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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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炽-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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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行谦若有所思的淡淡点头,以薛承远的出身而论,这教养和学识必然都是极好的。
  
一路前行,越过了月阡山脉,天色已晚,风中也骤然感到增添了几分凉意,隋行谦看看大军也跋涉了许久,该是停顿休整的时候,便示意副将停了下来。
  
几位侍从拾柴烧火,很快篝火便熊熊燃起。
  
整顿过军务过後,隋行谦便卸了厚厚的盔甲在篝火旁坐下,啜了口酒水暖暖身子,接著用树枝撩拨著枝柴,对著薛承远道:“承远,我听皇上说,飞郇伤的不轻,这次去沅西还要多劳烦你给他好好医治。”
  
薛承远早已听过这讯息,便轻轻点头,没有多言。
  
隋行谦又道:“你和飞郇似乎一直不和,这我看的出来。”
  
“哪里,没有的事”薛承远淡声否定道。
  
隋行谦道:“飞郇的脾气是古怪了些,但人却是极好的,这些年随著皇上征战,少有失手的时候,谁知这次却会……”
  
薛承远摇头淡笑道:“自古征战,哪有常胜将军,骄极必败。”
  
隋行谦赞同的点头,虽说的是事实,却还是听的出薛承远语气中带有些冷漠和嘲讽。
  
事实上他也拿捏不透薛承远和公良飞郇之间到底是怎麽了,按理说自从起兵征战到定都郢庭;二人根本没有多少交集的可能。
  
可为何每次二人一相见却总是那副客套冷冰的表情,说些针锋相对的对话,这和薛承远平日如何对待他和程宇扬完全是两种态度。
  
看薛承远自从离开郢庭之後便很少主动谈论什麽,隋行谦想大概是归去故土心情复杂,也不愿太过打扰他。
  
“晚了,早点歇著”隋行谦起身向营帐走去。
  
薛承远淡淡的应道,依旧坐在篝火旁,目光还是一直落在面前篝火跳跃的火焰之上。
  
夜已深沈,一片寂静之中,那灵动的火焰中仿佛映出旧日鲜活的一幕幕画面;在薛承远眼前清晰起来。
  
记得三年前,也是同样清冷的夜色里,也是同样在山脚下过夜歇息。那时的他正从古潍行向乾徽玄仁,继续著他的漂泊。
  
不想,却开启了另一段他不可预知的旅程。
  
  
  



月华如炽 03(美强生子)

第三章

三年前

寒风萧萧,雪夜中万物静籁,千里山峦尽是一层皑皑素裹,天地肃杀。

在燕径山山脚下,相距古道不远处有一间废弃的古庙。斜倒著的残破木门正被寒风吹的发出一阵阵呼啦啦的响声,门台前斑驳的脚印也很快随之被拂来的风雪再次覆盖。

空旷的古庙之中,绕过高大的泥塑尊像,此刻似乎能够看到一丝微弱的红红火光。

“世子,烤熟了,您快尝尝……”

一个穿著灰色布袄,看似十五六岁的小厮,正弓著腰背在面前的小火罐里捣鼓著什麽。突然捞出了一个外皮已焦的番薯,在两手中翻倒了几下,递给了坐在身边静望著面前火光有些出神的青年。

青年微微一点头,隔著衣角将番薯接了过来,能看出是个极为洁净的人,却只是拿在手上,似乎并没有心思进食,淡淡道:“福全,你也吃。”

那名叫福全的小厮回头笑笑,接著也给自己翻出来了一个较小的番薯,抹了抹干净,便张嘴啃了上去。

青年悄无声息的低低叹了一口气,离开古潍已有将近一月,为了逃避沅西人马的追捕,一路上风餐露宿,只能向北行去。

如今到了燕径山下,想来便已离著乾徽京城玄仁很近很近了。

这青年虽是一身极为普通简约,甚至有些落魄的素色布衣袄褂,却从容貌和行为之中隐隐透著一股清冽高贵的气质。

墨黑的长发束在脑後,舒展的眉宇显得淡泊而且柔和,额头开阔鼻梁直挺,犹如渊潭般沈静的双眸似乎聚集著一种柔中带刚的气魄,时而冷若寒冰,时而炽烈似火。

“世子,您怎麽不吃?”福全吃了几口,回过头一望,看那青年还是一口未动,便有些焦急的道。

薛承远於是伸手剥开了番薯的焦皮,没抬眼的勾起唇角轻声嘱咐道:“快到玄仁了,往後不要再世子、世子的叫,听到了吗福全。”

福全有些不满的擦了擦嘴,两步挪到薛承远身旁,叹道:“可您永远都是咱们的世子。”

薛承远微微苦笑著没言语,继续剥著手里的番薯皮,似乎只是在消磨著一段时间,而不是腹空无物需要充饥。

火罐中洒在木材上爆的豆子劈劈啪啪的响著,冒出了香味,窗外方才还是的漫天大雪渐渐转成了轻飘小雪,这一刻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可以那麽宁静而且自然。

“世子,您真的决定去玄仁了吗?”福全吃完了番薯,便继续拨弄著火罐里的豆子,一边问道。

三年多前,在父王濮阳历铉被谋害於沅西之後,薛承远便决定从此远离皇室之争,游历大江南北,定居於古潍西南偏临沅西边境的湖恩州潜心研究医理。

不曾想,登位之後的濮阳历钧仅仅在位三年便薨逝,长子濮阳承佑继位,残暴血腥不输其父,而对於濮阳皇室中一切对帝位甚有威胁的人物,更是赶尽杀绝或长期囚禁。

这其中,也包括了曾经颇得民望的恭亲王长子──濮阳承远,也就是薛承远。

随後濮阳承佑派出手下不少善於查访周游於乾徽、古潍二国的探子,搜捕薛承远的下落。终於在古潍的湖恩州发现线索,只是准备捉拿前却因筹划略有闪失而让薛承远趁机逃离。

“对,这一次去玄仁”薛承远笃定的点了点头,回道:“都说大隐隐於市,既然隐居於偏僻山居之中还是难以逃脱追捕,不如就去个更大些的地方。”

“也好,当年三公主嫁了过去,虽说是已不在了,但万一世子您有什麽事,也能找到人能庇护世子” 福全也同意道。

薛承远倒是无意依靠别人,也不愿再端出自己沅西世子的身份去讨得任何好处,於是道:“还不至於,只想找个能够栖身的地方罢了。若是玄仁还无法久留,那我们再向北走。”

福全又挑出了烤熟的豆子,递向了薛承远,道:“世子您性子淡泊,其实离开皇室未必不是件好事。况且世子您医术了得,无论到哪里都会受得尊敬。”

“福全你一定饿了,紧著自己吃吧,别管我了”薛承远摆了摆手,看著福全总是这麽先顾著自己,心中有些内疚的道:“这些日子跟著我风餐露宿,也苦了你了。”

福全听薛承远这麽一说,突然就觉得眼中湿了。想起自从王爷被毒死之後,他陪著世子这些年漂泊无依,直到今日又被皇室追捕,其中历程真是难以尽述。

“福全……?”薛承远看福全转过脸去,蹲在一旁不起来,便起身拉了拉他的肩。

这麽多年了,薛承远早已不再当福全是在邡宁王府服侍自己的贴身小厮,而是自己所能够依靠信赖的兄弟手足。

“没事,烟迷了眼睛而已”福全捂著头不起来,吱吱唔唔的道。

看这样子薛承远便知道他在哭,於是低低笑笑,语调一扬的道:“福全啊,你袍子烧著了!”

“啊?!”福全一下蹦了起来,拍著屁股後面的袍子,生怕自己著火了。

跳了两下才发觉什麽都没有,看著薛承远坐在一旁正在抿唇淡笑,便也明白了几分,脸上还挂著泪花,有些气恼的摔袖跺脚道:“世子!”

这时,幽静的雪夜之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是往著古庙的方向而来。

薛承远神色一凛,与福全对视了一下,两人都意识到这或许是危险再次来临的讯号。

福全唰的拿过了放在身旁的小木桶,里面放著傍晚他化的雪水,全部倒在火罐上,迅速将火浇灭。为了扑灭尘烟,又将自己的厚厚袄褂封在了已灭的火罐上。

古庙之中霎时漆黑一片,两人接著移到了泥塑尊像的後面,静静屏息聆听著外面的动静,想看所来人马是不是仅仅路过庙前的古道而已。

片刻後,那阵阵马蹄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月华如炽 04(美强生子)

第四章

渐近的马蹄声突然在古庙之前嘎然而止,随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还有像是什麽重物轰然摔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啷啷拉拽铁链的声响。

来者听似都是身怀武功、训练极为有素的高手,行事十分迅速而且隐秘。

但出乎薛承远和福全意料的是,这些人并没有走进古庙,而是就地在古庙之外燃起火把、停驻了下来。

雪渐渐停了,夜也已深沈。

借著庙外火把的光亮,透过斜开的木门,只见庙外雪地之中站著五六位身著钴蓝色长衣、佩剑掩面的男子,个个体态高大威猛。

看来并非是沅西派出来追捕世子的人马,福全稍稍松了口气。

从这些人的仪态和装束,可以辨析他们必然来自什麽特别的组织。但究竟他们为谁而效命,凭借薛承远此时的阅历,还难以估摸透彻。

没有人出声交谈,此刻无论是庙里庙外,都十分寂静,只有烈风之中火把嗤嗤燃烧的声响,别无其它。

“世子,他们是什麽人?”福全以极低的声音问道。由於他们距离庙门很远,想必没有人能够听到这番对话。

薛承远轻声回道:“应当是乾徽的人马。”

福全在黑暗中点点头,提著的心也松懈了下来,道:“那世子你说,这些人在干什麽?”

“似乎像是在等著什麽人”薛承远抚腮琢磨了一下,道:“来时看到这燕径山方圆几里之内,只有这间古庙,若是真与人相约在此汇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嗯”福全继续观察著庙外的动静,又道:“世子,也不知这些人什麽时候离开……”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庙门之外传来了一声“啊──”的惨叫,极为惊秫。接著又响起了铁链摩擦啷啷声响。

薛承远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先别出声……,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这时听到庙外一名男子喝了声:“拖过来!”

只听有人瞬时将远处雪地上的两名黑衣人拖到了古庙门口的台阶下。这两人身缠铁链被绑在一起,衣著也有残破之处,精神十分萎靡,看似早已受伤。

“啊──”其中一人又抖了抖肩,大叫了一声。

下令的男子听到後,又重重的喝了一声:“别叫了!”,接著对身旁的人摆了摆头,不耐道:“给他上点药。”

另一名被绑的男子似乎较为镇定,并未有什麽过激的举动,仰著脸背对著靠在同伴的脑後,大有几分听天由命的架势。

火光下,薛承远和福全此时却几乎不约而同的认出了这张脸。

“元庭?!”

怎麽会是他?薛承远的心突然极度的沈重起来。

假若这个人当真是元庭,那麽庙门之外绑著的另一个人,也一定是沅西人。

元庭曾是沅西恭亲王濮阳历铉手下的侍卫,多年前调配到皇宫之内,因此薛承远和福全都认得这个人。

五年之前,薛承远曾救治过元庭重病的幼子,使得元庭极为感激薛承远这份恩德。之後宫廷暴乱,薛承远得以安然脱身於沅西京城,还多亏元庭暗中相助。

上过药後,那男子停止了呻吟,庙外又恢复了平静。一个多时辰就逐渐在这样的悄然等待中度过。

经过薛承远仔细的观测,发觉庙中的地势明显高於庙口,便蒙起了救人的念头。转过头低问道身旁的福全:“身後的木桶里,可还有冰水?”

“世子,你想救他们?”福全意识到薛承远的的意图,确认道:“有,方才只用了一桶,还有一桶可用。”

薛承远点头道:“递过来”,接著伸手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细小的瓷瓶。

这里装的是薛承远专门配制的毒药,无色无味。若是混杂在水中,即使温度极低也可瞬间挥发,使人迷魂失力。

论武功薛承远和福全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但对方也并不知庙内还有人存在。若是能将这毒药兑水顺著地势渐流出去,药性挥发後迷晕这些人,倒也不失为救人的法子。

可谁知,还不等薛承远动手施救,刚刚发号指令的男子却突然起身,对著身旁几位拿著火把的随从,确定的沈声道:“大人来了!”

或许由於此人内力深厚,能够感知远处马蹄覆於地面的震动。果真,顷刻过後,枯林之外的大道上便响起了马匹疾速奔腾的轰鸣声,听那声音少说也有十几人。

薛承远於是只能收手,他清楚此刻不能轻举妄动,必须静待时机。但同时心中也萌生好奇,不知这所来之人到底是谁?

而这些人抓元庭到此,又究竟是为了什麽?



月华如炽 05(美强生子)

第五章

这队人马风驰电掣般的抵达了古庙。庙前等待的几人见状便迎了上去,毕恭毕敬的下跪行礼道:“大人。”

看得出这些人对所来之人极为恭敬并且忠诚,薛承远琢磨这人起码也该是个极有威严、老成持重的人物。

却不料,待那人的声音响起之时,却完全颠覆了薛承远先前的这番猜想。

那是一个极为年轻、而且从音调之中都透著骄傲的男人声音。

“审了麽?”那人骑在马上问道。

方才下令的男子连忙回道:“回大人,已经审了,但他们什麽都不说。”

“是麽?”那人冷笑,一振风氅跃马走了过来。

庙外彤彤炙热的火把将黑夜映衬的分外明亮,那火光好似一种不合时宜却澎湃激昂的热情,突兀又真实的相隔在薛承远与那人之间。

待到那人越走越近,薛承远也终於看清了他。

和庙外先前抵达的人不同,这个男人并没有遮面,似乎毫不在意别人得见自己的容貌。

披在肩头的黑貂风氅下是一身暗红色的金丝缎袍,身侧佩著一把长剑,低垂的剑穗闪著耀目的流光,剑柄上镶著一颗通透的碧色明珠。傲立於皑皑白雪中的身姿彷如刀削斧劈般威猛挺拔,全身上下散发著逼人的英戾之气。

斜飞的双眉如漆墨般浓烈,面容冷削刚劲,眼眸中迸发著一种慑人心魄的力量。鼻梁直挺唇瓣紧抿,高傲疏离的神态气势之中透著冷漠与倔强,想必是个极有主张、善於独断独行的人。

“是不是濮阳承佑派你们来的?”公良飞郇从容的几步走到囚徒面前站定,负手而立沈声问道。

薛承远听那人开口便这样询问,心中也登时明白了几分。濮阳承佑向来性格暴躁,有勇无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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