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花开四季之三 红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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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花开四季之三 红景天-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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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甄语贤只比他大两岁,然而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甄语贤当做长辈看待,对甄语贤有种无条件的依赖和信任。
  想到这里,他便迈步走向甄语贤所在帐房。甄语贤现在,应该刚刚吃完饭,在帐房里看一天的帐目。
  甄家很大,他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帐房前,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甄语贤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
  他应道:“东家,是我。”
  “哦,子岩啊,进来吧。”
  他推门进去,甄语贤望向他:“坐。”
  他点点头,坐在甄语贤身旁。
  “子岩看起来心情不好?”甄语贤合上手中的帐本,放在一旁。
  他再度点头,神情沮丧。
  “发生了什麽事吗?”甄语贤神情关切的问他。
  他摇摇头:“不……我只是,想在你这里待一会儿。”
  冯子岩毕竟自幼读圣贤书,再怎麽觉得委屈,也不会跟旁人说自己娘的不是。
  甄语贤微微眯起眼睛:“哦,这样。不过今天的帐目已经看完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卧房,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冯子岩想了想,又摸了摸袖子里的那本书,开口道:“好。”
  他性情相当温和随便,轻信人,神经也粗,除了对书籍的执著态度之外,基本上没有什麽原则。
  他现在其实已经没有在生娘的气了。
  然而现在回到家里的话,估计娘还要唠叨,他也看不成书,不如在甄语贤那里把书看完再说。
  
  (待续)




《魍花开四季》之红景天(二)

  二
  
  身为北地数得著的大商家,甄语贤的卧房并无半点奢华,然而每一样东西都是用起来舒适顺手,看起来顺眼。
  将房间四角处,儿臂粗细的蜡烛点起来,屋子里顿时亮如白昼,和冯子岩屋里那盏又小又会冒黑烟的油灯比起来,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冯子岩很高兴,坐在卧房一角的椅子上,把袖子里的书拿出来:“东家,你做你的事情,我看完了书就回去。”
  说完就打开书,自顾自的开始看,简直是除了手上书本之外,周围再无旁物。
  他看书,甄语贤就在一旁托著下巴看他,也不打扰他。
  他看书的神情很专注入迷,挺秀的眉毛紧紧蹙著,淡粉色的薄唇微微撅起,唇角稍微向下弯。
  看在甄语贤的眼里,就觉得非常有趣,仿若怎麽都瞧不厌。
  ……
  外面的梆子声敲过了二更天,冯子岩终於将这本新到手的书看完,合上书页,长长吁了口气。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卧室四角的蜡烛换了新的,显然是其间蜡烛燃尽,甄语贤为了不打扰他看书,替他换了新的。
  不由就有些羞赧,站起来朝甄语贤道谢:“东家,这次打扰你了。”
  “没关系。”甄语贤朝他笑,“子岩,明天我给你两贯钱,你回去交给你娘,说是卖书所得,然後我派人把你的书都弄到我这里。以後你若要看书,随时到这里来……你母亲问起,就说我在教你做生意,她必定会很高兴。”
  “这、这怎麽好意思呢?”冯子岩没想到自己看半本书的时间,甄语贤已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有些震惊,又有些手足无措。
  “这有什麽不好意思呢?我跟你父亲是旧友啊。”甄语贤微笑著,走到他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而且,我很喜欢你。”
  “嗯。”冯子岩先是错愕片刻,继而朝甄语贤笑,“我也喜欢东家……没有东家的照顾,我和娘都不知道该怎麽办好。”
  那笑容毫无城府,令甄语贤稍微有一点罪恶感,撤回了流连在冯子岩脸颊上的手指:“子岩,我只比你大两岁,以後不要叫我东家,叫我语贤就行,当我是朋友就好了。”
  “嗯,语贤。”冯子岩听他这麽说,就立即改了口。
  “好了,天已经不早,你今天就快些回去吧,不然你娘要著急了。”
  “是的,谢谢东家……不,语贤。”冯子岩把书放在桌案上,“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就不带回去,先放在语贤这里吧。”
  甄语贤含笑肯首,看著冯子岩走出自己的卧房,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内。
  甄语贤看上的东西,从没有到不了手的。
  然而他是商人,和那些权贵的豪取强夺不同。他看上的东西,必定要以别的东西来交换,费一番手段,才能最终取得。
  时间,心机,算计,高卖低买,以及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情。
  一转身,见桌上放著那本《五方志异》,就觉得有点好奇。这本书哪来的魔力,让冯子岩坐著这麽久不动?
  顺手翻了翻,就翻到书本中间,留有淡褐色,兔子形状痕迹的那页。
  不自觉的伸手抚上那片痕迹,心中就有淡淡惆怅涌上来。
   
  **********************
  
  第二日,冯子岩照甄语贤所言,去他那里领了两贯钱,回来後把钱交给娘,对娘说已经把书都卖出去了。
  接著,就是几个穿著打扮像是收废纸的人进来,把那些书捆好,一捆捆全部运走。
  他娘觉得儿子真是要洗心革面,学习做生意的样子,很高兴。
  冯子岩视若性命的藏书有了著落,又讨了娘的欢心,同样很高兴。
  於是皆大欢喜。
  等到书都被运走完了,他娘纺纱,他坐在娘旁边,娘儿俩坐在太阳底下说了一阵子话以後,就看见院门被推开,甄语贤走了进来。
  “语贤,你怎麽来了?”冯子岩立即起身去迎他,又惊又喜。
  他娘也站起来,在他身後轻声呵斥:“岩儿,怎麽跟东家说话的?”
  “是我让他这麽叫的。”甄语贤笑著走到他娘面前,“昨晚子岩找我,说是想学做生意……我琢磨著他近半年都没有事情可做,跟著我到处跑跑,见识见识人和事也好。这麽称呼,也是为了将来行走方便。”
  “哦,原来是这样。”他娘听了甄语贤解释,便安下心来,再不疑有它,“小儿愚钝,只是将来要麻烦东家了。”
  “麻烦倒没有,都是顺便的事情,子岩就是要多看多听多记,多琢磨生意场。只不过我们做生意,都是从小便做起,子岩十八岁才接触这些,却要费大力气……跟著我跑的话,有些时候他十天半月都难回家一趟,您可莫怪。”甄语贤朝他娘微微躬身,谦逊有礼的模样。
  “哪能哪能呢?只要岩儿能长进,肯争气,这算什麽呢?”他娘笑得灿烂,完全信任眼前这个高大俊朗,望去一派亲切磊落的北地男子,“您以後多提点著他,他若有犯糊涂的地方,该打该骂都别客气,就当是替我这个娘教训他。”
  “那是自然。”甄语贤唇畔含笑,转身望向冯子岩,“我今日正好有一场生意要谈,子岩这就跟我去看看吗?”
  他娘立即用期待的目光望向冯子岩,冯子岩迫不及待的点头。
  甄语贤但笑不语,转过身朝小院外走去。
  冯子岩连忙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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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子岩本以为甄语贤会带他到卧房看书,没想到甄语贤径直领著他出了甄家大门,来到一辆停著的马车前面。
  “语贤,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他问甄语贤。
  “哦,去勾栏院。”甄语贤偏过头,望著他笑,“谈生意的话,可不能少了那个地方。”
  冯子岩的脸腾地一下就全红了,他虽然不通世事,但还明白勾栏院是个什麽地方,结结巴巴道:“去、去那种地方……不太好吧。”
  “哦?子岩不想去?”甄语贤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声音中带著一丝戏谑。
  冯子岩想了想,最终垂下眼帘,艰难的摇摇头,声音低若蚊蚋:“没、没有不想去。”
  再怎麽说,他是个十八岁的健康青年,又未经男女之事,对勾栏院难免有著好奇。
  不一定非要做些什麽,看看也好。
  甄语贤哈哈一笑,携过他的手,拉他上了马车:“那还等什麽,一起去吧。”
  ……
  一路无话,两人乘马车到了勾栏院门前。
  那是一幢甚是高大气派的朱楼,构造精巧,楼门上挂著副匾额,上书“绮翠楼”三个金色大字。
  冯子岩刚下车,只觉一股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手执团扇,将葱绿抹胸穿在外面,梳著高髻,鬓边插朵绢做的豔红复瓣大牡丹,一左一右斜斜倚在大门边的两个姑娘。
  姑娘们的脸上浓妆豔抹,胸前高耸两团白,笑著迎客。
  冯子岩只看了她们一眼,连她们长什麽样都没看清,便不敢再看,红著脸低下头,窘迫的站在原地。
  甄语贤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他身边,看到他这般窘态,很自然的揽过他的肩,在他耳畔低低笑著:“这两个都是年纪大了接不到客,才站在门口揽客的,脸上的粉刮下来足有二两重,不是什麽好货色……好的,在里面呢。”
  说完,便揽著冯子岩走了进去。
  冯子岩比他矮上半头,又生得单薄清秀,在他的臂弯中一直低著眼,脸红到了耳根,倒似个小媳妇模样。
  刚进勾栏院,就有龟公殷勤跟在甄语贤身旁:“甄大当家,曹爷和金爷正在清涟阁里等您哪,清风明月,朝云暮雨都在旁边侍候著。”
  甄语贤看都没有看那龟公,只是朝他扔了一小块碎银子,仍旧揽著冯子岩的肩膀笑著说话:“清风明月,朝云暮雨是这勾栏院里的四个头牌,难得今日凑得这般齐。”
  ……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清涟阁。
  未进门,已闻丝竹之音。
  那是一座与湖相接的楼阁,有一个正厅,七间厢房,只要推开南面那扇窗就可见湖面波光,故名清涟。如果喜欢垂钓,只需步下楼阁,拿了这里为客人准备好的钓具鱼饵,走到紧邻湖面的木台,便可抛杆。
  甄语贤素闻曹爷和金爷都嗜好垂钓,所以为他们包下了这间清涟阁。
  两人走进正厅,只见曹爷和金爷坐在厅里,皆是白胖长须、遍体绫罗的老人,围著一张红木桌喝茶。他们身後,坐著两男两女,女的怀抱琵琶柳琴,男的手持洞箫二胡,正在奏曲子,都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
  男的俊俏可爱,女的秀丽婀娜,未施半分脂粉,皆肤若白玉,眼波潋滟流转,天然一段韵致。他们的装束并不十分豔丽,而且根本谈不上暴露,衣裳的颜色分别为淡粉、淡青、淡紫、淡黄,衣料皆是上等的杭绸,领口袖角绣著精美细致的花鸟图案。
  望上去竟是雅致非凡,令人顿生爱慕亲近之心。
  “那两位是曹爷和金爷,都是和甄家世代往来的朋友,至於後面那四位,就是清风明月,朝云暮雨了。”甄语贤将冯子岩引到曹爷金爷面前,向他介绍。
  冯子岩没想到勾栏院的四个头牌中,竟有两个是男人,不由吃了一惊,然而他还是很快向面前的两个客商躬身打招呼:“曹爷好,金爷好。”
  “让曹爷金爷久等了。”甄语贤朝这两名客商抱了抱拳,和冯子岩一起入座。
  “哪里哪里,这里风景好,茶点精致可口,又有美人相伴,便是在此处耗上一整日,也不会觉得久。”曹爷笑道。
  甄语贤和冯子岩在桌旁坐下没多久,就有五六个侍童过来,撤了茶点,端上佳肴美酒。
  众人端杯举箸,清风明月朝云暮雨也知道凑趣,放下手中乐器,一个个坐到他们身旁,笑著为他们添菜劝酒。
  交谈中冯子岩才弄明白,清风和朝云是男子,明月和暮雨是女子。
  清风擅谈笑,席间有了他便不会寂寞;明月温婉解语,能够照顾到每个客人的需要;朝云的样貌在四人之中最为平凡,然而气质当真如竹如兰,举止谈吐之间令人倾倒;暮雨有一种带著天真的妩媚,似邻家小女,令人看见她就不由想要宠溺亲近。
  四人如名花各擅胜场,冯子岩仍带著些羞赧之余,只觉自己大开眼界。
  就这样饮酒作乐了近一个时辰,甄语贤见曹爷和金爷皆有微醺之意,於是朝四名头牌吩咐道:“你们扶曹爷和金爷,到厢房里歇息去吧。”
  曹爷和金爷皆展颜而笑,与冯子岩告别後,一人揽著清风朝云,一人揽著明月暮雨,各自走向一间厢房,寻欢作乐去了。
  “曹爷和金爷,都是在我爷爷辈的时候,就和牧场有来往的,信得过的老主顾。”甄语贤目送他们离去後,转身和冯子岩说话,“他们每年的秋天,都会来这里七八日,亲自验货运货回去……今年这一次,恐怕是最後一次了,明年秋季大概就会由他们的儿孙来运货了吧。”
  冯子岩点点头,对这种话题不是很感兴趣,转向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语贤,为什麽勾栏院的头牌会有男人?”
  “哦,这个嘛。”甄语贤朝冯子岩眨了眨眼,“子岩不知道吗?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可以做啊,而且如果得了趣味,比男女之间更加美妙呢。”
  “不、不可能吧。”冯子岩听他这麽讲,简直不敢置信,“而且……那四个人,也要入幕陪客麽?”
  望上去清雅秀丽的四个人,真的很难想象会做那种事。
  甄语贤不置可否的笑笑:“既然是妓,只要出钱,怎能不陪?好了,不说这些。子岩既然来了,总要玩玩吧。”
  世上人总喜欢追逐新鲜,於风尘中,见到不沾染任何风尘气的东西,方觉得珍贵。
  这和做买卖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非如此,那四人怎能成为头牌?
  冯子岩听了甄语贤的话,脸立即又红到了耳根,低头不语。
  甄语贤拍了两下手,就有在外面侍候的小厮进来,在他面前弯下腰。
  “去,把翠仙叫来,陪陪我这朋友。”
  甄语贤吩咐後,小厮应了一声便走出门外,不一会儿便带著个二十岁上下的美丽女子进来。
  这女子和前面那四人不同,打扮得豔光流转,眉角眼稍尽是风情万种。
  一进门,便娇笑著坐在甄语贤的大腿上,一手揽著甄语贤的脖子,一手在甄语贤宽厚结实的胸前画圈圈:“大当家的好久没来,还以为大当家把奴忘了呢。”
  甄语贤就爱她这调调,伸手揽住她的细腰笑道:“哪能呢。”
  在甄语贤的眼里,任何东西都要是合适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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