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袍子上,了无痕迹。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种错觉,一旦这泪水流尽,赵紫也像这泪水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着了魔般慢慢靠近,赵紫的容颜渐渐清晰起来,清晰得能见到对方眼瞳中倒映的自己。
轻柔的吮住一颗落下的泪珠,咸咸的,像从心底流出的碎片,夹着淡淡的苦涩。细细的在舌尖品尝着属于赵紫的味道,让这份苦涩慢慢的渗进心里。
赵紫心里顿时像住了一只小猫儿,被它的小爪子撩拨得痒痒的。不容置疑的揽过文晟的脖颈,赵紫此时需要更真切的拥抱,才能消除心中这股熊熊烧起的火焰。
蓦然间,一个柔软的物体堵住文晟的双唇,可怜文晟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惊叫,旋即便化为呜呜的暧昧呻吟,蜜色的耳根子慢慢热了起来,怔然睁大的眼里只见到赵紫微微上挑的凤目。狭长凤目里已不再是惹人怜的迷蒙水雾,而是如幽潭,似深海,隐隐可见其中卷起簇簇火焰。
这样的眼神文晟见过许多次,每一次情热厮磨时,赵紫便是这样的眼神。只是不明白,当初绝情绝义的他为什么又这么火热的抱着自己,揽在脖颈的手像精钢铸成的,连动一下也不能……
“小呆子”,赵紫伸出红艳艳的舌尖轻佻的舔一舔文晟被唾津浸湿的唇瓣,捧在文晟两边脸颊的手指慢慢移到唇上,像傲慢的皇帝巡视领土,或轻或重的抚摸着,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丝丝眼波从缝隙中漏了出来。
唇与唇相接,比玫瑰更浓冽,比醇酒更醉人。
文晟只是痴了,呆呆的任由赵紫摆布,耳边又听赵紫昵声细语,“果然是个呆子!”
下
文晟鼓足了劲刚想说话,唇上忽然一麻,原来赵紫竟不轻不重的咬了自己一口。心上顿时像有千万只虫子在爬,一股火热直窜到腹,那一句疑问哪里还说得出口? 火热的舌窜进口里,想躲想逃却又情不自禁的与之起舞。
赵紫的手像施了妖法,在自己腰腹上揉捏。衣衫摩挲悉悉索索,只是此时文晟什么也听不见了,唯一知道的只有那搂着自己的火热身躯……
等到赵紫终于罢手,文晟早就软成一滩春水,气喘吁吁的伏在赵紫身上。 若在平时,赵紫一定不肯放过眼前这么诱人的小王爷,但现在只是轻轻揽住了他,像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儿一样,慢慢的抚摸着他的背脊。“我先前那样对你,你怪不怪我?”
文晟回过神来,却没有立时起身,静静的靠在赵紫肩上。忽而轻轻的笑了一笑,口气很淡,“你先前怎么对我了?是在地震中舍命救我还是在山洞中联手除鳄?”
赵紫叹了一口气,“你明白的。”
文晟直起身来,任凭长发直披来,眼角仍带着情动的残红,眼光却比泉水还澄澈,“我不明白,或许我一直没有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忠似奸,大奸似忠,你两样都不是,忠诚信义,阴谋诡诈,别人做不到的事你却做得如鱼得水。你是一团雾,一片云,摸不透,看不明。有时我觉得你可以是个推心置腹的人,有时却又觉得你阴险难测,你是怎么样的人,我在你身边这么久,最看不明白的也是我。”叹一口气,“你方才问我怪不怪你,我有时也在问自己,但思来想去,要找出一个恨你怨你的理由,竟然找不出来。我怪你什么?若说你欺骗了我,但你自始至终也没有保证过什么。若说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但你做的事却又对国家,对朝廷大有益处。你就是这么狡猾的人,让人恨也无从恨起。”
赵紫小心的敛起好看的眸子,惴惴不安,“你怕我?”
文晟忽然觉得赵紫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有趣,“怕?我从来不说一个怕字。你对我而言,就像镜花水月,难以亲近。如果没有昨天那场灾祸,或许我们永远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坦言相对。昨天,在山洞里,你将性命交给了我,我也将性命交给了你。生一起生,死一起死。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一路上,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你是阴谋诡谲也好,是心机深沉也好,你总是赵紫。除开了这些,赵紫就不再是赵紫了。”文晟说完了话,长长吐了一口气,似乎这些话他已在心中藏了很久,现在终于得以宣泄出来了。
赵紫听着他的话,那一字一字,像一个个重锤,砸开了心头那块坚冰,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情感全都喷涌出来,什么少喜少悲,什么不动神色,全都化作烟尘,宛若绝望之际突然得到天下最珍贵的宝物,又像飘荡多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只想着紧紧抱住眼前的少年大笑一场,可是喉头像塞了一团棉絮,什么也说不出,脸上是笑的,眼前却像蒙了一层水雾,什么东西都是扭曲变化的。文晟的脸模糊起来,赵紫急忙伸手擦拭,却被那人抢先一步,柔软的手指轻轻拭去那滚落的泪珠。
“从来只有你笑我是个呆子,现今也该让我取笑你一回了。”
赵紫握住文晟的手,柔柔看他,“阿晟要笑,便笑吧!我只在你面前流泪。”
文晟点头,“是啊,在我面前就流泪,在旁人面前就流血,也不管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赵紫在他撇开的脸颊上吻了一吻,“怎么又生气了,阿晟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出来。”
文晟脸蛋一红,不去看赵紫魅惑众生的眼眸,“好,既然你如此说,我就问了,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你既然早得到讯息,就该告诉官府,让官府的人去捉拿,你是大司农,又不是廷尉,这些做贼拿脏的事也该你管的么?”
文晟气恼起来,脸蛋红通通的,倒惹得赵紫抱住了他。文晟又不敢用力挣扎,只是恼道:“你不要再拿别的话岔开,若是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你。”
赵紫笑吟吟的,柔声哄他,“我说过了,只要是阿晟问的话,我没有不愿说的。那些人想得到一样东西,这样东西于我虽然那没有什么大用处,但在他们眼里却比命根子还要宝贵,偏偏不巧,那样东西落到了我手上……”
文晟挣开赵紫的手,气极怒极,“你还笑得出来,你以为这是茶楼说书么?这是性命相搏的事。”待要骂赵紫,但看了赵紫这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又骂不下去了,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缓了声气,“那些人一定不是乌合之众,我看他们的武功路数,竟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什么样的人竟然能驱使得了这么多的高手为他卖命?”文晟定下心来,慢慢思索,“在第一次碰面时,我就留心他们的兵器样式,居然都是一摸一样的。我国的铜铁交易限制非常严格,他们去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铁,更何况打造这样多的兵器,断然不会向铁匠铺定制,那就需要有一个非常大的兵器监了。”
赵紫静静听着文晟的话,文晟思索的时候神采飞扬,那王者霸气渐渐盖过了孩子的稚气。赵紫微微笑着,他喜欢这样的文晟。“无论他是向铁匠铺定制还是建造兵器监,都必须花银子。阿晟,你还记得其笙么?我是唯一能和其笙见上最后一面的人。”
文晟不知道赵紫为什么突然提到其笙,“那又如何,其笙的死,与你没有半点干系,那时我错怪你了。”
赵紫叹一口气,“若说全然没有关系,却也不尽然。其笙临终时交了一样东西给我。”
文晟恍然,“那些人处处欲置你于死地,就是为了这样东西了。”
“不错,其笙将库房的账册交给了我,里面不单单记录了各项交易买卖,还连同官员的姓名,银两数目,何年何月提取的都写得清清楚楚。阿晟,你细想想,那些人怎会容得我将这本账册送到陛下面前,我若不死,死的就是他们。”
赵紫说的是生死大事,眼光却温柔似水,文晟心中感动,“因此那时你才那样对我,生怕连累了我。笨蛋,我是小王爷,他们向天借了胆敢来动我?”
赵紫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的小王爷,那本账册上记的都是朝中大官,就是皇室贵戚也有名儿在上头的,莫说你是小王爷,就是换了名头更大的人,只要联名上一本折子,就是皇帝也不能轻易把它压下来。”
文晟沉吟不语,飒然起身,“其笙死得冤枉……但他不得不死。能笼络得了这么多有势力的人,逼死一个其笙就像碾死一只蚂蚁。朝廷里竟潜伏着这样的人物,委实可惊可怖。”盯着窗外暗沉沉的天,“阿紫,你跟我说过天下最脏的地方就是朝廷,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父子,兄弟,在这样的地方,又能维系多久呢?”
赵紫看着这样的文晟,不由心酸。或许文晟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他却希望他什么也不知道,依旧去做那个潇洒快活的小王爷。可是赵紫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他要性命、要真情、要幸福、要江山,而他没有了权势,这些东西他一个都得不到。傲然一笑,“他们是祸国殃民的小人,只此一条,我们便立于不败之地。这次虽然引不出幕后之人,但也重创了他们。更何况,账册在我们手上,只要一个个去查,他们纵是铁齿钢牙,廷尉署的侍卫也能将它撬开。”顿了一顿,声如金石交鸣,“阿晟,这本账册是一根枝条,我们只是找到了这根枝条,大树盘根错节,我们要撼动它,就必须见血。”
文晟眼中迸出煞气,“阿紫,你放开胆子做,要见血,也必定是他们的血。”
忽然烛火啪的一声爆出一星火花,文晟闪眼去看沙漏,居然已经过了中夜了,失笑,“我原本只想闲聊几句,好解了你的乏,没想到反倒让你连饭也吃不成了。我再让人重新做去。”说着就要动手来端碗碟。
赵紫微微笑道:“也不用忙了,我一点也不饿。”眼波流转间,悄悄的露出一点点狡黠,“我占了小王爷的宫殿,那小王爷要到哪里去睡?”
文晟奔波了一整天,刚刚又从赵紫口里知道了这么重大的事,现在一松懈下来,真觉得周身乏得不行。一边脱了外边的大衣裳一边撩开被子,“这么晚了,我可不想再到别处睡去,咱们便挤一挤。”
赵紫侧过身子,让出一个空位来,笑得像只偷吃了十只小鸡的狐狸。
虽然赵紫什么也没有说,但文晟见了他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脸上一红,“你可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事。”
赵紫仰面躺在床上,眼眸弯弯,登时一点邪气都看不出来了,“我已经伤成这副模样了,阿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文晟哼了一哼,拉过被子蒙头盖上,低低咕哝几句。赵紫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说什么,偷偷吞了个笑,张开双臂柔柔抱住了他。文晟身子一僵,待要呵斥出来,赵紫却只是这样抱住他,再没有逾矩的行为。文晟登时怔住,那一声呵斥再也出不了口了。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温馨、怜惜、伤怀、失望……以及一点点的期待。盯着窗外闪动的星子,诸般心事纠缠着他,直到颈后传来软软的呼吸,他也没有睡着……
第八章
上
轰隆一声巨响,惊得赵紫浑身震了一震,第一闪入脑海的念头便是护住文晟。双手不自觉的向旁边搂去,却扑了个空。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片深深浅浅的蓝色,被晨风吹拂得舞动起来,一派宁静祥和,哪里有什么地震啦。赵紫失笑,慢慢坐起身来,拢了拢散乱的发,手掌压旁边的空位,还有一点点暖意。
厚重的宫门呀吱一声向两边分开,一个绿衣少女轻轻走了进来,正是沙若。她似乎没有想到赵紫会醒来这么早,微微吃了一惊,遂笑道:“早知公子醒来这么早,沙若就不用叫她们在外边等着了。”
赵紫显然很高兴,眉间那一点青黑早已消散无踪,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只要见了他的人都情不自禁的为他高兴喜悦。沙若自然不会以为赵紫是见到了她才这么高兴,果然赵紫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小王爷到哪里去了,沙若向来不知愁是什么滋味,高兴了便大笑一场,伤心了便大哭一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头泛起一股诡谲的无法说清的苦涩。每每多看一眼赵紫的笑容,那份苦涩便更重一分,无声无息的侵入五脏六腑,苦不堪严。抿紧唇角,冷冷的道:“小王爷又不是小孩子,腿长在他身呢!我哪里知道他往哪里去了?我只护着公子一个人,旁人是死是活我可管不着。”
要在平时,赵紫听到旁人这么说文晟,早就恼了。但昨夜才和文晟尽释前嫌,赵紫只觉所有一切都是美好的,沙若虽然神情古怪,他也只当她闹孩子脾气。仍笑着哄她,“一大早就这副冷冰冰的模样,谁又给你气受了?你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沙若扫了赵紫一眼,暗道,若是我自己知道就好了,可惜连我都不知道,又如何能说给你听?遂垂下眸子,“哪有什么人给我气受呢?我是担心公子,昨天将柳无絮放了回去,今天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赵紫眼角一挑,也不答沙若的话,只让守在外边的侍女进来服侍他更衣盥洗。
沙若立在一旁,手中的药盒打开合上也不知道反反复复做了多少次,一腔心思兜兜转转。可怜她自出生就长在纯朴良善之地,所接触的都是耿直忠厚的长辈。从来没有人像赵紫这样既生得俊美又懂得调弄人心,若即若离,似亲非亲,搅乱一池春水。
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赵紫已经坐在了靠窗的小圆桌旁,饶有兴致的摆弄着墨玉做成的小盒子。那个小盒子原该在她手上的。沙若脸上一红,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公子拿了我的东西也不知会一声。”
赵紫淡淡扫了她一眼,“你说无絮是根呆木头,我瞧着你比无絮还呆。连我从你手里拿了药盒都不知道,换了旁人你就是死一百次也有了。”
沙若知道赵紫玲珑心肠,说什么也瞒不过他,索性也不说什么托词了。款款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柔声道:“公子身上的外伤虽然看着吓人,却是不要紧的。只要毒气尽去,好好调养几日便没事了 。”顿了一顿,一时寻不出什么话来说,但又不愿就此离去,眼光落在赵紫手上的小盒上,顿时有了主意,“这盒膏药,只要早晚敷在伤处,任凭是什么样可怖的伤口也能复原如初,若是敷药的人能酌情按摩伤处,那就更好了。”她说得太急,等到意识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