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过些日子就要回郢庭了,太医院中他确实想栽培几个看重的人才,也好传授自己平生所学。眼前这个青年才俊是自己的同乡,医术不错,也颇识得大体,到是个不错的人选。
於是,薛承远直接问道:“过些日子,想不想和我一同去京城?”
贾晨倒是十分意外薛承远会有这样的意思,道:“下官家人都在邡宁,习惯了生活在这里,还是不忍离去。”
薛承远轻轻一叹,他又何尝不是呢?
漂泊这麽多年,四处为家,总是再找不到那种熟悉的归属之感。说实话,在邡宁住下的这段日子,他都不想走了。可是,不走不行啊。
贾晨看出了薛承远有意在朝中栽培自己门生的心思,不失时机的道:“不过若是薛大人有意寻得医术精湛的沅西人士,下官倒是有一人可以推荐。”
“哦?”薛承远眼中一亮,很是感兴趣。
有道是後生可畏,他还真是想知道沅西战火纷飞的这几年,还有什麽样人才还留守在这里。
“此人名为景唯玉,是沅西景家第十三代嫡系传人。”
“当真?!景家的传人还在邡宁?”这可真是出乎薛承远的意料。
沅西景家世代行医声望极佳,只是这些年政局动荡,颠沛流离家道中落,从此失去了当年的盛况。
“他现在人在哪里?”薛承远兴致盎然。
薛承远和别人向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想到能结识这样一位才俊,切磋医术,心中也是十分向往的。
贾晨回道:“就在城外普跃桥。”
作家的话:
这时让未来的景太医出马,对孕夫好不厚道哦;嘿嘿……
月华如炽 87 (美强生子)
第八十七章
这消息来的真是时候,薛承远十分烦闷,也恰巧想出去散散心。听贾晨这麽一说,便来了兴致,决定亲自去普跃桥见见这名叫景唯玉的人。
贾晨作为举荐人自然是不胜荣幸,引领著薛承远便一同去了。
再说公良飞郇这边,夜里可就过的不那麽惬意了。这风尘仆仆一路回来,非要骑马和薛承远对著干,强的确是逞了,但现在受罪的确是自己。
腰酸背痛,双脚跟灌了铅一样沈重,感觉都要提不起来了。这就是怀孕的感觉吗?!
公良飞郇想著想著,胸口怒火呼呼大起。他怎麽竟落到了今天这番境地?
“将军,您别忙了,早点歇息……”
伺候的小厮看一身黑蓝色长袍的公良飞郇正靠在椅上看卷宗,一直眉宇不展,轻声劝道。
公良飞郇是真想歇著,但肩上千斤重担,为了回京述职,必须要尽快将西战情的所有卷宗批阅和整理完。
“过来”公良飞郇伸起双腿搭在木凳上,没抬眼的唤了一声。
“是,将军……”小厮快步走了过来。
“给本将揉揉腿”公良飞郇吩咐道。他浑身不舒坦,却又不知该怎麽缓解,这腿伤复发之後总是隐隐作痛,那清晰痛感时常蔓延到全身。
小厮二话不说立即跪在公良飞郇面前给公良飞郇揉起了腿脚。这小厮在督府里伺候公良飞郇也有些日子了,对将军的脸色和心情那是揣摩的十分到位。眼下看来将军心情并不好,因此小厮只是猛干活一句话也不说。
公良飞郇看著卷宗,只觉得这小厮手劲越来越猛,本身就痛加上这小厮没轻没重的伺候著自己就更痛了。可小厮哪里会知道公良飞郇现在已经是身怀有孕,全身上下都异常敏感。
“算了,下去吧”揉了才一会儿,公良飞郇便摆了摆手让小厮下去,倒也没有责备他。
想来薛承远照顾自己,给自己揉腿的时候,那体贴入微真是让公良飞郇觉得很舒服。
“薛大人呢?”公良飞郇这会儿惦记起了薛承远。
白日一直忙军务,很多事情不能带著薛承远商议,不见他也就算了。现在已经快入深夜,这回到了邡宁薛承远怎麽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小厮咂了咂唇,不知该讲不该讲。
他入夜来伺候公良飞郇的时候,正巧看到薛承远和贾晨一起出了督府。该不该如实告诉将军?
“怎麽了?”公良飞郇冷声问道,那沈沈的声音不怒自威。
“将军,薛大人和贾大人一同出去了。”
小厮话音刚落,只见公良飞郇“啪!”的一声将卷宗扔到了桌上,站起了身子。
他现在为那人怀著身孕,一路奔波都没来及歇息,还有这麽多繁重的军务要处理,薛承远倒好,这刚刚才回邡宁,就急著出去快活了。
“他们去哪了?”
“小的、小的……怎麽知道呢?”小厮连忙赔笑道,将军这脾气可不是好惹的这谁都知道。
公良飞郇没好气的道:“让岳翼带著人去查,立刻去!”
笑话!统领肃图队那麽多年不就是干这个的麽,薛承远还真能翻出自己的掌心?!
“遵命”那小厮迅速就退了出去。
公良飞郇轻轻按住朝服下小腹,说不出的恼怒。他知道这种情绪於他於腹中的胎儿都不好,但他确实没有办法控制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这孩子的事情,他总觉得像薛承远设计暗算了自己。可若是如此,薛承远的动机又是什麽?但愿是他多想。
可是贾晨这个人,公良飞郇可就不想这麽轻易的放过了!刚刚回到邡宁事务繁杂,身体不适,公良飞郇一时间还没腾出手处置这个医官。
薛承远好歹几个月不在自己身边,知情也是之後的事情。贾晨可是足足给他治了几个月的病,他应当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可他……!才有的如今现实至他於两难,到底生还是不生?!
可滑天下之大稽的是,若是他弓马娴熟,箭法精良的公良飞郇都能挺著肚子,敞开大腿像女人一样怀孕生产,这天云国国威何在?!
与此同时,薛承远正在普跃桥的一间家宅里,和贾晨还有刚刚被引荐的景唯玉谈的不亦乐乎。
景唯玉人如其名,翩翩君子气质沈雅。年龄虽不大,但所学甚多,在邡宁济世行医也有些日子了。
薛承远第一眼见到景唯玉就觉得很是投缘。相谈不久就更是确定了贾晨所言属实,景唯玉确实是值得栽培的人才。
从山中出来之後,薛承远这几日想了很多,人生一世不过眨眼之间,对於自己毕生所学还是期望能够传授给自己麾下的门生。而若是收了沅西的大夫,他日在京城也可以解解薛承远素日里难解的乡愁。
当年离开邡宁的时候,薛承远曾是满心仇恨和恐惧。但这里毕竟是他出生生长的地方,他对这片土地饱含感情;尤其这一次回来,感触颇深。对於公良飞郇另有一番敬重,也是因为他没有令这里生灵涂炭,而是十分体恤百姓。
三人说著说著就不觉到了深夜,贾晨看著薛承远似乎渐渐有些分神,於是道:“薛大人,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薛承远确实是惦记著公良飞郇,虽说心里还是不畅快,但他清楚现在和公良飞郇也不是赌气的时候。
“也好”薛承远淡淡笑笑,轻轻一捋长袍站起身,“明日就到督府来一趟,咱们从长计议回京城的事。”
要带景唯玉回京城,好歹也要经过公良飞郇这个沅西最高将领的认同。
“是,薛大人”景唯玉恭敬的道,起身相送。
三人刚刚走到了院落门口,只见岳翼也恰巧带著一对士兵匆匆赶到,烈烈火把将天色都染的通红。
“薛大人”岳翼面露难色。这件任务真是里外不讨好,可没办法,将军的指令必须遵从。
薛承远看他们这来头,心里也就瞬时明白了。
公良飞郇这是监视?看管?还是要给他施以颜色,让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自由;一切都得按著公良飞郇的心意做。
“是来抓我麽?”薛承远冷笑了一声;面露不屑。
他才刚刚离开督府不过几个时辰而以,至於要在众人面前给他如此难堪麽?!
“薛大人……请回吧……”
月华如炽 88 (美强生子)
第八十八章
想起不久前在山谷之中生死同心的那一幕,薛承远真是感慨万千。公良飞郇这到底是怎麽了?性情转变的如此之快,如此不可琢磨?
若是他真的不能接受有了孩子的事实,不愿意难为自己,不如就……回督府一路上,薛承远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公良飞郇健康平安就行了。
可真回到督府内,见到那张冤家似的脸,薛承远心里本有的体贴和温存瞬时不知所踪了。
“这麽晚,你们去哪里了?”
公良飞郇高挑的身影站在厅堂尽头的桌案之後,淡淡的灯火下看不清表情,低沈的声音却带著几分倦意。
薛承远才刚一步跨进了督府的厅堂,就听闻这麽一句逼问,心中大是火光。
从什麽时候开始,他薛承远连出个门,见个朋友的自由都没有了?!
“将军,下官……”
贾晨毕竟是官职低微,见公良飞郇心情不畅快,知道自己怕是犯了大忌,连忙跪了下来,便要解释。
公良飞郇瞥了贾晨一眼,冷笑道:“是你,陪著薛大人出去的?!”
这发问怎麽听怎麽像捉奸或是逼供。贾晨不敢怠慢,连忙道:“回将军,是下官陪著薛大人出去走走,因为……”
贾晨还在说,但公良飞郇却已经不想听了,而是踱了几步走到薛承远面前,直直的盯著他看。
那素日里犀利傲然的目光,像是在无言的问:你对的起我吗?
薛承远毕竟行医多年,看著公良飞郇眼睛和脸色就知道他已经有多累了。此时无论即便有天大的事情,与公良飞郇和他腹中的孩子相比,都不足为道。为自己心爱的人退让一步,又能如何呢?
“夜深了,明日我再细细说给公良将军听,如何?”薛承远压住自己的怒火,勉强的微微一笑。
“还不晚嘛,若不是本将派人去寻你们,怕是到现在还不回来呢”公良飞郇干脆就没接那一茬,他现在体力确实有限,却还不至於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完。
说完转身,便指著跪在地上的贾晨,沈声道:“身为医官,你却有心欺瞒本将的病情,居心何在?”
贾晨现在真是有苦难言,当著薛承远、岳翼以及这厅堂之内所有公良飞郇的手下,难道让他说出将军是有了身孕,他根本不便也不知该怎麽医治吗?
就在贾晨眉头紧蹙,心中迟疑该怎麽辩解的时候。只听面前的公良飞郇喝了一句:“拖出去,打一百军棍!”
“将军,不可!”岳翼心惊,大呼道。
这一百军棍就是他们这些个常赴沙场的战士都不知是否能忍受的了,更何况这麽个细皮嫩肉白面书生。这可是要出人命的事情。
“飞郇,够了”薛承远站的离公良飞郇最近,下意识的就拉住了他,低声劝道。只觉得公良飞郇此刻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什麽够了?!”公良飞郇一把摔开了薛承远的手,笑道:“怎麽,只为这同乡之情,就心疼了?”
薛承远听出公良飞郇这言外之意是在负气自己不够心疼怀著身孕的他,叹道:“你若真是要出这口气,冲著我来,不要牵连无辜。”
薛承远撩起袍摆就在公良飞郇面前当中跪了下来。
“薛……薛大人……”
岳翼这下可真是看傻了,薛承远可是在皇上面前都可以因特赦而免行礼数的,今天这到底是怎麽了?看来大事不好,连忙对身旁陪著的侍卫嘀咕了一声,让他赶快去请丛明成过来。
公良飞郇本就有心惩戒贾晨欺瞒自己有身孕的事实,若是薛承远不那麽护著他可能还到好,可薛承远如此护著他,更是让公良飞郇满心的愤怒无处发泄。
“好,那就两个一起拖出去,给我打!”公良飞郇气的脸色发青,怒喝道。
如今在这沅西属地,公良飞郇的话仅次皇命,谁又敢对抗?可督府里的众人却也知道薛承远的地位著实很高,实在不是能如此轻率处置的。
就在众人迟疑之际,丛明成匆忙的跟著卫士快步跑来了厅堂。一看连薛承远都跪在地上了,这架势确实让丛明成瞠目。
要知道薛承远可是几日前将军拼了命的要进山去救的人啊。怎麽这一转眼……?到底出了什麽事?
“将军,您……怎麽了?薛大人他究竟做了什麽?”跟随公良飞郇多年的丛明成向来清楚公良飞郇对惩戒属下从不手软。
做了什麽?薛承远无言苦笑。不就是让他大了肚子麽?这口气公良飞郇早晚都要出,若是如此,自己也躲不过,总得让他觉得心里平衡了才行。
公良飞郇这麽久以来对薛承远一直视若珍宝,从来不忍伤害,也不忍他受苦。可现在,他却为了护一个如此不相干的人,就能够这样屈折尊严在自己面前跪下。这让公良飞郇心中很不是滋味,有一种莫名的嫉妒和不甘在心头缠绕著。
“将军!”丛明成正在劝解之中,见公良飞郇唇上突然滴下了血滴,倒是骇了一跳。
公良飞郇这才惊觉自己是流鼻血了,皱了皱眉头。真是没用!在这个时候让薛承远他们看自己笑话。
薛承远见状可是急了,也不顾方才发生了什麽,站起身子就走了过去,抬起袖子就给公良飞郇擦拭。
丛明成暗暗失笑,感情这对人儿已经到了旁若无人的境界了。趁势挥了挥手,赶忙让岳翼带著贾晨他们赶快撤下去,自己连忙退了下去。
“别闹了,嗯?”薛承远忧心忡忡。公良飞郇这副脾气,却还有了孩子,加上现在的时局费心费神,确实是不能过度操劳。
“我闹什麽了?”
公良飞郇不想理他,几步走到了案台之後坐下。方才盛怒之下本想出口气,谁知这局面竟然如此草草收场,真是岂有此理。
薛承远看人都已经撤了下去,说话也无需顾及了,於是道:“你若是真不想要这孩子,明日我帮你打掉,这样可好?别再这麽折腾自己了,我心疼!”
此刻,门外站著的岳翼倒是有几分愣头愣脑,对著身旁的丛明成不解的问道:“你说将军和薛大人,这就……没事了?”
“啧!我说你怎麽那麽傻呢?!该干嘛干嘛去!”丛明成对著他的肩膀抽了一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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