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生疼,只见素问将刘萤身上的绷带麻利的系了个结子,拍了拍双手道:“小王爷,药换好了。”
此时刘萤已是满头大汗了,瞪着素问道:“你怎么不弄死我呢?”明知道自己是从小就怕疼的娇贵人,下手还是那么重,毫不留情,以为你家小王爷是猫狗吗?刘萤心里赌气的很,却当着为月的面儿又道不出,可谓有苦说不出啊。
“刘萤,朕看你和素问先生好像很熟?你不打算如实禀报吗?”为月突然开口道。
“他……”
“回陛下,老臣当年为采集草药,曾游历天下,路经扬州时听说江南王世子得了怪疾,便去看了看。”刘萤刚开口,却被素问抢了过去,把他憋了一个脸绿,这刚吐出来的话竟生生给吞了回去,难受死了。
“他还得过怪疾?”为月奇道,看他这副样子可不像,“是不是你纵欲过度啊?”
刘萤再次保证,若不是自己目前身上带伤,绝对把那毛头小子拉过来打,管他是皇帝是天子呢,就是天王老子也照样打,以泄私愤。
“陛下误会了。”素问替刘萤辩解道,刘萤一听觉着这老头儿不错,正想决定不计较他下手太重之事,却又听素问道,“小王爷虽是风流无节制,但那怪疾并不是纵欲而起,而是被一种毒虫咬过的。”
“医、素、问!”刘萤咬牙吼道。什么叫风流无节制?虽然他做世子的时候是流连风月之地,确实跟几位青楼姑娘有染,也确实有时候会做一些风流之事,可是……可是……那还不是为了不做江南王,不与为月为敌才放纵的?一切都是为了眼前人,可现在眼前人却来拿这事嘲笑自己……真是气死了……
不过那两位好像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怒吼,只听那天子不解的重复了一句:“毒虫?”
“是刘锦。”这次刘萤及时抢到了话头,没让素问接下去,因为他认为这种事还是自己说出来比较好,毕竟是家丑。
“哦。”为月轻轻应了一句。
他们都知道,只三个字,就触及了人心最痛楚的地方。明明亲兄弟,却要互相残杀;明明是不想坐着这个位置,却被推了上来,回首时,却早已骑虎难下。
“我坐上世子之后刘锦一直不服,想除掉我,就趁我一次醉酒时候,在我床榻上放了一些西疆特产的毒虫……”刘萤微阖双眼道,“幸好那时素问就在江南,我爹及时找了他来,不然你今儿个可就见不着我这英俊的王爷咯~”
尽管刘萤语间带着不在意,轻描淡写的道出当年是怎样遭到毒手的,差一点便命丧黄泉,可为月还是听出来了,那淡淡的却又幽深的伤痛。有些责怪自己起来,起初只是想讽刺一下刘萤,没想到竟勾起了陈年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然只是有些自责……
“刘锦啊……”那人没察觉为月的异样,喃喃的如梦呓继续道,“怎么说呢?就算犯了大错也毕竟是我的兄长啊……被爹逐出家门之后便没了他的消息,之后我倒是四处打听过,却也没听到什么消息,可能是死了吧……那样的公子哥,忽的被赶了出去,要怎么活下去呢?”
可是刘萤也知道,刘锦恨自己是应该的。小的时候围在大哥身边打转,并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不想做江南王,想周游北朝,逍遥天地。可之后呢?被父亲逼上世子位置之后,再去到大哥的身边,却只遭来了冷眼和嘲讽,甚至还有恨意。即使再说着自己不想做江南王,不想要拿权力也不会相信了吧……事实竟是如此可怕,亲兄弟的血脉竟流不过那权力的诱惑。
细细想来,历朝历代这些事情都应该发生在皇室之中的,那围在皇权周围有多少人头破血流,却最终得到的不是皇权,而是黄泉呢?还好叶久重的子嗣不多,一是他先前与刘闯相爱,二是后来的几个年长的子嗣都在那场疫病中殁去了,如今就留下了为月和叶晋、叶御三个孩子罢了,所以子嗣夺权之事,这段时期算是不存在了。
还好没让为月经历那些血腥惨痛的事实,刘萤心想着,虽然为月是一国之君,但其实他冷漠的外表之下,浮着一颗柔软的心。
“对了,”刘萤猛地睁开眼睛道,“你的毒好了吗?”
刘萤这才想起来十天的调养期已经过了,这期间光顾着自己的剑伤,却没有照顾到为月的毒伤,想到这里刘萤有些自责。
“朕没事了。”为月淡淡作答。
刘萤表示不信任,瞅了一眼一旁的医素问。他被刘萤这么一看有些无奈,轻轻拿过为月的手腕,把起了脉。脉象很平稳,没什么问题。素问向来自信自己的医术,为月体内的毒素自然是已经被排干净了,小王爷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不过也是这样吧,素问能看出来小王爷对比下的情愫,已经很深了……
“那我也该回江南了。”刘萤忽的蹦出这么一句,让为月有些猝不及防。
回去?那么着急作甚?这是为月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反应,然后他就被自己的想法镇住了。自己竟是舍不得他回去吗?这又怎么可能,他巴不得这烦人的江南王赶紧回江南,自己也可以专心朝政了。只是……不专心朝政是因为刘萤吗?百思不得其解。
那时候为月还想不明白自己跟这江南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思不清他对刘萤到底是什么态度。只是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渐渐的,却也发现这轻浮的人在自己心里,竟也有着一席之地。
“你这伤还是再多歇几天吧。”脱口而出。
别过头去不看刘萤兴奋得难以自已的表情,很欠扁的表情。刘萤兴冲冲的道:“为月为月,你舍不得我吧?”像个白痴一样……
“没有。”冷漠的回答。
“难道你是在担心我的伤势?”
“没有。”
“哦……”
沉默、沉默、沉默。
医素问那老头早见苗头不对就溜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为月和刘萤一君一臣对峙着,对峙着沉默,咬着空气中一丝微妙的平衡,谁也不肯松嘴。
“对不起……”
“我不走。”
这君臣二人同时开口打破了沉默。
起初刘萤是没听清为月说了什么的,毕竟是同时起声,为月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于是被自己的声音埋没了。可后来忽的反应过来这天子说的话,不禁有些愣怔……他是在道歉么?为那一剑而道歉?
于是刘萤很不给面子的道了句:“你说什么?”
为月气结,冷道:“没听见就算了。”
“这怎么可以?”刘萤故作惊诧妆,咬着为月的话头不松口了,“臣下没听见陛下的吩咐理应发问,怎能糊弄过去?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为月顿时嘴角抽搐。
记忆里这个没正行、不正经、不修边幅的人是向来不私下向自己称臣的,也从来不称为月是陛下,一向都是皇帝的名字叫个不停,如今却是假正经的说起群臣之语来,为月浑身都在抽搐,颇不习惯……
“你……听见了对不对?”为月狠狠的说道,言外之意是:我一个为君者,能低下头来向你一个小王爷道歉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什么?陛下……您大点声……小臣听不见……”可惜啊,眼前这个男人不但不知道谢恩,还是得寸进尺了起来。
“刘萤!”
“臣在!”
“滚!”
……》
撷芳词
当然这次刘萤并没有在为月那气哄哄的一个滚字下回去的,他又在京城赖了个七八天,既然为月道歉了,自己又说了不走,那必须要好好赖一下啊,于是便以自己身负重伤的名义要挟为月在宫里给他安排个地方。为月气结,但对于那份歉疚,也便答应了,将刘萤安排在离正阳殿不远的偏殿了。
留京的这段时间,刘萤觉得自己伤好的差不多了,跑去京城到处逛了逛,毕竟在京里他还算是个无业游民,可以好好消遣一下。
为月很不屑的讽刺刘萤这种乐不思蜀的行为,盼着他早点回江南老窝。
不过刘萤倒是无所谓,每次逛回来都是满面春风,并且都从民间给为月带了各种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什么泥人啊、风筝啊、拨浪鼓啊,甚至糖葫芦都被他带了回来,这让为月很是无语。虽说这些民间的小玩意儿自己确实觉得新奇,可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却叫人这么哄着,怎么样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刘萤踏上回江南的路途时,已是五月下旬了。
为月在送走刘萤之后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每次应付这个人,不仅费脑力还费体力,身心俱疲。他可是想着这人别再来了,哪怕是自己再中毒,他也别来了,中毒耗费的心神远不及应付他啊……
可看着自己寝殿内那些快堆成小山的玩意儿,他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为月本以为在漠北王反了之后,蜀王也会稍有异动,可奇怪的是那边平平静静的一点涟漪也没有。为月有些怀疑,害怕蜀王在背地里搞什么鬼,来个什么以静制动就不好了。不过派出去的探子回报依旧是四个字,风平浪静。看来蜀王这个当口是不打算生事了。
这蜀王周隐算是个聪明人,这口子正逢为月平完漠北王谋逆,正是精神抖擞戒备森严的防范着蜀王的反叛,想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反了的。这风口浪尖上,周隐还是决定消停消停,一来是给自己充分的准备时间,二来也是让那小皇帝放松警惕。
可是事情总是接踵而来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盛夏的时候,随着温度的攀升,朝臣们似乎也激动了起来,上谏让为月娶后妃。说实话,为月再过生日就是二十了,也算是该娶亲的年龄了。可是他自己本身却并没有这个意思,这天下未定,尚有西南蜀王蠢蠢欲动的谋划着篡权,自己又怎能安心娶亲呢?再说了,这样对女儿家也不公平,万一刚成礼,西南那边就起兵,闹不好自己还要御驾亲征,不就冷落了这新婚妻子吗?
再者说,群臣进谏让他娶后妃,无非就是等着天子娶自己家的千金,这样便好培植自家在后宫的势力,逐渐崛起罢了。这些臣子们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很好,只不过为月不想让好端端的女孩子成为政治的工具,也不想满足了那些吵着厉害的臣子。
所以第一次群臣进谏皇帝纳妃,就被为月回绝了。
可事情绝对不会就此平息,过了些许日子之后,又有朝臣进谏为月纳妃娶妻。这次自然比上一次的火候更甚,其中嚷嚷的最厉害的是太尉吴昌。本来这次为月也是想坚决的驳回百官的进谏,但是这吴太尉偏是不依不饶,磨破嘴皮子的说着什么陛下要为皇家后代、社稷万代着想,子嗣多了才能江山万福,不然就是愧对天下等等诸如此类、天花乱坠的话。为月听着头疼得不行,心里暗骂道,你倒不如说朕大不敬、大不孝呢,你那点心思朕还不知道?
的确,吴昌私心紧的很。他家有个女儿今年十六岁,正是韶华正茂、亭亭玉立,这样的机会不等着跟皇帝攀亲等什么呢?若是皇帝能娶了他家女儿,他便能攀上皇亲国戚,日后行事岂不是方便?若侥幸女儿能封为皇后,那更是一件美事。
吴昌光是想,嘴角就已经列到耳朵根了。
不过这种事岂是想就能成的?虽然吴昌也是力争了,但是为月才不会这么给他面子,就娶他家女儿,你以为只有你家有闺中待字的千金吗?吴昌这点小心思早被为月瞧了个底儿透,自然也不会应了他的愿。
为月努力了很久,可一张嘴终究难以抵百口,在以吴昌为首的朝臣们唾沫横飞中,为月为了避免被口水淹死,还是很无奈的应了下来。不过其中起最大作用的并倒不是这些臣子,而是梁太妃。
作为如今后宫唯一的长辈,为月自然是要听的。梁太妃拉着为月苦口婆心的说了一个晚上,理由自然是什么后继要有人、后宫萧索、没有陪她说话的诸如此类。为月一看梁太妃都张口了,耳根子自然就软了,才应承下来。
接下来便是选妃了。
为月在太监总管桂德显的协助下,埋头上书房一个下午。
本来选妃是一件欢喜的事,却在那些臣子的唠叨下让为月颇感头疼,就算个个姑娘都是貌美如花,他也是看哪个都不顺眼。桂总管就这么一个一个画像的举给为月看,顺口还要介绍是哪家的姑娘、芳龄多少、性格如何,亏得是桂德显有耐心记性又好,否则也是无尽的头晕脑胀了。
“陛下,您可有看中的?”桂总管小心翼翼的问着。几近黄昏了,为月还是愁眉不展一个没选中。桂总管倒是很有耐心,毕竟是侍奉君王,若是自己没耐心,恐怕离掉脑袋就不远了。
为月的眉间拧成个“川”字,迟迟不语。
不是他故意刁难选不中,而是这些达官贵族的姑娘真是没有能入得为月眼的。也不是为月眼光高,只是很多姑娘家他看着就觉得不讨人喜欢,没有气质。不过具体为月想要个什么气质他自己也说不好,至少应该贤惠、端庄、有内涵……可是这些东西光看画怎么能看的出来呢?
这些姑娘……说句实话,为月觉得还没那轻浮的江南王漂亮有气质呢……可是选妃又不是选男宠……
为月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准备继续选,却发觉一旁的桂德显面色有些愣怔,他不明所以的就开口问了问,只听得桂德显结结巴巴的答道:“陛、陛下……您不能以一个男子的容貌来选妃吧……”
为月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心里想的事情竟在不知不觉间被念叨了出来……心下有几分尴尬,面上却是淡淡的道:“打个比方而已。”
也的确,怎么能拿那个风流得不像话的人来衡量妃子的标准呢?为月自己心里嘲讽着自己的想法,不禁有些落落。
又经过一番细心挑选、深思熟虑,在桂德显无尽的耐心和协助下,为月终于勉为其难的点头选了几个姑娘充盈后宫,这样也并堵了群臣的嘴。
最后为月选了大司农于文梁的大女儿,御史中丞原明的二女儿,还有江南富商万鼎的掌上明珠这三位千金作为妃子。至于后宫的主子——皇后一位,为月决定落给御史大夫魏君良的女儿,听桂总管说这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