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你也别多礼了。 ”又转向淑婉道:“淑婉,你叫人去看看花房收拾好没?若是好了,咱们便过去吧。 ”
并不需要淑婉去吩咐。 已经有下人远远的向众人行了一礼,便退出去查看花房了,老福晋一直拉着笑荷的手,没有松开过,又跟大家说笑了一会儿,有下人进来回报,花房已经收拾了,一干女眷便在老福晋的带领下,往花房去了。
看戏、吃酒,折腾了快一天了。 载沛正觉着喝地头晕脑涨的时候。 忽然有个衣衫被扯成面条的女人冲进了大厅,后面还跟着好些个王府里的下人。 厅里的人都惊呆了,载沛认出来,那个是跟在景春身边的巧姐儿,心里一惊,暗道不好。
果然,巧姐儿一扑进厅里,便哭叫着往载沛身前挤,边跑还边大声哭道:“王爷,我家姑娘撞柱了,都一个时辰了,还没醒,王爷,求求您,行行好,快些找太医来瞧瞧吧。 ”
巧姐儿的话音一落,厅里忽然变的极为安静了,所有地人都看着载沛,想看他如何处理,这时哈齐已经进来了,一挥手,两个下人已经一左一右,准备拖着巧姐儿出去了。
忽然载漪惊呼道:“咦?你不是景春格格的陪嫁丫头吗?”
巧姐儿一见载漪,哭闹的更厉害了,大叫道:“王爷,您要为我家姑娘做主啊,她自进王府以来,一直恪守妇道,王爷,您怎么那么狠心,姑娘已经嫁进来一年多了,您却连见也没见过她一面,王爷,我家姑娘再身份低微,可也是老佛爷指到咱们府里来的啊,王爷,呜……”
巧姐还想要叫的时候,一个下人已经很机敏的上前一巴掌挥了过去,又塞了一个布条,堵了她地嘴,同时斥道:“贱人,还敢提你家姑娘,若不是你丧心病况,想要勾引王爷,景春格格怎么会想不开?!”
载沛看着那个下人,认出来他是哈齐的侄子,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时醇亲王只得端出长辈的架子,斥道:“载沛还做什么?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也不早些发作了,只知道心软,还不把她捆了,送到衙门去?!闹成这样?真是奴大欺主!”
厅里有些人,听到了景春二字时,已经有人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景春是谁,大厅里的许多人都是知道的,有人已经在心里嘀咕起来了,看来这个景春在这府里只怕是一点也不得宠呢?听那个丫头的口气,只怕是还没跟孚亲王圆房呢,有人暗暗摇了摇头,不过有几个,听着那个下人斥责巧姐勾搭主子不成,反把自家姑娘气的要自尽,倒有些信了。
这时载漪忽然拦着道:“王爷,既然景春姑娘受了伤,只怕还是得尽快找个太医来瞧瞧才是,这个丫头虽说是无理,可也是护主心切啊?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还是不要细究了,如今还是救人要紧,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要见了血光,不吉利。 ”
载沛看着载漪,只狠不得把他地那张脸踩在脚底下,好好蹂躏一番,这时哈齐忙道:“有劳郡王爷挂心,如今太医正在给景春格格看病了,太医已经说了,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 ”
这时厅里忽然有人道:“这个景春倒是个爱撞墙地,这都第二回了吧?”
这时有人轻笑了一声,醇亲王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厅里安静下来,醇亲王有些不耐烦地道:“既然太医都说无事了,多找几个人去看着吧,这个丫头先关着。 ”
载沛忙道:“一切但凭七叔做主。 ”
“罢,今儿本王是来喝酒的,不是找气地,好好乐乐。 ”
载沛忙起身又向厅里的客人道着歉,又自罚了三杯,气氛这才又回复到刚才热闹的场景。
淑婉黑着脸,听香绣说完事儿,心里一阵怒火上冲,就要出去,香绣忙劝道:“主子,奴婢去处置吧,您好好陪着老福晋,她老人家的身子骨可才好呢。 ”
淑婉只得作罢,对着香绣吩咐道:“好,你去,那个景春咱们不能动,可是那个巧姐儿却是留不得了,再留着,是个福害。 ”
香绣忙点头应了,转身出了花房,一路直往景春住的小院走去,一进院门,就见不远处的墙角还有一小滩血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便径直进了景春的卧房,知画正带着一个新来的丫头给景春上药,收拾屋子。
两人一见香绣,忙屈膝打招呼道:“姐姐来了。 ”
香绣一把拉过知画,出了卧房,低声道:“你作什么呢?怎么会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事儿?”
知画也有些怒道:“谁能想的到,这位主儿,看着文弱、老实,尽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今儿一早便装病,道是不能起身了,我也有些急了,怕她真有个不好,咱们王爷不好交待,就想着叫人去请个大夫,谁知道今儿个府里太忙,一直找不着人手,巧姐又不能出院子,我只得自己去请,谁知道等我回来了,就出了这事儿了。 ”
“你没锁院门吗?”
“锁了,回来时已经大打开了,想来是那个贱人以前悄悄留的一把钥匙。 ”
“你是个死人啊,不知道来通知我一声,如今闹出这种事儿来,孚亲王府的脸都被丢尽了,如今还得担心着老佛爷会不会得了消息,万一要怪罪下来,你只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儿了。 ”
知画恨恨地道:“大不了一死,这次若是能活下来,以后我若再对她心软,让我不得好死。 ”
知画说着,眼泪已经滚了下来,香绣有些不忍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了,她没事儿,只是晕了过去。 ”
香绣叹了口气,道:“罢,你在这儿先侍候着,我先去把那个小贱人悄悄发作了。 ”
知画听说香绣要去处置巧姐儿,拉着香绣道:“好姐姐,如今我是生死一线了,只求姐姐,一定要好好拾掇了她,给我出口气。 ”
香绣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吧,我去了。 你自己小心侍候着。 ”
香绣到了王府的地牢时,却意外的发现,巧姐儿已经不在了,她惊讶的看着哈总管,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哈齐笑着道:“香绣,你去回报福晋,请她放心,王爷已经做好安排了。 ”
香绣奇道:“王爷是如何处置的?”
哈齐看了香绣一眼,道:“这是主子的事,咱们做奴才的,如何能去打听的?你只管回复福晋,已经处置妥当了,这是王爷让这么说的。 ”
第203章 乱套(四)
香绣听哈齐如此说,自是不敢再继续追问,只是急急的回到花房里,悄悄在淑婉耳朵边说了,淑婉先是一愕,接着笑道:“罢,既然王爷已经说了他处置,那便让王爷去处置好了。 ”
景春醒来后,只看到知画,心里一痛,知道巧姐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想到这个一直对自己很好的丫头,再想到,她是载漪送给自己的陪嫁丫头,如今在这府里,她此后只怕是只能孤独终老了,不由悲从中来,大声哭了起来。
知画的心里早已对她厌恶到了极点,冷声道:“主子,您就消停些吧,若是像之前好好在这里呆着,不要惹事生非,这府里的日子你也过的去,如今倒好,您这是唱的哪出儿啊?如今这一院的奴才们都是生死未卜,您也别指望着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对您了。 ”
景春止住哭声,看着她,忽然大笑起来,道:“你们爱怎样便怎样,随你们,只是我是老佛爷让抬进来的,你们这样,我无所谓,可不要忘了,你们这可是在扫老佛爷的面子。 ”
知画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忽然很平静的摇了摇头,道:“格格有句话还真是没说错呢,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咱们拿你当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自己拿自己当什么?你以为你真是什么正经主子?”
知画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景春趴在床上。 冷冷地看着知画离去地背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景春忽然嘴角扬起一抹寒人的冷笑,冷哼了一声,咬牙道:“迟早要让你们全都还给我。 ”
景春的计策显然是生效了,不管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载沛都是扫了慈禧的面子,景春是谁指示抬到孚王府的?载沛的心一直吊着。 一进大殿,就见慈禧黑着脸坐在那儿。 边上还站着载漪和几个富察氏地大臣。
载沛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大殿,向慈禧行了跪礼,却不敢起来,等着慈禧发话,慈禧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哀家就说嘛,秀丫头怎么一出去。 就没了规矩,原来是你这个兄长教唆的!景春是哀家指给你地,怎么,你要不满意,当初就该早些来跟哀家说,没得一个好好的姑娘,到了你府里就得了那样个下场!”'“老佛爷恕罪,那景春到了府里。 臣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从来就不敢怠慢了,实是那个叫巧姐儿的贱人,前些日子趁臣醉酒,她、她……”载沛满面通红,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竟然落下泪来。
慈禧一见,吃了一惊,载沛向来是个稳重的人,从不在人前落泪,哪怕是当初送秀丫头离国时,也没见他掉过泪,倒是光绪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
载沛哽咽了一会,终于道:“老佛爷明鉴,臣怎敢怠慢老佛爷指来地人?她实在是因为巧姐儿的事才会急怒攻心,出此下策。 说起来。 也是臣的不是。 若是臣早些跟她圆房,不让那丫头抢了先。 她又如何会觉得羞辱,都是臣的不是。 ”
老佛爷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还没跟她圆房?”
载沛一脸正气的道:“老佛爷,您忘了,景春哥哥的事,臣一直怕她心里有芥蒂,所以便想着,好好对她,待化解了她与臣的恩怨之后,再与她行夫妻之实,臣实是极为尊重她的,不说她本就是太后老佛爷亲自指地,就冲着她是咱们满人的功臣之后,臣也当如此待她,才是正理啊。 ”
慈禧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舒开了眉头,那几个富察氏的官员,听的直点头,载沛这一席话,说的在情在理,还一再强调自己不原意趁人之危,辱没了功臣之后,又特别提了几次,因为慈禧地缘故,他对景春也是敬重有嘉的,一番话拍了两方的马屁。
不过载漪脸上的表情却变的莫测起来,慈禧还未说话,载漪抢上前道:“老佛爷,孚亲王既然如此说,足见他对老佛爷的忠臣,只是,一个大姑娘进了府,到了现在都还没有……毕竟有些不妥。 ”
慈禧沉吟了一下,道:“罢了,载沛,今儿哀家就下道旨,册她个庶福晋吧,以她的家世,也当的起,这次回去了之后,可要好好待她,来年还希望她能多给你府里开枝散叶,你阿玛就你们兄妹二人,人丁也太单薄了。 ”
载沛只得都应了,心里却一阵叫苦,回到府里,王明顺早在书房里等他的消息了,待载沛说完,王明顺也摇着头,道:“这老佛爷也真是管的太宽了,难怪她跟皇上老是闹别扭了。 ”
载沛忽然道:“顺子,你觉得,若是咱们放松对景春地看守,由她出去和载漪见面,让他们快些勾搭上,要生孩子,让那对狗男女两个生去,可好?”
王明顺错愕地看着载沛,道:“王爷,您今儿可是着凉了?”
载沛先是一愣,接着一拳就朝王明顺砸了过去,道:“你这是骂本王有病吧?”
王明顺呲着牙,揉了揉被打中地肩膀,道:“王爷,这可是给您带绿帽子呢,太扫面子了。 ”
载沛哼了一声,道:“面子能值几个钱?又不能当饭吃,若是成了,老佛爷以后只怕也得顾着点我的感受了,不会再这么借着载漪来折腾我了。 ”
王明顺苦笑道:“王爷,难道就没其他法子吗?”
载沛想了想,最后道:“没法子,本王本就是不想和她有什么,如今再让本王跟她生个子嗣出来,只怕以后地麻烦更大了,不若就这么顺水推舟,若真成了,老佛爷只会觉得心里对我有愧,以后凡事便会好商量些了。 ”
王明顺只觉得不可思议,人家男人都怕绿帽子,这位王爷却毫不在意,还想要再劝劝,他却挥了挥手,让王明顺离开了。
载沛回到和淑婉的房间,后者正在绣一件袍子,看到他进来,淑婉笑着起身迎了过来,问道:“老佛爷可有罚你?”
“那倒是没有,不过……”载沛顿了一下,道:“老佛爷册她了一个庶福晋,还说明年想跟要她给我生个孩子。 ”
淑婉一滞,帮载沛换衣服的手也停了下来,载沛忙拉着她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我的孩子,我的心里只有你,若不是老佛爷硬往咱们家里塞人,我怎么会娶什么侧福晋、庶福晋的?”
淑婉叹了口气,道:“这是你能做主的吗?老佛爷既然开了口,难道你又想扫她的面子?且忍忍吧,再说,我自生了轩儿,便再没有身孕了,让咏荷和景春帮你生孩子也是好的,轩儿没有兄弟姐妹,太孤单了。 ”
载沛心痛的把淑婉揽到怀里,道:“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
景春看着房里焕然一新的布置,脸上的笑意也显了出来,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只是可怜了巧姐儿,如今生死未知。 知画下在房间里忙碌着,今天王爷要在这里留宿,是件大事,景春看着知画,有些不屑的扫了她一眼。
正巧知画正要向她回话,那个眼神落在了知画的眼里,她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未显出来,恭敬的向景春行了一礼,道:“主子,已经安排妥当了,您是不是要先去沐浴更衣了?”
景春点了点头,伸出自己的一只手道:“好,不过我要你侍候我沐浴。 ”
知画先是一愣,接着走上前,伸出自己的胳膊,笑道:“这是奴婢的福份。 ”
景春扶着知画的手,心里一跳,没想到,这个女人真是变的快,暗骂了句小人,便由着知画扶着去沐浴了。
这一夜相当的平静,珂里叶特氏望着景春的院子,叹了一口气,就连淑婉也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最终颓然的走回房去了。 老福晋由林嬷嬷扶着,靠在床沿,闭着眼,养了会子神。
过了一刻钟,忽然睁开眼,对林嬷嬷道:“打明儿起,把那个景春供着,要大张旗鼓,可是却不要给她权,把知画换回来吧,她对知画已经起了防备之心,最好是去富察家的亲戚里找人,让他们给那个景春送几个使唤丫头来。 ”
林嬷嬷不解地问道:“福晋,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照做便是,以后你自会明白的。 对了,以后也不用再禁她出门了,她爱去哪儿,便去哪儿好了。 ”
林嬷嬷更是不解了,道:“福晋,这怎么可以,太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