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道:“你倒是不用再跟我这么客气了,再客气下去,我以后可就不想见你了,说了多少次了,没有外人在,不用跟我太多礼的,桃红跟着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几次遇险,也多亏了她的维护,我早将她当作了自家姐妹了。 ”
“格格仁慈,桃红维护格格,那是她的本份,更何况,格格于她有再造之恩。 ”
“可再不要说什么恩啊情啊的了,你们开心,我便会开心的,更何况桃红能有今日,帮助最大的仍是她自己,若她自己本就是个不上进的,我即便是再给她多少机会,她也不能像今日这般。 ”
“可是……”李鹏举还要说什么,我忙拦了,不要他再继续说下去。
见他终于打消了继续道谢的念头,我笑着道:“李大哥来见我,应当不只是道谢吧?”
李鹏举忙道:“格格英明,小人只是有些迷茫,知道格格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这个问题,小人也问过陈大人,可是到了最后,他却只是摇头。 ”
陈三立也摇头的事情,这倒是少见,我忙问道:“李大哥说说,是何事?”
“回格格,小人一直在想,小人跟在格格身边到底有何用处?”
我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李鹏举的残疾在我看来再平常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后世的残疾人虽说总也有让正常人侧目的时候,可是地位却并不低的,很多正常人还比不上他们的。
可是这个时代是不同的,李鹏举的残疾在这个时代来看,已经是个废人了,后世对于残疾人,那可是心理、生理双管齐下的帮忙的,谁家里要有个残疾,那个人在家不一定会失庞,反而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比如我。
但是在这个时代,如李鹏举这样的人,自然是要受人白眼的,在西欧国家还尚好一些,这个时候,各国都已经开始兴办特殊学校了,有的特殊学校已经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所以李鹏举的情况,在洋人眼里,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第一八八章 这就是生活(下)
李鹏举自己本就是个有才的,能自食其力的人,所以在我眼里,他跟正常人可说是没什么分别,但是我也明白陈三立为什么摇头,不只他,只怕是没有一个人明白,我让李鹏举跟着一起出国,并不是怜悯,也不是看在桃红的面上,而是因为我自己的私心。
这当然是不能说出来的,我打量着李鹏举,这个人若是放在后世,说不定早被电视台拿出来教育当下了,摇头笑了笑,我问道:“那么,李大哥,你觉得你自己有什么用?”
李鹏举愣住了,大宝和小荣子也愣住了,这个问题没几人能回答的好,倒不是每个人最不了解自己的原因,而是自古以来,中国的千年的儒家教育,便教育大家“谦受益,满招损。 ”又有几人能像毛遂那样自荐呢?
李鹏举犹豫了一会儿,道:“小人会算帐,打得一手好算盘。 ”
这下换我发愣了,道:“我听老师说,你在学问上也是不错的,若是应考,也是能中个秀才的,怎么会觉得自己只有算盘打的好?而且我听罗大哥夸过你几次,说你的画也是很棒的。 ”
李鹏举叹了口气,道:“经书子集那些都是正经的学问,小人自问尚未有成,画画也不过是旁门罢了,倒是那算盘,小人自小就有接触,反而比那两样熟练些。 ”
我皱了皱眉,道:“那李大哥觉得自己最喜欢的是什么?”
李鹏举犹豫了一下。 终于道:“小人最喜欢地是画画,可是却又有些在意经济方面的学问。 ”
我笑着点了点头,道:“李大哥,这便是了,你若是喜欢什么,你自学去,不要在意我的想法和需要。 你是要为自己活的,不是为了我或别的什么人活的。 ”
他有些不解。 道:“桃红曾跟小人提过,格格和洋人做着一些生意,所以小人总希望自己能帮上一些忙。 ”
我想了一会儿,道:“你忘了一句话‘事事洞明皆学问’,读经史子集固然是好,只是又有几人能吃的透呢?就是我老师也不敢说他能全懂,我倒觉得。 人都是要各司其职地,若是人人都去考什么秀才,那谁来种地?谁又来织布?”
我顿了顿,又道:“李大哥是个聪明人,我也知道心里的想法,不要在意自己地一些小问题,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每个人都有他的长处,若是发挥得当,成就也可不同凡响的,画画没什么不好,看看法国人的卢浮宫?那里面的画可都是国宝级别的,所以画画也可以当作正经事来做。 ”
李鹏举的眉头舒了舒。 可是仍有些不舍地道:“可是小人也喜欢读书啊,而且对于经济学问也不觉得讨厌。 ”
我笑道:“那李大哥便全学,又有何妨?这三样,你爱怎样便怎样,以谁为主,以谁为兴趣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三门学问没必要定要分个什么主次来,书读多了不是坏事,只要跟着自己地心走,喜欢什么。 便在那一门上多下些功夫便是了。 ”
李鹏举面露喜色。 道:“看来是小人太过于强求了,格格这番话。 倒让小人觉得豁然开朗。 ”
李鹏举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格格,您真觉得小人不是个废人吗?”
我叹了口气,道:“你自然不是废人,在我的眼里,那些只知道坐吃山空,靠父辈留下的东西混日子的,不事生产的人才是废人。 ”
“可是……”他有些嗫嚅地道,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我摇了摇头,道:“这就是生活,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看重自己才是。 洋人里有一句话说的好:‘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也必然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想想,你只能坐着,所以你会有比平常人更大且更多地耐性,这便是你的优势,你就可以去完成许多常人没有耐性去完成的事情。 ”
李鹏举的眼睛终于有些发亮了,闭了闭眼,终于道:“多谢格格,小人便不打扰格格了。 ”
我笑着道:“说什么打扰,李大哥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便是。 ”
英国人是极狡猾的,其他五国的舰队要同时进入英国领地,对于他们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地威胁,可是他们也不傻,居然横了起来,直接在英吉利海峡扔了四艘君权级的战列舰,不时耀武扬威的到五国的舰队跟前晃一晃,一副你敢乱来,老子轰死你的架势。
其实他们倒是误会了五国的意思,五国是明摆着要来看英国人的笑话,臊一臊他们的面皮子罢了,哪有什么心思去跟英国人开火,吃饱了撑的差不多。
快到中国的新年时,刘步蟾也终于到了,来了之后就扑通一声跪在我跟前,向我请罪,说是我在夷国遇险,他们身为大清军人竟然不能护卫左右,实在是罪大莫及,这倒是把我闹了个莫名其妙,我在彼国遇险,说实话,关你屁事儿,请什么罪?
后来罗胜才悄悄告诉我,这不过是个场面话,说给洋鬼子听地,我这才回过神来,但也没再意,英国地冬天也是很冷的,自然是不适合出行地,我也不想太快到美国去,毕竟要穿过大西洋,那段路程不近。
自刘步蟾来了之后,他便时时跟到我身侧,生怕我再有什么不测,我也知道了,他在我离开之后,追上了那只神秘船只,果然不出我所料,是日本人的船,他也按照我的吩咐,一个不留,全杀了。
之前他一直不解,我为何一定要对日本人赶尽杀绝,可是出了这两次事件之后,他便觉得一点也不狠,不过我和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在京城被砍了脑袋的日本人正是那艘神秘船只的漏网之鱼。
刘步蟾的到来,也带来了家信,我也知道了哥哥最近所忙之事,当看到赵三多身死的消息,我摇了摇头,再看到一些关于瑞郡王的事情,我忽然觉得,这个载漪是不是个变态,就算他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大统,也不致于在这个当口搞这么多事来啊?毕竟,光绪现在还正当壮年,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有孩子?
我心里有千百个疑问,可是却有些解不开,难道是慈禧暗中授意的?如果是,那慈禧也凶险了,只怕是比史书上所载的还要阴狠了。 说什么跟光绪母子情深,也不知道是她是骗子,还是史书是骗子。
想想也有些恼火,若是这慈禧真的如此厉害,只怕我和哥哥以后的日子就只会是个未知数了。 若真是如此,那么以后行事只怕是要更加小心了。
不过对于日本人,我却是早就下定决心,对他们绝不手软的,这两次刺杀,虽然都失败了,可是依着日本人的性子,他们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罗胜也早就把霍家兄弟俩调到了我的身侧,梁宽、梁壁、陈华顺也跟在了身边,杜心五如今也是,只要无事,便会带着载沣在我身边晃悠了,看着这个豪华阵容,我心里倒是常常会有些发虚,若是有人也从后世穿来,看着这个阵容,只怕也是要大骂我奢侈、腐败了。
这几人自出国以来,看的多了,眼界自然也是不一样了,其中尤以霍元甲的变化最为明显,以前他爹本就希望他能以文出仕,所以他如今可说是真正的文武双全了,这几人一起出国,因自家的父亲或师父都是互相仰慕的,他们自然也极亲近,所以霍元甲在几人当中,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领袖,而且还督促着几人念书,不过这念书的事,还真是要天分的。
不过,倒是梁宽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他自来英国后,对于许多事物都不太感兴趣,却唯独对于福尔摩斯着了迷,他的英文本来不是很好,都是靠霍元甲拿到了一个故事后,讲给他听。
可是有时候霍元甲有其他的事情,不能随时满足他的要求,谁知他尽然为了能自己阅读,竟然发愤学起英文来,如今他的英文已经是非常不错了,已经能自行阅读了,他自开始看福尔摩斯起,便对医学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特别是法医。
在英国已经有法医的存在了,而法医的地位也并不低贱,不像在中国,仵作是极为低贱的工作,几乎是没有几人会愿意心甘情愿的去做,也没有多少人,真正明白仵作的重要性。
所以当梁宽对于这个发生兴趣时,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也不能理解,听说霍元甲劝了他许久,结果反而他的性子给激了出来,竟然是非法医不学,甚至还四处去打听那位柯南道尔的住处,专门上门求学,不过听说,他的运气极差,每次去,正主儿都正好是出门了。
对于他的志向我倒觉得没什么,而且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好事,总要有人去当那第一个去尝西红柿的人,所以我反而是极力赞成的,并给载沛发了封电报,让他帮忙给梁宽找了宋兹的《洗冤录》来。 梁宽自然是欣喜若狂,如获至宝。
(这段日子卡文,望各位亲耐的大大谅解,给俺点激荡的情绪吧。)
第一**章 载沣拜师的念头
第一**章 载沣拜师的念头
如今我是比在京城时,还不想出门,在京城时还常常可以轻车简从,如今,我一出门,必然是浩浩荡荡的,弄的我是什么趣味也没有了,倒是秋谨几个简直是玩疯了。
英国如今的工业是极发达的,交通也是同样,而世界上的第一个地铁如今也早就在伦敦了,我是无法想像的,秋谨、苏迪他们一帮学生,竟然坐了整整半个月的地铁,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去赶地铁,上去就不下来,一直在上面呆到地铁停开,弄的几国的记者,也是大为好奇,跟在他们身后吊了几天,才发现,这帮中国学生不过是贪好玩,倒让一众人等是苦笑不得。
我得知后,大笑不已,倒是在学生中,有人放了豪言,说是必要让这个东西有一天也能在大清开动起来。
陈三立这些日子并不轻松,要时常出去和各国使者见面,商量我的出发日期,想早点走,可是见我却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每日里就如在京城一样,一有空便拉着一帮人,在酒店的院子里烧烤、喝酒,过了十四岁生日之后,我的个子没长多少,酒量却是涨了不少。
随着中国的农历新年临近,英国人知道这个节日对于中国人的重要性,索性在摄政街又开始搞起了中国节,把整个街道打扮成了绝对的大红色,入眼处全是中国元素,对于英国人这个示好举动,我自是不会放过。 特意的又去见了一次女王,郑重地表达了我的谢意,同时送出了前些日子,绣出来的一副双面绣,一面是泰晤士河两岸的景色,另一副则是伦敦的街景,其中包括了大笨钟和议会大厦。
维多利亚女王自是大喜。 我趁机提出,请女王派出工程师。 帮忙北京修建地下管道系统,伦敦因为前几次的瘟疫横行,于是痛定思痛,有了目前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地下排水管道系统,这也正是目前中国需要地,中国现在穷,穷则脏。 甚至在八国联军进北京时,有联军将领还下令不准士兵在中国随便吃喝。
维多利亚女王犹豫了很久,直到两天后,才由张伯伦回复,英国会在近期内挑选出合适的工程师前往中国。 其实对于他们是否会真心帮忙,我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可是凡事总要有个开始,对吧。
到了除夕那天。 整个大清使团都喜气洋洋地,载沣和几个孩子更是楼上楼下和疯跑了起来,杜心武嫌他闹,便给守门的侍卫们下了严令,只要小世子不和孩子们出门,由他们折腾。 几个孩子没了人约束,便恢复了本性,又闹又跳。
虽然大家都远在他乡,倒也没有太多的伤感,在异国过新年,其实是极为新奇的一种尝试。 陈三立正带着学生们在院子里做孔明灯,只待到了晚间,就放上天去,萧大人难得清闲,正在院子里喝茶。 看着陈三立他们做灯。
我就在阳台上。 这样往下看着,倒也别有一番闹中取静的感觉的。 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块点心,正要打开书的时候,就听得嘣地一声,我的房间门被人撞开了,皱着眉头,转过脸去,就见着是载沣,眼神遛了一圈,发现我在阳台上,笑着跑了过来。
拿着手里的书,照着他的脑袋上就拍了一下,道:“干嘛呢?跌跌撞撞地,今儿没人管你吗?”
“没。 ”他牛哄哄地端起我的杯子就喝了口茶,喘了一口气,道:“姐,我想学功夫。 ”
“学呗?侍卫那么多,看谁好让他教你几招便是。 ”
“不是啦,我想要拜杜大人为师。”他用很认真的眼神看着我。
我笑了,道:“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