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殿,大殿静悄悄早已跪坐了一屋子的尼姑,明慧悄悄地走了进去,突然半夏低呼道,“咦,那不是那天的那个少年?”
半夏一只手半掩着嘴,一只手遥遥直指惊讶地看向主坐的方向。
明慧这才抬起头看去。
大殿的中央打坐着一个身着僧衣的和尚,神情祥和,闭着眼眸,静尘跪在在他的右边,平时的媚色也全然收敛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跪着。
在和尚的左边坐着的不就是那天的翩翩美少年?
依然是月牙白的袍子,今日却是碧玉金冠束发,正襟危坐,神情有些淡漠疏离。
似是感觉到明慧的目光,看了过来,一见明慧,突的玩嘴一笑,眉眼弯弯似是给庄严肃穆的大殿立时增添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明慧见他目光看向自己,便立即收了自己的目光,微微扫了一眼大殿。心下微惊,大殿了除了庵里的尼姑外,还有不少的身着得体的夫人和小姐太太们。如此多年,明慧也记不得谁是谁,见有人跟自己点头示意,明慧也微笑着点头算是回答。
明慧微微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和尚,慈眉善目,依然是闭着眼眸,垂眸仔细思索一下。
想不起来,会是京城哪位高僧。
转念一想,自己后来那么多年在京城,每年也会去普源寺几次,可隐士高僧当然也不是一般的后宅妇人能见到的。
当下也就释然了,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和黄妈妈丁香半夏三人坐定。
高僧结合游历的见闻加上佛偈,讲的很生动而又浅显易懂,一上午眨眼就转瞬而过。
“各位施主,贫尼已经准备好了禅房和斋饭,请各位施主移驾。”到了午饭时分,静尘自早有安排,各府的夫人太太小姐们自有小尼姑带路领下去。
明慧见状,知道庵里今日接待这么多的人,自然会是很忙碌,于是吩咐黄黄妈妈和丁香去端饭回自己小院子吃饭,免得给庵里添乱。
“小姐,请留步。”明慧带着半夏出了大殿,刚下了台阶,身后传来声音。
明慧微顿了下脚步,转身回头。
那白衣少年迎着烈阳缓缓拾阶而下,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如给他增添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绚丽夺目。
“你,想做什么?”半夏一见那少年,立即护在明慧前面,戒备地瞪着他。
少年眉头微皱,扫了一眼半夏。
半夏被他冷冷的一瞥,心突了一下,咽了咽下口水,依旧站在明慧面前,毫不退让。
“倒是个衷心护主的丫头。”少年眼神柔和看向明慧说道。
“不知公子有何贵干?”明慧没有理会他,不悦问道。
“也没什么事情。”少年含笑一步一步走近明慧,无视半夏,倾身向前,“只是有些好奇,小姐那日对静尘耳语了什么?”
半夏闻言,依然警觉地防着少年,耳朵却尖尖的竖了起来。话说她也好奇,却从明慧嘴里问不出什么。
“高僧来了,许是找公子的。”明慧抬眼看向大殿门口随静尘往外走的高僧,朝他微微一礼,然后看向眼前的少年,正色说道,“至于公子想问的,佛曰不可说。”
城北张秀才嘛?静尘的七寸。
“我们走吧。”也不待少年的反应,带了半夏翩然离去。
少年看着明转身而去的背影,嘴角弯了弯。
不过是八九岁的小女孩,偏生装得跟大人似的正经十足,没一点小女孩的童真,他不过是想逗逗她,可两次她都一本正经的不予理会自己,一句话都不想跟自己说的神情,微微勾唇。
听得后面的脚步声,转身迎上高僧,“大师。”
高僧看了眼明慧的背景,笑着道,“佛渡有缘人,有缘自会再相见。”
少年笑着扯开了话,问道,“大师,是否要在南州府驻留几日?”
“此女面相极好。”高僧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少年,然后随了静尘大步而去。
少年抬头如点墨的双眸看了一眼明慧远去的背影,转身收敛了柔和的笑容,神情淡漠地跟上了高僧的脚步。
第十一章 气倒丽姨娘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逝,在芳菲郡主生祭那日,明慧早早地起了床,沐浴更衣,穿了素白的襦裙,仅用素白的发带缠着双丫髻,全身无一饰物。
准备妥当之后,明慧带着三人朝说好的一偏殿走去。偏殿早已有数十个尼姑在念经。明慧走到前面亲自为芳菲郡主点了长眠灯,然后跪坐在佛祖的面前,前面放着佛经,一字一念。
一天下来,明慧也没觉得累,可能是这几天和半夏练了功的原因,亦或是心坚定的原因。
明慧看了眼母亲的长眠灯,重重地磕了头,然后双手紧握着衣袖离开。
母亲,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报仇,会让你魂归故里。
“小姐,府里来人了。”翌日一早,明慧刚洗了一身汗,正梳头呢,黄妈妈走了进来说道。
“来的谁?”明慧挑了一根银簪给身后的丁香,问道。
“是王妈妈。”
王妈妈?丽姨娘倒是等不住了,这母亲的生祭昨天刚过呢,就遣人来,不出意外应该是接自己回“家”吧!
还真是沉不住气,这么几天就等不住了?还真是要自己在眼皮底下才放心啊。
等着自己回去跟她搭台唱戏呢,没了自己,她一个人唱独角,多没意思?
明慧瞅了一眼外头奠色,来得可真早,心底冷笑。
想唱戏,有的时间慢慢唱。可让自己回去就回去?哪能如此让她丽姨娘称心如意。而且,算算时间,丽姨娘此时怀有身孕了。
“让她进来吧。”明慧淡声道。
王妈妈穿着蓝色的褙子,下着深蓝的百褶裙,头梳得一丝不乱,一根缀着蓝宝石的簪子挽着头发,手腕上一对翠绿的玉镯,走了进来,笑呵呵地对着明慧见礼,“见过七小姐。”
“妈妈一早就来庵里,真是辛苦了,丁香给妈妈搬个凳子坐。”明慧看了她一眼说道。
丁香搬了一个凳子放在她的身边,退回到了明慧身后站定。
“谢谢七小姐。”王妈妈笑着谢道,挨着凳子坐下。
“不知妈妈这么一大早来庵里,是否府里出了什么事?”一旁的黄妈妈端了一杯泡好的茶给明慧,问道。
“府里一切安好。”王妈妈喝了一口茶润了嗓子,恭敬地对着明慧笑道,“七小姐一人住在庵里,虽说是为了先夫人祈福,尽孝道,可七小姐终究年幼,老爷和夫人甚是担忧,故而夫人让老奴今日一早启程来接小姐回府。”
“劳妈妈这一大早的还没用早饭吧?”黄妈妈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笑呵呵回道。
在黄妈妈看来,这几天自家小姐知事了不少,什么时候回府,小姐肯定自有自己的想法,小姐想必是会多住上一段时间,这郡主生祭刚过不会急匆匆回府的。
于是转移了话题问道。
“丁香,你与半夏去把早饭端来,今早我们在房里吃,多端一份给王妈妈。”明慧吩咐了丁香一句,起身坐到了首位上。
“是,小姐。”丁香略收拾了下妆台,出门唤了半夏一起去拿饭。
“唉哟,我的小姐。”王妈妈见着情况,明慧是敷衍着自己呢,于是忙微微起身,略带震惊可怜地看向明慧,怜悯说道,“就这么几天,七小姐就整整瘦了一圈去,这一回去,老爷和太太不知道心里得雄。”
明慧笑笑,“水月庵香火鼎盛,想来是有各路神灵的护佑。我在这里吃得虽然清淡,可精神好了不少。”
“七小姐慈善,自然会是各路神灵的护佑。”王妈妈笑着回道。
明慧笑笑没有再说话。
王妈妈含着笑问明慧几人在庵里这几日的生活情况,明慧喝着茶,黄妈妈都一一回了她的话,没一会,半夏和丁香就端了早饭回来。
两人在屋里伺候明慧用,而黄妈妈则陪着王妈妈在自己的房里用了。
“七小姐,你看日头不早了,是否启程回府了?”黄妈妈喝了两杯茶,起身到明慧房里陪着笑问道。
还没等明慧说,王妈妈便又说道,“夫人自七小姐离家就一直念叨,担心着,想亲自来看望七小姐的,可府里里里外外大大小小要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今日夫人是想亲自来接的,可实在抽不开身。”
明慧笑笑,“劳姨娘如此费心了。”
“七小姐,改动身了。”王妈妈看了一眼明慧,再次提醒道。
“昨日母亲生祭已过,我在菩萨面前许了愿,要在这斋戒半月。”明慧脸色一凛,说道。
“这,七小姐不要为难老奴。”王妈妈脸色一僵,不悦道。
呯的一声,明慧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摔倒了王妈妈的身上,怒道,“我为难你?”
王妈妈被茶水烫得直,却也不敢造次,扑通跪了下去,“老奴不敢。”
“不敢!本小姐是为母祈福多尽些日子的孝道,你说本小姐为难你?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明慧沉声道。
“七小姐息怒,请七小姐责罚。”
“佛门境地,你起来自行回去到姨娘那领罚吧。”明慧扫了她一眼,说道。
“谢七小姐。”
王妈妈被她一眼看得心里一哆嗦,随即就回了神,心里暗哼,不过是一个如浮萍的小丫头,回了府还不任由夫人搓圆抽扁?随即打了主意跟着明慧走,磨磨嘴皮子领了这小丫头回去。
“到时辰祈福了,半夏丁香,跟我走吧。”明慧起身吩咐道。走到门口,回头看向面露怒气的王妈妈说道,“丽姨娘要照顾我们兄妹几个,还要打理府里事务,还要照顾父亲,真真是辛苦了。”
王妈妈脚步一顿,差点就要跳起来揪着明慧的衣领骂一顿。
碍于明慧的身份只好生生忍下,等明慧走出了院子,才回头啐了一口黄妈妈,甩了下帕子离开。
回到府里王妈妈小心翼翼地进了丽姨娘的屋。
丽姨娘着王妈妈的脸色便知结果,挥退了其他人,问道,“人没接回来?”
“老奴无用,请夫人责罚。”黄妈妈跪着说道。
“起来吧。”丽姨娘轻轻拨弄着茶杯里的茶叶,“她是主,你是奴,她不回来,你也不能绑着她回来的不是。”
“谢夫人。”
“静尘师太可有什么话。”
黄妈妈摇头,看了一眼丽姨娘欲言又止。
丽姨娘斜睨了她一眼,喝了一口茶,“有什么话就说。”
黄妈妈小心地看她一眼,添油加醋说道,“七小姐说,夫人要照顾少爷六小姐七小姐还要打理府里上上下下的事,还要照顾老爷,甚是辛苦,又说先夫人在天有灵怕是担心老爷没有伺候,甚是担忧老爷身体。”
“啪”丽姨娘把手里的茶杯狠狠地甩到了地上,顿时四分五裂,茶水沾了一地,眼眸一冷咬牙切齿,“这丫头,她真的。真这么说……?。”
话里明着说是自己照料一大家子辛苦了,可是暗里却暗讽说自己霸占着老爷。
王妈妈缩在一旁,微微点头。
“贱丫头,这贱丫头……居然,居然敢……,”丽姨娘一口气闷在胸口,伸手把一旁的茶杯和茶壶都扫到了地上。
王妈妈低着头,安慰道,“夫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七小姐还不是你捏在手心的一只蚂蚁。”
“哼。”丽姨娘轻哼了一声,手里的帕子绞了绞,突然皱眉,眼眸阴狠。“定是那那老刁妇,定是那老刁妇教的。”
明慧一个小丫头,五岁就自己教养,单纯不知世事。
那水月庵的事那老刁妇看出了倪端,肯定也知道自己派人去接明慧,这些话肯定都是她教的。
“啪。”丽姨娘狠狠地一拍桌,突的起身,恨声道,“这老刁妇。”
“啊!”下一秒,丽姨娘捂住肚子尖叫一声。
“夫人。”王妈妈赶紧扶住她问道。
丽姨娘紧紧地拽住王妈妈的手臂,惨白着脸,哆嗦着说道,“好痛,肚子,肚子好痛,……”
王妈妈一把抱住了丽姨娘的身子,扭头大声呼道,“巧云,巧玲,快,快请大夫。”
第十二章 娇贵的喜脉
守在外面的巧玲巧云听到里面的声音,马上遣人去请大夫。
然后自己才和巧玲进了房,和王妈妈一起抬了丽姨娘躺到了床上。
丽姨娘咬着牙,小腹处一阵阵绞痛,似有什么东西下坠,额头汗水直滴。
“夫人,忍忍,大夫马上就到。”王妈妈用热毛巾擦拭着丽姨娘额头的冷汗,轻声说道。
丽姨娘忍着绞痛,心里有股不安,握住了王妈妈的手,带着意思害怕看向王妈妈说道,“王妈妈,怕是不好。”
“没事的,大夫来了就没事了。”见着丽姨娘的状况,王妈妈心里也有了一丝谱,把毛巾递给了巧玲,安慰说道。
丽姨娘闭着眼眸,痛得直哼哼。
三人紧张而又着急地围在床边,小心伺候着丽姨娘。
院子里的小丫头婆子们听得里头的动静,全小心翼翼静悄悄地做着自己的事。
过了一炷香,大夫在众人的着急等待中终于到了。
大夫姓王,年过半百却精神抖落,是南州府有名的老大夫,医术颇为精湛,范家从京城来南州府的几年来,有个病痛都是请的王大夫看病。
王大夫看了一眼丽姨娘的脸色,神情不变地伸出手指搭在丽姨娘的手腕上诊脉。
过了半响,才收回了手。
“王大夫,我家夫人怎么样?”王妈妈待老大夫一诊完脉,急忙问道。
丽姨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着急地看着大夫。
“恭喜夫人,是喜脉。”王大夫躬身回道。
丽姨娘一听有了喜脉,心下一喜,王妈妈和巧云巧玲三人也高兴万分。
欣喜却只是那么一瞬间,看着王大夫凝重的神情丽姨娘的眉头又紧紧地蹙了起来,她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自是知道刚一阵阵的绞痛和下坠意味着什么,于是手撑着床,起身问道,“王大夫,可有不妥?”
“夫人你别动得这么急,小心身子。”王妈妈忙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丽姨娘,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紧张地看向大夫。
“夫人今日动了胎气得卧床养着,老夫这就给夫人开方子,三日后我再来。”大夫微叹了口气,皱着眉头严肃说道,“夫人早年生产伤了根源,此胎颇为娇贵得小心静心将养着,万不可伤神,千万不能动气。”
大夫写了方子,嘱了煎药等注意的事项便告辞。
巧玲接了方子亲自去抓药顺便送王大夫出门。
巧云则出了屋子,遣了人去给老爷送消息,然后又嘱咐了院子里一众人,让他们做事小心谨慎留神,莫吵了丽姨娘。
房里只留了王妈妈陪着丽姨娘。
王妈妈点了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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