人软禁的落魄,端着一碗银耳粥,拨弄着碗里的小汤勺,冷声道:“你开这里做什么?来看看我这老不死的还剩下几口气?”
  正英皇帝斜眼扫过斜靠在椅子上,翘着脚剥核桃的韩辛酉,沉默半晌,咬咬牙张开口:“母后,此番来是有件事情想问问您。”
  与各路“妖魔”斗了一辈子,老年却被儿子关起来当犯人质问,钱太后手抖了抖,嘴角微微抽搐,反问道:“我一个被禁足的老婆子能知道什么?!你要问事情就出门去大殿,文渊阁的阁老们排队等着皇上您问话,再不济,不还有个你亲近异常的蒋公子嘛!皇上,日理万机,别在我这小破地方浪费时间了!”
  “呵!”坐在一边的韩辛酉冷笑一声,把翘在桌子上的“尊蹄”落在地上,侧着脑袋看向钱太后,嗤笑道:“娘,咱们现在是阶下囚一不小心您脑袋就得搬家,皇上问什么就答什么,可别为了逞这么一口气弄得晚上没得饭吃!”
  “你闭嘴!”正英皇帝嘴角下吊,厉声怒道:“朕没准你说话,你就不要开口!舌头长着多余就让人拔了!”
  记忆里温温和和的儿子忽然变脸,钱太后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碗砸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声音抖道:“老糊涂啊!老糊涂!都到了今天这地步还摆什么做娘的样子,皇上,有话尽管问,觉得不满意了还可以动大刑!”
  兄弟背心、爱妻早逝、母子不相认,正英皇帝愣怔怔地站着半天没有回声。寡人,寡人,一朝坐上那烧屁*股的皇位便当真成了孤家寡人。
  已经逼到了门前还装什么假惺惺,钱太后被两个婢女搀扶住,两边脸颊下垂的皮肤微微打颤,松弛的眼皮耷拉下来,羞愤气恼的眼泪被生生止在眼眶,大声怒道:“有话就问,问完就滚!”
  “婉儿……婉儿到底怎么死的?”正英皇帝抿抿嘴唇嘘声问道。
  “你说呢?”钱太后咧嘴笑笑,歪侧着头看向她一手培养的宝贝儿子。
  “凌淮陌狡如狐,猛如虎,要害谁哪会弄得人尽皆知?!更可况三弟并无野心,当初是悲愤难抑才会糊涂,现下仔细想想其中细节却是有诸多疏漏”,韩辛戌沉下脸,强压着脾气道:“凌淮陌死了,老三也被软禁在景宁宫。母后,儿臣只要您的一句话。”
  “你心里有了主意何必来问我!”钱太后将推开扶着她的婢女,向着正英皇帝一步步走过去,脸上恢复了母亲对待儿子的温和:“你是皇上,做事要有自己的主见。你觉得是母后害死了你的爱妃,那便是母后害死了她。以后万事不要来问我,要问自己,你该长大了,不能一辈子做本宫头上的绣花簪子……皇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天下人听你的,你却只能听你自己的!火要自己生,旁人只能负责在旁边扇扇子!旁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大燕几百年的基业就该变天了。最简单的道理最难教,兜兜转转一大圈如今你也该明白了!”
  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钱太后一面鼓动他造反,一面又不让他与朝中权贵有太多交集。原来自己舍了老本也不过是拉来给他哥哥做垫脚石的,韩辛酉揭翻盛着核桃的圆盘,跳起来大声叫道:“娘,你太偏心!你费尽心机去把他培养成好皇帝,我又算是什么?同样是儿子,怎么我就……”
  “皇帝只能有一个!况且你性情暴躁,胸无城府怎么可能坐得住韩家这片江山”,钱皇后一改往日对韩辛酉的无限偏袒,厉声呵斥道:“你大哥他秉性纯良、心地仁厚,能君临天下于国于民都是幸事,只是他少年过得太一帆风顺,因此性子绵柔,不似先皇刚毅果断。磨一磨,狠起来,就是一块好材料。”
  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做皇上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韩辛戌听够了钱太后的教训,踉跄着后退几步低声念叨:“江山太重,母后可能想过儿臣担不起来?”
  “韩辛戌,你是皇上,只要脊梁一天没断,江山再重你也要担起来!”钱皇后嘬着牙花,扬高声音,眼泪顺着腮帮子滴在色泽艳丽的对襟儿襦裙:“一旦土地被藩王割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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