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在打磕睡,可是她们三个的话,我却一字不漏的进了耳里,闭着眼轻笑了一声道:“什么气魄,不过是借的大清将士的气魄,才写出来的,以后你们看的人多了,念的书多了,也一样能写的出这种小儿科的东西。”
三人一愣,看着我笑了起来,玉儿道:“你这人,就是这样,老是喜欢装睡偷听别人说话。”
我仍未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道:“我可没偷听,是正大光明的在听,怎么不说你们自己?背后议论人,非君子所为。”
秋谨忽然嘲弄的笑着说:“我们可不是什么君子,我们是女子。呵呵……”
话音一落,三人都好笑的看着我,一副你待怎样的表情,我终于睁开了眼,道:“还打算一会儿告诉你们一些自然科学的魅力所在,既然如此,那我就真的睡觉了,不管你们了。”
李蕙仙笑着道:“死丫头,别想睡了,快起来,跟我们说说。”
“蕙仙姐好凶啊,小心嫁不掉哦?”我笑着起了身,向她们走去,另两个听我这么说李蕙仙都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有些羞恼,拿起手中的书向两人敲了过去。
我径直越过她们,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快跟我来,给你们见识一下自然的力量。”
三人停止了打闹,跟着一起出了寝室,往学校的荷塘走去,如今正值仲夏,天气炎热,所以荷塘边也聚了好些纳凉的女学员,见我们过来,都笑着跟我们打着招呼,我沿着塘边不停的找着,终于在一道水流进入的浅渠前停了下来,看着里面游的欢快的蝌蚪,向身后的三人招了招手。
秋谨看着那黑黑的大脑袋蝌蚪道:“这不就是蝌蚪吗?有什么好看的?”
我笑着道:“你知道蝌蚪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吗?”
玉儿奇怪道:“长大了还是蝌蚪呀?”
我不屑地道:“玉猪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乱开黄腔。”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用的是四川话,边上的人听到,都笑了起来。
我对玉儿道:“去,找个罐子来,我们抓几只蝌蚪,养在我们门口的鱼缸里。”
玉儿有些不解道:“听过养鱼的,没听过养蝌蚪的。”
我看着她,无奈道:“如果你够聪明,你家格格我也不会沦落到养蝌蚪的地步。”
边上本来在纳凉的同学也笑着过来看热闹,听到我这样说,都笑了起来,有个胖胖地女孩儿道:“子君,不要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咱们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养蝌蚪呢。”
我对玉儿挥挥手道:“快去找罐子来。”玉儿转身回去找罐子了,我又继续道:“大家要有兴趣,可以每天到我们门口来一起观察,你们还可以做个观察笔记,把你们每天看到的变化画下来,等到了最后,你们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养蝌蚪了,不过在答案出来之前,请大家最好不要去老师,或回家找人打听,明白了吗?要不就没有意思了。”
众人听我如此说,也都觉得有趣儿,齐齐点头应是,没多会儿玉儿拿着一个小罐子回来了,我接过后,在水渠中舀了几下,捉到了几只,便带着众人一起返回寝室的门口,却见黄蓉正在我们的门口等我们,大家笑着向她行了师礼,便聊了起来,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跟她说了我们正要做的事。
这时秋谨笑着道:“黄老师,您可知道蝌蚪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吗?”
黄蓉开心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我不会说,就像子君说的一样,说出来了,就没有意思了。”
众人笑着看我把那几只蝌蚪倒进了屋檐下的那口渔缸里,又看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便纷纷告辞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们和黄蓉一起进了寝室,给她倒了一杯水,我笑着道:“不知黄老师找我们有什么事?”
她端起水喝了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来带个话的,你师母昨天到我们家窜门,说你很久没去老师家里了,他们老家送了许多特产过来,知道你爱吃,打算明儿周末休息,让你带上同学一起去家里吃烧烤。”
我还没说话,那三个女人就欢呼了起来,我有些无奈的道:“搞清楚,我才是正主儿,你们只是附带的。”
秋谨却毫不在意的拍拍我的脑袋道:“这里你最小,没有发言权,明天就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去你师傅家蹭饭吃。”
第三十九章 无题
当天晚上我就带着三个室友,一起回家了,额娘见我回来,很是开心,如今我长时间住在学堂里,她很难得才能见上我一次,自是拉着我又摸又看,弄的我浑身不自在,秋谨和蕙仙已经来过家里几次了,上前向额娘和嫂子行过礼后,就在一旁看着我别扭的脸直乐。
额娘见我这样,笑着对嫂子道:“看看这丫头,知道要脸面了,以前也不知道是谁,老是没个正经的样儿,没让我少操过心。”
嫂子掩嘴笑道:“母亲,别说你奇怪,我也正奇怪呢,这丫头自小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知道要带着脸出门了,看来还是学堂里的老师教的好,呵呵……”
她话音一落,厅里马上爆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只有我红着脸,嘟着嘴,口中喃喃的不知该如何回话。
秋谨笑着道:“还大嫂厉害,你们可都不知,子君在学堂里那是无人能敌的一张嘴,咱们可没少受她欺负呢。”这话一说完,蕙仙和玉儿还一本正经很严肃的点头应和。
我生气的道:“你们就借着机会告我黑状吧,哼,风水轮流转,可别范我手里。”
额娘笑着拍拍我的脸道:“说的这叫什么话,这可是外面那引起耍把戏的才会说的吧,真是胡来,去吧,和同学一起回你的院子里去,知道你跟这儿呆着不自在呢。”
我们几人笑着告退了,回到我的院里,四人一下就没了刚才的老实模样,全变了形儿了。秋谨还是老规矩,一来就跑到我的书房里找书看去了,玉儿和下人们拾掇了一小桌酒菜放在院子里,我和蕙仙两人坐在那儿,慢慢地喝着府里人酿的果酒,吃着小菜,倒也惬意,玉儿一张罗完,就跑到书房里跟着秋谨一块儿看书去了,两个典型的书呆。
蕙仙见我一直不说话,轻笑道:“怎么成了个闷嘴儿葫芦?”
我侧头道:“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你还真是人小鬼大的,我想像你这么小都不可能了,白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岁月,如今才知道读书的好来。”蕙仙说的时候有些惋惜的道。
她家虽是官宦人家,可她是汉人,所学的不过是一些《烈女传》之类的书,又自己看了些经书,学的是三贞九烈,就是弹琴也弹的是《高山流水》,倒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绣。她能入学,也是因为她堂哥李端棻的缘故,而女子学堂里的女学子大多都是像她一样的女子,所以在她们入学后,当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人和事时,都曾经感觉不适应,不过好在这个学校还真是只有女子,所大多数人都能慢慢的习惯,不过那一套校服却也只敢在学校里穿,只要出校门,立马就会换上一身规规矩矩的衣服,我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在心里叹气,看来这是需要时间的。
我见她有些丧气,笑道:“怕什么,人常说活到老,学到老,更何况大器晚成者,在史上历来有之,不用觉得太可惜。朝闻道,夕可死。”
她看着我,点点头:“子君,认识你了之后,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还有你这样的女子。”
“我只是沧海一粟,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国家,还有许多比我更好的女子,以后你也一样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女人。”
“可是我就算再如何优秀又如何?始终是要嫁人生孩子的。”她又叹了口气。
“别叹气了,老人们不是常说吗?每叹一口气,等老了就会少活一口气的。嫁人生孩子了也一样可以学习,可以成大器。”
“能行吗?咱们是汉人,比不得满人。”
“满人、汉人有什么区别呢?流出来的血不都是红的吗?死了之后,剩下的也都是一堆白骨而已。不要想以后太远的事情了,抓住今天才是最最重要的,要不你总是顾虑这儿,顾虑那儿,做事太过犹豫,等以后想通的时候,你又会后悔莫及了。”
“对,子君说的太有道理了,咱们最重要的就是要抓住今天,蕙仙,你就不要老是这种婆婆妈妈的性子了。”秋谨笑着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玉儿,两人笑着在我们身旁坐了下来。
玉儿也道:“是啊,我自认识了子君之后,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有梦想,有追求的。”
我看着她,忽然笑着道:“你小心些,你跟她们不一样,你是要跟着我经常进宫的,在我这里无所谓,进了宫,可要好好收敛些。”
玉儿听到我这话,脸上显出了一些失望,跟着又像是找到了什么似的,道:“就像你说的一样,最重要的是抓住今天,进宫时我自会处处小心,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地。”
秋谨有些期待的道:“不知道皇宫是什么样子,真希望能进去看看。”
我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月牙儿,道:“皇宫没有什么高不可攀的,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那不过是个漂亮的监牢。”
蕙仙和秋谨看着我有些不解,玉儿却是一副沉思状,我见她们这样,忽然觉得聊的话题很没劲,也不再说话,只是骁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歌。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我们人还没过去,就先叫人送了几斤牛肉、猪肉过去,还搭着一些府里的新鲜水果,专门还叫人送了两块冰过去,正在我们也要出门的时候,宫里忽然来人传话,叫我进宫去一趟,我只得叫蕙仙他们先去陈三立家,自己则带着玉儿,匆匆忙忙的进了宫。
我本以为慈禧是有什么事情要说,结果是因为我多日未进宫,叫我进去陪她说说话,听说我要去师傅家赴约,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叫人又赏了些点心,着人先送到陈府,然后,拉着我又说了会儿家常,这时我才知道光绪要选妃了,准备明年正月的时候大婚,而慈禧打算选桂祥的女儿做皇后,也就是后来的裕隆皇后,我听到这儿时,皱了一下眉,可是却马上又恢复平常的脸色,仍然认真听着慈禧说的话。
很明显,慈禧是要稳固自己的权力,我本是后世来的,自然是知道近亲结婚的后果会是什么样子,更何况那位叶赫那拉氏的确是长的不怎么,嫁时来,也只是白饶了一个可怜的女人进来而已,可这些话自然不是我敢说的,虽然受宠,可是我却也知道慈禧是有她的一个底线的,我是不能逾越那条线的,否则,我也必将万劫不复。
陪着慈禧一起用完了午膳,她才放我回去,一路上玉儿一直欲言又止,我见她那样,知她心中有些担忧自己的命运,轻声安慰道:“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你想进宫,我自不会拦你,可你若是不想进宫,我也自会帮你,不过你可要早下决断才好。”
她听我如此说,脸色才稍缓,道:“格格,奴婢知道你真心疼奴婢,可是奴婢的家人只怕是不好说的。”
我拍拍她的手,道:“放心,一切有我。明儿我给你弟弟写一封荐书,也让他去对面进学吧,机会给他了,一切要靠他自己,告诉你家里人,就说我说的,别指望你,要想得到什么,自个儿挣去,你如今也是我的人,自个儿都做不得主的,叫他们别妄想了。”
听到我说完这些话,她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章 不请自来的客人
陈府
秋谨和蕙仙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陈府还来了几个对面大学堂的学子,虽然都是才十来岁的少年,可两个女子毕竟有些面浅,忙忙的向陈三立行过礼,又告之我可能得到晌午过后,才能来了,便躲到后院去找罗氏了。
进了后院就发现黄蓉也在那儿,几人一阵寒暄,罗氏听说我进了宫,忙指着我叫人送过来的那堆吃食道:“看看这孩子,叫她来我家尝尝特产罢了,她倒好,整了一车的吃食来,也不知道是谁请谁了?”
黄蓉笑着道:“嫂子,也难为她一片孝心了。”
罗氏叹口气道:“这孩子心诚,别人送什么礼,他师傅从来不收,却只收她的,这个府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她送的,你们是不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他师傅因为不收别人的礼,那说的可难听了。”
秋谨笑着过去挽着罗氏的手道:“师娘,您别管那些人说什么,子君曾跟我说过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您管那些绕舌的说什么?陈老师是身正不怕影斜的。”
蕙仙忽然笑了起来,“你可不知道,她还说过一句呢?”
三人好奇的看着她,问道:“什么话?”
“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找去吧。”蕙仙边笑边说,那三人一听,也都莞尔一笑。
黄蓉点点头道:“恩,很像她的风格,呵呵……”
罗氏笑着摇摇头道:“你们慢慢聊,我已经让人泡了壶花茶,一会儿就送过来了,我先去厨房张罗一下,你们老师说了,中午吃简单些,晚上才开始烤肉,我先去把东西都腌好,子君还叫人送了冰和水果过来,下午给你们做果汁喝。”说完她更匆匆往厨房去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个丫环送来了一壶花茶,还有几碟水果,三人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也没有往前厅去跟陈三立和那几名男学子凑热闹。
在前厅里,陈三立正看着几个学生在那儿为了海军事务而争的面红耳赤,他很喜欢这样看着学生们各抒已见,想当初他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去给子君当老师,可是却因为老佛爷的旨意,而不得不去,待跟子君相处的日子长了,他忽然觉得,当一个老师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京师大学堂开学之前,恭亲王找他去教一些课程时,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如今已经过了快半年了,他自中进士以来,从来没有觉得像这半年一样,过的那么充实。
就在厅中诸人还要争论时,就见管家刘保匆匆从外面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张名贴,向他一躬身道:“大人,外面有一位康先生来拜访您。”说完还递上了那张名贴。
陈三立接过来一看,贴上的字起笔饱蘸浓墨,行笔中见飞白,不过却很有些汉人的古意,上书:广东南海康广厦,他一愣,不认识这个人呀,于是转向刘保,面带疑惑。
刘保见陈三立看向他,会意道:“大人,那位康先生说他是朱次琦先生的弟子。”
这时在一旁坐着的梁启超接话道:“老师,我知道这个人,他叫康有为,在广东很有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