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头手都被包着,而且当时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倒不用怎么装扮,只要把自己弄得更惨一点就好了,至于小川……
原本柱子是让小川穿着那一身粗布麻衣的,那人看着像是樵夫,可等小川听话穿起来之后,柱子脸就黑了,那衣裳挺大,而且洗得很旧了,小川穿起来松松垮垮地,脸看起来显得特别地无辜,虽然还是很好看,可柱子就是觉得不舒服,于是又赶紧让脱了下来,换另一身。
另一个被柱子敲昏了的,却是个女的。
柱子这会儿可没曾想过为什么仅仅是小川这一露脸就惹来这么大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这女子,一身的劲装,还配着剑,分明是个江湖人么。
还好那女子只一身劲装,除了衣襟处滚了圈黑纱,袖口缠了细带外,与男子服饰倒没什么太大不同,小川穿起来,刚刚好。
只是这大红色与小川不怎么搭,总觉得穿着后小川变得……妖娆了。
柱子吞吞口水,抓了把灰往钱小川脸上身上抹了抹,钱小川皱着眉忍了。等弄好一看,柱子自己个儿笑开了,钱小川被他抹成了个大花猫,自己因着跟来跟去也弄得儿狼狈㊣(8)不已,然后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进城去了。
那守城门的士兵见到小川后还问了句:“荆姑娘,咋样了?那妖孽伏法了没?”
柱子被小川扶着哼哼唧唧地,闷着头差点没笑出声来,心想原为那女侠姓荆啊……
钱小川见那小兵孜孜不倦就要问个所以然出来,柱子这会儿装痛根本没打算缓手的意思,而且这人看样子问的好像便是自己,于是只得答道:“逃了!”
柱子被他吓了一跳,小川的破锣嗓子他听惯了没觉得不好,可现在可是扮成姑娘家啊,这么一答,可不就穿帮了么?
可那小兵竟还十分遗憾一脸失望地道:“逃了?”
钱小川点头。
于是那小兵便一脸担忧地在那打着圈,嘴里念念前词:
“可别往管县来了,会出大事啊出大事……”
柱子小川听得一头雾水,虽然很想停下来问个究竟,可必竟不是什么真的荆姑娘,再呆多一阵怕会拆穿,所以赶紧着双双进了城。
“小川刚刚他说会出大事!”到了没人的地方,柱子靠着小川问。
钱小川推推柱子,这会都没人了,柱子还装:“听到了!”
柱子不情不愿自个儿站好了,然后摸着下巴眯着眼作沉思状:“里面有猫腻啊……”
钱小川翻白眼,心道这是个人都知道好不好?
“小川我饿了……”这么多天才吃了一烧饼。
钱小川皱眉,暗道做人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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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祸(2)
柱子的晚餐是一只烧鸡一壶烧酒,这是他装伤装虚弱诓钱小川从酒楼里偷来的,当然,钱小川一开始是不赞成偷的,可是银子行囊什么的,都挂在小黑背上被柱子支到去往通州的不知道哪条道上去了,所以原本有大把银票花的小川柱子这会不得不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然后两人找了个客未满生意淡的客栈睡人家空房里了。虽然没有被子不过好歹有张床,柱子于是就很不要脸地手脚都给缠上了,死都要说冷,让小川抱着自己,在床上折腾了半晌才安生下去。
第二天天大亮了,两人还窝床上没起来,那客栈可能也真是没生意什么的,直到日晒三杆了两个白吃白喝白睡的蛀虫都从床上起来了柱子还迷迷糊糊地撞了床边放洗脸盘的木架子弄出很大动静,吓得跳回床上揽了小川飞身上了梁,结果等了老半天,外边丁点反应都没有。
两人心惊胆战地在下了梁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推开条缝往外望,楼里空无一人。
“小川,”柱子拉着钱小川的手悄悄退回房里,问:“很奇怪啊……”
钱小川点头,昨晚那个守卫也是,说什么出大事呢。
“我们去看看?”柱子这虽然是问,可根本没打算要小川答,直接拉了人换衣服,偷偷开门走了出去。
楼道里也没人,直到下到楼下才听到有人声,小川柱子躲在楼梯口那偷听了一会儿,然后避开时不时往返后厨和大堂的小二哥悄悄从后门出去了。
街上很热闹,看来那客栈是真的生意不好,而且这会儿也近午膳时间,酒肆茶楼人声鼎沸,都只传着一件事。
吴家大火!
小川柱子这会儿穿的,是昨晚小川给柱子弄烧鸡好酒时顺便带回来的,他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是极其不情愿做那什么荆姑娘,所以顺便捡了酒肆后头那一间布庄里的成衣,别说,还挺合身,小川自己一身的青,干净清爽一件长衫,连腰带都不用,穿起来竟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还好柱子出门前拉着他做了些伪装,柱子却是换了一身的白,也是长衫不过系了根腰带。虽然比小川矮了些,不过忽略那双‘馒头手’也算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只是柱子有些小郁闷,小川记得拿东西给他吃给他穿,却忘了顺便拿点银子回来给他花。
他现在肚子饿,可他没银子,他想去酒肆茶楼听八卦,可进去了他怕被赶出来,他还想多打听打听那吴家大火的事,那吴家不会就是吴生行所说地管县吴家吧?他俩手上还带着一只鬼呢。
要是小川那时顺点银子回来该多好啊……
“怎么了?”钱小川看柱子唉声叹气不知道在嘀咕些啥,有些困惑,这人都唧唧歪歪走了几条街了。
“饿!”柱子这一字说得都有些怨念了,钱小川无奈,就说人麻烦嘛……
“吴家大火!”钱小川道。
柱子点头,不解。
“只烧着了一个人!”钱小川又道。
柱子再点头,还是不解。
“那人还昏迷着。”钱小川道。
柱子茫然。
“要请大夫。”钱小川道,这是重点。
柱子一愣,对哦,这样不但有得饭吃,还能顺便打听下吴家八卦啊……
“呃这位大哥,”柱子忙拦住一个中路人问:“不才想请问问那吴府要怎么走?”
那被拦住的路人被吓了一大跳,上下打量了柱子小川许久才问:“外地来的?”
柱子赶紧点头。
“这几天只来了两个外地人。”那路人道。
柱子心一紧,笑:“你是说这两天都在传的美妖怪么?”
钱小川黑着脸在柱子腰上掐了一把,柱子咬牙忍住了,那路人大哥却是相信了柱子。
“就是那妖怪,你们刚来可要小心着点儿,听说会吃人呢,对了,那个吴府啊,”那路人道,然后抬手给柱子指了个方向,“直走,出了这街在路口拐左,就在那里。不过,”那路人说着,又笑笑看着柱子,“小哥是大夫么?吴府最近出了些事,现在除了大夫不接待其他人的。”
柱子了然,大火么。
“大哥可猜对了,”柱子笑,“小弟不才,略懂些医理!”
“那你敢快吧,吴员外可是个好人。”那路人听柱子真是个大夫,忙道。
柱子点点头,别过那人拉着小川赶往吴府,只是那应门的家丁在听见两人是大夫时,竟皱了眉。
“你们来晚了。”那家丁道。
柱子一呆:“不是说府上当家的还昏迷着么?”这么快就医好啦?
“当家的今早过世了!”那家丁道,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柱子傻眼,心想有没有这么衰啊?竟然就死了?
钱小川就觉得挺可惜的,要是他俩今天再起早点,要是那什么吴家当家的再多撑上那么一两个时辰说不定柱子能救回来呢。
“现在怎么办?”柱子盯着那紧闭的大门问。
钱小川很干脆地摇头,他可不会拿主意。
柱子按按自个儿干瘪的肚子,扭捏了一阵,然后结结巴巴道:“要不……要不……咱去劫吧?”
钱小川眼一瞪,正要发做,却见街口一人一马,正朝着这边急奔而来。
“不用,”钱小川道然后扬着下巴示意柱子看。
那人依旧一身灰衣,年纪轻轻气质敦厚眉间只是眉间焦急依旧,正是当日河内温县贴告示请大夫的秦歌。
“小……小生先?”秦歌见到柱子显然很惊讶,尤其是柱子还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又下意识看了看站在柱子身边的钱小川。
“少堡主别来无恙……”柱子笑眯眯地,这个可有得饭吃了,所以说多做好事总会有回报的啊……
“真的是小生先。”秦歌下了马站到柱子面前,行了个大礼,这才问道:“两位这是……”
柱子有些不好意思,正想着要如何答才好,却听得钱小川一点都不知道客气地替他说了:
“柱子饿了!”
秦歌先是被钱小川那嗓子吓了一大跳,倒是没留意小川到底说了什么。后才反应过来,张着嘴呆看着小川,问:“小公子……会说话?”他明明记得那时还不会的……
钱小川点头,他一直都是会说话的,只不过多年不说,生疏了而已。
秦歌直觉就是柱子把小川医好的,心想着不愧是活神仙啊……
“柱子饿了!”钱小川见秦歌只顾着一个劲地看柱子,自己说的话好像没听进去似的,所以不高兴地又重复了一遍。听得秦歌又是一呆。
柱子脑门冒汗,小川说话也太直了吧,虽然他算是救了人家的姐姐,可是……就不能再委婉点说话么?再说了……小川这是变相地逼人请吃饭哎……
“对了,你姐姐怎么样了?”柱子看看秦歌被钱小川说得呆愣在那里,怕小川不耐烦又嘣出个什么来,于是赶紧问。
“姐姐现在在不……”柱子眼一瞪,秦歌会意,这中原武林,不败庄,可不只是神秘的存在,秦歌年纪虽然不大,可许多事,他还是通理的,于是立刻便改了口,“……庄子里,我下山时人已经醒过来了。”
柱子点头,他出门在外,可不想惹什么麻烦事,虽然眼下就有那么一件。
想起小川腰上别着的那只鬼,还有这屋里刚死了的那当家,柱子就头疼了,当初应该听小川的,什么都不管走了才是……
“你有银子没有?”柱子这边才稍稍走神一松懈,钱小川就又开口了,嗯,他一开口,柱子就觉得头又疼了几分,小川居然还问得这么理直气壮……
秦歌傻傻地点头,然后就见钱小川手伸到自己面前:
“拿来!”
柱子羞得满脸通红,忙抓回小川伸出去的手,不好意思地朝秦歌笑笑,再侧头瞪了小川一眼,拼命地朝他使眼色。
可小川根本就不明白柱子这挤眉弄眼地到底是要干嘛,于是又很认真的强调了一遍:
“你不是饿了吗?”那秦歌看着像是有事的样子,那就给银子好了,就不信柱子心里没这么想过。
柱子当然也是有这么想过的,不过,谁会这么白痴到说出来啊?面子啊面子,虽然柱子这还未及弱冠是个半大的孩子,可也是爱面子的好不好……
“小川你……”
“是秦歌的错,”秦歌怎么也在年龄上大了柱子那么几岁,而且做为秦家堡下任当家人,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柱子小川会饿着肚子没银子,也没想过小川的个性竟这么直率可爱,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态度恭谨地道了歉,“管县来福楼的小菜炒得不错,两位赏脸随秦歌一同前往?”
柱子脸红红有些犹豫,秦歌又赶紧加了句:“就当是陪秦歌?”
柱子偷眼看了看小川,又看看满脸诚恳的秦歌,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少堡主见笑了……”唉,虽然他救过这人的姐姐一命,可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本来秦歌便是要感谢两位的,姐姐的命是两位救回来的么!”秦歌笑道,“而且在秦家堡时也没能好好招待两位,这来福楼小菜虽好,可必竟是小地方的酒肆,秦歌还要请两位不要见笑才是。”
几句话说得柱子心里稍稍舒坦了些,心里赞个不停,这小子——有前途!
“你不去吴府?”钱小川还不等柱子装模作样客套几句就又问,反正这人答应了请柱子吃饭了,迟点倒没关系,只要饿不死就好,而且自己手里这只鬼,也是个麻烦,尽早解决当然好。
“呃,的确是要去吴府,只不过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
“吴善行死了。”吴善行便是那吴家当家。
秦歌却是一愣,看着钱小川:“善行……死了?”
钱小川点头,又问:
“你认识他?”
“我们是拜把子的兄弟,善行还是我未来姐夫!”
柱子闻言愣,巧了,原来还是亲家。不过那头秦仙仙这会儿才醒,这边厢又死了夫婿,这克夫的名头肯定得坐实了,可叹,可怜……
“小先生!”秦歌听了这消息自然不会悠哉游哉带着柱子去来福楼吃小菜,不但如此可能还得麻烦这两人,善行正值壮年却骤然离世,他总觉得不那么简单,而且刚刚看来这两位也是打算进府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被拒之门外了,“秦歌知道这要求很无礼,不过还是想请先生公子随秦歌去一躺吴府,至于来福楼的小菜,得空秦歌一定补上!”
“我们本来也是要去吴府的,”柱子道,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个叫吴生行的鬼,吴生行吴善行,要说没关系的话恐怕连鬼都不会相信吧,“只是那家下人说当家的已经过世了㊣(9)所以被赶出来了。”
秦歌感激地行了个大礼,还不忘跟钱小川保证进府后就吩咐让人备上酒菜让小公子吃个饱,那语气,倒是像足了那府里头的半个主人。
钱小川则满意地点点头,如果没饭吃的话,他或许会真的再伸手去跟秦歌要银子自己去买东西吃,虽然吃的那人一定不会是他。
有了秦歌进吴府真的是容易很多,秦歌能作那样的保证看来也不是没道理,那家下人对秦歌,真的是当成了主子了的,于是一领从进门,便应声下去准备酒菜了。
秦歌带着柱子小川先往主卧去了,那吴善行早上才咽的气,这会儿尸体还在床上,府里虽然关门闭户,可该准备的都在准备了,灵堂什么的也在准备了,主卧里除了冷冰冰一俱尸体,还有呜呜咽咽一大家子的人跪着站着,挤满了整个屋子,秦歌他们到的时候,那床边昏过去多时的老妇人才悠悠醒转过来,见到秦歌,眼里的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姨婆!”秦歌进门就喊,然后目光便定在床上那人脸上不动了。
半边脸被烧毁了,上身胳膊都裹在纱布里,眼紧闭着,一动不动……
这的确是……善行,年前要与姐姐成亲的未来姐夫,可是怎么会这样?
给读者的话:
……呃,这是补昨天滴,今儿个还不知道更不更得了,因为网线还不知道能不能用……泪……
大祸(3)
“小先生。”秦歌难过了一阵,回头看柱子,姐姐昏迷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