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是你哥,你也敢这么逗我,额娘不在。你是想上房揭瓦了。”
“哥哥,可敢与我打赌?”
“好,赌便赌,十两银吧。”
“好,就十两银。”
我们两兄妹就这样定下了一个赌注,可是当我赢得了个这赌注之时,却再也无法收到这十两银子了。
回到府里,载沛便告诉了我他在后面遇到的事儿,他由着那人径直带他去了后院,果然,康广仁脸色苍白,躺在一张软塌之上,谭嗣同、扬锐几人正站一侧,低声的劝慰着,那带他去的人,正要向里通禀,载沛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让他下去了。
载沛的本意,是想要悄悄儿地进去,免得康广仁带着病,还要给他请安,可是到了门口,却听到扬锐的声音道:“为何秀卿有这样的一个身份,广厦却一直未说,反倒是等到这个时候才说?”
“只怕是广厦兄另有打算吧?”另一个声音,却是林旭的。
“且不管广厦兄有什么深意,只是这个时候,他却忽然离世,让人伤心。”却是谭嗣同的声音。
“复生兄。广厦兄已经拖了这么些时日了,每日不过是混日子罢了,这样去了,对他,也许是种解脱呢?”扬锐道。
“但愿吧,广仁兄,你有何打算?广厦兄只秀卿这么一个徒弟,又把自己的所有资产都交给他了,你可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谭嗣同的问话是极为直接的,可是好在都知道他的的脾气,所以也都没有出言相责。
“我哪有什么不痛快的。”康广仁叹了口气,道:“当年在狱中,我本以为,我们几个人,是必死无疑,可是却又峰回路转,后来虽然也风光,可是最终却跌的极惨,大哥这样,昏昏沉沉几年,我们维新一派也昏昏沉沉了几年,再反观那二位,风升水起。无论谁再怎么合绊子,谁再怎么算计,他们兄妹,却是越挫越勇。”
“当年与孚亲王兄妹为敌,广厦兄的确是做的有些轻率,可是当年,他们兄妹死命的要保太后,危害皇上,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扬锐劝道。
“真是不得已吗?我这几年,虽然在皇上跟前也说不上什么话了,可是却看的分明。也许孚亲王兄妹并不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可是对于天下黎民,却是忠心耿耿,他们才是真正把百姓,放在了心中的人。”
“广仁兄,何出此言?”林旭不解的问道。
“不是我拆咱们自己的台,好好想想吧,当初我们是怎么对付跟咱们对立的人,又是如何对付他们兄妹的,可是每到危急关头,却又总是他们出面去解决危机,虽然说出来丢人,我倒觉得,秀公主身边的那些个女官只怕都比我们几个明白事理,党争误国,这句话,真不是胡说的,咱们败,便也是败在党争之上,又被有心之人利用,给钻了空子。”
“广仁兄可是觉得近日皇上也站在他们那一方,有些灰心了?”扬锐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昨天夜里,皇上来过了,又细细问过了秀卿那孩子的事儿,对于我兄长临终之前,却只见了公主一面,他心里只怕也有些不快,只是人已经死了,却又不好说什么,皇上能做到现今这份上,已经是难得了,实在是位圣君啊,可是我们却是半分力也没有使上。”
“广仁兄,万不可妄自菲薄。”谭嗣同犹豫再三,道:“当年我曾经私下问过格格,为何康兄如此对他们兄妹。他们却仍然再三出手相救,那说什么让康兄亲眼看到自己的失败,只怕有一半是气话,她当时曾道‘西人有一种蔬菜,叫西红柿,可是当第一次见到那个东西时,西人却无人敢去吃它,认为它是一种毒药,可是最终,还是有人,做了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才发现,这种东西,不仅没有毒,反而还很美味,对于人的身体,也有助益,这就说明了,当一个新事物出现的时候,总要有人去当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而康先生便是这个敢吃第一口西红柿的勇者。’”
第557章 维新党(上)
“这个故事我们都曾听过,却没想到,原来格格给家兄的评价,原来是如此之高。”
“唉,广仁兄,有一句话,你是一点也没有说错,党争误国啊,如今我中华泱泱大国,却要受制于人,处处都要对那些洋人忍让,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东洋那些个跳梁小丑,弄出了一个伪帝,跟我们隔海相望,那句话说的不错,终有一日,要让我大清,不再向任何一个人或国家妥协,这不正是吾等所愿吗?”
“这话倒也没错,可是皇上今天却给李中堂三子的夫人封了一个二品诰命,却是不明白,这是为何?”林旭叹了一口气,道:“他们不是这些日子相处得谊吗?”
“唉,这便是帝王之术。”康广仁白着一张脸道。
“皇上的意思是,还是想要牵制着孚王府?”杨深秀道。
“我倒觉得,皇上近些日子做事,似乎越发稳重了。”杨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也是,看着皇上,这些日子,跟玉妃走的很近,以前跟珍妃走的近时,尽出昏招,看来,这后宫里的女人,真正聪明的,却是这个玉妃,倒也不愧是以前跟在公主身边的人,只是可惜出身不太好。”杨深秀有些惋惜地道。
“你也看重出身吗?如今被那二位提起来的,有一小半还是他们府里的家奴。”林旭说到这儿,还有些气恼,那罗胜虽说本是侍卫出身,可是以前却也是王府的侍卫,还有那个孙国强,以及现在在军中好些担着要职的,似乎都是从王府出去的。
“唉,你也别不服气,这一点,我倒对格格是极为佩服的,只要下人里,有能读书的,她都给送进了学校读书去了,以前还有人笑话她,如今看看,谁还敢笑话她?那些人明摆着,就是她的人,可是你却抓不着人家的错,你又能如何,那些人,个顶个儿的厉害,都是真材实料啊。”康广仁有些气喘。
“唉,你还是好好歇歇吧,那二位已经来了,一会儿用些吃食,还得到前头去跟那二位见礼才行,如今这样,已经是失礼了。”杨深秀扶着康广仁调整了一个姿势,劝道。
“这倒无妨,王爷不是这种计较的人,他们若是知道广仁兄是生病了,只怕还得过来看的。”谭嗣同为载沛开脱道。
载沛 听得里面的人已经提到了自己兄妹,虽说在外偷听,的确是很不地道,可是自己本也不是有意的,于是悄悄往后退了二十来步,放重了自己的脚步声,往房间走去,同时嘴还叫着:“复生,我来了,你也不说出来迎迎我,如今你的驾子,倒是比我还大了。”
果然,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时,便已经提高了警觉,等听到载沛叫谭嗣同,都暗道了一声:“还真是说不得,说曹操,曹操到。”
于是杨深秀和杨锐手忙碌脚乱的就要扶康广仁起来,另几人也起了身往门口迎去,载沛却几步走了进来,看到康广仁要起身,忙上前按住,道:“康大人,不可,身子不好,还是好好歇会,不用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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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章 维新党(中)
载沛又对其他人道:“都坐吧,不用拘礼,今天也不用管那些个穷讲究了。”
待众人坐定,却都看向载沛,不再说话了,载沛心里叹了一口气,道:“康大人一生精忠报国,如今却这么去了,真是让人有些伤心。”
那几人对望一眼,却仍是不接话,最后还是谭嗣同道:“理应我等出去迎接王爷和格格的,却没想到,倒累的王爷亲自进来了。”
“这有什么?我在前面听到康大人身体不适,便有些担心,所以就到后面来看看,顺便叨扰一顿吃食。”
“王爷客气了。”这话却是康广 仁说的。
就这么说了几句,几个人却又开始沉默了,载沛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和维新党的政治立场向来都不太一致,除了跟谭嗣同交好,其他的人,基本上可以说是毫无交情可言,当然,还有才死了的那一个。
就在房间里的几人沉默着,不知道应该如何找话的当口,就有人跑了进来,冲着几人行了礼,道:“王爷,列位大人,皇上的旨意到了。”
后面的情形,我也都知道了,看着载沛,我却有些不好说,最终才道:“他们看事情,倒是看的明白了,只是,我估摸着,他们是拉不下脸来向我们示好,皇上封诰命的事儿,我起先还觉得是在出昏招儿,如今听他们这种说法,只怕是这件事不简单。”
“你觉得跟玉妃有关?”载沛抬起头问道。
“八九不离十的,我早上听得旨意时,便抬头看过皇上一眼,皇上的面色很平静,倒是玉妃有些沉不住气,眼睛一闪一闪的,不合常理。”
“听你一说,我也觉得很奇怪,按理说,这种情形,皇上应该是稳不住的,可是却偏偏极不稳重的人,突然变稳重了,那稳重的人,却有些不安,反常即妖。”顿了一顿,又道:“可是如今我们也不能如何,只是今天这出戏,倒有些精彩,维新一党中有人封了侯,还是没经过大臣们商量,内阁议定的,皇上是想向内阁挑衅吗?”
“对啊,哥哥,明儿个上殿,只怕有得折腾了,陈先生父子应该不会有异议,可是那几位王,只怕是会不乐意了,更何况,还是前明忠良之后。”
“明朝已经灭了几百年了,他们还想怎么样?不过,这汉人,倒真是让人想不到,当年摄政王说留发不留头,那些个人不知死了多少,就是不肯剃发的,如今咱们推新政,前些年叫那些个新军剪了头发,却还有汉人跑到衙门里闹的,说是咱们坏了祖宗规矩。”载沛说到这儿时,嘴角上扬,带着一丝丝的嘲讽。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接口道:“话不能这么说,大清入关这么多年,怎么也习惯了,更何况,咱们满人的皇帝也不是个个昏庸无能的,坏就坏在,咱们满人不如当年刚入关那会儿了,如今汉人若真是想造反,只怕我们也得要手忙脚乱了。”
“这话不错,明儿若是有人提起这个,反对秀卿封侯,便由我出面压制吧,我倒也乐意见着,多几个汉人的爵位,要不,那些个满人混混,还当是刚入关那会儿,是咱们满人说了算呢。”
第559章 维新党(下)
我听着载沛如此说。心里默了一下,才道:“哥哥出面压制,也无不可,只是这样,只所是那些满州贵人们,又要折腾一段日子了。”
“折腾?”载沛的嘴角扬了扬,道:“他们也要折腾的起来才行,如今这个局势, 傻子也看的出来,改革势在必行,若是看不出来的,咱们满人也不稀罕这样的贵人,直接发回关外了事。”
“发回关外容易,只怕这些人回了关外反而更不安分,如今关外可是个麻烦地儿,俄国人可盯的紧,只怕是日本人和那些个高丽棒子也要不安生的。”我叹了一口气。
“哼,只怕是跟那几个什么洋地质学家有关吧?”
“那是一定的,咱们自己也清楚,其实关外实是块宝地,只是咱们大清国的好多人。都不明白,总觉得那块儿地界没什么,可有可无的。”
“还不是那些个什么**党人给闹腾的!”载沛有些生气,轻轻拍了拍跟前的书案,怒道:“那起子没眼力界儿的傻蛋,让人利用了,还当别人是再生父母。”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哥,你倒是说说,这儒家到底是好是坏?咱们大清国坏事儿,只怕也是坏在了这道学上,在关外的时候,那会这样束手束脚?谁惹了咱们,撵上去,揍一顿,可是入了关了,也学着汉人,讲儒家,讲道学,生生的把国门关着,不肯跟外面的人来往,这个世界变了都不知道,让人家一打,就露了原形。”
“唉。”载沛汉了一口气,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好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当初去上海的时候,其实多半是不服气的,就是想去看看,那些洋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可是真的去上了学,才知道,自己个儿就是只井底蛙,可是咱们还能看明白些,那些个人,就是把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是不肯认错的,这些年咱们兄妹浮浮沉沉,可真是什么经历过了,可那些人却还只当咱们是一对败家子儿。”
我看了一眼载沛,忽然极是郑重的问道:“哥哥,你可曾想过,咱们大清,到底是要立宪,还是共和?”
载沛吃了一惊,看着我,脸色也变的慎重起来。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想立宪。”
“哥,立宪真的行的通吗?看看皇上,还有那些满人,可肯放下手中的皇权,真的做到去立宪?我就怕,就算咱们这一代立了宪,下一代的人里,便要打定主意改回去啊。”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件事,其实已经压在我的心里许久了,今日终是说了出来,心里倒觉得压力小了许多。
“你一直都在担心这件事儿?”载沛问道。
我点了点头,道:“不是我杞人忧天,咱们的情况跟别人不太一样,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观念已经存在了一、两千年了,百姓兴许还能接受,毕竟,只要谁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反而,那些个读了些书的人,只怕是不见得会想的明白了。而且,咱们就算是立宪了,那 党派之争,只怕是会越演越烈,咱们中国人,什么本事都没有闹内讧的本事好啊。”
载沛的面色变的沉重了起来。看着我却也是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事儿,也的确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解决之道的。
且不说我们兄妹在家里的闲扯,说说在康府的情形,王爷和格格走了,几个一直力挺他们的官儿们,也相继离开,谭嗣同几人,再次扶着康广仁回了后院,不过,这次顺带的,把史靖平也带了进来。
几人看着史靖平,神色变的极是复杂,以前在自己跟前儿,总是很谦虚求教的学生,如今已经是封了侯了,而且是封的这样容易,他们在官场沉浮多年,又追随皇上维新变法,忠心耿耿,却反而落在了这个学生的后头。
康广 仁和谭嗣同的脸上,倒是露出了极是欣慰的神色。康广仁歇了一口气,对史靖平道:“秀卿啊,你老师和皇上商量这一步,只怕也是希望你能代替他,完成他和皇上未尽的事业啊,你可万不能辜负了他们的一片苦心。”
“是,秀卿谨记师叔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