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铁为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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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铁为柔-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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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凌绝心默默祝祷。
  
  辛如铁听见凌绝心额头碰地的声音,心头突地一跳,强忍着把他拖走的冲动,脸色却有点白了。
  
  凌绝心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祝祷了好几遍,又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他转头看了看辛如铁,见他仍然没有要拜佛的意思,便准备和他回去。这时殿中仍有十来名香客,凌绝心轻声道:“咱们走吧。”辛如铁微微颔首,示意他先行。凌绝心刚要举步,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目光四下里一扫,登时定在当场:殿堂的另一端,一名窈窕女子亭亭而立,恰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愿碰见的人!
  
  赵晴川的视线胶在他和辛如铁身上,凝了幽怨,结了愁思,却只怔怔地站在那里,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凌绝心的目光跟她的碰个正着,她也没闪避,两人这般对望一阵,倒是凌绝心先行转开了眼。
  
  像是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辛如铁不着痕迹地挨近他身侧:“哥哥?”声音中关切浓浓。
  
  凌绝心张了张嘴,又合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若无其事地把辛如铁带走。但他最终涩然开口:“赵姑娘也在这里。”
  
  若借着辛如铁失去了视力而一再欺瞒他,他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辛如铁的过去有他无法涉足的地方,每每想到这点,凌绝心就觉得酸涩难当,恨不能回到从前,把他身边那些不相干的人通通赶走。但是,即使这一刻他可以隐瞒赵晴川的存在,难道他能把他们共同拥有的过往完全抹去?
  
  凌绝心自嘲地想,谁叫自己轻易地放弃了跟他一起缔造过去的机会呢?彼此的生命交集中,那些大段大段的空白,纯粹是自己一手造成。如今,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抹掉她在他生命中留下的印记了。
  
  短短的七个字,凌绝心说得艰辛异常。他不住安慰自己:辛如铁的心里没有别人,会惦着她,也只是因为他重情念旧而已。他猜辛如铁会要求去跟她打个招呼,他甚至略略侧了身,做好了准备要领着辛如铁走近她身前。
  
  不料辛如铁只是略略扬眉,随即漾起一抹极其温柔的笑。凌绝心一愣,有些汗湿的手便被他的温暖掌心包住了。辛如铁柔声道:“哥哥,我什么也瞧不见,只知道你在我身边。”
  
  凌绝心眼底发烫,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辛如铁就已经牵着他的手朝殿门行去,脚步缓慢,更显得姿态坚定。凌绝心回过头,赵晴川已经背对着他们跪下了,肩膀不住抽动。
  
  二人从后门出寺,辛如铁神情自如。看着他八风不动的样子,凌绝心想到赵晴川那扶风弱柳般的背影,心底掠过一阵不忍。凌绝心觉得他傻得可以,天性中的心软怜弱怎么能用在情敌身上?但那低低的叹息却像是有生命一样,自己从喉头溜了出去。
  
  辛如铁听见他叹气,忙问:“怎么了哥哥?”
  
  凌绝心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低声道:“你这么做,也不怕赵姑娘伤心。”
  
  辛如铁淡然一笑,慢慢地道:“这世上,我只怕一个人伤心。其余的人伤不伤心,我顾不上这许多。”
  
  凌绝心嘴唇微抖,半晌只吐出两个字:“傻瓜!”
  
  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凌绝心只想赶紧回明镜馆去,搂着辛如铁好好温存。从竹林中出来,他完全忘了要去见陆真的事,反倒是辛如铁提醒他:“到传薪轩了吧?” 
  
  凌绝心道:“我们回明镜馆。” 
  
  辛如铁以为他是想先送了自己再来,当下站定了:“这里没两步路,我自己能走。”
  
  凌绝心刚想分说,突然看见段淼垂着头从传薪轩出来,抹着眼泪上了在门旁候着的马车,也没发现他和辛如铁就在不远处。
  
  段淼手拿药包,分明是要去大宅里给辛如铁煎药,但如何会是这副模样?莫非是传薪轩里出了什么事?凌绝心不由得担了心,对辛如铁说了句“那你先回去”就匆匆走了。
  
  听着他急急远去,辛如铁心底的黯然全都浮到了面上,最终却化作淡淡一笑。
  
  ※※※ 
  
  陆真的房门也大开着。凌绝心担忧更甚,一路小跑着入内,连门都忘了敲。他这般风风火火地闯了进去,屋里的人都呆住了。凌绝心见陆真好好的,先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便发现三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吕慎当先反应过来,唤道:“师父。”眼里却闪过一丝慌张。 
  
  察觉气氛有异,凌绝心瞅瞅陆真略显苍白的脸,皱着眉问:“师父,你不舒服吗?”
  
  陆真勉强一笑:“没有啊。”神情间越发显得不自然。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悄悄升起:陆真沉睡了十六年,得他和段淼辛苦数月、合力打通了经穴才苏醒过来——难道是当时的治疗手段有什么不妥,使得他的经络又受了损伤?还是说,其实他的旧患并没有完全痊愈,仍然有复发的危险? 
  
  凌绝心朝陆真行近两步,睁大的眼睛里微现慌乱:“师父,你让我把把脉!”
  
  像是对他这话颇觉意外,陆真一怔,立即道:“我没事,真的。”
  
  凌绝心疑虑已生,哪里还肯信他的话?干脆直接上前,伸手便抓他的手腕。一旁的贺兰回风轻咳一声,挡在陆真前面,刚要说话,哪知凌绝心轻巧一晃,便到了他身后,正看见陆真拿起了放在桌面的一张纸,手忙脚乱地往袖袋里塞。 
  
  凌绝心和陆真自从结成师徒,彼此之间一直光风霁月,从来不曾向对方刻意隐瞒过什么,如今见他这般举动,只觉得前所未有的伤心失望,一时怔忡,也没有加以阻拦。偏生陆真心慌之下,手都抖了,那张纸塞进去一半,不知怎的又掉了出来,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地上。贺兰回风飞快地一把拾起,凌绝心眼尖,却已看到了大半内容。
  
  好像被谁拿着大锤子在头顶重重一砸,凌绝心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吕慎连忙来搀。凌绝心衣袖轻拂,吕慎胸口一痛,整个人便向后摔跌出去。总算凌绝心下手并不甚重,这一跤没有摔实,吕慎扶着墙慢慢站起,心下大骇。
  
  凌绝心盯着陆真,眸光变幻,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陆真完全陌生的表情。
  
  被他这样看着,陆真心里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要解释,但听得他一字一字地道:“师父,这药方是给谁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你们都不给人家打分的~~~~~




29

29、二十八 。。。 
 
 
  
  凌绝心的语气并不凌厉,甚至连声调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却教吕慎遍体生寒。
  
  陆真痛苦地闭上眼睛,良久才轻声道:“对不起。”
  
  “为什么?”凌绝心踏前一步,“师父,你为什么要害我弟弟?”
  
  “真儿没有!”贺兰回风又挡在了陆真身前。他一直只当凌绝心是个和陆真一样的文弱书生,见了他方才那举重若轻的一晃一拂,才知他武学修为和自己只怕不相伯仲。而他此时的神情更是和平日里那副温和文雅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贺兰回风觉得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剑,会毫不犹豫地向陆真劈来,不由得全身都绷紧了。
  
  “没有?”凌绝心声音里透着冷意,“那这药方里为什么会有荼罗?” 
  
  荼罗,一种可以令人产生幻觉的植物,在医家向来有“天狗”之名。太阳是万物的生命之源,而天狗会把太阳吃掉;精、气、神是人的生命之本,而荼罗会把人的神智吃掉。服用荼罗者,精神必然会受损,轻者恍惚,重者痴傻,辛如铁如今体质虚弱,损害只会更加严重。
  
  陆真自是料到凌绝心见到这张药方会伤心、生气,却没想到他会怀疑自己的用意。原来他这个徒儿,心中早把辛如铁放到比他重要的位置了——人,就是这样的,到了关键的时刻,最先想到要保护的,总是对自己来说更为重要的人。纵使明白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陆真仍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伤感,眼睛慢慢地湿了。 
  
  看到药方之后的惊诧愤怒被陆真的泪水浇熄了大半,凌绝心那仿佛尖刀的目光褪了锋利,眼底却涌出不堪承受的深重苦痛。他看看陆真,又看看贺兰回风,轻声道:“我明白了。”他退开两步,双膝一弯便跪了下来,“师父,我弟弟想杀贺兰先生,全是为了我。如今他命在旦夕,已经承受不住这般惩罚,请你饶了他吧。贺兰先生若要报仇,只管冲着我来,要杀要剐,徒儿绝不反抗。”
  
  贺兰回风不料他竟往这处想去了,目瞪口呆之余忘了应对。陆真轻轻地推开他,走到凌绝心面前,半跪下去,轻轻搂住了他,温言道:“傻孩子,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师父。你先听我解释,好吗?”
  
  对陆真的敬重爱戴,使得这种被背叛的感觉痛不可当——凌绝心不敢想象,如果辛如铁真的伤于陆真之手,他要如何面对这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这时见陆真虽然面带痛心,神色间却是坦坦荡荡,确实不像是要故意加害辛如铁的模样,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师父!师父!” 
  
  陆真对吕慎使了个眼色,吕慎忙过来帮着扶起了凌绝心。凌绝心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们:“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对不起。”陆真轻抚他的发顶,“没跟你商量就用荼罗,确实是我不对。不过,依你弟弟眼下的情形,已到了非用荼罗不可的时候了。”
  
  凌绝心瞪大了眼,一脸惶惑。
  
  陆真轻声细语,竭力使事情听起来没那么糟糕:“你找到观音灯的那次,淼儿曾见过你弟弟犯病……”
  
  那时从竹林出来,段淼跟着辛如铁回到明镜馆,给他腿脚的刮伤处上药。药上到一半,辛如铁忽觉头痛。他不愿被段淼瞧见自己的狼狈,大声地让他出去,并把门关上。段淼莫名其妙,等到明白过来时,已经被推出了门外。 
  
  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合上,段淼不敢造次阻止,只得在外面守着。整个等待的过程中,房内静悄悄的,只响起过两三声极轻的呻吟,微弱得如同幻觉。段淼越等越是心慌,后来忍不住推门,才知道那门其实并没有闩上,辛如铁就倒在门边,脸上手上都是血迹。段淼拿来手巾给他擦拭,竟发现他的手心被一块断玉弄出了一个深深的伤口,而那伤口上重叠着好些疤痕,看来已经是多次弄伤了。
  
  看着凌绝心惨白的脸,陆真苦笑:“听了淼儿的话,我才知道,咱们之前估计药物生效的时长,竟然都估计错了。辛庄主意志坚强过人,加上有心在你面前掩饰,只怕咱们每次换药之前,他暗地里都要遭受不少折磨。” 
  
  陆真叹道:“你还记得当时的药方吧,金铃子已经用到了两钱。” 一贴药里的金铃子,五钱已是极限,否则就会引起中毒。而在用金铃子之前,细辛和蔓荆子都已经失效了,一旦金铃子也不能止痛,能用的就只剩吴茱萸。 
  
  “我本以为两钱金铃子可以撑上七八天,没想到才第五天就已经止不了痛。他请淼儿不要告诉你他发病的情形,淼儿答应了他,只能跑来跟我商量。”段淼不欲欺瞒师尊,但见辛如铁一脸凄伤,心中难受已极,哪里还能拒绝他的要求?陆真本来就为止痛药失效之事担心不已,闻言更是忧急交煎。
  
  陆真知道,辛如铁一生的心事都系在凌绝心身上,凌绝心痛,他只会比凌绝心更痛。他不在乎自己吃什么苦,却见不得凌绝心受到一丁点伤害。他病势越危,越是需要凌绝心的平静以对,否则他怎能安心养病!但凌绝心一旦知道辛如铁的实际情况比他预想中的要糟糕,必然方寸大乱,到时只会让辛如铁忧心更甚。
  
  陆真和吕慎、段淼商议一番,都觉得向凌绝心隐瞒此事或许是眼下最好的做法。多日来,吕段二人常常私下询问辛如铁的情形,陆真再据此调整药方,而和凌绝心共同度出的药方却弃之不用。这日一早吕慎便去过明镜馆,辛如铁告诉他昨夜头痛又剧。陆真只得再次换方,这次却是兵行险着,开了近似毒药的荼罗。
  
  荼罗蚀人神智,服食后会产生幻觉。而在幻觉出现的同时,身体的各种感觉——包括痛觉在内,都会相应迟钝。陆真打算用荼罗配上其它药物,制成三十颗药丸,辛如铁在觉得剧痛无法忍受时就可以服一丸。三十颗药丸里面的荼罗含量还不会对神经造成很大的损伤,日后慢慢将养,总能弥补回来。陆真已想好了,等到这三十颗药丸服完,他无论如何也要劝说凌绝心立即为辛如铁开颅。大家都明白,按照眼下情形,辛如铁的手术已经迫在眉睫;而时间如此紧迫,对手术的把握就又少了几分,因此段淼才会伤感难耐。
  
  听了陆真这番话,凌绝心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很清楚,止痛的药物会这么快失效,和辛如铁低落的心情有很大关系。在辛如铁养病的这段时间里,他先是为了采挖观音灯摔落山坡让辛如铁担心,后来又为了赵晴川一事和辛如铁怄气,而此后半个月来辛如铁冷落他,心里只会比他更不好过。情绪起伏本是病人大忌,辛如铁每为他伤神一次,就是把自己活命的机会减去一分。偏偏他被辛如铁宠爱惯了,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行事随心,率意而为,丝毫不懂得要收敛性子,不知有多少次让辛如铁伤心难过。
  
  他当真是辛如铁命中的劫数!
  
  胸中气血不住翻滚,凌绝心的脸色教陆真一阵心慌,连忙用手轻揉他的膻中穴,急道:“你快凝神静思,莫要再想了!” 
  
  凌绝心阖上眼帘,咽下喉间甜意,两滴泪水静静地划过眼角。
  
  一时间,四人都不作声,室内只闻凌绝心沉重的呼吸。
  
  许久,他睁开眼,被热泪涤荡过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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