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犬见她大惊小怪的模样,自己反倒是蒙了:“对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我活着的时候是人,死了以后是鬼,什么时候当过妖怪呐!”说到这里,她不禁托起下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獒犬:“那你当初是男人还是女人?”
獒犬被风萤萤盯得看着浑身不自在,窘红的脸,一把捂住自己的档:“本殿下当然是男人,洞房花烛的时候露给你看!”说完,小畜生像是被伤到了自尊心一样,气哄哄的一扬脖子,朝着花厅里那悠闲喝茶的小屁孩杀过去。
……
自从上次提亲至今,白浅就一直没露面;像今天这样气度坦然的坐在这里,还真是十天之前的事情了。
见到风萤萤和獒犬一起从外面回来,他也不仔细问;只是放下手边的杯盏,挑着那双轮廓幽邃的眼瞳望过去,说:“今天我只是来问一问,是萤萤带着她的嫁妆带着獒犬一起嫁过来呢还是我带着我的东西搬到碎花居来住!”
白浅永远都有一种本事,那就是一句话戳到重点上,同时将小畜生气的像是点了pi股上的绒毛似的。
风萤萤看着獒犬拉黑的脸,聪明的选择默不作声;虽然她不想看见他们两人为了一件小事而争得你死我活、火烧三百里;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还是决定随波逐流;因为她一没嫁妆、二没庭院;他俩互相争夺,谁赢了她就跟谁。
想到这里,她不禁无语望天;心里存在着这种想法,算不算得上一个水性杨花、朝秦暮楚、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的坏女人呢?风萤萤无语的叹了口气,缴着丝绢的手帕上,莹润的手指轻轻地蜷缩了一下;自从和蒋子文分手之后,她就越来越自甘堕落了;又瞧了瞧眼前这对侧脸如画的美少年,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獒犬是个傲性子,尤其是摊在她的事情上,更是事事力争上游的主儿;眼下听见白浅说出这心存大患;斜眼睇了下风萤萤,看她不说话的坐在一边嗑瓜子,就来了胆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撩开袖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霸气,冲着白浅那只白嫩白嫩的小奶娃娃,嚎了一嗓子:“你,嫁进我家来!”
风萤萤差点被一颗小小的瓜子仁呛死,跟在她身后乖顺听话的绿殊脚脖子一软,哎呦喂的跌倒在地上,憋着一腔子的笑,忍得脸都摆成了酱紫色。
白浅的面部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但这小屁孩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就算是被獒犬这一嗓子吼得颜面尽失,恨不得夹着尾巴偷溜;可这孩子依然强撑着淡定,眼角往疯里跳,压着嗓音,耐着性子的问道:“你?要我嫁进来?”
獒犬像是下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定,磨着牙槽,狠狠地点着头,回答:“大婚当天,我和莹莹两个人,一个坐轿子,一个骑大马,你在家里乖乖的等着;良辰吉时之际,我来敲你的门!”
“獒犬!”终于,白浅爆发了;小屁孩的小拳头握的梆梆响:“你来敲我的门作何?谁要你来敲我的门?!”
獒犬不明白的看着白浅那股子怨气,回答的清爽明朗:“就算我不想承认,但从萤萤答应让你过门的那天开始,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不去敲你门,难不成让你来敲我的门?”
风萤萤清楚地看见白浅额头上的青筋一点一点的冒出来,而獒犬,似乎还不明白自己在无意之中用多么无辜的表情伤害了一个男儿的尊严。
白浅再也坐不下去,‘腾’的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冷眉怒目:“我来问你这个问题,真是自找苦吃、自寻麻烦!”
“白浅,你少拿着大饼当锅盖,本殿下可是考虑到你的身份,这才愿意亲身相迎的!”说到这里,他还有意无意的顿了顿,高傲冷艳的模样被他描绘的更加淋漓尽致:“让你进我碎花居的门,从此吃穿不愁、荣华不尽,这是多少人想盼都盼不来的!”
白浅嘴角抿着冷笑,哼哼了两声:“多谢小殿下的美意,本王,消受不起!”说完,白浅就要甩袖离开;只是在路过到现在还狂咳不知的风萤萤身边时,站定了一下,看着她醉红了一般的容颜,难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道:“吉日那天,我会来迎你!”
风萤萤摆了摆手算是答应了,接着捂着胸口,又是一顿难受的狂咳。
而獒犬在听见白浅这句话时,快走了几步就揽到白浅面前,眯着眼睛,低下头,与他眼对眼、鼻对鼻:“你刚才那话是什么个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白浅的脸色又变黑了。
獒犬看小屁孩又要跟他杠上了,嘿嘿的冷笑了几声后,就开始撸袖子:“放心,不打你脸;毕竟几天之后咱俩都要见人!”
说完,獒犬就扬起拳头,眼看着就要落在小屁孩那软绵绵的胸口上时;突然,一把折扇横空出来,‘呛’的一声,险险的拦住獒犬的攻势。
獒犬诧异的眨巴了眼睛,顺着扇子朝着那人一看,嘿了一声,嘴角的坏笑越来越深:“呦!这两天仙力恢复了不少么,能接得住我使了三分力道的拳头了!”
白浅面若冰霜,看着死不要脸的欺负小孩的小畜生,冷哼哼了两声:“放心,跟萤萤成了亲,我会更加勤学苦练、昼出夜伏,定不复小殿下的期望,争取一年之内将你打倒在地!”
风萤萤被白浅如此大胆的挑衅惊了魂,跟着獒犬相处的这几个月来,她算是彻底摸清除了小畜生的秉性和脾气;说好听点是单纯,说直白点是真率,说难听点那就是任性胡为、无法无天!
在幽都,一般事情是入不了他那双金色的眼眸的,但是一旦入进去了,最明哲保身的法子就是千万不要去招惹他;而白浅,似乎就是要故意招惹他一样,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带着根刺,一下一下的扎着这脾气任性、性格乖张的小畜生!
獒犬依然嘿嘿的冷笑,面部不爽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缓;一副该出手时就出手,揍你没商量的表情让风萤萤看着都指出冷汗。
事事总结下来,一群不淡定的人群之中,总是有一两只比较淡定的孩子存在着的。
绿殊揉着扭伤的脚脖子,趴在地上偷偷摸摸的拽了拽坐在一边晾干菜的风萤萤;挤眉弄眼的打暗号:“小姐,快点阻止吧!会闹出血光之灾的!”
绿殊一语惊醒梦中人,风萤萤忙腾身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小跑到獒犬身边,低头看了一眼眼夹碎冰的白浅,颇为无奈的说道:“听说大婚之前不易吵架闹事,你们俩真的决定要在这个时候分出个公母吗?”
獒犬撸袖子的手顿了顿,白浅拿折扇的手也停了停!
两个男人,皆用夹着电光的眼睛愤愤的瞪了对方一眼;还是獒犬念着要娶她的大局,先放下手;双手背在后面,哼哼唧唧的嘟囔着咒骂白浅的三字经。
白浅收起手边的折扇,长舒了口气,仰起头看着她,道:“萤萤你觉得呢?是跟我去阎王府住还是依然住在碎花居?”
听见白浅的话,獒犬也回头看她;风萤萤的心里低咒一声,见自己逃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在这里住习惯了,换个地方又要适应,恐怕有点……”
“我明白了!”白浅一口拦截下她的话,眼皮连眨一下都没有;怔怔的盯着她,看着说:“好,那我就在大婚的前一天搬到碎花居来住,大婚当日,我与獒犬各骑骏马,你坐于轿中,咱们把这幽都热闹的地方都转个遍后再回来拜堂成亲,你认为怎么样?”
风萤萤看着白浅那亮锃锃的眼瞳,心里有点怵怵的:“听你的!”
白浅得了满意的答案,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慢慢投身在清亮的日光中,直到消失不见;风萤萤这才抚着怦怦直跳的心口,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獒犬背过身来,用肩膀撞了下她,口气中带着不满:“我怎么瞧着你有点怕他来着?”
被看出来了?风萤萤的额头上瞬时滴下一滴大大的冷汗。
“不是怕他,只是有点……”说到这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面对着獒犬那不屑的眼角时,还是壮了胆气,继续说下去:“这世上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些人,表面上温温无害,其实内心毒如蛇蝎;而有些人看上去阴毒狠辣,其实却是个大善人;白浅给人的感觉就是永远都隔着一道天堑,不容许任何人靠近,只有跟你在一起吵闹时才会偶尔露出些真性情;但这并不代表他无意伤人的举动;你不觉的吗?他的心里住着一只有着獠牙利爪的野猫,他一个不爽,就会把那只野猫放出来挠人!”
獒犬被她这话说的有些云里雾里,拧着眉心盯着白浅消失的方向深深地凝思,最后,放弃的叹了口气:“看不出来。”
“那是因为你经常被他挠!”风萤萤凉凉的说出实情。
獒犬抬了下眉角,并不在意她话中的深意;只是在想到回眸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抓着她的手就问:“为何你害怕白浅的那只野猫挠你,就不怕我这只小狗咬你呢?”
风萤萤脱口而出,道:“笨!那是因为我知道,我的犬犬是最不会伤害我的人!”
獒犬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在风萤萤的心里占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一时间喜悦欢快瞬时冲上脑门,高兴地他手舞足蹈,哪里还有一点刚才的飞扬跋扈找人干架的模样!
……
阴间,十月初十
在花雨尽谢、杨花满枝的时候;新一轮的破晓之日冉冉从东方升起。
花嫁婚娶、今宵良辰吉日。
布满了红色绸缎的院子里,早就在三更声响起的时候便热络起来;大半夜的就开始吵吵嚷嚷、脚步声仓仓促促,偶尔还能听见哪只眼神不好的小妖端着盆子摔倒在地上磕的哎哎呦呦的声音。
“小混蛋,声音轻着点,别吵醒殿下的新娘子!”后院管事揪着嚎痛不止小妖快步闪开。
风萤萤终于忍无可忍的从床账中坐起来,一脚踢开身上的锦被,望着纱帐轻舞的床帏,嘟囔着:“早就被你们吵醒了!”
今日是她大婚大嫁之期,也是獒犬忙前顾后足足张罗了小半个月的婚期。
听见房内传来声音,耳朵机敏的绿殊忙从屋外的石阶上坐起来;抄手端起一盆清水,一边推开门,一边笑眯眯的道喜:“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啊不对,这个时候应该叫少夫人了才是!”
风萤萤对着绿殊那张笑得花开漫天的脸实在是提不出什么劲头,只是张望了一下屋外,道:“这个时辰瞎闹个什么劲儿,不是天亮才开始真正举行成婚大典吗?”
绿殊放下水盆,一边拧着湿手帕,一边回话:“殿下说了,此次大婚宴客多、人来的齐,天亮才开始张罗恐怕来不及,所以命令小妖们从半夜就开始布置,免得到时候耽搁时间误了时辰!”
风萤萤当时还未觉得绿殊这话中有什么不妥,只是待天色乍亮,鱼露初白的时候,接过守门小妖递上来的红色宴请喜帖时,这才知道,小畜生趁着她不注意,究竟闹了多大的动静。
绿殊领着五个丫鬟分别站在她身后,各个脸色不安的看着坐在桃木椅上还未梳妆打扮的她;而她,手指颤抖的翻看了一夜一夜的宴请名单,当目光落定在最后一个言情名额时,终于忍无可忍的抬起头,冲着都的跟鹌鹑似的小妖们低吼了一声:“把你们殿下叫过来!”
“少夫人,按照习俗,新人当天是不能提前见面的!”
风萤萤听这话,冷眼看向那回话的小妖,咬着贝齿,一字一顿的说:“那好,他不来我就不穿嫁衣!”
那小妖一看就是个墙头草的主儿,什么自尊原则在她眼里那都是个屁;听见她这么说,小妖吓得立刻拔腿就往门外跑,一边跑着还不忘一边回话:“少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请殿下!”
风萤萤端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请帖越攥越紧,吓得连平时能说得上话的绿殊都不敢上前招惹她。
獒犬匆匆赶来,显然是听了小妖的回话,惊了心神,来的时候脸颊虽然粉扑扑的,但依然遮掩不住他惶恐颤抖的瞳孔。
天方乍亮,圆圆论日,在他背后冉冉升起;人立玉,天如水,翩翩君子黯淡了黄金与红妆;不同于以往的白衣雅素,今日的他,一席红衣如火,跳跃骄傲,玉带金冠、腰缠玉带,红色赤金踏云靴显得贵气逼人;白嫩的脸颊,精致绝伦的五官,一项留在额前的碎发尽数拢在头顶,露出光洁的白额和额头正心那代表着无限高贵荣耀的月牙图形;粉红月脂染与眼角,绛唇不点自红;娆是一片锦花美玉,俊美潇洒地一塌糊涂。
风萤萤看着这样的獒犬,一时间只是怔怔的站起来,痴痴地看着他。
没想到,昔日那玩世不恭的他却有着如此致命吸引的时候。
獒犬一走进来,候在四处的小妖们就聪灵的退下;将房门轻掩,把空间留给他们。
风萤萤一身清素,并未着上红妆;宛若雨后清荷,脱俗自然。
“萤萤,你叫我作何?”他上前一步,就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掌心夹着湿湿的潮汗,这让本来抱着质问他的她一瞬间就软了心,不知该如何说起。
等了半天,不见她回话,獒犬看向她放在一边的请帖,大致明白了一点。
他捻起她耳边的鬓发,珍惜的放在指尖轻轻地揉摸,声音,也不似以往的鼓鼓作气,反倒是柔顺亲和,恭顺不少:“我想要让天上地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獒犬娶来的女子;怎么?你不开心吗?”
明媒正娶、大张旗鼓、欢天喜地、传扬四海;是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婚嫁是能传扬千里、人尽皆知的;不管是虚荣还是什么,她们都向往这一段轰轰烈烈的婚姻和热热闹闹的嫁娶之礼;只是她为何会如此做气,难道是因为请贴上出现的那个名字吗?
“你也请了蒋子文来?”
牵着她的手轻轻一颤,他金色的眼珠微微的晃动着:“你还在介意他吗?”
“不介意,这绝对是假话;只是我……”
“萤萤!”他一口打断她的话,然后手臂用力,将她抱进怀中;将下巴眷恋的放在她的颈窝处,脖颈相交的两人就像一对十分恩爱的水中鸳鸯,“只有今天,不要提起、想起他来,好不好?你是我的妻子呀,怎么可以除了我还心心念念着其他男人?”
她垂在腰侧的手臂变得僵直而生硬,似乎快要被他话中的伤痛冻住了一样。
还未得到她的回应,他就慢慢推开她,双手珍惜的捧着她的脸颊看,然后在怔怔出神了许久之后,一丝顽劣的笑痕,这才又出现在他清亮的眼瞳里;带着撒娇耍混的腔调,嘟着嘴说道:“突然听见小妖说你不换嫁衣,吓得我连路走不稳,还以为你要在大婚之日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