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赵乾一眼,冰雪雕刻的脸上清清楚楚写着蔑视。赵乾被他挑衅的眼神瞧得又怒又怕,刚要再说什么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两只无形的大手撕扯,生生从中间裂成两半,白骨和脏器血淋淋洒落一地。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悚然作呕。
他在狂溅的血花中笑的没有一丝温度:“你们都可以去死了。”话音刚落,之前被我用旋转陀螺绞碎手臂的那个人的脑袋就应声掉到地上。
恐怖在升级,大家都被他神出鬼没血腥残暴的杀人方式吓怕了,所有人都不断后退,生怕自己成了死神镰刀下下一个亡魂。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个人喊出来:“他是夜魂!!”
“是我。”夜魂身上笼罩了蓝黑的光芒,光华凝聚在右手,形成一根两米长的玄青色法杖。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使用法杖,不由得多留意了一下。法杖顶端镶嵌了一块紫色玄石,我一看到它就迅即回想起十三岁父亲惨死的情景。
碧法磷石。
“这不……不对啊,”又一个人说话了,连牙关都在打颤,“他……他……他明明不过是三级术士,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怨念和杀意,以我们的灵力,只有一级的魔法师才能给我们这样的压迫感啊。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和他们不同,我在黑夜城堡读了大量的黑魔法书籍,许多法术我即便不会使用也能知道个梗概。我发现在他强大到恐怖的魔力背后,自身的精血正以惊人的速度衰竭着,心中涌起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以自身气血转化的强横到变态的灵力……该不会是……
“【魔化】。”正在此时站在我旁边的晨羽咳出一口血,低声说,“他魔化了。”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魔化是三级法术,简单的说是黑部族版本的复仇,但是无论威力还是代价都要比复仇恐怖得多。魔化是将一个人的精血转化为灵力的禁忌之术,魔化期间的黑法师差不多可以说是无敌的,但魔化时间越长,身体的耗损越大,有些魔化甚至会以牺牲性命作为代价。更可怕的是魔化时灵力的爆炸会迅速侵蚀人的精神意志,善良和理智会被一丝丝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杀戮和暴戾。因此魔化的黑法师还有一个称呼,叫做【嗜血修罗】。
“不!!!不会的!!!”我颤抖着说。
“你是学习黑魔法的,你比我清楚这一点。不要自欺欺人。”
我知道晨羽说的是对的,可就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他疯了么?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他……”
晨羽只是牢牢抓住我的手,脸色惨白。我刚想再说什么,他就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殷红的血。
“老师你——”
“这里黑魔法元素太强了,我……我快扛不住了……”晨羽一边说,一边还在不断呕血。
我这才意识到自夜魂出现,他身上汪洋恣肆的灵力就一直如山崩似海啸向我们涌来。我因为和他是相同的黑暗属性,没什么感觉,晨羽却是和黑暗相克的光明属性,兼之本来就受了伤,在黑魔法持续不断的撞击下肯定备受煎熬。我见他快撑不住了,赶紧使出一个圣盾挡在他身前。黑魔法迅速腐蚀着盾牌表面,我只好又放出一个漆之灵套在圣盾前面。由于同是黑暗属性,夜魂的灵力没有对暗灵盾牌造成任何损害,我见这法子可行,便一面维持着两面盾牌,一面释放守卫之环帮晨羽调理伤势。
效果立竿见影,很快他白纸样的脸上便恢复了一丝血色。他看着施法的我,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能同时使用黑暗光明两种属性的魔法?!”
“之前没试过,今天是头一回这么干,看样子应该是可以吧。你甭管这个,自己疗伤要紧。”
“你的暗灵盾牌和圣盾竟然不相互排斥?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我此刻实在没有关心这个的心情:“都是我使出的魔法技能,肯定不会相互排斥啊。你感觉好点了没有?”
“嗯……”晨羽刚刚露出笑容就彻底僵硬在脸上,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身后,琥珀眸中是惊涛骇浪般的惊恐。我被他的表情吓着了,回头看到一幅终我一生都难以忘却的景象:
夜魂停在半空中,星眸半闭,双手高举,身上的法袍好像黑色的莲花全部怒放。碧法磷石在他的指缝间旋转着,光芒流转,散发出紫水晶般绚烂迷幻的色彩。六道紫光从魔石中迸发出来,飞向仅剩的六个敌人。他们在梦幻般的紫色中绝望地翻滚,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很快他们的五官都流出殷红的血,浑身的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一点点被抽离,最后只剩下白惨惨的骨架。
碧法磷石的光芒愈盛,每一丝血肉的剥离都会为它增添一抹亮彩。它的光芒绚丽夺目,比任何一件珠宝都要璀璨动人。夜魂翡翠的眼眸也映出一抹迷离的紫色,英俊的面容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纯净和虔诚。
就像最圣洁的天使,可在这张天使般纯洁的脸孔背后,是多少生命的枯萎和凋谢。
他轻轻合上眼帘,稠密的睫毛在眼眸前方洒下一小片阴影。
接连不断的爆裂声敲击耳膜,一具具骨架自爆成万千碎片,完全湮灭于万千紫光里。
光华消散。
他缓缓降落回地面,优雅得如同蹁跹的舞蝶。他轻轻睁开眼,瞳孔已经完全染成魅人的紫红,仿佛黄昏时分最美的晚霞全都倒映在他的眼眸里。
彻底无法呼吸。
他看着我,轮廓姣好的薄唇勾勒出一个清冷的笑影,然后他迈开脚步,用我最熟悉不过的慵懒而高贵的姿态,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肝肠寸断
越来越近了,近的都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香料味道。他完美无缺的脸上带着平时不会有的桀骜与睥睨,他甚至不屑于稍稍收敛一下自身的锋芒。
他太强了,被他靠近就像是靠近一个不断摧毁一切的龙卷风。他身上爆发出来的魔法气息杂乱而猛烈,就连和他魔法同源的我都觉得吃不消,更甭提和他属性相悖的晨羽了。他每走进一步晨羽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到后来浑身更是像是被无数刀片切割了那般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血流如注。我听见一个声音,绝望而嘶哑,向他哀求着:“求求你,不要再上前了,你再过来晨羽他会死掉的……”
我过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夜魂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向我们迈出脚步。晨羽的身体痉挛的蜷曲起来,我不得不双手用力抱住他雄壮的身躯才能不让他摔倒:“求求你!”
他终于停下来了,紫红色眼眸里面是我完全不认识的冰冷。他冷冷看着我们,冷漠的笑容充满危险:“也许我就是想让他死呢。”
我下意识搂紧了怀中温热的躯体:“不,你不会的。”
“炎英璇,你凭什么认为你在我面前和他摆出这么亲密的样子我会接受?”
我一听到“炎英璇”这三个字就知道事情要糟了,想辩解说并不是我想这样而是晨羽他受了伤我必须扶着他,可是一天前我和他种种不堪的纠缠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强烈的负罪感让我嘴唇几次开合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晨羽低声说:“他的意志被魔化侵染已经六亲不认了,甭说我,就连你他杀死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你还是赶紧走吧……”
我急道:“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不能这样丢下他不管——”话被夜魂打断:“原来你还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救你。”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可是他眼中怎么压抑都不断翻滚上来的暴戾让我寒毛直竖:“夜魂你……你快回来吧,魔化的代价你比我清楚,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了会死的!你……”话到一半喉咙被他扼住。
“夜……魂你竟然要杀我……你居然……你……”
他身子一震,蓦然松开手。我摔在地上,费力咽下涌进口腔的腥甜的血。他的下一个动作让我一颗心骤然停顿:他一步跨到晨羽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仇恨与杀意,碧法磷石重新出现在空中,迷幻的紫光完全变成了血色的黏稠。而晨羽一动不动,早已昏迷,不知道死神正喋喋笑着向他伸出魔爪。
事情快的容不得我有任何思索的余地,眼看紫红色的光芒就要打在晨羽身上,我利用时间水晶让自己挡在晨羽的前面。夜魂反应极快地停止了攻击,但还有少部分光线打到了我的胸膛上。
从未想象过会有如此痛苦。尖利的痛觉迅速通过神经传遍全身,像是被烧得通红的烙铁生生按在心脏上不断摩擦。瞬间失却力气,我重重倒在尘埃里,指甲折断流出的血染红了几缕黄沙。我痛得浑身抽搐,勉强低头,发现胸口的衣衫全在紫光中化的一丝不剩,靠近左胸的地方多了一个蝎子形状的紫黑伤疤。
我一看这个伤疤周围肌肤枯萎的模样,就知道这是无法愈合的魔法伤害。
剧痛让我两眼发黑,要不是记挂着晨羽的安危我早就人事不省了。我的下巴被一只手托起,抬头看见一双紫红色的眸子凝视着我。
“你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他受到一点伤害,是么。”他的声音空洞的像是失却了魂魄。
“我想……是的。”不等我意识到话语已经脱口而出。
我的回答像是一记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孔骤然扭曲起来,死寂的眸子露出凶光,他的手顺着我破裂的衣衫攀上我j□j的胸膛,越向下抚摩他的手越是颤动得厉害。一种全新的精神的痛苦开始啃噬我的内心,我深深埋下头去,恨不得现在就能一死了之。
什么都瞒不住了。
他知道了。
我忐忑地等待着,等待他的怒火,等待他的发泄,不料到最后他居然轻声笑了出来:“怎么,小璇,你既然有胆量和他上床为什么现在没有胆量抬头看我?”
“其实我——”我本能地想说出实情为自己辩护,想到夜魂对晨羽的恨意,如果让他知道真相的话无异于把晨羽往坟墓里推,刚说出三个字话就戛然而止。
“你还有什么说的?”
“没有,”我沉默了好久才回答,慢慢抬起眼看他,“我……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我没有做过这么让我懊悔的事情,我对不起你。”
“你懊悔?为什么懊悔?”他的眸子已经殷红如血,我知道他离爆发不远了。
“因为我喜欢你。”
他没有说话。
樱花瓣般柔软性感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抓住他颤抖不已的手指,说话早就语无伦次:“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但你相信我,我和姵玥不一样的,我不会让你伤心难过的……我……”
他蓦然将我狠狠推开,我脊背撞到一块锋利的岩石,钻心的疼。他走到我跟前,低头看我,眼中有冰点的火舌在燃烧:“是,你和姵玥不一样。她爱上了别人好歹还会承认,不像你……一个十足的骗子。”
“不,你误会我了,不是这样的,你——”
他猩红的瞳孔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灵力波动,不等我反应过来,双手就被无形的绳索牢牢捆住吊在半空。我的瞳孔因恐惧而收缩:“夜魂你要干什么?!”
他的笑和梦魇中的笑重合了,那是恶毒、残忍、能让血管里每一滴血液都凝结成冰的笑容:“你想知道姵玥是怎么死的吗?”
突如其来的巨大惊恐攥紧了我的每一个细胞:“不,不要,你不会这么做的!”
他的双手做出了一个十分精巧复杂的手势,碧法磷石第三次出现在空气里。这一次它瑰丽的外壳却没有释放出紫红的光晕,而是伸出了一根根绛紫色的藤蔓,像是海蜇柔软的触手向我一点点靠近。
当第一根触手碰触到我肩头的肌肤时,撕裂的疼痛让我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我双手被缚,偏头看见触手的尖端冒出无数锋锐的倒刺,此刻正一根一根扎入我毫无防备的身体。我张开嘴想咬掉它,可是几次努力都无济于事。这一耽搁更多的触手在我的身上着陆,每一寸皮肉的切开都伴随着飞溅的血花,鲜血肆无忌惮地在我伤痕累累的躯体上流淌。
从高声咒骂,到低声呻,吟,再到无力开口,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视线渐渐朦胧,眼前开始出现各种奇怪的影子。
幻象和现实交织在一起,晨羽的描述原先只是虚幻的图景,此刻在我眼前却无比真实地呈现出来。我简直相信我亲眼看到了她,那个绑在柱子上的女人,那张和我如出一辙的脸庞被隐藏在漆黑的秀发之间,动人的胴体上布满伤口与血痕。
我正在经历她的死亡。
一只手按在我的胸口的伤疤上,修长的手指很快蘸上了我的血,红得格外凄艳。
我吃力地抬头:“你想……像对付她那样……挖出我的心脏……对不对……”
“姵玥,你为什么背叛我。”
我吃惊的睁大眼,对上了他的眸。他已经完全神志不清了,眼神溃散而迷乱,每一寸皮肤都清清楚楚写着绝望与煎熬,在看清他表情的刹那,我的心就裂成万千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肝肠寸断
明明受苦的人是我,可不知为何看见他的表情我那么的想哭。
他垂在体侧的左手撕开自己的衣襟,白皙胜雪的肌肤上,墨蓝色的伤疤尤其触目惊心。太多次看见这道伤痕,就连抚摩都抚摩过无数遍,我却从未感觉它这样像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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