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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萱抬头看看,笑了:“这时候月色正好,我们安安静静的看看月亮,不好吗?”
璧儿见寿萱脸上笑盈盈的,但眼里却冷,知道她也心里不好受,便扶着她回了凉亭。
远远的,一大群人顺着甬路转转折折地奔着鸽子楼的方向去了,寿萱站在凉亭檐下,一眼就看清了人群里被几个副官簇拥搀扶的孙大帅,看那情状,今夜这酒是真没少喝。人群的最后,跟着个纤瘦高挑的戏装女子。虽然见不到面孔,也没有扭捏作态的步态,但只觉得仅仅背影就透出股难掩的风流气度。寿萱心里不由得一紧,她进府已有数年,一向是被大帅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如今只怕这专宠的日子,要到头了。
那群人乱哄哄的进去了,一会儿又呼啦啦的走了。寿萱立在月光中,说是赏月,却只是看着鸽子楼的方向发呆。璧儿跟随她时间久了,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不好劝解,只能取过披肩给她披好。
寿萱又站了许久,忽然心念一动,转头对璧儿说:“你陪我偷偷去鸽子楼看看吧。”
“太太,这时候大帅在那里,您去……”璧儿担心她会去搅了大帅的好兴致,被大帅怪罪。
“我只想去看看,偷偷的。”寿萱边说边就去了,也不理璧儿。
那鸽子楼是当初孙大帅长女冠男的住处。孙冠男是大帅原配赵氏所出,也是赵夫人唯一的孩子,是孙大帅最爱的女儿。如今人虽然去了,屋子却一直空着没住人。当初三太太想要了鸽子楼给她女儿慕男,孙大帅却只说空着屋子也有个想念冠男的地方。如此珍视的地方,却给了个刚刚见到的戏子,真是没有想到。
花木掩映的鸽子楼里静悄悄的,竟连一声也无,难道不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鸽子楼的檐角被下人们挂了几只不算很大的红灯笼,红艳艳的灯光驱散了清冷的月光,寿萱却不觉得喜气。慢慢的靠近,躲在树木的阴影里,她想到她的丈夫这时候是在别的女人的床上,心里只是一阵阵酸意上涌。
忽然,她发现鸽子楼的檐下站着一人,她只怕被人发现,连忙缩身在树后。听了一阵没有什么声音,她又探头出去,见那人只是抬头看着月亮,想来并没看到她,就细细打量那人。
本以为是管家派来服侍新人的丫头,哪里想到竟是个容貌清秀的少年。那少年一脸哀戚神色,看着月亮良久,竟落了几点眼泪。最后,少年转
身之际,一声长叹,寿萱分明的听见少年的低语:“为什么想活下去这么难呢?”
寿萱知道帅府的规矩,这时候见到这个少年,心里就全明白了,这新人虽是戏子,只是不是少女,却是个少年。早就知道有钱有权的人家会养着漂亮的娈童,有的容色之艳远胜女子,帅府之中没有娈童的历史,今日是被打破了。不过这个孩子,最后那一声叹息,却叹进了她心中,她竟也产生了求生艰难的想法。
、第 28 章
看着熟睡的男人,江城打从心里发寒,从昨夜在酒宴上见到他,就从那眼光里读出了欲望。但是,他看得很清楚,那是对着女人的欲望,□裸的欲望。最后,这个一向精明的孙大帅被他最信任的参谋长用酒放倒了,放倒前,只来得及吩咐一句“把六太太送到鸽子楼”。
从始至终,孙大帅只当他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一旦他醒来,发现了少女什么的只是臆想,他将如何发落他这个“六太太”?
江城心中忐忑,但却只是坐在床边,等待床上的男人醒来。江城早就听说过孙大帅孙庆麟,这时看他虽已四十几岁,但人却保养得不错,劲瘦精练。他出身行伍,二十多年从普通士兵爬到如今的奉天将军三省巡阅使的地位,即使睡梦中也狂放而嚣张。
听着他规律的呼噜声,江城也浑身困倦,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本来就身心俱疲,今天晚上又撑着卖力演出一场,这时候万籁俱寂,所有的疲累自然都倒卷上来,也不由得靠着床柱睡了过去。
孙庆麟这一觉睡得好久,日上三竿才被照在屋内的阳光暖醒。宿醉后头有些微微的疼痛,伸手按在头上,不由得呻吟出声。从前宿醉初醒,五太太都会第一时间将温热的茶水送到他口边,可等了半晌也没有动静。忽的想起,他昨夜新收了个人,这时候他是在新人的床上。心里暗想,不管新人如何漂亮,也不如老五贴心啊。
睁眼就见到靠着床柱熟睡的少年,孙庆麟一愣,连头疼都顾不上了,猛的坐起来,细看那少年。昨夜酒桌上的记忆还在,那个小粉蝶虽然一脸厚厚的脂粉,但从轮廓上辨认,依稀就是眼前熟睡的少年。拍拍额头,他嘿嘿的乐了,那个古怪的邓长陵竟给他送了个男孩子来,虽说总听说娈童比女子更好些,但他却从没有这种嗜好。
回忆起昨夜戏台上浓妆的“女子”,再看眼前这个梳洗得清清爽爽的少年,似乎他还是男装更合适和好看。孙庆麟眯起眼睛,猛的伸手握住了少年的下颌用力一捏,成功的看见那少年茫然的睁开双眼。
睡梦中的江城被剧痛惊醒,睁眼就被一双鹰似的眸子惊住了,缓了缓神意识到那双眸子的主人是谁,他把口中的呻吟硬生生咽了下去,只是直直的盯住那双眸子,毫不退缩。
眼前少年那清澈而毫不瑟缩的眼神让孙庆麟很喜爱,身边的人只要被他一盯住,一定会慢慢挪开眼光不与他对视,像这个少年一样能与他眼光直接接触的,只怕不到
一巴掌。少年的眼中很干净,没有丝毫被污染的杂质,不像是被邓长陵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
“叫什么?”手下又加了半分力,少年的眉头几乎攒到了一处,但却始终未发出一声呻吟。
“……”江城觉得他的骨头都要被捏断了,一时间竟没有听清孙庆麟问什么。
“名字?!”孙庆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手下却是放松了力道,这孩子的额角已经见了汗。
“……江……江城……”
孙庆麟点点头,放开手,跳下床去。“好好呆着,回头派人来服侍你。”说毕,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城喘了几口气,靠着床柱闭了眼睛。这第一关算是过了吗?孙大帅没有因为他不是女子而一怒之下杀他,也没有将他送出府去,看来是打算将他留下来了。不过,他真的看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寿萱为靠在沙发上的丈夫送上一盏热茶,亲亲热热的靠着沙发为他捏着肩膀。“大帅,昨夜新人伺候的可好啊?”
“嘿嘿”,孙庆麟伸手拍拍寿萱的手背,“谁能有老五你贴心啊。还是你这儿最舒服。”
“邓参谋长送来的这个小粉蝶,可是奉天城里最红的,多少人想请他吃顿饭,他都是不去的。”寿萱想要信息,自然有人马上奉上,只一夜她就基本了解了江城的来历。
想起刚刚少年的双眼,孙庆麟一笑:“人是长得很好;眉眼齐整又细皮白肉的,不过不是我的喜好。”
“大帅的意思是……?”寿萱明知故问。
“那是个男孩子,老五你既然知道这个人,自然这个也该知道。”孙庆麟摇摇头,“既然都知道了,还让我费力说出来,老五你淘气了。”
“男孩子有什么,大帅您是要经常出去的人,身边有个男孩子也方便啊。我们姐妹几个,难道能跟着您去军营吗?”寿萱的手不轻不重的继续捏着,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让丈夫把人留下来。“再说,我听说这孩子很是聪明,戏唱得也是拔尖的好,您没别的意思,留下来当只小鸟,也是好的。而且,您酒席上都发了话,说他是‘六太太’,这时候反悔送出去,别的还好,伤了邓参谋长的面子,就不好了,人毕竟是他给您选的。”
“我们家老五竟然不吃醋,真是贤惠。比老三强,人还没进后院,她的醋味就飘到前院去了。”听孙庆麟这话,寿萱偷偷笑了,他果然知
道了昨夜三太太的言行。
“不过,大帅,让这孩子当六太太,确实不像话。男孩子怎么能是太太呢。”寿萱说道。
“机灵鬼,你说你的办法吧,要是好,自然有你的好处。”孙庆麟又拍拍寿萱的手,这个五太太总能给他指出问题,又总能马上解决,现在她这样说,自然是早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寿萱一笑,侧身坐在沙发扶手上,双手勾住了丈夫的脖子。“我能有什么好主意,只是府里府外的,我就您一个亲人,想和大帅讨个人情,把这孩子给了我做义弟吧。我没儿没女的,也算是在这府里多个亲人。”
寿萱身上淡淡的幽香传进孙庆麟的鼻子,不由得伸手搂住大大的亲了一口。“就听你的了,对外就说是舅少爷。”
寿萱心满意足,昨夜就起了保护那孩子的心思,这时候总算达到了目的。
“人我是交给你了,可也不许闹出事情来。”孙庆麟虽然宠爱五太太,但这帅府家大业大,也怕出了事面子上难看。
寿萱想起昨夜少年那一声轻叹,只觉得心里微酸,不由得拍着胸脯打包票:“我办事您就放心吧,这几年帅府里出过一件事情让您操心吗?”
自从寿萱进府管家,帅府里确实事事顺遂,一件让孙庆麟费心的也没有,这时候自然点头。“老三那边,你也多关照点,别让她去鸽子楼闹事。”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最近都没更3000字以上的章节……实在对不起大家
、第 29 章
孙庆麟一离了寿萱的房间,寿萱就带着璧儿奔了府库,领着几个老妈子在库里一顿折腾,从布料到屋子里的摆设搜罗了一大堆,让□个老妈子搬着就奔鸽子楼去了。
自从孙庆麟走,江城就再无睡意,作为男人成为笼中鸟,真是可悲到了极点。不能逃走,不能拒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鸽子楼很漂亮,镂花的雕窗,满屋的纱幔,从香炉到花瓶,甚至桌椅都透出雅致,但一看就是女孩子的闺房。
坐了一会,他实在无趣,就开始细看房里的一切。看得出原本住在这里的女子离开得很匆忙,房间一角的绣架上那幅鸳鸯戏水仅绣了半边,另外半边只是勾了线条。不过,看来帅府的人很重视这里,房间里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显然是每天都要打扫的。打扫却不动房间里的摆设,必然是用来怀念这个原本住在这里的女人的。难道是孙大帅曾经的女人?
虽然不想住在这里,但是却也庆幸是住在这里,卧室和起居室边上就是书房,房里藏书众多,有了书,以后的日子也就不怕无聊了。
出了书房,小小的走廊通向后边,走廊上朝外的一边都是玻璃窗,玻璃上竟都是五彩缤纷鸽子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江城身上,将他白色的长衫也染成了彩色。走廊转过书房,出现了窄小的楼梯,沿着楼梯走上去,他就听见鸽子咕咕的叫声,怪不得这里叫鸽子楼,原来不仅仅因为玻璃上的鸽子,而且楼上真的养了鸽子。
江城站在二楼天台的门口,握着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扭开,他竟有些怕去见外面那些可以自由飞翔的鸽子。正迟疑间,楼外面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五太太,您看这些东西都摆在哪里?”
“等舅少爷自己选吧。”一个极为好听的女人声音,柔而不媚,嫩而不娇。
江城放了手,快步下楼,一转过走廊,就见有几个老妈子在出出进进的搬东西,一个小丫鬟在前后指挥着。那小丫鬟眼尖,一眼就看到江城转过走廊,几步就过来冲他一笑:“舅少爷起得好早,楼上的鸽子可好看?”
被如此称呼,江城一头雾水,只能跟着小丫鬟进了起居室,见一个身着紫色绣花旗袍的女子在指挥着老妈子给房间里添东西。刚刚听到别人叫“五太太”,想来这就是邓长陵提过的寿氏了。
“太太,舅少爷刚刚在楼上看鸽子呢。”璧儿带着江城走近寿萱。
寿萱听了,转头对江城一笑,
“昨天睡得可好?这鸽子楼原本是大小姐的住处,已经空了两年多了,我怕你住不惯,带了些东西来,你选选。”说着一指屋子里一桌一地的东西,“你看看需要什么,就留下来,不喜欢的,我让他们再搬走。”
“……”江城看看这些东西,不外乎房间里的摆设,但显然是被精挑细选过的,虽然也是雅致见长,但丝毫不带女气,男人用正是合适。但他想着这鸽子楼保留了两年,显然是为了那个大小姐,竟是不愿意动她的摆设,摇摇头说:“这里很好,还是维持原样别动好了。”
寿萱看他犹豫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暗暗赞叹面前这孩子善解人意,也就不强迫他,只是一指桌上一个匣子说:“这个是别人送大帅的话匣子,你留下来打发时间吧。”绕着江城转了几圈,“几年不见,都成半大男人了。璧儿,给舅少爷量量身子,一会好吩咐裁缝。”璧儿听了她的话,拿了尺子就来给江城量身,而那边几个老妈子又把刚刚搬进来的事物又一样样的搬了出去。
江城被璧儿摆弄了半天,几乎汗都下来了。终于璧儿把所有的数字都记在了纸上,又指挥着人放下几匹布料,才对寿萱说:“太太您和舅少爷自在说话吧,我去给您泡茶。”
寿萱点点头,对着门口侍立的一个老妈子吩咐:“你把那个自鸣钟留下来吧,其他的你们送回库里去。”那人刚要走,寿萱又叮嘱一句:“入库的时候记得让刘管事记账,多少出多少入,少了一样,唯你们是问。”
那老妈子冲着寿萱点头哈腰:“五太太说笑了,我们哪里敢不小心呢。”说完领着众人去了。
寿萱看他们去得远了,才往沙发上一坐,又上下打量了江城一番,笑着指指一旁的单人沙发道:“你也别站着了,快坐下吧。我们说说话。”
“寿夫人……”江城向寿氏微微一躬,不知这寿氏有何意图,只能在一边坐了,等她来说。
寿萱听他这样叫她,连忙摇手:“在府里,只有大帅的原配赵夫人才能被称为夫人,我们只能被称为太太。”说完也不打算绕弯子,就对江城实话实说:“邓参谋长送你进来,大帅也在酒宴上说了句六太太,可你毕竟是男孩子,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我向大帅讨了你做义弟,以后我们姐弟相称,你就是帅府的舅少爷,也算是给你正了名吧。”
江城看着寿萱,还是没有说话,心里却翻翻转转,是谢她好心收留,还是怨她夺了他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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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寿萱也不是傻子,看江城的阴晴不定的脸色就知道他心中为何交战,笑一笑继续说:“你应该是不愿意进来的。其实最开始有谁是愿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