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大惊失色。
太夫人扶了扶拐杖,强自镇定的问马管家,“你说啥?”
马管家一脸泪痕的抱起那块头骨给太夫人看,“太夫人您看看,您看看这两颗金牙。”
太夫人眯眼一看,顿时双眼瞪得铜铃一般,若不是珊瑚在后面扶着,早已摔倒在地。她缓了缓,定定神,被丫鬟扶到椅上坐下才泪水奔涌而出,“这金牙可不就是少庭的,左面那颗是他14时贪吃,牙上长了蛀,疼得直打滚,他父亲找来牙医为他把牙拔了,镶了一颗金的上去。右面那颗是从马上摔下来摔掉的,后来也镶了一颗金的。”
众人一听,皆跪倒,禁地之内一片哭声,二夫人也在丫鬟的呼喊中醒了过来,膝行过去大哭起来。
太夫人眼神一凛,透着寒气,敲了敲手中的拐杖,恨恨说道:“是谁害了我儿,是谁?”
众人哭声顿止,都抬首望着太夫人。
太夫人继续道:“骨头泛青,分明是中毒,是谁这么狠毒的心肠!”
众人皆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都将目光指向太夫人。
“或许我知道是谁。”众人闻听皆望向沈七七,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说道:“这戒指是我从这堆白骨中发现的,我想这戒指的主人定与下毒之人有关。”
珊瑚自沈七七手中接过戒指,放到了太夫人手里。
太夫人接过戒指,里外瞧了瞧,“没错,这是我楚家祖传的戒指,一共四枚,一枚在我手里,其它三枚给了相庭的三位夫人。”随即又眼神凌厉地看了看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大夫人和三夫人手上均戴着与太夫人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唯有二夫人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戴。
众人疑惑间,只见二夫人眼神一暗便跪了下去,悲悲切切地说道:“该来的,迟早还是要来的,你们不用再猜了,老爷就是我杀的。”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谁都没有出声,过了好大一会儿楚千溢才喊了一声,“娘!”
二夫人回头看着楚千溢泪就落了下来,“溢儿,娘对不起你!”
楚千溢跑过来跪在二夫人前面,用力摇着她的肩膀。“娘,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杀了我爹,你快说不是你杀的,快说!”
二夫人肩膀一松,身子摊了下去,她淡淡地看着楚千溢说道:“千溢,他不是你爹。”
“什么?”楚千溢一惊弹了起来,“娘,你是不是失心疯了。怎么净在这里说胡话,他不是我爹谁是我爹?”
“你爹姓解,叫解承恩。”二夫人看着楚千溢一字一顿地说道。
解承恩?一旁的楚千寻大吃一惊。心想:九坊的总坊主解承恩是千溢的爹,看来此事就不是二夫人杀夫这么简单了。
楚千溢一脸焦躁地看着二夫人,无奈地唤了声,“娘……”
他接下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二夫人挡了回去。“溢儿啊,你听娘说,娘是一个小作房家的女儿,只因我爹欠了楚家的钱,便把我许给楚家做了妾,我本不愿意的。可是又无法。但是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哥哥,他就是你爹。”
楚千溢张着嘴巴,听得一愣一愣的。
二夫人继续说道:“我嫁到楚家之后。你爹也来楚家做了店里的伙计,有一年因为进贡皇宫的茶叶出了问题,楚老爷带着我,还有当时已经当了小掌柜的你爹,我们一同去南方解决茶叶的事。回来的路上遇了匪徒,我和楚老爷走散。是你爹救了我,我们在一起单独相处了一个多月,然后就有了你。”
楚千溢呲牙咧嘴,“那你们为何还回来?为什么又要杀人!”
“你以为我想回来吗?”二夫人柳眉紧皱,一脸痛苦,“若我不回来,你生下来就是一个大家都看不起的人,没好吃没好穿,更没人尊重;而我回来你就是楚家的三少爷,会有很多的家财,甚至有希望做楚家的主人。”
“娘……”
“后来我们回来了,生下了你,之后的日子,我和你爹每见一面,都像是走在冰上一样,每一步都十分的小心谨慎,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终于有一天我和你爹的事被楚老爷发现了。”
太夫人听至于此,拐杖敲得“咚咚”直响,厉声厉色地喊道:“你个狠毒的妇人,正因如此你就杀了他吗?是你们有错在先,你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二夫人仰天大笑,“我确实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我不但杀了楚老爷,我还把他的儿子毒残,这些坏事都是我做的,我就是想让我的儿子当楚家的主人,我就是想在不知不觉中偷梁换柱,哈哈哈……”
太夫人气得脸色惨白,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何挽玉闻听自己的丈夫是二夫人毒害,当即晕了过去。
“把她给我抓起来,我要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方泄心头之恨。”太夫人命令着。
几个护院称了声“是”便欲动手。
二夫人不但不怕,反而哈哈一笑,“你们以为我怕死吗?死对我来说是种解脱,你们有谁知道整夜整夜睡不着,一旦睡着了就噩梦缠身的感觉?”
“多行不义必自毙。”太夫人瞪着她。
二夫人看向太夫人磕了个头,“太夫人,我杀了老爷,一命抵一命,我该死。但是这件事与解承恩无关,千溢更是无辜的,我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太夫人闭目叹了口气,“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为难千溢的,至于解承恩,仍需好好盘查才行。”
二夫人微微一笑,给太夫人磕了个头,待她再抬头时,手上多了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她看着楚千溢喃喃道:“孩子,你好好活着,如果有一天你能见到解承恩,记得叫他一声爹。”
说罢手上一用力,短刀插进胸口,二夫人白眼一翻,扑通倒地。
“娘……”楚千溢惨叫一声扑了过去将二夫人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正文 第九十九节:有喜
一缕淡淡地晨光射进屋里,楚千寻缓缓睁开疲惫至极的眼睛,他转了转眼珠,随即瞧见一个女人半趴在他床边熟睡,双手还牢牢握住他的右手不放。
他喉咙干涩,喉结轻轻滚动一下,想唤醒她,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他没有再试第二次,只是默默望着她的睡颜,并忆起这女人协助太夫人,将父亲葬礼办得极为圆满。
甚至当他跪在父亲灵前七在七夜未起时,也是她整日整夜陪着他,父亲下葬后,他终于累瘫,而她,想必也是。
而他并不能就此开始休息,楚千溢在三天前的一个晚上,留下一封书信便不告而别,甚至连林映雪都没有带上,独自一人就走了。而商行那边更是千头万绪,他不但借着解承恩一事借题发挥,一举摘下谢承恩九坊总掌事的帽子,而且还将与夏略一伙的人也拔掉了几个至关重要的几人,不可谓不痛快。
可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又刚刚经历了至亲过世,在一个半月后入冬的第一场风雪里,一场突来的风寒,在他的轻忽之下演变成了重疾,不经意地累垮了自己。
在昏睡中,他隐约感觉到有只柔嫩微凉的小手,不时抚摸他的额间,为他烧烫的体热,注入一股带有馨香的舒服清凉,还时不时地喂他汤汤水水,缓解身体的不适,使他慢慢复元……
“姐姐,姐姐……”阿紫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抹忧色,小声地叫着,并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刚刚跨过门槛,阿紫便着急地拉住她的手。“姐姐,出事了?”
沈七七一愣,“谁出事了?”
“三小姐和秋大夫。”
沈七七怕两人说话吵到熟睡中的楚千寻,拉着阿紫就往外走,边走边问,“嘉儿和秋大哥出什么事了?”
“昨儿广陵总兵苏大人亲自来府上为自家的公子提亲,苏大人称他家的公子死活就看好了咱家的三小姐,非要娶了三小姐不可!”阿紫一板一眼地学着事情的经过。
沈七七眨眨眼睛,“咱家的二小姐尚未出嫁,就有人给三小姐提亲了?”
“可不是嘛!”阿紫扶着沈七七迈过门槛又说道:“这一提亲不要求。太夫人居然答应了。”
“答应了!”沈七七心中一紧,停步看着阿紫。
阿紫点头,“所以说三小姐和秋大夫才出事了。”
“快说。出啥事了?”
“三小姐听说太夫人答应了苏总兵的提亲,昨儿夜闯宝月楼,见到太夫人直接跪倒便说自己有了心上人,绝对不会嫁给苏总兵的儿子,太夫人问她的心上人是谁。她说是秋大夫。”
“那太夫人怎样了?”
阿紫眉头一蹙,“太夫人当场大怒,说她虽然不是嫡出,但好歹也是府上的三小姐,身份尊贵,而秋季只是个府上的大夫。说白了就是楚家的半个下人,绝对不可以下嫁于他。”
沈七七紧紧锁着眉头,“后来如何了?”
“后来三小姐说这辈子非秋季不嫁。若是让她嫁给苏总兵的儿子,她就一头撞死。太夫人听了气得浑身发抖,当夜将秋季赶出了楚家,将三小姐和为三小姐来说情的三夫人一同关进了禁地,太夫人说若三小姐一直不同意嫁到苏家。就关她们娘俩一辈子。”啊紫一气快言快语的说话,终于喘了口气。
“不行。我得去看看,阿紫你在房内守着二少爷,听着他是不是要水喝,要吃东西。”她一边嘱咐着,一边往外走。
阿紫自衣架上摘下棉斗篷给她披在肩上,关切道:“外面还下着雪呢,慢着点,路上也滑。”
沈七七几乎是一路小跑到的宝月楼,刚一入院,恰巧看到刚刚晨会归来的太夫人正在被人扶着下软轿,她顾不得诸多礼仪直接扑了上去,“太夫人,七七有话要说。”
太夫人脸上一冷,直接说道:“若是给嘉儿求情就免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太夫人,三小姐她一向乖巧,对太夫人您的话言听计从,但是在这深宅大院之内她也难得自己做一回主,这一回您就顺了她一次吧。”沈七七哀求着。
“苏总兵的大公子,难道还配不上她一个妾生的小姐吗?何况我们只是一介商民,能与官宦人家结亲,那是求都求不来的,嘉儿她竟这般不识抬举。”太夫人余怒未消,愤愤地说着。
沈七七当即跪倒,“千金难买有情郎,苏总兵的儿子再好,日后也免不了三妻四妾,既然嘉儿小姐心意已属秋大夫,太夫人何不就成全他们,日后嘉儿过得顺心如意,太夫人瞅着也是高兴,何况秋大夫也是百里挑一的好人,日后定不会负了嘉……。”
“够了!”太夫人大喝一声,“老身我活了几十年,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了,岂会要你来说教我这女子嫁夫的道理,嘉儿想嫁于秋季,那是万万不能的。”
太夫人一甩袖子,进屋去了,沈七七跪在那里不甘地喊着:“太夫人,那禁地不是人呆的地方,您先将三夫人和三小姐放出来吧……”
她话还没说完,宝月楼的大门“咚”的一声关上了。
雪越下越大,似芦花,似轻烟,流转,追逐,来时纤尘不染,落时点尘不惊。
玉蝶儿样的雪花漫天飞舞。冷杉苍松都变成了琼枝玉珂,榆杨换去了秋的碧绿,枫林褪下了小半年的火红,大地一片银装素裹,而她也跪成了一棵树,一棵腰枝挺拔,巍然屹立的红梅。
午后,待阿紫拉着仍在高烧中的楚千寻,焦急地跑到宝月楼找沈七七时,他们只看到一个雪人。一动不动地跪在宝月楼门前。再一细看那便是沈七七,几乎是从头到脚被雪包裹着。
“七七,你这是干什么?”楚千寻上前三下两下便把她落满周身的雪挥掉。正欲扶她起来时,只见她身子一歪,直接栽到了楚千寻怀里。
楚千寻一惊,不待多想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冲进宝月楼的屋内。
“哎哟。沈姨娘都冻僵了吧!”余妈妈和珊瑚想上前帮助,但是太夫人不发话,她们却也不敢动。阿紫急得直哭,但是在宝月楼内却也是只能干着急,不敢伸手。
楚千寻将沈七七放到软被上,吩咐道:“阿紫。快去找秋大夫来!”
阿紫“嗳”了一声,就要往出跑,刚跑了两步却又将腿收了回来。转头看了看太夫人,又看了看楚千寻才怯怯地说道:“二少爷,秋大夫已经,已经不在府上了。”
“去哪了?”楚千寻问。
阿紫又看了太夫人一眼,没敢说。
楚千寻一挥手。“那去找黄大夫,要快。快去。”
阿紫顾不得下雪路滑,甩开手臂撒腿就跑。
楚千寻抱来棉被将沈七七盖好,又扯出她冻僵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里轻轻的搓着,还不断哈着热气,再看一旁坐着的太夫人仍是一脸冷色。
楚千寻道:“奶奶,七七犯了什么错,这么冷的天你让她在外面跪着。”
太夫人双眼一瞪,“我可没让她跪,是她自己要跪的。”
楚千寻继续搓着她的手,“那总得有原因吧?”
“你这几日病着,家里的事也没告诉你。”
“那您现在说说?”
太夫人拄着拐杖起了身,踱步中便将嘉儿的事说了一遍。
“奶奶……”楚千寻拉着长调,“这男女之间的终身大事,终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才行,二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当年她不想嫁给我爹,偏偏她爹逼着她嫁,最后还不……”
“休得再提那人,她不是你的二娘。”太夫人怒着楚千寻。
“好好好!不提她,那就说你孙子我吧,奶奶你说,洛洛她是如愿嫁给了我,可你觉得她过得幸福吗?在外人看来,我这一妻一妾左拥右抱,可你看我幸福吗?”
太夫人嘴巴一撇,“你怎么就不幸福了?”
楚千寻摊了手,“这个是我心仪的人,那个不但是我表妹,还是奶奶你托付给我的人,我惦记着这个,又怕冷落了那个,整天在左右权衡中过日子,能幸福吗?”
这时,沈七七突然“哼”了一声,楚千寻赶紧凑过来,“七七,你醒了?”
这一冻一缓,使她嫩白的小脸变得通红,她无声地点了点头,这时阿紫也带着大夫进来了。
黄大夫捋着花白的胡子,诊了诊脉,又看了看手上的冻伤,转头对太夫人和楚千寻说道:“沈姨娘这手上的冻伤倒是不打紧,涂点冻疮药膏,再用茄子枝煮水泡一泡,不出一月也就好了,只是……”
“只是怎样……”楚千寻最后的就是大夫说只是了。
黄大夫略一沉思,“只是沈姨娘这腹中的胎儿需要好好保一保。”
太夫人和楚千寻齐道:“七七有了?”
“有了。”黄大夫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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