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拘礼,很是随意地坐下来。
倾玥发现他行动举止,越发具有气势,但是却并非是拘于礼教之家的气势,他仍然有着江湖中人的放荡不羁,甚至是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带着洒脱与痛快!
这使倾玥不禁想到了自己现代的日子,可以随便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可以翘二郎腿,可以抱着零食吃得满地都是,然后却不必被谁说,更不用背那该死的女戒。
“老前辈,您没有家吗?”倾玥想了想,问道。
面前的老者总是嚷嚷着自己欠他五十两银子,可是他却从来没有真正要过。
而且看他举筷以及吃饭时的讲究样子,可以看出,他出身并不低微。
他懂得阴阳之道,帮着自己解开了肖胥所中之毒,可以想见,此人的阅历并不浅显,知道那么多江湖中匪夷所思的歪门邪道,可见此人的并非泛泛之辈。若是在江湖之中,他定然不是普通人吧?
肖胥在旁陪酒,为修德斟了一杯酒,只是还没有斟完,就被修德老者给拒回去了,“小公子,老夫不胜酒力。万一喝醉了,说了不该说的……嘿嘿,那可不好!”
听到此言,倾玥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老头儿还挺谨慎。
与他相处了这么久,这老头儿从来裹着一层外皮,不让人看到他的真心,直到现在,他仍然在防着自己?
“老前辈还能如此不胜酒力呢?”倾玥倾身,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然后又往自己的杯子中倒了一杯,笑笑回道,“老前辈,您现在可不能拒绝了哦。因为倾玥是女儿家,尚可饮他几杯,莫说您是前辈,而且还是江湖好汉!”
倾玥一不小心把水浒传里面的东西给用上了,说罢这话后,便仰起头,大口吞下酒,将见底的酒杯在修德老者面前晃了晃,然后挑挑眉,露出挑战之色。
修德老者眼看着倾玥先干了,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静默了一番,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萧倾玥说道,“你这个小丫头,刁钻得紧哪!不过……像她!”
说着修德便将那面前的酒亦仰脖吞尽!
一杯酒下肚,肚子火辣辣地,倾玥赶紧给老头儿夹菜,顺道给肖胥施眼色,又趁机给老头儿上了一杯酒。
“老前辈刚才说倾玥像谁?”
酒过三巡,倾玥仿若无事人般地笑盈盈问道。
修德脸颊开始发红,听到倾玥如此,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着倾玥的鼻尖,笑得歪滑,“你个小丫头,想套老夫的话?没门!不过,老夫可以透露给你一点,你呀,这脾性是有一点像当年当年……老夫的心上人!”
心上人?
倾玥闻言,垂了垂清澈的眼眸,若有所思。她想要再多问几句,可是修德已经低头去吃菜了,她想再打听,都被一律绕着圈子回拒。
第三百四十三章 派人救他
见打听不出东西来,倾玥只好把降诛术拿来问,“老前辈您看此毒术,究竟是靠着什么来做牵引的呢?若是把施降者远离受降者,是不是就可以治好了祖母的病了呢……”
没等倾玥把话问完,修德赶紧摆手,急急地回道,“不可以!现在这种情况,老、老夫人已经没办法离开施降者。若是一旦离开,老夫人会失去依附而死,死得更快!”
“那该怎么办?莫非冥冥之中有一条线在牵扯着老夫人与夫人吗?怎么会有如此之事呢,这是否太过诡异了?”
倾玥如削葱般的十指轻轻婆娑,目光隐隐如刀。
“这种事情本身便是很玄奇的。就好像人在临死之前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像是走马观灯一般掠过。远在异乡的游子,在自己父母突死之际,会有所惊觉,半夜自床榻掉落。这种事情本身便是玄之玄,又有谁能解释得通呢?”
修德老者夹了一口醋溜黄瓜,咬得嘎崩脆,也吃得满嘴酸意,他咂着嘴巴神色一下子哀衰下来,喃喃道,“可惜,可惜,老夫以为以为自己会长命百岁的,却不料不料竟会如此……唉!”
不知道修德老者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还是怎样,挨得他极近的肖胥,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湿润之色,他好像是哭了。
这是他第二次流泪了。
肖胥往倾玥处看去。
倾玥垂目,仿佛没看到一般,轻轻地玩弄着手中的酒杯。
一场酒宴结束,倾玥命人将修德老者以及肖胥送到了客院居住,她则回到荣华院,然而前脚刚入荣华院,便听到外面有传信声,接着便有护卫闯入内宅,直往她院中而来。
红笺接了消息,把信送了进来。
倾玥问道,“是什么人来送的,从何处送来的?”
“是陈护卫派人来送的。老爷写回来的家书。本来是往朗瑞院送的,结果被那里的人给硬拒了,多亏是陈护卫的人,知道把信送到咱们荣华院来。”
红笺一连串说完,又把灯烛燃得更亮了一些,然后便退到了后面。
倾玥把信打开,见到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只是却字字心惊。
“莫国重兵压境,孩儿暂时无归,请母亲多多保重。”
萧金庭的笔迹很潦草,鉴于他是武将,并非文臣,字迹粗犷浑厚,倾玥仔细又辨认了一番,很是潦草之外,他还是在急切之下书就的,可见边关的确十分艰难。
倾玥见字信,本已凝结的眉头愈发地勒紧起来。
倾玥望着边关的方向,眼圈发红,长卿,你在那里吗?
“小姐,发生了何事?”
叶兰见她面色不好,关切地问道。
倾玥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莹光,映在幽黄的烛火下,显得格外苍茫,她沉息半晌,才缓缓启唇,回道,“弘骥随长卿离开了,还是在暗处?”
听小姐如此问,叶兰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答道,“弘骥是公子留在小姐身边的人,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就像自己一样吧。
“可是他的身边,连个守护的人都没有,这如何是好?”倾玥清冷的眸微微失神,抬起头仰望着浓稠的夜空,月亮躲在乌云之后,天地一片昏暗。
“小姐放心吧,公子回到沧云国,有帝师府在,公子不会有事情的。”叶兰此刻反而觉得小姐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公子回到沧云国,身边还需要什么护卫。即使韩相虎视耽耽,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把公子怎样的。
倾玥闻言,这才回头,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叶兰,忽地问道,“你与弘骥离开长卿身边的时日不长,之前跟了他多久,可知道他的习性?”
“小姐的意思是?”叶兰见小姐这话越问越发的……她脸上滑过狐疑,反而问道。
倾玥妩媚一笑,眼角梨涡染了丝丝眷恋,清冷的眸微微一眯,似笑非笑道,“我要你们前去边关!”
“啊?!”叶兰大惊,疾问,“小姐,奴婢的职责是守护您,奴婢怎么可能离开您而去边关呢?还有弘骥,他活着便为了保护您呀。”
“那么,你们现在是听我的,还是听长卿的?”
叶兰失语,晦涩地低下头。
倾玥捏了捏手中的信笺,就着火烛,将之引燃,片刻后化为灰烬。她扭头朝叶兰扫了一眼,然后径自朝梳妆台而去,翻到里面的一枚令牌后,她取出来,回头交到叶兰的手中,“这个,你拿着。”
叶兰只看到那枚令牌,一面写着金灿灿的“令”字,而另一面则是华丽璀璨的“帝师”二字,她秀眉一颤,拿着令牌的手一抖,慌忙抱进怀中,扑嗵一下便跪了下去,连声求道——
“小姐恕罪。此令牌,奴婢不敢收。求小姐收回去!”
叶兰重重的一头磕在地上,引得一阵雷动。
“这是长卿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要你与弘骥去边关,代我办一件事。”
叶兰磕头声太大,惊动了外面的红笺。
红笺惊然,忙掀帘进来急瞧,见小姐坐在榻上说话,叶兰缩成一团,匍匐在地,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红笺忙缩回了脑袋,继续在外面侍候着。
“办……什么事?”叶兰捧着令牌,仰起脸来,刚才见到此令牌太过惊愕,她脑袋都磕出了血。
“去救长卿。”
“公子会发生何事……”叶兰下意识地问道。
倾玥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多问。
站起身来,朝外面看了看天色,就听倾玥的声音低冷下来,她微眯起来的眉眼迸着寒光,纤长的眼睫峦峦而动,压抑着眼中的黑瞳,一瞬间,仿佛有壁立的黑峰压下!
“沧云国必不会为长卿发动战争。长卿此次攻打莫国,是强求,不可能成功。所以,你的任务便是前去我父亲萧金庭在边关的营帐,侍机去助长卿一臂之力,必要时,阻止他!”
忽然听到小姐这一番话,叶兰汗从脸颊沥下来,不知为何,觉得刚才磕头的位置很疼很疼。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会如此说,可是这一次,叶兰有一种如履薄冰的绝境感。
沧云国攻打莫国,怎么可能呢?
莫国如此强大,就算沧云国同样强大,亦不可能将莫国吞灭,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何公子会这样做,还是说小姐猜错了?何况莫国与沧云国一直友好……
“还有两个时辰,天便亮了。这两个时辰之内你们潜出城门,快马加鞭,奔离大耀国都,去吧……”
倾玥缓缓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叶兰,声音幽幽,很快融化在这夜色之中。
“小姐……”叶兰双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脸上涌出一丝难掩的离别之色。
“我父亲看到你后,将府内的情况告诉他,借此趁机留在他身边……这一些,不必我教你了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家书
倾玥最后说道,盯着叶兰的目光倏地变冷,寒酷如冰扎一般,见到叶兰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倾玥皱皱眉头,语气异常凉薄,“叶兰,你与弘骥护住长卿的平安。若是长卿有什么意外,你们就不必再回来了……”
“奴婢遵命!”
叶兰甩身,留下铿锵一句,闪眼间便出了屋子。
她似一阵风一样地离去,外面守着的红笺只看到一道人影飞也似地离开,她不放心,忙探头探脑地进来看,见只有小姐一人,叶兰不见了,才知道刚才那人是叶兰。
“小姐……”
红笺低声喊道,想说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可是看到桌上那烧成灰烬的家信,红笺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姐,老爷往府内捎家信时,一般老夫人都会回信的。您把信烧了,那个回信……怎么办?”
“你去寻个与写字厉害的,模仿一下老夫人的笔迹,重新再回一封。顺便,把叶兰写进去,以老夫人的语气说,叶兰是她派去照顾老爷的。”
倾玥言简意骇。
“叶兰要去老爷那里?”红笺惊讶道。
如今萧府正是乱时,在需要人的急迫关头,小姐怎么把叶兰送到边关去了,若是有人存了歹心怎么办,小姐岂不是没人保护了。
“莫国大军压境,叶兰必须走。唉。”
倾玥叹息一声,冷灿的眉宇间凝结着一股愁丝,她凝望着窗外的湛黑的天空,见到月亮露出一角小脸来,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
红笺张了张嘴,没敢深问下去。可她却怎么也想不透,莫国来犯,干叶兰什么关系?为什么小姐要让叶兰前去。就算叶兰去了,也阻止不了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呀。
看到小姐如此愁闷,红笺悄悄地退了出去,吩咐人去炖补汤。她知道小姐每当有愁绪时,便整夜整夜睡不着,看起来今天又是一个不眠夜了。况且老夫人现在变成那样子,小姐睡得着才怪了。
见不一会儿,红笺端上来了人参补气汤,倾玥揉揉困乏的眼睛,却觉得毫无睡意,她寻了榻前的圆形的小凳,坐了下来,一口一口地喝着汤,回头对红笺道,“将从血玉中拿出来的那札医书取来,我要看。”
红笺福福身退下去,一会儿便将那医札拿来,倾玥就着灯烛,一边吃汤一边翻看医札。
翻看了半晌,她发觉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愈是往下翻,眼前浮起来的却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长卿送给自己玉佩的画面;
他佩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带长剑,离别时而去;
他孤身而去,回头那一眼望着自己,妖曳的凤眸远若青山,淡若浮光,明明便在眼前,可却有万里之距。之后便是他决绝消失在帝都城的背影……
倾玥现在还记得他离去前对自己的嘱托,一句一句之言,好像是录下来的音符一般,清澈地响在耳边。
“岳子兴……玥儿一定要治好他。否则大耀国边关温疫漫延,失去把守,莫国进犯,萧家首当其诛。岳子兴是关键,玥儿你切记,切记……”
倾玥伸出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赫然发现她胸前的那块血玉,长卿送给她的血玉,早已经不在了。
在宣王府时闯阵,被她给弄丢了。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小姐小姐……”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叫声,倾玥支着头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睁开朦胧的眼睛,发觉自己的另一只手正被红笺紧紧握住,红笺急切地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病了,还是心口疼,要不要奴婢去传大夫,小姐,小姐?”
倾玥蓦地清醒过来,陡地站起身,赫然发觉,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我睡了多久?”她问。
“小姐看着看着医札便睡过去了。”红笺见她面色还好,当即松了口气,回道。
“什么时辰了?”倾玥又问道。
红笺回道,“寅时了。”
“老夫人那里怎么样了?”伸手理理头发,倾玥把医札一推,抬步就往外走。
“小姐,您梳洗了再过去朗瑞院吧。修德老前辈在那里守着呢,老夫人暂时没事。”红笺在后面跟随道。
“修德老前辈这么早就去了朗瑞院?”
倾玥闻言,语气中透出一股冷意,问道,“他何时去的朗瑞院?从昨日饮酒之后,他便睡在客院吗?”
红笺意外地瞠了下眼,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何问得如此细,她还是回道,“修德老前辈身怀武功,奴婢的人看到他时,他便在朗瑞院了,至于什么时候去的,奴婢们都没有注意到。”
“修德老前辈果真关心老夫人的病情啊。只是他是在关心病情,还是在关心人呢?”
倾玥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浅浅而笑。
“小姐的意思是,修德老前辈与老夫人,他们……”红笺眼球一转,想了想回忆道,“奴婢看过了,修德老前辈与老夫人的年岁相仿,也许他们从前是认识的吧?可是奴婢来萧府时间太短了,关于老夫人所交际的人中,奴婢一时还查不到。”
红笺自倾玥少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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