链绑住巨石底部，另一端绑在船上，众人竭尽全力划船，巨石仍纹丝不动。”
平阳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困在此处已经整整五年了！难怪那些年轻人一听我们两人来到静逸谷时会眼睛冒光！”
玉姑道：“你们两个伤势未愈，原本打算过些时日再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免得你们心烦气躁，不利于养伤。如今纸包不住火，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柴绍道：“既然有法子进来，我们就一定能够出去。”
玉姑忙问道：“你莫非是想要重闯幻花迷境？”
柴绍道：“正是，既然知道温泉水和曼珠沙华可以解毒，我就提前将这两样东西准备好，再穿过曼陀罗花丛便是。”
玉姑道：“万万不可。你能侥幸活下来，全因整个身体都浸入泉水中，毒性才得以散去，若是只把少许泉水装进葫芦里，中毒后洒在伤口上，只能够减缓毒性发作，却不能根治。”
柴绍道：“那我们岂不是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都默不作声，谁也不希望永远困在这里，但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出去。
第六十八章 隐元洞明
晚间，平阳随着玲珑一家人来到楚文家。玲珑牵着翠娘的手一路蹦蹦跳跳，楚海生坐在轮椅上由柴绍推着前行。玉姑和平阳走在最后。平阳沉默不语，她不知自己的队伍是否逃脱隋朝大军的围剿，她担忧红妆、魏征、段志玄、虞世南是否安全，她担忧父兄起义中是否也同意困难重重。丝丝缕缕的牵挂像是扯不断的棉絮，杂糅在胸口，让人呼吸不畅。
玉姑看着平阳柔声道：“平阳，你可知汉字里有个‘傩’字？”
平阳回过神来道：“嗯？‘傩’是什么意思？”
玉姑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意。传说南方湘黔等地信奉傩神。他们的祖先傩公傩母经过洪水后大难不死，后来在土地肥沃之地繁衍生息，成为了强大的部族。潜水困不住蛟龙，你们闯过幻花迷境，大难不死，他日必定能走出这片天地。”
平阳听后一阵感动，玉姑轻柔的话语像是涓涓细流，滋润着心田，她的眼神是那么慈祥可亲，就像……母亲一样……
她轻轻拉住了玉姑的手微笑道：“玉姑姑，你真是和媚心肠，谁要是做了你的女儿，那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玉姑眼角堆笑，但眸光里却添了几许抹不去的感伤。自己孤独终老，哪里会有儿女？这一生一世的寂寞与苍凉，又有谁能体会？
行不多时，众人已来到楚文家大门口。
平阳和柴绍这才知道全谷上下五百户人家全部集中到了此处。屋里、院里人挤人，连个站脚的地方都不好找，长长的流水席从堂屋一直摆到了街头。人群熙熙攘攘，小孩子们四处乱跑，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宴席，就算见过这么大规模的宴席，也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也没见过这么密集的人群。院子里成百双目光交错，你刚一低头避开那人的目光，又不小心撞进了另一人的目光里。平阳看着密密匝匝的人头，都有些头晕了！
麻子脸楚文见了平阳一行人，立即满脸堆笑地从屋里走出来上前迎接。玲珑撅着嘴问道：“我们坐哪里呀？到处都是人！”
楚文看到楚海生时先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又转身咧嘴笑道：“小姑奶奶，你们全家是贵客，怎么能跟他们坐在一起呢，我在里屋置办了酒席，虚位以待呢！”
楚海生对于这藐视的眼神像是司空见惯，只是默默低头。
“柴绍公子，平阳姑娘里面请！”楚文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谁知柴绍道：“单独在屋里吃饭岂不是无趣得很，我们要和大家坐在一起，凑凑热闹！”
楚文笑道：“柴公子平易近人，真是难得，那就有请几位在院子里随意坐下吧。”
此时小金凤从远处招招手道：“玲珑，平阳姐姐，来我们这里坐吧！”
众人闻声走去，只见这圆桌旁除了金凤和她爹以外，还有白天那个媒婆和打铁的楚刚。
待众人坐稳，媒婆端起酒杯道：“平阳姑娘真对不起，我给你赔不是了。”说着一饮而尽。
“她是谁？”平阳低声问玉姑，玉姑悄声道：“她就是金凤的娘亲，今日若不是她嘴快，也不会闹成白天那个样子。今天她听金凤说谷里来了一男一女，长得都很好看，于是叫金凤爹赶紧向柴公子提亲，另一方面又怕那楚文听说悔婚后会不同意，于是她就告诉他谷里来了个美丽的女子，于是怂恿他前来求亲。”
平阳道：“明明是抢亲啊！”
金凤娘听到了平阳的话尴尬地笑笑道：“我以为姑娘同意嫁给他后，才跟着下人一起来到楚文家里。就像金凤爹先说明情况后再提亲，谁料想楚文那厮居然会硬抢……”
平阳叹道：“您也是无心之过，只要现在没事就好了。”
酒席上摆的是上好的竹叶青，清香凛冽，柴绍一边和楚海生、楚刚和金凤爹谈笑风生，一边饮酒。
打铁的楚刚笑问道：“柴公子，你打算和平阳姑娘什么时候成亲啊？”
平阳忙道：“还不急……需要等出谷以后……”
酒醉微醺，柴绍带着三分醉意冲她魅惑地一笑，说道：“我其实随时都可以，只要她愿意。”说着向平阳轻轻一吹气。平阳一个机灵，这气息里带着淡淡的竹叶青的清香和口腔里的温热，让平阳的脖子痒痒得很。
今天的菜真是丰盛，宫保野兔，八宝野鸡，五彩牛柳，酱闷鹌鹑，翡翠菜心，珍珠鱼丸……众人大饱口福……
静夜，玲珑一家人已回去休息。
皓月当空，月华如练。明月湖里的月亮比天上的那颗还要亮，还要美。平阳的眼眸里反射着湖面银白的碎波，显得愈加柔美动人。
柴绍问道：“平阳，你今天在楚文家当众说非我不嫁的话是真的吗？”
平阳侧目道：“你说呢？”
柴绍望着平阳绯红的脸颊笑道：“我希望这是真的。”
平阳眼睛半睁着道：“你喝醉酒了！”
柴绍笑道：“说真的，你其实很美丽。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哦？那是因为我在你胳膊上咬了一个大大的牙印吧！”
柴绍吃惊地道：“你知道我就是那晚劫持你的黑衣人？”
平阳摆摆手道：“有什么事能够瞒过我李平阳？”
柴绍见平阳高高仰头，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一时觉得可爱，不禁伸手轻轻抚摸她那弹指可破的肌肤。平阳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你今天已白白轻薄了我一回，现在又要找揍吗？”
“平阳，你真的喜欢我吗？”柴绍望着满天的星斗，翘着二郎腿道。
他没有听到回答。
良久，柴绍叹道：“我知道，你的心太小了，里面只能盛下一个人。你决定让那个人在你心里住一辈子吗？”
平阳的眼睛反射着美丽的星光，缓缓说道：“是。”
柴绍凄微一笑：“可是我愿意等你，一直到那个影子慢慢走出你的心。”
“为了我，值得吗？”
“一年，五年，十年……只要能等到你，一辈子也不长！”他的笑容里却带着些许无奈和辛酸。
“笨蛋，我的心里只有你这个浑小子……”平阳柔声道，轻轻张开双臂，温柔地抱住了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那夜的星光极好，河水极静……
在静逸谷的日子总是很安宁，每晚玲珑一家人都会来到明月湖畔赏月。
这一晚，玲珑看着静静的湖水道：“姑姑，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有关明月湖的故事。”
玉姑道：“我天天给你讲故事，姐姐哥哥是从‘外边’来的，一定有很多新鲜有趣的故事，让他们讲给你听吧。”
玲珑摇着平阳的腿说道：“姐姐，你有没有好听的故事讲给我呢？”
平阳道：“这个姐姐不在行，还是让你的小哨子哥哥讲个故事吧。”
玲珑叫道：“小哨子哥哥你别发呆了，赶紧给我想出一个好听的故事！”
柴绍回过神来瞧着玲珑笑了笑道：“好，我就给你讲个笑话。从前呢，有个小男孩，也比你大不了几岁，父亲重病了，他又不喜欢后娘，所以特别想离家出走，后来有一次他随着后娘回京探亲，趁她不注意就从客栈里偷偷跑了出来。”
玲珑惊叹道：“啊，这个小男孩儿比我勇敢多了，我娘骂我的时候我也想离家出走，就是不敢。”
平阳皱眉道：“柴绍，你讲的什么破故事，别把小孩子教坏了！”
柴绍才不管平阳说什么，继续道：“这可是个有趣的故事呢，玲珑你听好了。”
“嗯。”玲珑手托香腮，眨巴着眼睛，仔细听着。
“这个小男孩儿像你一样可爱，聪明，可是他的运气却是坏透了！跑得正快，眼前却突然冒出个小妞，害得他差点栽了一跤。这个小男孩儿气性好，不跟她计较，结果这个小妞胡搅蛮缠，还追上他拽着他不放，嘴里还大喊着‘抓小偷——抓小偷——’，经她这么一嚷嚷路旁所有人都过来看热闹了。善良的小男孩向小妞解释了半天，结果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哎呀！这个小妞真是的，也不问清楚人家是要干嘛！”玲珑撅着嘴道。
平阳脑子一懵，眨了眨大眼睛。
柴绍使劲点点头道：“可不是嘛，急得小男孩儿直跺脚。可是这个小妞还得寸进尺，用指甲狠狠地抓他挠他，也不知道几个月没剪指甲了，居然会那么锋利，把他抓得满脸血印子，差点毁了容！结果经小妞一闹腾，小男孩家里的大人就趁机赶过来了。”
平阳惊讶地上下打量柴绍。
玲珑叫道：“这小妞太可气了！要是我，我就跟她打一架。”
柴绍笑道：“人家小男孩气量可大了，关键时刻还替她圆谎，免得自己家大人难为她。”
玲珑歪着头问道：“那最后怎么样了呢？”
柴绍道：“小男孩长大后又来到京城的时候，又误打误撞碰见了小妞，小妞彻底把小男孩忘记了，可是小男孩在破庙里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变得很漂亮，很勇敢，样貌虽然已经和小时候相差很多，但那双明亮美丽的眼睛……”说到动情处，他微笑着望了一眼平阳后道，“和那倔强和不屈的眼神，居然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再后来……”
玲珑抢道：“再后来他们就做夫妻啦！”
柴绍大笑道：“还是玲珑聪明，我都没想到结局是什么！”
玲珑得意地笑道：“故事里不都是一男一女嘛，牛郎和织女，董永和七仙女……”
平阳吃惊地站起来叫道：“原来是你！我怎么就没想到！”
柴绍摇了摇头，叹了又叹道：“我就说你脑子被驴踢了，以前跟你说了好几遍都无动于衷，这回终于知道真相啦？平阳！”
平阳一听他在唤着自己的乳名，颇为感动：“原来你第一次见我时就记住了我的名字！”
柴绍笑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玉姑清咳两声道：“玲珑还在这里，你们说话注意一些。”
平阳不好意思了，又忍不住去瞧柴绍，忽然捂嘴偷笑道：“原来你脖子上之所以有那些‘小坑’，就是我指甲抠下来的肉！”
柴绍侧目道：“难怪你长大以后连狼群都敢揍，原来小的时候就这么凶悍！”
平阳窃笑道：“谁叫你先打了我一拳，这叫以牙还牙！”
玉姑总算听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笑道：“平阳就是那个小妞，柴绍就是那个小男孩吧？我看你俩就是天生的一对，小的时候就结成了欢喜冤家！”
“玉姑姑说笑了，哪有的事！我们之间不是那样的关系！”平阳的脸羞得通红通红。
玲珑道：“你们都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呢！这个故事不好玩，玲珑没听懂，平阳姐姐，你再给我讲一个吧！”
“故事？”平阳沉思片刻，却不知说些什么。抬头望着满天的繁星，北斗七星正在天边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又想起了那个忧伤的故事，于是道：“你看见天上的北斗七星了吗？”
玲珑顺着她的方向瞧去，点点头道：“看见了，今天的北斗星特别亮！”
平阳缓缓道：“其实北斗一共有九颗星星，有两个星星藏起来了我们看不见。一个名叫洞明排名第八，另一个叫隐元，排名第九。”
玉姑听得入神，也微微皱了皱眉，眼中却带着几丝疑惑望着平阳。
玲珑笑道：“那他们俩又一定是一男一女喽！”
平阳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头道：“玲珑真聪明，一猜就透。洞明君个性散漫，最爱游览名山大川，而相比之下大师兄勤勉努力，善于察言观色，受到玉帝的青睐。后来玉帝便做主将隐元君许配给她的大师兄，却不知她早已对洞明君芳心暗许。”
玉姑似吃了一惊，神色激动，似乎想要说话，却又又如鲠在喉，欲言又止。
“那后来呢？”玲珑忙问道。
“后来……”平阳努力思索着孙思邈当年给她讲的故事，“后来……洞明君只觉自己胸无大志，一事无成，配不上小师妹，便趁夜里独自下凡而去，为了让师妹死心，他还让玉帝骗她说自己意外身亡。谁知小师妹受不住打击跳崖自尽……徒留洞明君悔恨一生……”
“哎，这个故事好悲伤啊！”玲珑忍不住叹道。
“隐元君没有死！”玉姑两行清泪簌簌而下。
平阳和柴绍大大吃惊，静静地看着她。
“姑姑你怎么了？”玲珑跑到她跟前用小手抹了抹她的泪水。
平阳吃惊地道：“玉姑姑，你怎么知道的？”
玉姑惊问：“你是听谁讲的这个故事？”
平阳道：“我当年在狱中听一位前辈讲过这个故事。”
柴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听我师父说的啊，师父真偏心，从来没有给我讲过什么星星月亮的故事！”
平阳道：“那是我在相府地牢的最后一晚，也不知孙前辈怎么会提起了这个故事……”
玉姑起身问道：“你说的孙前辈叫什么名字？”
平阳和柴绍诧异地道：“前辈孙思邈，您认识他？”
玉姑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震惊无比，那张美丽亲和的脸庞轻轻抽动了一下！
第六十九章 上善若水
“他……居然还……活着！”玉姑红了眼眶，双手激动地抓住平阳，可是手依旧抖得厉害。
“姑姑你怎么了？”玲珑吓了一跳。
玉姑两行清泪簌簌而下，惊喜之中带着无限悲戚和喟叹。
柴绍恍然大悟道：“玉姑姑精通医术、阴阳五行和星相占卜之术，与师父如出一辙……我早该猜到的，他们是同门师兄妹！”
玉姑用长袖拭去泪水道：“你们可知他现在人在何处？”
这一问却是难住了他二人，孙思邈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