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过来?”倾玥眼眸清冷,很沉得住气。
叶兰瞬间来到面前,挡在鲍飞翼之前,做出一副迎战的架势。
“他为什么要杀过来?”倾玥想了想,始问道,似乎对这个用词有点迷惑,然而她小脸却很冷,不见半丝情绪波动。
她仰起脸来下意识地看看天色,阳光躲进了云层之中,但仍然能够看出来,这太阳已经正午偏西了,现在已经下午了啊,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属下不知。只是闵如风已经把别苑团团围住,马上就要赶到内宅来了!”鲍飞翼眼冒红光,显然是被情势给逼急了。
“走,去看看。”
倾玥移开视线,目光朝鲍飞翼身后而去,她的话才流出唇畔,就看到鲍飞翼的身后乌鸦鸦的人群,其中为首的男子高大魁梧,俊帅非常,气势凶猛而来,猛然大喝,“不必去看。本将军来看你了!”
闵如风大掌一挥,横眉冷对,目光紧扣倾玥,朝她冷若冰霜地一斥,“萧倾玥,你做的好事!”
“请问闵将军,我家小姐做什么事了,惹得您如此动怒!”叶兰在前面挡住,针锋相对质问道。
倾玥在后面细细打量着闵如风,看到他浑身迸发着怒火,浓眉张扬勃发着怒气,那双眼睛黑冷狂暴眼圈微红,似乎是被激怒了,他大掌按在腰间,大有剑拔弩张的架势。
这不像是平常的闵如风。
第四百七十三章 反目
倾玥缓缓摇头,伸手把身前的叶兰拂退下,她朝前走了两步,来到闵如风面前,仰起脸直视他,轻柔问道,“闵将军,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突然变得这样疯狂,除了生病,还会有其他原因吗?
“萧倾玥,你既然不喜欢我收养拴儿,就该好生抚养他,可是你却派人以这种方式,残忍地将他送到我面前来,你这是何意?!”
此时此刻连风都停了,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静谧,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下来。
萧志凝望着一动不动的树梢,他整个人沉沦在躺椅之中,仿佛是如瘫痪了一般,一手支着额,一双眼睛一转不转地望着外面的碧绿的树叶。
叶子还是绿的,可是天却凉了,是时候叶子该变枯黄色了吧。
宁嬷嬷小心翼翼地在旁侍候着,自从她把夫人的死,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将萧倾玥折磨夫人的一丝一毫都陈述出来之后,她便发现大公子似乎睡着了。
没错,他的眼睛还睁着,可是他的神志却睡着了。
他窝在躺椅之中,整个人陷入静止状态,这样的姿势已经持续了几个时辰的时候。外面的人来回去了好几波,大公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那些人却听昨懂他说的话,一个个抱拳都退了下去,最后还是只剩下宁嬷嬷自个在这里侍候着。
“大公子……”宁嬷嬷开始不安起来,她一个老奴才了,她怎么样无所谓,可是大公子是因为夫人的死而受到刺激了吧,这样下去可怎的得了。
“嘘——”
萧志伸出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地一声,俊目弯转朝着屋外那刚刚落下的百灵鸟看去,嘴边荡漾起醉人的微笑,就听他轻轻哄溺似的声音说道,“宁嬷嬷不要说话,不要吵,没看到娘亲正在外面听着吧,不要惊扰到娘亲,娘亲还想多看我一会儿呢!”
听到他似魇症似的话,宁嬷嬷老眉一皱,扭过头来正要说什么,却忽地看到大公子的眼睛红了,他那俊美的一双眼睛,黑眼珠深黑,眼白却是血红一片!
“大公子。”宁嬷嬷想劝他两句。
萧志眼睁睁地看到那好容易落到枝头的百灵鸟,随着枝丫一颤,灵活飞去。
他猛地抬头,目光像是剥骨的刀子,一寸一寸慢慢朝宁嬷嬷噬去,那血红的眼睛犹如黑暗厉齿魔兽带着豁豁寒光,噬血凌人!
宁嬷嬷刚要吐出来的字眼,被这一盯,吓得直接噎了回去,只觉得后脊寒气直冒。
“大公子!”
这时候樊肃走了进来,双手抱拳,脸上露出笑意,回道,“恭喜大公子。闵如风已经拨兵去了别苑。如今他们正在别苑之中斗得你死我活呢!”
萧志脸上露出一记不阴不阳的纹路,好像是在笑又好像是在可怜到哭。
樊肃觉得大公子状态不太对,可是也不敢多问什么,等了半晌,听到大公子的吩咐,“去告诉菲儿,城外的那些人,不必再留着了。”
他说着忽然自躺椅中站起来,身形欣长俊伟,气势凌锐,他陡地看过来,仿佛一把嗜血的刀刃,狰狞吐艳,“今日将是萧倾玥活着,最后一日!”
太阳被黑云遮盖,风声起,似乎有雨丝落下来。
宁嬷嬷诧异地听着大公子的话,她像被人罩了满头的棉花,一时找不着大公子这话的意思。难道大公子做了什么吗,难道今天萧倾玥真的会死吗?
倾玥伸出手,略微苍白的手带着肉眼可见的颤簌,微微推开身前的闵如风,她步履沉重地朝闵如风身后,那被四名护卫抬着的半大的箱子走去。
刚才闵如风所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可是她觉得自己是幻听了,似乎她听得不太对,耳朵不好使了。
他们都是这箱子里面躲着一个孩子,一个懂事并且聪明的孩子,一个她承诺要养大成人的孩子。
可是,她不信。
“打开。”
倾玥秀气的小脸仰面朝身边的护卫吩咐,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风儿一样。她的脸很白,被乌云压底的暗色的光线一映,显得愈加地白,似是瓷器一般,带着易触兼易碎的脆弱感。
护卫是闵如风的人,听到她的命令后,那护卫朝闵如风看去一眼,见将军点头,这才与其他三人合力,动作恭敬却干脆地把箱盖打开。
箱子里面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子,从箱顶朝下看,只看到他乌黑的头发,以及那眼熟的发箍,正精致地束着他柔软乌油的发丝。
“拴儿?”
倾玥下意识地伸手去爱抚他的头顶,陡地,咕噜一记,传来一道响声……只看到被她刚刚触碰的头,犹如皮球一般咕噜噜的滑了下去,落定在箱内的角落处,仿佛一根绷断的弦。
叶兰在旁边一直默默看着,见到那掉落在角落处的小小头颅,上面是拴儿的脸上,她不禁暗暗一滞,旋即便恢复无色。
“谁干的。”
倾玥深吸口气,指尖流连在那被切开的脖颈处,她面色无恙,声音也很静柔,只是她的指尖仿佛一下子失了血色,触在拴儿那切开的脖颈处轻轻抚弄,犹如青丝诉情。
闵如风双拳握得嘎吱作响,愤怒厉吼,“谁干的?!杀害拴儿的凶手不是别人,是你萧倾玥!!”
他这记吼声一落,怒发冲冠,就见身边的护将们哗啦啦抽出腰间的宝刀,刀光锃亮嗜血,虎视眈眈的盯向倾玥。
空气中仿佛有一根极细的线,在紧紧地绷着,稍一扯动,便有断开的危险。
叶兰的手同样放在腰间,不动声色地盯着闵如风。
然而倾玥却猛地自那箱子中抽回手来,冷不丁回头叫她,“叶兰。”
叶兰应了一声,走上前。
倾玥把腰间的柳叶拿出来,交到她手中,吩咐道,“去把子玉老前辈身边所有的人召集,抓住余安。”
“小姐,要不要把余安带来?”叶兰心中明白,无论余安有没有嫌疑,拴儿是被余安带着玩的,余安这个人是关键。
倾玥缓缓摇头,视线落在箱子中,拴儿劲间那触目惊心的刀痕处,她抿了抿唇,仿佛过了很久,她的声音很沉重,她那冰冷的瞳灰败一片,“不必了。”
叶兰听这话,心中很明白,小姐是不打算留余安活口了。
如此说来,小姐心中是已经知道了拴儿公子的全部死因了吧。
叶兰带着柳叶,匆匆离去。
鲍飞翼等两名护卫则是护在倾玥身边,但他们几个人,与闵如风带来的一拨人对峙,实在是不够看的。
倾玥似乎没有意识到闵如风带来的这些人的威势,她走到箱子前,低声道,“把拴儿留下吧,我要给他找个好的地方住。”
第四百七十四章 五马分尸
“你杀了拴儿,现在还想要留下他的尸体?别以为你是军医,本将就不敢动你!拴儿之死,你必要偿命……”
闵如风面色剧变,声音扼着发狂,指着倾玥追究到底的模样。
“将军。”冷森在旁边低声提醒一记。
闵如风看着尸首两处的拴儿,实在心疼得紧,见有人阻拦,气得一巴掌挥出,把冷森打得嘴角冒血退了下去。
看到萧倾玥依然无动于衷,凉薄如同个冰人儿似,闵如风心下更气,大步来到面前,鲍飞翼等人旋即跟上,想阻止他。
可闵如风抢了优势,高大的身躯堵在箱子前面,挡住了倾玥的视线,他微一俯身,狰狞撕裂的目光便对上了倾玥的冷瞳,就听他发止仇恨道,“萧倾玥,现在死的是拴儿,将来死的便是你!把拴儿害死,本将军看着你五马分尸!”
“走!”
闵如风来去如风,一甩袖子,转身气势汹汹地离开,身后的人反应过来,一溜烟地跟了上去,院子里面呼啦一下,又变得安静十足。
箱子里面,拴儿的身体与头颅被拼接起来,倾玥触到他发紫的皮肤,知道他是中毒而死,尸体是在死后被人故意斩首。
命人将拴儿的身体缝补好,换了身新衣裳,倾玥抬起头,朝鲍飞翼吩咐一声,“江代在城外病疫地,派个人前去,就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鲍飞翼收到命令后点头,然而却很快把拴儿给缝补好了,装进小小的棺椁之内,倾玥与之,一行人出城。
在城外一处被事先看好的风水宝地,挖个坑,将那棺椁埋了。
“你们都回去吧。”
倾玥手中拿着一匹小铜马,左右爱不释手地抚了抚,在那刚刚垒就的坟头处站定。
鲍飞翼等人应了一声,并没有离开,而是远远地站着朝这边看着。
城外的风比城内的风还烈,又烈又干,把草原上的草给吹得干裂发涩,脚底下枯黄的草,脸颊上冰漠的风,倾玥仰起脸来,看着万丈穹庐乌云盖顶,她身子一矮,索性坐在了坟头前。
手中学着那些人折着冥币,往拴儿的坟头处放,她歪着头,眼睛微微眯起来,瞳仁中显出一丝惬适的温柔,仿佛拴儿还在她的怀中一样。
“其实我是有点自私吧,如果不是我固执地想把你养大成人,你也不会死。其实如果我肯对你再多用点心的话,你也不会死。余安是子玉老前辈的人,他一直很安全,曾经你跟在他的身边时也很安全。可是现在,你却离开我了。”
把一片冥币叠成了纸鹤的样子,倾玥偏头苍白而笑,将纸鹤放到面前的被刨开的青湿的土壤上,摆出一个讨巧的姿式,她扬起脸对面前的小土丘微笑,喃喃念叨着,“我们那里都喜欢折纸鹤呢。听说折够一定数量的纸鹤,人们的愿望就能够实现。如果你还在我身边,我一定会把折纸鹤的法子教给你。可是你却离开我了。”
倾玥抱着膝盖轻轻地笑,俏脸很白,在荒凉的坟头前,显得更白,仿佛一副融入画中的风景,沉痛哀伤,但她依然在笑,嘴里面的话一直没停——
“……其实人世也没什么好的,你这么小就离开了,倒可以避免将来吃很多苦受很多罪了,做人不是件好事,下辈子投胎,不如你做一块石头或者是一条河流,这样就不会有太多坎坷,也不需要去弄懂很多事情。”
她不停地说着,天色暗下来,她却没有半点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小姐,该回去了。”红笺的声音响在耳边,从易堂回来后,红笺知道发生的事情,于是便赶了来。远远地就看到小姐扑在坟前,走到近前,却看到小姐满脸的泪水;
红笺伸手取出帕子,关切地为她拭泪,“小姐您哭了,拴儿公子活着,必然不会喜欢您哭。您忘记了,拴儿公子喘证发作时,都一直是笑着的,您怎么能哭呢?您还没有拴儿公子坚强,您怎么能哭呢?别人看到会笑话您的,您怎么能哭呢……”
倾玥一直安静地,任由红笺拭泪,可那泪仿佛怎么都流不干一样,红笺一遍遍地擦拭,却有更多的泪水流出来,小姐的样子却还是那样面无表情,连点声息都没有,眼睛里面的泪水却哗哗地流。
她一定很伤心。
红笺跟着哭了,小姐受罪,她比自己受罪还要痛。
天色暗下来,身边传来脚步声,“小姐,余安抓住了!”
脚步声停歇下来,便传来叶兰急急地声音。
倾玥坐在原地,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那话一样。
“余安乞求小姐不要杀他,因为他并没有杀拴儿公子。”叶兰停了停,接着说道。
这一会儿就看到倾玥抬了抬头,似乎有所觉地动了动身子,红笺一喜,赶忙把她扶起来。
“你刚刚说,拴儿不是余安所杀?”像是在黑暗中发现光亮一样,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寒芒,凌厉噬血。
叶兰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奴婢留了余安一命,请小姐回去定夺。”
倾玥回头看了看孤伶伶的坟头,终于叹息一声,说道,“把,把荆军医一家都移到这边来吧。我不想让拴儿太孤单。”
鲍飞翼走到跟前来,抱拳应命。
裕同城内,一处废弃的破落宅内,倾玥随着叶兰抬步而入,一路脚下滴血,鲜血随着叶兰引路而行,到达最内屋的一片避暗所在,这里血腥气弥漫,仿佛是一处屠戳之地。
叶兰的步伐定住,倾玥目光如炬,冷冷地看着这里的一切,烛火燃起,身边的红笺闷哼了一声,倾玥却仿佛无所觉,静静地看着满地的鲜血,以及不远处角落里面那个血人。
她抬了抬自己的脚,看到脚底粘稠着的鲜血,冰冷的瞳孔中显露出刻骨的冰寒与厌恶。
“小,小姐……”角落里面那个血人低低呜呜地吐出两个字。
倾玥放下脚,目光平直地定格在那血人的上面一尺的地方,她语气很冷,冷得苍凉冰薄,“拴儿是怎么死的?”
“小姐……我我真的没有,没有想杀拴儿公子哇……”余安抹了把额头上的血,身子抽动了下,这才看清楚他双腿已废,下肢完全不能动弹,只有上身可以动作,他的双手看起来灵活无比,显然还是很完好的。
倾玥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侧眸朝叶兰看去。
叶兰见她神色,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缓缓抽出剑来——
“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我说!”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余安抱头大喊。
倾玥针尖般的眼神这才落到他的脸上,看到他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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