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只是肃亲王震惊，就是我和载沛也是大惊失色，这消息是谁露出去的？我们虽然怀疑是日本人，而庄虎臣的侄女虽然也带回了赵三德的话，说是日本人干的。可是却一直苦无证据，我们即便是有心，想要事情传出去，可是也希望能有证有据的叫人去英国使馆致疑，这样，无疑是在我们有英国人之间扔了一颗定时炸弹，一个不小心，日本那边毫发无伤，中国和英国却要先干起来了。
京里的形势有些乱了起来，许多人开始往东交民巷集结，而肃王府已经是手忙脚乱了，这几日里，虽然说是让肃亲王协查，可是明摆着，他已经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如今倒好，不用皇上抓他，那些学生已经查觉出什么来，不只是堵了他们的前门，便是后门，如今也看的死死的，若不是后来出动了顺天府的差役们，只怕他们府里的下人们想要买菜都是不能了。
鸠山极是满意的看着三个手下。笑道：“你们做的很好，现在，孚王府的人，应该头痛那些他们兄妹曾经引以为傲的学生了，还要防着，那些百姓不会在冲动之下，冲进英国大使馆的大门。”
“阁下，这的确是让人高兴的事情，能让他们孚王府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这是在以往，很少会让人看到的。只是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哼，好处？好处就是让他们不能两头都顾不上，只要他们手忙脚私心，我们就能找到机会，离开北京，回到东京去。”鸠山笑了起来。
三名手下会意的露出微笑，其中一人忽地笑问道：“阁下，川岛阁下呢？”
“他吗？既然他这么喜欢中国，又想成为这里的主人，不如我们就成全他，如何呢？”鸠山笑的更欢快了。
罗胜和孙国强极是头痛的看着眼前有些乱糟糟的场面，却也明白，现在谁上去阻止，只怕都不会傻到上前却说出什么不适当的话来，可是却真有人，傻傻地跑到了前头，正在大声的，义正言辞的斥责着这些学生。
这人是谁，正是张佩纶，罗胜看着这个已经头发花白的名臣，却是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若不是有学生认出他就是堂堂 的清流四谏臣，只怕是那些学生和百姓早就要上前去一阵好打了。
孙国强苦笑道：“现在如何是好？本来还可以把学生的情绪控制一下，让他们不会冲进使馆，可是如今这个情形，只怕是，只要有人上去动了张佩纶，那么情势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罗胜叹了一口气，道：“通知苏大人吧，再去王府报个信儿，再把四九城的兵力调出一半来，东交民巷这里，不能出事，若是出了事儿，只怕就是大问题了，这些百姓。多少年来，受了多少洋人的气，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发泄，又怎么会放过呢？”
孙国强摇了摇头，道：“张大人冲上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送了消息去了，如今，只怕还有不少人，只盼着这儿能出些大事儿呢。我们先退到一边去吧，等人来了再上前？”
“退？怎么退？张大人是跟着我们一起来的，如今他上去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咱们怎么交待？”罗胜也摇了摇头，拒绝了孙国强的好意。
孙国强苦笑了一下，他就知道，这个提议会被拒绝，可是看着还在向学生、百姓解释，如果再这样聚集下去，会给两国之间带来不必要纠纷，而且他们的行为，也是不合大清律的。
罗胜看着在外面的人潮，似乎有向前涌动的趋势，暗暗心焦，二人身后跟随的人，也都有些着急，他们几次都欲上前去阻挡，可是最后，都被李威给拦住了，他很清楚，今天的形势，实在是怪异，这跟一开始，二位大人的布署，完全相反了。
李威更多的担心是给了在前面激动演讲地张佩纶，这位张大人的名头，他听过，也跟他见过很多次，对于这位正直的大人，他一直都是很敬佩的，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这位大人有什么散失。
可是他也明白，罗胜和孙国强都有些不好上前，因为他们上去了，也只会和张佩纶陷入同样的处境，如今除了从四九城调兵来防止这些学生出更大的乱子，只怕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这时李威忽然觉得人群中有人似乎有些不寻常，他不由仔细的打量着，这才发现，其中有两个人，叫嚣的极是厉害，可是口中所叫的，并不是要英国人交出凶手，而是在大喊着：“不要听那个老头胡说八道，他根本就是英国人的走狗，大家不用理他，那些凶手就在使馆里面！”
不只李威看到了，就是罗胜和孙国强也看到了，他们二人警觉起来，果然，人群又往前挤了一些，前面领 头的学生们，有清醒的，张佩纶的官声在外，如何可能会是英国人的走狗，他们也觉出些不对来，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人群向前涌动着，他们几个人，已经有些顶不住了。
第582章 勤能补拙
载沛吃惊地道：“张大人怎么会过去的？”
“回王爷。罗大人和孙大人本来只是打算去东交民巷看一眼，可谁知道，张大人得知二位大人是要去东交民巷，便也要求同去，还说一定要顾虑到学生、百姓的安危。二位大人一直劝说，并保证一定会保证学生、百姓的安全，谁知道，张大人只是不信，一定要亲往。”
我有些无语，看向载沛，看来罗胜和孙国强的名声在外，人人都只说他们心狠手辣，只怕是张佩纶是误以为二人是要去对付学生和百姓了，才会一定要跟着一起去。
载沛看着来人，又问道：“那张大人去了怎么会冲上去的？你们怎么没人拦着？”
“属下等人，都没来及，就见张大人已经挤到前面儿去了，真不知道 ，看着走路都是颤微微的一个人，那么大岁数了，还愣让他给挤到最前面去了。”那来回事儿的人。也是一脸的没有想到。
我和载沛对望一眼，却是有些哭笑不得，我只得问载沛：“哥哥，如今可如何是好？若是那些学生和百姓里，有一人冲动了起来，只怕他们今天就要闯下大祸了。”
载沛锁着眉头，问道：“孙大人可还让你们通知了谁？”
“已经通知了苏大人。”
“也好，他在学生和百姓中颇有些名望，应该能拦着吧？”载沛有些不确定。
那人又继续道：“孙大人也是这么想，不过，孙大人还着人去通知了醇亲王，请他调动一部份四九城的兵马，前往东交民巷，以防发生动乱。”
“这样很好，你先回去看着，若是有什么消息，也不用亲自跑了，直接去附近的衙门，打个电话回来报告吧，若是情况恶化，你们一定要想法子，先护着张大人跑了。”载沛吩咐道。
“是。”
来人走了，载沛仍是安静不下来，就是我也有些毛燥，不耐烦起来，道：“这是谁？谁在咱们背后使的招？真是好本事，不但把咱们的心思给猜了个透。还能利用咱们，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来应该是鸠山这个人吧？只是一直只知道他的姓儿，却不能查到他的名儿，这个人，太能隐忍了，日本的军部和内阁，在他的身上，也真是花了大本钱了啊。”载沛长叹道。
“真是个人才，不过可惜了，却是个日本人，哥哥，你们咱们的人里，谁能跟他比？”我有引起好奇地问道。
“谁？只怕是谁也没他能策划吧？不过，兴许李威的拙，却能将他逼出来。”载沛有些期待地道。
我有些不明白，问道：“李威的拙，如何能比鸠山？”
“李威是个天生的猎人，他的一切反应，都是出自本能，你忘了，当年他们最后测试闯关的时候。就是孙国强，也差点就被他给揪出来了，而且，这还只是因为李威还不是很熟悉这种狩猎规则，才会失误的。”载沛极是得意的道，因为李威正是他硬从罗胜的手里要来的，跟在自己身边，他现在极是满意自己的眼光。
我想了想也是，这样天生的猎人，往往就比那些后天的训练成的，要优越许多，最难得的是，李威偏偏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所以，每一件事，他总是会花比别人多一倍的精力去做，这也是为何载沛会说，李威能以拙逼出鸠山吧。
载沛得意完了，又觉得现在这种时候，实在不是自己大意的时刻，于是想了想，又道：“一会儿就怕苏迪也不见得能顶的住，我看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我一个亲王的身份，怎么也能镇一镇了。”
我失笑道：“哥，你当你是咱家门口那俩儿石狮子呢？”
“找打不是？我去了，就算是乱，也乱不到哪里去了。”
“哥，那儿太乱了，你去不合适。我想想，还是我去吧，京里的学生们，再如何，也是要卖我一个面子的，毕竟，我如今可还挂着学监的名儿呢。”我皱着眉头道。
“你去？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出面吧。”载沛也皱着眉头，看着我。
“哥……”我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不是我这做兄长的为难你，只是，你如今名声在外，更何况，这件事儿，又牵到日本人，当年可是你带着人，打到东京去的，人家只怕是就在等着你出面呢，万一，你有个什么好呆，我要怎么跟额娘交待？”
“哥哥，现在来担心这个，是不是太多虑了？更何况。若是你去，也会有凶险，不若我去，界时，我多带些人便是。”我有些不甘心地道。
“胡闹！你……”载沛刚要开口斥责，就听到书房内的电话铃声响了，我们二人都是一愣，载沛忙几步抢到电话跟前，接了起来，等他放下电话，回过头。看着我，一脸的笑意，道：“我果然没有看错李威。”
我一愣，看着载沛，有些不解，他笑道：“咱们谁也不用去了，苏迪赶到的时候，只是拖延了一下时间，把张佩纶给救了下来，那些百姓里面，果然有古怪，不过却让李威先看了出来，跟自己手下打了个招呼，他就奔了前面，把苏迪给拉到身后，撕了衣服，露出了义勇军的军服。”
我也笑，道：“这一定管用，不管是学生也好，百姓也好，看到义勇军，都是当英雄来对待的。”
“正是，所以学生们安静了，百姓也停了，却正好抓住了两个在人群里煽风点火的，但是却仍跑了一个望风的，看来李威还要好好锻炼锻炼才行了。”
“那两个是什么人？”
“哼，就是京城街面儿上的两个地痞，收了别人的钱财，故意跑来煽着学生和百姓往使馆里冲，被罗胜给当场审了出来，那些个百姓差点没上去打死他们，苏迪出面拦了，又跟百姓们约定，要围着英使馆示威可以，但不允许有武力冲窘态，也要他让顺天府的衙差们在这附近维护秩序才行。”载沛的脸上露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我也笑了起来。苏迪这招好，劝住了学生和百姓，却不反对他们继续在英国使馆外面折腾，只是要守秩序，这样，英国人就算要抗议，也是无效的，因为中国人只是在使馆外面，没有进去闹腾，而且还有顺天府的人在外面守着，而这样继续 下去，却是摆明了，就是要给英国人压力。
罗胜当场审问，只是给学生们和百姓们提个醒儿，不要冲动，有人在利用他们做出不当的事情，这样，有心眼儿的，就会明白，他们越是守规矩，就越能迫地洋人就范。
学生中不乏聪明的，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悄悄地把他们的意思传了下去，果然，自那一刻起，学生和百姓们都安静了下来，只是在英使馆门口静坐着，有旁边的其它国家大使馆的人要路过，学生们还会组织起来，很有礼貌的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这样一来，英国人只能干瞪眼儿，他们的本意，也是希望学生和百姓能冲进来，这样他们也能有个借口，还能联合其他国家，一起以使馆区的安危为由，协迫清政府出兵镇压，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却是毫无办法。
对于其他国家来说，这些学生和百姓，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他们也没必要去帮着英国人解围，而德国人，却处在两难的境地，他们的皇帝是极想支持英国人的，可是中国人又没有把柄可抓，更何况，他们还指望着玛莎的婚事，若是这件事儿成了，他们也会觉得，这是一件妙事，因为中国的皇室，有人迎娶了他们德国姑娘，这怎么说出去，都算是一件体面事儿，所以，他们反而处在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局面，最后，干脆，便选择了沉默是金。
英国人这边恨不得那些学生、百姓能冲进来，可是肃亲王却没那种心思，如今，顺天府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竟然是放松了对他们王府的保护，而光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迟迟不肯就这件事发言，那些学生、百姓得了意见，知道不能不对英国使馆使激烈手段，可是肃王府却不一样。
肃王府里，如今每天最惨的便是那些杂役，每日里都要打扫院墙下，学生、百姓们扔进来烂菜叶、臭垃圾，如今整个肃亲王府，已经是臭气熏天了，肃亲王已经隐隐觉察出来，这是朝廷故意要给他难堪，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动他，只是因为他如今还兼着步军统领的职。
其实他还真是错怪了朝廷，也错怪了光绪，如今肃王府的局面，却是我故意为之，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那些学生和百姓的胆子能变的更大一些，这个封建制度，太过压抑人了，而这个满人的统治，更是如此，这种统治，让百姓们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这是一种极不好的习惯。
当初多尔滚“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搞的血流成河，可是如今，这些百姓已经把那根辫子当成了祖宗一样，军队剪去头发时，满臣们反对的，反而还没有汉臣们反对的多，这是一种让人极为痛心的改变，而这种改变，也让百姓，都变的毫无主见，若是有一天，真的民主了，他们能为自己争取到什么？
第583章 投案
肃亲王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给顺天府发了信，也给四九城的手下去了信儿，可是却无一人前来，他已经有些明白，自己如今已经是大势已去，之前自己的豪情壮志，如今都毁于一旦。
他看向书案上，自己根据川岛浪速所说，整理的一些关于警察系统建立的建议，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的心血，都白费了，他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啊，那个逆子！想到这儿，他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碌山大惊失色，上前道：“王爷，您……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