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是不想你牵挂太多的事,你总是要把事情刨根问底,钻起牛角尖来,谁都拿你没办法。”
尧清轻笑道:“好像还真是这样。”
谢君诺问道:“江柳不能继任教主?”
“当然,他和钟英都是堂主,又非教主亲自授位,我本不该接任教主,我也是堂主。不过,我本是慕容的徒弟加男宠,后来他又亲口传位给我,难以推辞。要是抉衣还活着,他该是名正言顺继承巫教的人。”
“抉衣?他不是雾踪大弟子?”转念一想,谢君诺想起来江柳称呼他为少主,“难道抉衣和慕容棠有什么关系?”
“抉衣是君亭山的遗孤,君亭山是巫教上一任教主,慕容棠杀他取而代之才做了巫教教主。慕容棠与抉衣有杀父之仇,抉衣是为了救我才会放弃海棠星魂,而他却是我杀父仇人君亭山的儿子。江湖情仇,恩怨不休,斩不断,忘不了。一切好像是轮回中注定的,不论是抉衣大师兄,还是慕容棠,或者是我和你。”
谢君诺起身走到尧清身后抱住他,尧清拍拍他的手,“君诺,多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许多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比如慕容棠,比如是你。无论江湖武林多么混乱,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我会等到海阔天高的那天,与你携手并肩。”
“唐门、玄冥教的事,你放手去做,不必担心我,靳秋意我会防范,斩天诀我也不是白练的。他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谢詹找到这里,巫教就不得太平。”
“你所说的也正是我担心的,靳秋意一向爱走邪魔歪道,可我不怕他出手,他再狠,也还是我师弟。谢詹比他更棘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的心是最难以猜透的,他想要找你,总有他的办法。”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醉梦江湖的日子也快到头了,尧清,你说我娘在平江王府过的好吗。”
“我让人打听了,谢詹对她很好,你不必担心。”
“说不担心那就是假的,你知道吗,你去昆仑山的时候,我在军营里总在想那场仗要是败了,我也不会再见你了。”
“可是被将士背叛,让我输的不甘心。我总觉得这场仗还没有完,可北邙山已经坑尸数十万,梵千雪也死在涅城。你说是不是太过痛苦的事,总让人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总觉得一切还会有重来的机会。”
“你……还想回战场……”
谢君诺苦笑一声,牢牢的抱紧尧清,“丧家之犬,何以立威。”
“君诺……”
谢君诺应着,“恩?”
“别这么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谢詹如果励精图治,靖朝也许会有力挽狂澜,打败罗刹的那天。”
“那天恐怕在我有生之年难以得见,朝廷的内贼太多,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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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的官兵在城墙上贴告示,吆喝着,“悬赏平江王,黄金百两,见者有份!”
于宴从马上跳落,轲戎随后跟上,两人进入客栈。
小二给他们沏茶,轲戎笑道:“鎏钰也去了,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不如,你陪我回巫教看看府主。”于宴商量道。
轲戎轻笑道:“好啊,既然你想去,我当然可以陪你。”
于宴笑的甜蜜,“去了巫教,我们就回天极峰。”
“好。”轲戎宠溺的看他,“你说了去哪就去哪,省得你成天想东跑西窜。”
正在他们二人浓情蜜意时,有人骑马停在客栈外,不过片刻,就见百步尘进来,绝夜紧跟其后,还有洛家堡的属下也张扬的跟着。
轲戎一见他们二人,面色就变了。
百步尘进到客栈就看见他们二人,虽说翻脸是翻过了,好歹也是做过盟友的,百步尘笑的不怀好意走到轲戎面前,他环顾周围,眼看就他们两个,不由得笑道:“轲峰主,真是冤家路窄。”
轲戎笑道:“的确没想到在这里也会遇到少堡主。”
“这不是你那宝贝情郎,两个人是打算去哪里逍遥自在?”百步尘抱着剑挑衅道:“也好把我这个闲人带上一路。”
于宴本想开口说话,却被轲戎制止,轲戎道:“有话直说,拐弯抹角不像是你的性格。”
百步尘道:“轲戎,听了你的话,可是差点让我在极乐宫丟命。”
“少堡主客气,我只是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此前在昆仑山下,少堡主可是先翻脸无情。”
百步尘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于宴立刻坐起来拔剑指着百步尘,绝夜在百步尘身后皱眉。
“哎呀,好泼辣的性子。”百步尘调笑于宴,“你好像是尧清的属下,怎么就被轲戎这家伙拐跑了。”
“彼此彼此,你不是雾踪的少主,却做了土匪头子,好好的名门正派不学,走的是歪门邪道。”
“哦?彼此彼此,你也不见得跟了个名门正派……”说罢百步尘拔剑,轲戎七杀一出,立刻把于宴护到自己身后,绝夜见到七杀剑,面色沉住,他抚开百步尘来到轲戎面前。
轲戎笑道:“抉岛主,没想到你还活着,武林盟主之位轲戎只是暂代,就等你回来。”
“我不是抉衣。”绝夜道:“你认错人了。”
轲戎怀疑的看他,“你怎会不是抉衣?”
“说不是就不是,你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七杀。”
“是一把好剑,绝夜领教。”
说罢绝夜出手,轲戎让开,于宴在一旁看他们打斗,心急如焚,不料百步尘靠近,于宴躲开,不悦道:“你做什么?”
“当然是制服你威胁轲戎投降,这还要我教你。百步尘笑道。
于宴气的跺脚,“你不要脸!”
“看你这小娘子样,真是惹人怜爱。”百步尘继续嘴贱。
于宴拔剑把他的脸划开,冷笑道:“擦干净你的嘴。”
百步尘抹干脸上的血迹,不乐意道:“小美人,调戏你还不行了,你怎么连尧清的半分都没学到,难道是大美人心胸比你宽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八章 心字香烧
于宴听百步尘嘲讽自己,不和他一般计较,收起剑冷冷的看他。
百步尘看于宴不和自己闹了,兴致真好全无,立刻跟着去凑绝夜那边的热闹。
“七杀是把好剑,你的武功江湖排名多少?”绝夜剑锋回转,笑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轲戎挡住他的剑,两人兵器铿锵作响,“当然,在下曾拜会阁下的天地剑法。”
两人的剑法奇快,百步尘追着他们跑,还嚷嚷着,“你们去哪儿,等我!哎呦,这鬼客栈椅子怎么这么多!”
于宴一跳跃起跑上二楼,喊道:“容锦小心。”
轲戎搂过于宴跃下楼,绝夜追来,客栈的老板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他们别打了。
百步尘挡到他们中间,“相见恨晚也不能把人家客栈砸了,不如找个时间比武,我也好开赌局赚钱。”
洛零跟在百步尘身后嚷嚷道:“少主你不要再赌了。会被堡主骂的。”
“好了!”百步尘教训他们,绝夜收起剑对轲戎道:“后会有期。”
说罢绝夜就要走,百步尘连忙跟着,“英雄,你去那里?别丢下我!”
于宴急忙把轲戎上下摸了几遍,“你没受伤吧?”
轲戎摇头,担忧道:“他竟然还活着。”
于宴脸色一黑,“你都是和谁结的仇。”
轲戎见于宴云里雾里,轻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先吃饭再赶路,也许我们还会再见。”
百步尘骑着马赶到绝夜面前,拦下他问道:“英雄你又是闹得哪一出?去哪儿!”
“去巫教带靳秋意回玄冥教。”绝夜道。
百步尘道:“那也要吃饭吧,不吃饭怎么赶路。”
“你吃吧,我要赶路。”说罢绝夜扬鞭而去。
百步尘立刻扬鞭追随他,“你别跑的那么快,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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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方从马上一跨而下,推开试剑山庄的门,里边等候的弟子成群迎上来,毕方问道:“四庄主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五日前。”弟子愤愤不平道:“他们还留下话,说是端午前庄主他去玄冥教,他们就会杀了四庄主。”
毕方脸色渐沉。
毕寒道:“方儿,你别急,现在离端午还有半月。”
“你二叔说的对,方儿,你当务之急,应该把天地剑降伏。”毕谦道。
“我爹一生未开启天地剑,或许不用天地剑,就不会被它左右。”毕方猜测道。
“既然它已经到了你手中,就是一匹千里马,须得你花费心思。”
毕方扬手止言,“我会考虑一下,但是四叔的事不能耽误。”
毕谦、毕寒互看一眼,双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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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弟子有愧于你的教导,不能将雾踪发扬光大,请您责罚。这一年,徒儿离开雾踪岛闯荡江湖,经历了许多事。有失意,也有所得,慕容棠已死,您和岛主的大仇得报,尧清和徒儿也已经相认,我多了一个哥哥。”
顾芩凨跪在宗族的长明灯前,“弟子有许多事还不能参悟,希望您在天有灵,可以指点徒儿。”
“生死礼法,造化天成。”
“谁能告诉徒儿,到底什么是江湖……什么是正义,何谓对,何谓错?”
“毕方杀人,是错。可他并非滥杀无辜,这又算不算无可救药。”
“弟子与他相恋,却总是让他牵挂为难,不能为他分担那些,弟子该不该任由自己与他纠缠。”
“大哥回到了南疆,他深陷各方重围,我却不能去帮他,还要在这里专心养伤,师父,只怪当初徒儿学艺不精,至今不能把冰魄融汇贯通,才会如同废人。”
“小师弟去了漠北投靠洛家堡,我还念着他从洛家堡带给我们的酒,寒冰池依旧是那个寒冰池,雾踪岛还是那个雾踪岛,可是没有了尧清谈笑风声,没有了小师弟古灵精怪,没有了大师兄赏善罚恶,没有岛主严厉的管教,也没了您平素对徒儿的关心,芩凨觉得很孤单,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不是当年那个雾踪。”
“我知道您也是这样过来的,师兄弟反目,弟子们离开的离开,师父,这滋味不好受,要是您还在,该有多好。“
顾芩凨磕下三个响头。
“岛主。”寒冰池外,雾踪弟子向顾芩凨行礼,顾芩凨颌首。
走进寒冰池,剑冢还在。
顾芩凨望着烟雾缭绕的池子,运起轻功飞到对面的一截断壁残垣前,那里放着竹床,这是雾踪弟子受惩罚时必睡的地方,顾芩凨坐到竹床上,他独自一人坐着,听着水滴声,静静的发呆。
当一切成为过去的时候,那就是它最美的时候。
顾芩凨摸着竹床,耳边仿佛还能响起百步尘叽叽喳喳的声音。
“二师兄!哪里的酒?”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竟然是洛家堡的酒,太好了。”
“二师兄,天下这么大,总有一天我要离开雾踪,去外边好好看一下。”
顾芩凨摸着竹床,轻笑道:“师弟,如今你可知道了天下有多大?”
空旷的寒冰池,寂静的洞穴里,除了久久散不去的余音,再无其他。
顾芩凨屏息静坐,白发鬓角结霜,洞外七日已过,他却已入假死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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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方坐在参天大树上,看着远处的明月高悬。
天地剑就在他身侧,毕方摸着剑身,不言不语。
一声飞鸟惊鸣,毕方屏息。
拔剑一跃,千山皆在脚下,万物生灵,他乘风踏月,拨下一片绿叶,便有悠悠曲声。
毕方躺在天地剑上吹着曲子,风,沁入心脾。
“方儿,武学的最高境界并非超越第一,武道永无第一,只有当你能够参透这句话,你才能够驾驭自己的一身武学。”
毕方睁开眼,甩出绿叶,起身,空寂的山风袭来,耳畔那个声音却已经消失无踪。
毕方用手扶着额头,谁都有心魔,这是他一直无法克制天地剑的原因,魔由心生,善者越正,邪者越恶,自然杀气就会更重。
魔道就是顺我者,逆我者亡。
毕方一旦浮躁起来,就想像灭滇池六旗一样把玄冥教斩杀殆尽,但那样他和过去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天地剑也会在他手中失控,变为杀人的魔剑。
从来没有他做不到的,毕方静下心来,心想,他一定要把这股杀气压下去。
如果被一把剑左右了自己,他还怎么面对芩凨。三个月,他一定要兑现承诺回到他身边。
毕方不知道这一夜顾芩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像他一样,一夜无眠。
月光透过山洞的缝隙照在顾芩凨身上。
剑冢的剑气四窜,顾芩凨宛如一座佛雕,纹丝不动。
忽然,剑冢里发生变化。
顾芩凨感受到脚下的震动,但他依旧稳坐,毫不慌乱。
遥远的地方,传来海歌,悠远。
顾芩凨的身体因为被月光笼罩,而显得有几分朦胧。
寒气加重,他的眉梢结冰,口唇紫乌,整个人仿佛入定,毫无知觉。
他的指甲、头发还在生长,人却没了反应。
歌谣还在继续,传闻南海有鲛人,滴泪成珠,歌声美妙,让人心生向往,不少男子被这歌声迷惑,走入歧途,但是入定之中的顾芩凨对万事万物,都没有变化,没有感情,自然就不会被任何美丽的事物迷惑。
寒冰池里传来鱼拍尾巴的声音,歌声渐渐微弱。
顾芩凨的身体已经完全成了冰雕,一切都变的安静,万物都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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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九章 血色如墨
尧清与钟英、江柳正在商讨武林之事,突然一支飞箭过来落在梁柱上,钟英跃起拔下飞箭,箭尾上绑着一封信件。
钟英拆开看,只见上面写着,“今夜有约。”
钟英翻前覆后看,没明白这是写给谁的,尧清接过来看了眼,道:“靳秋意来了。”
“啊?他干什么呢,装神弄鬼。”钟英指责。
尧清把信放下,“他约我见面。”
江柳皱眉,“教主,依我看,恐怕有诈。”
“有诈也必须去走一趟,我这个师弟不能不依他的性子。”尧清道:“他的事暂且放到一边,刚才我们不是提到唐门和玄冥教勾结,昨日有信探说玄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