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防,脑袋一热,便冲了进来。
红笺一扫帚打到他脑门上,肖胥眼前冒金星,他身后的小厮拦住了红笺,厉声责怪道,“不知规矩的丫头,竟然敢打我家公子,活不耐烦了吧你!”
肖胥绕开眼前推推搡搡的两人,径直便进了内室,冲鼻那刺激的药味更浓郁了。肖胥不禁一捂鼻子,内室的光线比外面还要幽暗,梨花木的桌案上燃着矮矮的红烛,已经聚了一大盘,显然是日夜都是掌着灯的。
柔软的榻帘掀开一解,从淡青色鲜活的绸段薄被下,露出一堆雪白纤细的皓腕。
肖胥心头一动,浓眉微微一凝,疾步上前,绕过榻帘的绸布,他看到在那鲜活的薄被下,盖住一小半纤柔的颈子,露出萧倾玥淡若远山般的清澈却苍悴的容颜。
“萧倾玥,你怎么了!”
肖胥一把抓住她的手!
“大胆肖胥,你敢碰我家小姐?!”
红笺在后面眼看着这一眼,眼圈都红了。
她家小姐虽然以前被称为废物,可是现在那是才智无双的女子啊,而且还未出阁,这肖胥简直欺人太甚,竟然敢闯进来,甚至敢摸她家小姐的手!
若是叶兰在这里便好了,定然将这登徒子打得皮开肉绽。
肖胥哪里肯听红笺的骂语,他抓住萧倾玥的手,指尖早搭上了女子的脉腕,他是大夫,并且世代为医,做这种事早已经成了习惯,半点含糊都没。
一摸上那皓碗,肖胥微蹙的浓眉立即收紧,柔软的面部线条也变得阴郁凌厉起来!
红笺还道小姐平时对肖胥简直太宽宏了,现在惹得此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如此瞧不起小姐,这厢正待威胁。
钳制着她的小厮却是不耐烦地喝止,“骂什么骂,没看到我家公子正在给你的小姐诊治?你家小姐病了,莫非也不请大夫么?我家公子究竟做错什么了,惹得你们一屋子的婢子婆婆咒骂?还不赶紧消停下来,让外人看到,成何体统!”
话音一落,红笺倒竖的柳眉旋即顿了顿,有些不解地朝着那小厮看去。
的确如此。
小姐拿自己的身子试药,这可都是保密的,红笺也从来没敢向外人知会。即使小姐的病情又加重了,红笺也认为小姐是会医的,还请什么大夫。
现在听这小厮的话,似乎是很有道理。
说不定给肖胥一治,小姐就好了呢。
“你中蛊了!”
下一刻肖胥的声音响在耳畔,满室静飒!
“红笺,让无关的人都退下去。”这时候榻上的女子才撑着虚弱的声音令道。
红笺又惊又喜,那中蛊让她瞬间浑身冒冷汗;而肖胥竟然诊出了病源,又使得红笺喜上眉梢。
忙将一干人都屏退下去,屋子里面顿时宽松了不少。
红笺扶着倾玥自榻上坐起来,这才想起还没给肖胥让座。
肖胥虎着脸,不见半分和缓,直来直去道,“自己中了别人下的蛊竟还不知,我闻着你院子里面煎的那些药,没一样能治得了蛊毒的,真不知你在折腾什么!”
倾玥虚白着脸冲肖胥一笑,朝不远处的那红木座椅指了指。
那肖胥本来是极为不自在,说了倾玥一通,也不见她反驳,反而是要让自己坐下。肖胥哼了一声,倒没拒绝,寻着椅子,这才坐下来。
倾玥点点头,“我只是没往这方面想罢了。初时只是试药,只觉得能够好了。可却没想到这身子竟然每况愈下,现在若非你说出病因,连我也以为是不治之症了。”
若非不治之症,倾玥也必是会找上夙烨宸的。
“试药?”肖胥温润的脸上露出一抹惊异,挑着眉问,“自己试药作甚,你身边如此多的忠仆,随便找一个来不就成了?”
“奴婢们也这样想的,可是夙公子的病危在旦夕,小姐她心急,便自己试药了。”红笺在这个时候接话道。
肖胥听到“夙公子”三个字,有些不解。
他转头朝倾玥看去,倾玥只是低垂着长长的眼睫,在烛影之下,那眼睫纤弱而柔软,撩人心怀,肖胥轻咳一声,脸颊微烫地别开了头去。
“就是住在太子别苑的,沧云国帝师夙烨宸,夙公子。”红笺解释着。
然而肖胥这时候已经想到了夙公子是何许人也。
只不过让萧倾玥亲自试药救人,以至落到如此地步,肖胥转眸,再次对上倾玥,看到那张小脸比自己上次所见之时更瘦了一大圈,那身子被宽松的衣裙包裹住,更好像只剩下一只大骨架一般。
“哼!”
把自己弄成这样,就为了个男人!
肖胥心头升起不知名的滋味,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复杂地再度别开了脸。
室内好一阵沉寂。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二小姐驾到
倾玥撩起沉重的眼皮,朝不远处那男子看了眼,他坐在红木座椅上,双手撑在腿间,一颗脑袋硬生生别到一边,半个字都不说,胸口却气鼓鼓的剧烈起伏。
知道这肖胥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不知他因何生气,但这一次,倾玥感觉到他似乎是真的生气,更是会气到再不与自己往来的地步。
“红笺,给肖公子倒杯茶。”
刚才倒的那杯茶还没喝呢,倾玥又叫人倒茶。语气有点巴结和示弱的样子,听得红笺心头真发酸,眼圈都红了,只余着抹泪了。
“哭什么,不过是中蛊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倾玥虚着声音斥道,然后又看了肖胥一眼,发现这家伙似乎都开始气到浑身发抖了。
即使如此倾玥也没觉察出自己哪里值得他生气了。对肖胥,倾玥有种别样的感情,此人就像个大男孩般,他不会主动去害人,反而是被人陷害了之后,即使被责骂,也硬生生承担着,从来不会反过去再害别人。
他有一副忍气吞声的苦媳妇的性子。
每每想到此处,倾玥都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
觉得此人很有意思,更很好玩。
现如今看到这人如此而已不悦,那孩子气的眉眼上都带了分戾气,倾玥忍不住,想要冲散这凝结的气氛,遂转开了话题,“听说肖公子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
肖胥愤愤地哼了声,冲口骂道,显然是气坏了。
“呵呵。”听了这话倾玥非但没怒,反而是笑了。
肖胥来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病了,倾玥可不认为他有未卜先知之能。于是对这孩子气的诅咒,倾玥倒也觉得好玩。
“你还笑?!”肖胥脸颊微红,却是生怒,见倾玥即使笑,那脸颊依然掩不住的苍白,内心就觉得莫名一紧。
想到她试药,竟是为了那夙烨宸。肖胥心头的怒意又盛,紧抿着唇,又不说话了。
“唉,既然肖公子没什么事,便请回吧,倾玥还要休息。”
若是往在好时,倾玥一定不吝再对面前的人好好调弄一番。只是此时,她没那么多精力,也只好请他回去了。
见主人下了逐客令,肖胥白皙的脸堂微微懊恼,屁股不离座椅,执拗道,“我是来向你说倾城汤之事!用了百花为酿,倾城汤的疗效更好了!我打算把从前的方子再次改良,在帝都的各个铺子,再次行销!”
他说话语气很冲很硬,可是声音却不大,像是怕冲撞到倾玥一般,竟带着几丝顾忌之意。
“很好嘛。”
本以为萧倾玥听到自己的话之后,会惊愕于以百花为酿淬于药方之中,所炼制的倾城汤,并且会更有疗效。至少这个事实萧倾玥听到她,她应该稍稍讶异一下吧,可是她根本没有半丝惊异,相反还一副赞赏的模样。
莫非,她早知道自己会如此做?
莫非在她告诉自己使用百花晨露时,便已经猜到自己会以百花为酿?
难道说,这一切根本是她故意所为的?
腾地一声,肖胥一下站了起来!
他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以及被侮辱的怒愤之色,直愣愣地盯着倾玥,眼白都染了血丝。
“萧倾玥,你耍我?!”
然后是整个内室都响彻他那震耳欲聋的声音。
只是下一刻,肖胥仿佛雷电一般,嗖地一下,瞬间从原地消失,夺出了萧倾玥的闺房。
跟着他带来的小厮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屋子里面一时只剩下红笺与倾玥两人。
“小姐,这肖公子莫非是疯颠了,怎么说话颠三倒四,而且还胡乱发脾气,奴婢认为,以后还是不要与他来往,奴婢怕他会伤害到小姐。”
自从叶兰走后,红笺一直小心翼翼,就怕会有伤害到小姐。这一次肖胥来,对她而讲,是个巨大的中击。
以后要更小心翼翼地侍候小姐,绝不能让肖胥这样的人再接近小姐了。
倾玥不以为意地笑笑,心中还在怀疑刚才自己那个表情,莫非是错了?可是她好像没有露出破绽吧,就怎么会让肖胥给看透了呢。
现下可好了,这是把肖胥给彻底得罪透了啊。
也罢,不就是中个蛊么,倾玥认为自己对此倒无所谓,她有的是办法解决。
即刻她便让红笺去拿那些关于蛊的医书,自己则记录下这几日所处的症状。
而这个时候红笺却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姐,上一次奴婢看到那个骷髅人,他他是不是异族人啊,他来咱们府上莫非是为了下蛊的啊?”
听了这话,倾玥倒是有点记忆了,她微微噙着丝笑,有些阴沉有些毒辣。
“老夫人的寿诞在即,府内却发生了这种事,若是小姐真是中了蛊,到了寿诞那时出丑的话,宾客们该怎样想啊!”红笺忧心忡忡地说道。
倾玥小脸沉下来,正待要说,外面传来夜雪的声音,“小姐,二小姐在外面等候多时,想来见您。”
萧羽菲来了?
倾玥眯了眯眼,神情冷峻,来得可真是时侯啊!
萧羽菲入了荣华院的厅室,端着架子坐下来,她今天穿着淡红色的华衣,外披白色纱衣,露出了雪白的颈子,以及清晰可见的锁骨。
她往位置上一坐,大家闺秀风范天低能儿。
那流水百褶裙映着莹白的光线如一缕耀目的光流泄于地,堪堪露出纤细精致的足踝以及绣着春梅绽雪的漂亮绣鞋。
她在厅室之中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等到倾玥出现。
她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来,非但不见急燥,反而更显端丽秀华,尖细的指轻轻抚弄着桌上的翠玉盏,她垂着眼眸,掩去眼底如澜的兴灾乐祸:萧倾玥,是快死了吧!
呵呵,怎么可能会死呢?她只不过是被蛊给控制住了,到时候祖母生辰,大宴宾客之机,由那控蛊人暗中操纵,到时候就算萧倾玥不死,也与死了差不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萧羽菲不禁起身,就看到红笺焦急地跑进来,失了方寸似地禀道,“二小姐不好了,大小姐她她吐血了啊!”
“吐血?”
萧羽菲没半分惊慌,听到红笺的话之后,反而兀自镇定,沉吟了一声,道,“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会吐血呢?”
红笺听了这话,面色就是一变,下一刻又露出焦急慌惶之色解释道,“是真的啊二小姐,快去救救大小姐吧,屋内已经吐了一盆,怎么止都止不住。”
萧羽菲见此拧眉冷道,“找我有何用!我又不是大夫!”
说罢她不再停留,直接朝外走去。红笺以为她要回去,没想到竟然脚步一转,去了小姐的闺房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双生蛊毒
看起来二小姐是一定要确定小姐吐了血,才会甘休的吧?
红笺亦不停留,赶忙追上去,看到萧羽菲往闺房而入,她旋即窜了进去,跟着说道,“奴婢去请大夫了,马上就来,二小姐您千万别进去呀,那血会冲撞到您的呀!”
萧羽菲根本不听她的话,反而愈是阻拦,萧羽菲便愈是往闺房里面冲!
见此,红笺在后面,嘴角遗露出一丝笑意。
萧羽菲到了闺房之内,果然闻到一股冲鼻的血腥,她心中想着自己所下的蛊绝不致于会让人呕血的呀,难道说萧倾玥试图剔除那蛊毒,所以才会呕血了?
直入到内室,萧羽菲看到倾玥正倒在地上,面前一滩血,她惊得一滞,正要反应过来,那地上之人突然抬眼,伸出染血的手蓦地朝她抓来!
“啊!”
萧羽菲尖叫,朝后疾退的同时,一脚对着倾玥伸来的手踢出去。
哪料到倾玥的手伸到一半便缩了回去,萧羽菲踢了个空,踉跄一下,险些栽倒。
“妹妹,我我快不行了。”
地上传来倾玥面无人色的脸以及虚弱至极的声音。萧羽菲看着又朝后退了两步,手恰巧碰到桌案上的一个香炉,此刻正从里面冒着袅袅烟气,萧羽菲只觉得那烟气的味道甚是古怪。
她也没多想,指着身后追来的丫鬟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我大姐抬到榻上去!”
那一副关心至极的口吻,与她脸上隐隐显露出来的慌色,令人感觉怪诞不已。
只不过倾玥被抬到榻上之后,便昏睡了过去。
红笺这时候走进来,手中捧着杯茶水就朝萧羽菲端来,“二小姐消消气吧,快喝杯茶吧!”
萧羽菲没有防备,下意识地把红笺手中的茶端过来,放到唇边正想喝时,猛地一看,血水!
啊——
她尖叫着扔了茶杯,疯狂地朝后躲去,向扑上来要安抚她的丫头,凌空就是两爪。
两名萧羽菲带来的丫头,脸颊上俱是十指痕斑,血流不已。
一时间屋内惨叫成团。
待萧羽菲意识到自己太过火时,红笺已经早将茶水换了,笑眯眯地说道,“大小姐莫怪,您刚才喝的血水,正好是大小姐刚刚吐出来的。还好啊大小姐没中毒,否则连累了二小姐您,那可就不好了。”
“不!我没喝!”
萧羽菲目光慌乱,随着红笺的话说出来,她只觉得一阵恶心。让她喝萧倾玥吐出来的血,光想想就已经令人觉得晦气!
她再不肯多呆,带着自己的人匆匆就朝外奔去,连头都没回,眨眼间荣华院再度恢复了安静。
“小姐,您说二小姐会不会上当?”
把屋子内收拾干净,红笺扶着倾玥在花园之走散步,边走边问道。
倾玥荒凉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残佞之色,“她知道向我下蛊毒,对此已经深信不疑,所以才会前来看看我中毒有多深了。今次看到这些,定然会半信半疑,可是有这点已经足够了。”
萧羽菲向她下蛊毒,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也要奉还点东西给萧羽菲,否则失了她萧倾玥的一贯作风!
“依奴婢看来,那蛊毒一定是二小姐干的。刚才二小姐进屋时,奴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