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这幽静的山谷中,倾听着马蹄与銮铃的清脆和声,青晴的心又紧了起来,她很好看地咬着下嘴唇,由他攥着她的手,黎源道:“在想什么?”
她自然是在想,让他如何离开杨幺,但是她想不出办法,青晴的美目望着他,也用指尖兜住他手掌的边缘。她深情地道:“黎大哥,我们找一个象这样的地方隐居好不好,不管俗事,过我们的生活,平平安安。”
黎源看她一眼,笑道:“这些我也想过啊,卸下担子,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不用应付各种危机。但是这些担子如果是别人相加的,或许容易卸下,如果是自己发誓,情愿扛的,那就要扛到底了,所以再也不能想别的事。”他攥紧她的小手,又放到他唇边,“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么?”
青晴心里焦燥,一时无法对答,她依依地看着他,柔声道:“黎大哥,其实我过够了军营的日子,我只想和你安安静静地每日在一起,只有你我,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哪怕只有茅舍三间,我也不在乎。”
“我们带上果果和窦铜,我们四个人,去哪里都好。”
“在军营里,你不是也在我身边,我们一样可以厮守的。”他讲得十分温柔,但也很坚定。
“但是,那是随时都要面临生死的,随时都有任务的。。。”
“你不相信我的实力?宋庭的那些昏臣庸将,我还是有本事对付他们的,绰绰有余!”
“可是。。。可是最有本事的恐怕还没来。”
“谁有本事?韩世忠,李纲,都是宋庭响当当的名将,哪个不是我的手下败将,个个自信而来,败兴而去。
就算岳飞来了,我也不怕,单打独斗他未必能胜得过我,听说他善于用兵,但到了咱们的地盘上,他的伎俩也不一定好使,我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
“好啦,咱们快走!”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听他那样说,她的心一直往下沉。
看来只会越劝越严重,他与岳飞本来就有一段私仇,再加公敌,他怎能干休,越说岳飞的本事,越是激起他的斗志。青晴的心情灰败极了。
又驰行三百里,还有不到一百里就到了岳州,未入城,半路上有杨华骑着马带着四五人,殷勤来接,黎源问他军情如何,他说:“岳州杨丞相防守严密,他们攻不上来,只是鼎江有点支撑不住,这不我便出来接你们了。”
他边说着,一双桃花眼却瞟着青晴,他叫杨丞相,不叫杨幺或者老幺。
“那么必须快走。”黎源急道。
“我的马跑不快,换你的马给我,我先进城去了。你好好照顾青姑娘。若有闪失我不饶你!”
又对青晴柔情道:“等我回来!”青晴点点头。
虽然千里马日行千里,但他的马毕竟不是千里马,但是已经是上好的良马,一日的狂奔,这匹马已经筋疲力尽,再奔行下去非累死不可。
杨华巴不得一声,与他换马,黎源骑上杨华的马又吩咐青晴慢行,不必着急,青晴点点头。黎源一夹马肚,飞奔而去。
杨华骑上黎源汗透的马,那几个随从在后面低着头步行跟着。杨华向青晴道:“青姑娘,你的马也累坏了,不如我们到前面茶馆喝杯茶,也让马歇一会儿。”
青晴确实渴了,走到前面的茶馆就停了下来。杨华找个干净的坐位与青晴对坐,那几个士兵远远地在另一桌。青晴的心都随黎源去了,失魂落魂,无精打采。
茶博士端上茶来,杨华说茶不好,沏好的来,再把杯子洗净,茶博士见他是带兵的,不敢得罪,乖乖地去了,杨华心花怒放般地看着青晴,这里没人打扰,她真是越看越好看,青晴偶然看到他那邪媚的眼神,将赤练剑往桌上一拍,就提剑往加一桌坐去。
茶博士复又上茶,见一桌变成了两桌,瞅杨华那失落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笑。杨华道:“选精致的点心拿上两碟儿来。给这位姑娘。”茶博士应声点头。
不一会又拿上一碟也算中等的点心。青晴吃点心喝茶。杨华见她也吃也喝,心里就高兴。这表示她没完全拒绝他嘛。
杨华又问了些黎源家里的事,青晴一一回答。杨华又道:“黎将军就是粗心,他是个男人奔波点没什么,怎么能让青姑娘这玉柳之质也这般奔波,岂不是损了娇体。”
“只可惜这里前不着村,后不挨店,只有个小茶馆,不然真该找个好旅馆让青姑娘好好歇歇。”
青晴提剑站起来,道:“少废话,我们快些进城吧。”对她而言,休息一会儿就已足够,若不是看黎源着急,真想跟他一道回去。杨华有些扫兴。
那也是没有办法,青晴不是以前无抵抗力的柔弱青晴了,那天早晨,在君山湖边,他亲眼看着青晴跟黎源过招,居然打了三十多招,她进步神速,所以他就断了用强的想法,既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制住她,也是好没意思,所以他就用怀柔之策。
以至于青晴走的这几天对她朝思暮想。甚至军情紧急也不在他心上。
并越来越觉得程荃乏味,他以前也曾对她朝思暮想过,但是自钟相一死,程荃完完全全属于他之后,便没有了那种新鲜刺激感。并且她精明尖锐,心细如发,除了盘察他之外,别无情致。
况且她除了丰肥之外,并不漂亮,自青晴入他眼中之后,他便日日夜夜地觉得程荃浑身都是缺点,与其说是相处,不如说是忍耐,忍耐她的尖刻,她的粗糙。
青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她生气都是那么动人,那么好看。美到不能再美。若是能每晚搂着她,那岂不是比皇帝还要快活。他自得其乐地想着。
青晴的马走在前面。一入城,程荃的轿子正停在城门口,程荃由窗子往外看,正看到杨华卑微地跟在青晴的马后,那微红的眼珠儿,垂涎三尺的表情。而青晴却是不屑于顾冷若冰霜。
程荃一股妒火冲上脑门,脸气得发紫。侍女要叫住杨华,被她止住了。
满岳州城,不,就是临安府恐怕也难找出能比她更美的女子了,不是说她象极了天下第一美人李施施么,应该不假。她的脸一点瑕疵都没有,高高在上;如月宫嫦娥,程荃挤出一抹邪媚的奸笑。对侍女道:“我们走。”一顶华丽的大轿穿街而过。
青晴进城,听说黎源带着一队水军去了鼎江,也就没有必要去见杨幺,因为她特别不喜欢杨幺那阴狠的野心勃勃的眼神,每一见到他就会为黎源跟这样的人而心疼。
她直接奔岳阳楼湖边。她惦念果果和窦铜。杨华在杨幺那里告病假,说他头疼欲裂,杨幺忖度,君山也是要有人守的,便仍令他严守君山,一有动静即时来报。
杨华得了这批令,乐不可支,好险没露了原形,现在君山安定之极,又有美人在侧,这不是乐享天福么。
他退出军衙,骑上快马便到岳阳楼边去寻青晴,此时青晴已经摇着小船走远了,他这样一磨蹭,程荃也乘轿到了湖边,站在他身后,他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你跟踪我?”
程荃冷笑道:“岳州城是你的不成,我就不能来吗?”他怎么说得过程荃。便不得已与程荃同乘一船。
一路上杨华只是望着君山的影子,也不说话,要不就是低头喝茶,其实程荃穿得非常讲究,船仓内溢满了香气,这是杨华最喜欢的香味,但杨华吸着这空气却皱眉头。
“君山一会就到了,一直望着干什么?好好歇会儿。”她过于丰腴的身体挨向他,胸前暴露着团团粉肉儿。侍女守在仓外。
她勾住杨华的脖子,杨华是细瘦的,她腻声道:“你好久都没陪我了,这里船儿悠悠,风又怡人,我们当好好享受这好时光,否则恐怕时日不多了。”
杨华拉开她的胳膊,道:“时日不多是什么意思?”
程荃尖声笑道:“你以为杨幺借刀杀人,杀了钟相他就能稳坐‘江山’了?这区区一十九县,宋庭疲于对付金人,屡战屡败还连连派人征讨,如果等他们缓过气来,你想小小的洞庭洞当真无人可破吗?”程荃的魅力在于她眼光独到有洞察力,一般男人是望尘莫及的,譬如杨华。
杨华想道:不错,如果宋庭真派能将而来,那他就要见机行事,保命要紧,保荣华富贵要紧,别的都是虚妄。
他拉住程荃白乎乎的手儿,放到嘴里咬了一下。程荃痛得嗲叫。她顺势坐在他的怀里,与她相比他就象根黄瓜,弯弯的带刺的黄瓜,没有力道,但却顶着鲜艳的黄花,以证明他的新鲜。
她将手探到他的下方,那里蔫蔫的安静。杨华皱眉道:“别闹,别闹,我头疼着呢。”心下真后悔不该招惹她。程荃忿恨地将手拿出来。坐回原处,犀利地望着他,尖声道:“如果换成她,你是不是就行了。”
杨华脸朝里躺下,背对着她:“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出城干什么去了?还不是为了接她!”
“军情紧急,我那是给黎源送马去了,我不出战,总得支持别人早点出战。”
第八十七章 诱敌
黎源马不停蹄到得鼎江,鼎江已经危在旦夕,程昌寓新造一种车船,用人力踏轮驱动,其速极快,战斗力极强,寻常战船被它一撞便即沉没,黎源新到,情急之下也无对策,只有多派弓箭手死守,另外黎源又备下许多石油,以制做火箭用于火攻。(早在北宋沈括发现石油,民间有应用。)
程昌寓闻黎源之名已久,韩世忠,李纲都曾败在他的手中,他也是加倍小心,出四分之一战船作为先锋,车船造就宽阔,两边有轮,数十水兵踏轮转动,那相当于水中自行车了,由完全的人力变为机械化,无论何种风向,都不影响前进。
黎源看江面上,数十只大船如战场中战马翻腾而来,其速度之快如江上飓风,黎源急令,准备火箭。
待船行进射程内,数万只火箭铺天而至,沾上车船便迅速燃烧,被射死射伤的人也是无计其数,黎源用上所有的石油,以挡这一击,其实如果程昌寓若全面发动,黎源是无法抵挡的。
因为没有那么多的石油。因此这几十只车船也大半烧毁,剩下的十几只快速撤退,撤回本营。程昌寓不敢冒然行进。
黎源心里更是忧虑万分,他把缴获的车船加以研究,发现它确实神妙,但是如果短时间内也制做出这种车船,难度可就大了,这样的工匠他们没有,还要眼下的工匠研究琢磨,如果能琢磨出来,那也是勉强做个一只两只,如果这么大量地制做,那是要耗费许多时日的。
如果这其间程昌寓再次攻来,那么石油已经用尽,就无可抵挡,普通弓箭只能伤人却伤不了船,他们有车船这等利器,那应该是势不可挡的。
程昌寓新败,估计他得整顿一天。等他再次攻来,那样就如鹰抓小鸡,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任十个黎源也无回天之力。
原来的守备叫张利,黎源来时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更是毫无办法。黎源心里十分焦急,但是他不能表露,这晚他一夜没睡,不是睡不着,而是他根本未曾沾席。
他在烧废的车船上仔细勘察希望能找到它的破解之法。这种船,船体巨大,叶轮极多,如果在它迅速行进时,令水军潜入船底卸它的轮子那是不可能,就连靠近也会很难,因为它会在水下旋起巨大的水流。这种车船,制造复杂,一时之间不用说几十只,就是一只也是很有难度。
黎源一时想不出,从废船出来,划着小船在江边上徘徊,然后再划往江心,浪涛暗涌,隐隐藏着不安。
在他心中一直萌生着一个破解之法,但是这个想法,在内心鼓荡却蹦不出来,此时江水不安地涌动,渐起浪涛,圆月高悬,这日正是十四日,江水要涨潮了,黎源迅速回划,感觉到江水如燃沸一般,将小船推起很高,一波一波地往江边冲刷,力道一次比一次猛烈,黎源用不着划船,潮水远比想象要快,要大。
眼看着迅猛的潮汐催打着船舷,一个巨浪卷来,一人多高,象要把船与人吞噬掉,黎源站起来,偏不屈服,要与它比高,那黝黑的江水,黎源不是没有恐惧,这潮汐越来越猛烈,如果被它吞没,任自己再好的武功也是惘然。
他虽恐惧,但亦觉得可亲可爱,在自然面前,人本来就是渺小的。他向上托举,象是在托着天,托着那渺渺层云,而小船如冲浪一般,一直颠簸在浪头,强势的汹涌,他就象一个冲浪冠军,踏着脚下那薄薄的船板,随着浪的起伏,驾驭着它,一直向前。
虽进了水,黎源也被打得水透,但是并没有沉没,而是将他冲到江边。
黎源跳出来,那浪退去,小船已在沙滩上。一会,浪潮又来,小船又浸于江中。黎源萌生的破解之法,这时终于脱颖而出,程昌寓的车船虽然行进迅速,却对水深有一定的要求,如果借涨潮之时,引他入浅滩,那么潮退之后,他恐怕就走不了了。萦绕在心中的愁闷终于解开,黎源一下子,心中大快。
已近凌晨,他飞快地奔入营寨,大叫张利,张利从外面慌忙跑来,报道:“将军”黎源让张利坐,把刚才的良策告诉张利,张利一听极其振奋,一拍大腿,赞道:“黎将军妙计,咱们就引他到咱们的地盘来。”
“但是经昨日一败,程昌寓一定心有防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他来围剿我们,我们主动出击,他没有不战之理。”
黎源道:“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们算好时间,安排四拨船队,前三拨,我们只派船,少派人,分节列开,由第一拨去引他,他必用车船追击,到时候我们这支船队自然逃不过他的追击被他摧毁,那么他获大胜,看到第二拨,第三拨自然还是要追击,因为这两拨船队也是逃不过车船的冲撞,而被摧毁,他节节全胜,那么势必要一鼓作气,直打到底,如果我们时间算计精确,等到他追击第四拨的时候,潮水就要退了,第四拨船队设在浅滩附近,他一来我们就往浅滩划,这时他势狂大意,就会追击,等他们完全进入浅滩,潮水退去,船与人都跑不了了。”
“妙计,妙计。”张利赞道。
黎源有隐忧地道:“只是有两点,第一,前三拔船队是饵,船与水兵都是要牺牲的,当然水兵我们安排到最少,找水性最好的,破船时希望能从江中逃生。
还有一点就是退潮时间,必须十分精确,他忧虑地道:“如果退潮时间延长,我们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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