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风国士兵几乎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冲着商小小破口大骂。
商小小脸色更苍白了，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些愤怒的眼睛。
她也知道自己昏倒这种事，在这种场合里说出，是那么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若换了她，她也不能相信，会认为这是粗劣的借口。
可是她确实因为突然晕厥过去，才来不及发出命令。
她不求别人相信，此刻她只是希望……希望风子都能不顾一切的相信她。
她现在已经变成了所有人的敌人，可是她不在乎。
如果他相信她，那么她就什么都不怕。
“子都，我真的是因为晕倒所以才来不及支援，你要相信我，你会相信我的是不是？”
她压抑着心中的恐慌，咬住下唇，哆嗦的说出这句话。
心中的惊恐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抓住他的手。
眼睛充满期盼的凝望着他。
就好像他是这个世界上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连他也放弃她，她就会被彻底遗弃。
世界一片寂静，商小小紧张万分的看着沉默的风子都。
他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得她已经看不清楚他的想法。
只是觉得自己握住他的那个手，渐渐僵硬，心也开始僵硬。
“我听说你和齐折云有一个赌约。”
他突然开口，声音清冷中透着浓浓的失望，眼眸伤痛的看着她。
商小小猛然颤抖，身子摇摇欲坠，抓住他的手无力的垂下来。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看着他，突然觉得心如刀绞，痛得几乎晕倒。
他不相信她……
惨烈的战局（5）
他不相信她……
他以为她因为那个赌约，想置齐折云于死地。
心突然好痛，痛到入骨子里，痛得她几乎要流出眼泪，连血液都觉得被冻僵了。
不，不是这样的。
她根本想都没想过这种事情。
“我没有，我承认我在做很多事情上很卑鄙无赖，可是我再卑鄙无耻，我商小小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商小小昂起头颅大声反驳回去，小脸上透着极度的骄傲，掩饰着她心底支离破碎的脆弱。
她也是有自己的自尊和底线的，虽然这件事错在她。
可是她的错绝对不是因为这种卑鄙的报复手段。
他可以不信她，可是不能这样侮辱她的人格。
风子都眼中的失望都浓了，低声沉痛：
“那你告诉我，真正的理由，你按兵不动看着留守风军尽被屠杀的理由。”
商小小双眸痛苦的看着他，忍不住凄凉的笑起来。
真正的理由？他在问她真正的理由。
她突然觉得身子发冷起来，唇瓣更加发白了。
她定定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唇边有恍惚的笑容，半响才说出一句话：
“我说的话，你不相信，你让我说什么好？”
她说了真话，很荒谬，他不信。
难道她该编一个合情合理的假话出来吗？
那样即使他信了，又能怎样。
“你最近都精神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昏倒，而且昏倒那么久，恰好到战事结束你才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风子都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个黑脸耿直的陆将军临终前，那种悲愤痛恨的话一直徘徊在他耳边。
陆将军说她心眼太多，步步为营，必定是怕商军会遭受重创。
所以再叶惊云识破他们计划，势如劈竹的冲出来时，她不敢让她的军队出来送死。
他当时怎么也不相信陆将军的话。
所以他要来亲自问她，听她解释。
我也想知道
所以他要来亲自问她，听她解释。
可是她给自己的是什么样的敷衍解释，别说别人感到愤怒难以置信。
连他也感觉荒唐。
他都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
商小小被他一连串质问，问的哑口无言，只能自嘲的笑起来：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在那时候晕倒？”
“够了，你连解释也懒得解释吗？两万风国士兵葬送在你手里，你觉得你对得起他们吗？”
商小小闭上嘴，心中一阵刺痛。
说什么都是枉然的，现在他不相信她，她说什么都是错。
“是我对不起他们，我一定会想办法弥补，替他们报仇。”
商小小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愧疚。
她明白这一次的失误，会令商国风国两国的关系蒙上阴影。
所以一定要竭尽全力弥补，减轻他们的愤懑。
风国士兵不屑怒道：“别空口说大话，你商国区区一万多兵马，难道能打赢云国军替死去的兄弟报仇吗？别又想利用咱们给你卖命，来点更实际的行动。”
“是啊，别想这样就糊弄过去，咱们一定要为死去的兄弟讨回公道。”
商小小知道难以平息他们心中的愤怒，只能冷静沉住气问：
“那么你们想怎样？”
一个在这场战役中幸存下来，断了一条手臂的士兵走出来。
含恨的看着她：“若你真心道歉，那就跪下，向我们所有死去的兄弟道歉，否则我们风国人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他的发言，立即引来了一大堆人的支持。
几万风国士兵高喊着要她跪下道歉。
商小小顿时觉得一种极度的屈辱冲上头上，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气得手指发抖，脸色发白。
向那些死去的人下跪，她也不是不愿意的，毕竟她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但是她现在代表的是商国，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尊严。
她也需要他
但是她现在代表的是商国，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尊严。
让她卑躬屈膝跪下来，那不等于商国活生生的被人羞辱。
她自己被羞辱了她能忍受，但是整个国家被羞辱了，就是她的严重失职。
“放肆，我们商国公主身份高贵，怎么能向你们这些平民百姓下跪，你们休想羞辱于我商国。”
商小小身边的将领也大怒，拔出宝剑挡在最前面，怒声高呼。
商小小看着那些激愤的士兵，心里阵阵发寒，感到手脚都冰冷了。
她如同站在冰天雪地中，孤立无援。
这种彻底孤独的滋味，就像被抛弃了。
她转头凄凉的看着风子都，仍不甘心的问：
“那你呢，你也认为我该跪下来道歉吗？”
他是她最后一丝希望。
她希望他能不顾一切，不管对错的维护自己。
因为对她来说，整个世界都抛弃她都不要紧，只要还有他……
风子都沉痛的看着她，风吹过他们之间，明明隔着不过一米的距离。
他们却好像已经相隔天涯那么远。
商小小睁大双眼看着他的沉默，脸容发白，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
心像被利刃狠狠割过，又痛又伤。
什么都说不出来。
“商小小，你……”风子都唇一动，后来就急急跑来一个士兵。
打断了他的话。
“王爷，齐将军中了三刀，性命垂危，你不过去看她，她不肯拔刀治疗。”那士兵慌慌张张的，眼神中含着哀求。
风子都蹙紧眉，看了商小小一眼，想说什么却终是急步转身离开。
商小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她扯着嘴唇，想笑，却觉得喉咙发紧，像被什么堵住了。
她就这样被抛弃了。
却连哭也不能，只能装出满不在乎的态度，看着他舍弃她到另外一个女人身边。
齐折云受伤了，需要他。
可是她也需要他啊，她现在被所有人攻击，孤立无援，她也感到害怕，感到委屈，感到孤独。
被围攻
可是她也需要他啊，她现在被所有人攻击，孤立无援。她也感到害怕，感到委屈，感到孤独。
他却连伸出手，拉她一把也不愿意。
风子都一走，剩下那些风国士兵更放肆了，肆无忌惮的辱骂她。
从救治现场匆匆而来的令狐洌看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形势。
立即气势逼人的厉声喝止风国士兵：
“都散了，现在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内部分裂，只会给云国军有可乘之机，战事之后，都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令狐洌到底是大将军，士兵都很服气他。
见他出声，闹腾声顿时少了不少，但是大家心里的不甘心，又岂是他一句话就能阻止。
“令狐将军，连都王都不管了，就是要她给我们一个交代致歉，难道这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吗？”
“对，我们已经很宽容了，是她不肯做，故意要搞分裂，既然是她想两国关系破裂，那我们也不管了，免得她以为我们怕她了。”
商小小看着此起彼伏的叫骂声，知道自己今天若这样离开。
只会更让两国仇恨的种子越种越深。
这是她的错，那么她就有责任去挽救。
何况……她低头惨笑一下，心中说不出的酸涩。
风子都把她留在这里。
就是默许了风国士兵要自己下跪的行为。
比起那些风国士兵的叫骂，他这样沉默的转身离去更伤人。
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一片，各种无力感堆积在一起，让她喘不过气。
心灰意冷。
“令狐洌，你让开，大家说得没错，这次伤亡那么大，都是因为我指挥失误导致，我愿意承担这个错误，向你们道歉，竭尽全力给死去的人报仇。但这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误，和其他商国人无关。”
她突然推开挡在她前面的令狐洌，声音宏亮，脸色肃穆而庄严。
那凛然高贵的皇者气势，令一众人都被慑住，情不自禁停下嘴。
卑微的道歉
那凛然高贵的皇者气势，令一众人都被慑住，情不自禁停下嘴。
“商小小……”令狐洌担忧的看着她。
商小小却开始动手，脱下象征身份的凤冠，手上戴的传世戒指，衣服上的绶带。
还有怀中的公主印章，交给自己的属下。
“公主，你别这样。”几个属下沉痛的看着她，泪花闪闪。
商小小对他们勉力一笑，安慰道：
“我是以商小小的名义道歉，而不是商国公主，你们放心。”
她义无反顾的走出去，一直走到收敛尸体而临时挖出的巨坑前。
所有人都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的举动，眼神复杂。
商小小闭了闭眼睛，抿紧唇，膝盖一弯，跪在地上。
郑重的向着巨坑中的尸体，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
四周的人群都沉默了，有些人则悲伤的哭泣起来，有些人则悲愤又无奈。
那个断手的士兵，突然冲上去，劈头就给商小小一个狠厉的巴掌。
怒声哭道：“这是替他们打你的，你活该，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因为你，我父亲，大哥都死了，他们都不会回来了。”
商小小被他一巴掌打得昏头转向，倒在一边，半张脸都肿起来了。
嘴角流出一丝血。
她浑身一震，看着那个愤怒痛哭的士兵。
悲伤的眼泪忍不住流出来。
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害死了那么多人，她手上血债累累，又有什么资格怪责他们对自己屈辱。
“对不起，我知道我说这话没有意义，不求你们原谅，但我发誓，一定会替他们报仇。”
商小小收起眼泪，郑而重之向那士兵深深鞠躬。
然后她不停的给现场的士兵鞠躬。
那些士兵原本很愤怒，但是看到她作为一个公主能如此卑微的道歉。
心头的火气都消失了大半。
直到差不多天黑，大家才散去。
我太傻
直到差不多天黑，大家才散去。
商小小站在夜风中，觉得自己的腰都僵硬了，痛得不行。
而心里更是空荡荡一片。
她在这里道歉那么久，他都没来看自己一眼。
心好冷好冷。
“其实你不必这样做，子都哥一定会帮你的。”令狐洌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安慰。
商小小茫然的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半响她低下头。
“我很累，先回去了。”
说完迈着轻浮的脚步，一步一步迷茫的走开。
“等等，你不去向子都哥解释一下吗？你应该很明白当时他看到自己两万部下被屠尽那种痛苦心情，难免会一时激愤，向你质问。你该能体谅他的心情，你们不该这样误会下去。”
令狐洌急躁的望着她。
只有他很明白，风子都和商小小都是深爱对方的，怎能又因为这种又生出隔阂来。
其实无论商小小做出什么事，子都哥都会原谅她的。
只要她肯说出真话。
商小小虚幻的笑了一下，忍不住问：
“我说我因为突然昏倒了几个时辰才没来救援，你相信吗？”
令狐洌哑口无言，一时沉默。
商小小早知道结果如此，还是隐隐有一丝失望。
“你也不相信吧，我真是太蠢了，怎么会编出这种离谱的谎话。”
商小小边笑着边说。
笑得嗓子都堵住了，眼前一片泪水的雾气。
“我当时太急于推卸责任，一时没想好借口，就乱编一通，现在想想，太傻了，这种话谁会信。”
为什么要感到委屈，感到心酸，感到难过，感到失望……
她应该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对，再大的伤痛也能当没事似的。
反正她商小小从来都是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有什么大不了的。
为什么要伤心到心都绞痛。
以为能和他幸幸福福相携到路，所以一下子接受不了这种变故挫折。
是她太幼稚，还是他太狠心。
没什么意义
是她太幼稚，还是他太狠心。
以前看过很多故事，无论男女主人公之间有过多少误会，伤害，最后总会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可以毫无隔阂在一起。
难道那些深刻的伤害，真的可以当没发生过吗？
“商小小……”
令狐洌看到她那悲伤的表情，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只能呐呐道：“你别想什么多。子都哥若是在这里一定会帮你的。”
“那他为什么不在这里，留下我给众人围攻，他若想帮我，就该保护我，可是他没有，他转身就走了，去看齐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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