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秦恩秦图的模样,都是一副想要阻拦的样子,想来是这秦祺展到了不久。
此时他要是着急了,可不是露了马脚,让秦祺展有蛛丝马迹可寻了么?
“大哥怎么了?这是不乐意跟弟弟我一起散散步,说说心里话么?”
秦祺展又是一句补上,逼得秦丰无路可退。
只是,他若是这般对一般的大哥,人家没准真的就不得不从了。
可他面对的是秦丰这人。
秦丰是谁,全皇城讲话最有权威的是皇帝。但是全皇城讲话最不讲道理的就是秦拔舌了。
拿一般世俗人的规矩就想去约束他,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秦丰扯了扯嘴角,他挑眉看着秦祺展,一脸的不耐烦与不屑:
“废话,你又不是美人,难道还要我亲亲热热牵着你的手去花前月下么?”
秦祺展被他的话噎得一滞,好不容易才咽下去消化了,却又听见秦丰道:
“不过,弟弟这么想出去走,哥哥也不能嫌弃你。秦恩秦图,今晚你们俩劳累,陪咱祺展少爷好好去外面走走谈谈心,务必把一年来没好意思跟别人谈的话都谈清了再回来。”
他的话音刚落,秦恩秦图就从秦祺展的身后出现了,一边一个架住他,朝他笑得无比憨厚实在:
“对啊展少爷,我们两很有时间的。来来来,今晚我们陪你走路散心说心里话。我们大人就喜欢跟美人聊天,这破脾气谁都治不好,你别在意啊……”
“等、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大哥、大哥……秦丰!!!!!!!!”
秦祺展被秦恩秦图硬扯着出去散步了,秦丰穿上披风,也不敢坐马车,直接牵了一匹马就往外走。
现在一切都是刚刚起步,一些人一些事交给手下的人去做他还是不放心,不得不亲自盯着,也方便处理突发情况。
若是让其他人去,要是王夫人已经被公主府的人抓住了他们该如何反应?要是王夫人质疑他们的来路他们又该如何反应?
只有他亲自去,才是最好的。
他驾着马从小路抄过去,只想快点截住王夫人。
可是等他到了公主府外围时,却看见王夫人正抬手想要叩门。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马上冲到她身边去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回来,可是他跟她至少还有好几丈的距离!
他赶不上,也不可能赶得上!
秦丰心里越来越着急,他心口突然间就传来一阵疼痛,还来不及想原因,迷迷糊糊间就觉得自己踩到了地上,手上还拿捏着什么。而这个时候,一个同样焦急的声音也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给我停下!”
伴随这句话而来的,是一片的寂静,秦丰突然就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
他刚刚还在几丈外的马上,此刻却抓着王夫人的手站在公主府的后门。而且身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动都不能动。
不,不对,不仅是他,就连王夫人,空中飘着的雪,也都是静止在原来的位置。
万物寂静,一片默然。
这一片沉寂之中,唯有一人还能行走,穿着她那身浅青色的披风,缓缓地走来。
秦风看着同样面色焦虑的周语,心有疑惑。他这身子不适合习武,此番这般,难道是拿了本子后有的特殊能力么?那么让这一切停下,难道是周语的能力?
他正想着,猛然间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秦丰条件反射地捂住王夫人的嘴,先把人从公主府门口拖开再说。
而就等他做完这一切,周语又赶到了他身边后,王夫人才恢复了意识。她一脸莫名地看着两人:
“我这是怎么了?秦大人跟姑娘怎么在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 嗯,更新了,我觉得今日雅思考砸了,不开森……
☆、十二 老姑婆(四)
他是她的劫,遇不到时还有期待,遇到了就是生不如死。
她本是出身高贵的大家小姐,在随着家人外出礼佛的途中,遇到了这辈子的最大的孽障。
那日在佛堂她低头虔诚地祈祷,求佛祖给一个好姻缘。她想,那个人不需要有高官厚禄有多么大的爵位,只要能跟父亲母亲那样相护扶持一辈子,那也就够了。
出佛门的时候,在那棵最大的菩提树下,她第一次遇见了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
他虽身着粗布衣裳,却依旧掩盖不住一身的气度,站在树下,丰神俊朗,面如冠玉。
她那时就想,所谓一见倾心,也不过如此。
初见人间匆匆一瞥,一个凝眸,一个含羞。
再见擦肩而过,彼此广袖交织间,忘却万物,只余彼此。
不管不顾地嫁了后,这头几年的生活也是美满地如话本故事那般。她的爹娘将她教的极好,持家安内,一切大家小姐该学的,她都学了。
他挑灯夜读,只为求得一个功名能让她富贵荣华,不必跟着他寒酸过日。
她勤俭持家,下得了厨,吃的了粗米白水,跟他在一起,日日补衣为生都是开心的。
她一针一线地助他读了书进了皇城。
头年他回来告诉她:芝芝,我好累,我不想读了,我想回来陪你。
她用布满了老茧的手轻轻抱了抱他,忍着舍不得把家里仅剩的几块银子塞进他的手里,告诉他:
你去,你好好学,考好了接我过去不迟。
他含泪远行,没看见身后的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泪眼涟涟。
一走三年,了无音讯。
三年,可以让一个人死在异乡而妻儿不知;也可以让一个人在异乡飞黄腾达而妻儿不知。
她独自一人送走了爹娘去世,又独自一人生下了儿子,女人一生中最痛的时刻,她竭尽全力喊了一声秋郎。
只可惜,她的秋郎听不到。
她从昭昭的年华,等他到两鬓白霜。这个温婉的女人,没有任何一句怨言。
儿子问她:父亲呢?
她回答说:他在为我们的家努力呢。
直到那日,远门回来的邻里告诉她,驸马爷的名字,跟你家秋郎好像。
她的心里头猛地沉了一下,强牵起嘴角来说:怕是弄错了吧?
秋郎秋郎,她海誓山盟的秋郎,怎么舍得丢下她母子不管。
他曾说过的,要许她十里红妆。
她信了,信了这么多年。每次累到快熬不下去了,都是这句话撑着她在走。
好心的邻居将她带到了皇城,隔着那层层华服的人们指给她看:那不就是秋郎么?
她低下头,笑了笑:你果然是认错了,真的不是他。
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心疼得难以自己。
怎么可能会认错?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她日日夜夜思念的秋郎,成了公主的驸马爷,穿着华服骑着大马,面色淡漠地在人们的簇拥下进入公主府。
他还是那般俊美无双,衬得她越发难堪。她拉了拉自己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裳,再没说一句话,拉着邻居回了家。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富贵荣华,她终究是舍不得去打搅。
她穿着破草鞋,一步一步走回了家,抱着自己的儿子,无声地流泪。
哭过了心碎了后,她告诉儿子:你爹为我们在努力,所以儿子你也要努力去追上你爹爹的步子。
这个心软的女人,还是相信着自己丈夫是会回心转意的。
可是,不久之后,儿子病重。
他们家一无所有,堪堪维生的粮食都是她熬夜补衣服赚的。
她被现实的残酷逼到了绝境,毫无办法可想,不得不进皇城去求那个已经坐上了高位的人。
这是他们的儿子,是他们的儿子病了啊,他会帮的吧?
伤寒,不过要些药钱,只需几钱,就能治好儿子。
可是那人,一只靴子都要绣金丝的那人,却叫人避而不见屡次追打。
她的儿子,她懂事却又苦命的儿子,从伤寒熬到肺痨,还是没能熬到母亲亲手做一顿新年的饺子吃。
一身是伤的她,抱着浑身僵硬冰冷的儿子的身子,哭得眼都快泣血。
我们说好的一生一世,你却留我一人在泥潭挣扎。
我们亲生的骨肉,被你几句话断送了将来。
一个温婉坚强的女人,此刻心中最后的一点希冀终于被她爱了大半辈子的人消磨殆尽。
她并不是愚蠢不懂得自保,只是先前太爱他。
她的父母将她教养的太好,却忘了教她这世上总有些人怎么都不可以原谅。
她的忍让,她的贤惠,终于换来了一无所有。
失去了一切后,她便只余下了满腔的恨。
那个负心人!她一定也要叫他尝一尝这世间的苦楚!
“姑娘,这本不关你们的事,只是农妇的一点遗愿罢了,还希望你们切莫阻拦的好。”
王夫人轻声劝道,她手抖得厉害,想来之前也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敢来敲公主府的门。
她就想见一见那负心汉。
问一问说好的生死与共,怎么可以如此狠心绝情?
周语闻言,走了几步。她走到王夫人的身边,轻轻地牵起了她满是老茧的手,从她的手里把那把淬了毒的匕首拿了下来:
“你是可怜人,我同情你。但到底太过愚钝了些,东躲西藏地来了戏园,却又要自己送上门去被害。你以为你今晚敲开了门就能问个清楚了么?怕是连面都见不到,就成了野岗里草席一裹的可怜人。说不定还加上条刺杀皇族的罪名,连累了祖辈名声。你就这么死去,儿子的仇未报,你自己付出的这些年辛苦都未报,你可甘心?”
王夫人颤了一下,手中紧了紧,却又缓缓松开,由着周语拿走了匕首。
她咚地一声跪在结了冰的青石板路上,成串的泪止也止不住似的往下掉,隐忍无比地咬着唇,像是怕他人知晓那般,挤出话来:
“不,我不甘心。”
她的儿子,她可怜的儿子,死的何其无辜。明明可以救的,只要几钱,只要几钱!
“姑娘,求姑娘指条明路,只要能叫那负心人尝一尝我受过的苦楚,尝一尝我可怜儿的痛苦,便是死我也甘心!”
周语此时并未答话,她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下秦丰。
秦丰无声无息地勾唇冷笑了一下,眸中沉沉一片,瞧不见半丝光:
“你放心,不会让你死。”
秦丰唤出秦知,叫他带了人先回一处隐秘的落脚处派人仔细看护照料,然后又叫人送了一封信去贤王府。
他飞快地料理完一切事物,这才有时间去关心发生在自己与周语身上的变化。
未等他开口,却见周语无声无息地动了动唇。待他分辨出那个字是停后,这片天地的事物便又停了下来。
只是,周语的能力似乎在他身上效用不长,他很快又行动自如了。
秦丰走到周语身边,看到远处依旧是大雪纷飞的景致,只有这一小片树林,还是保持着静止。
周语也发觉了,她既然已经验证了自己突如其来的能力,又怕他人发觉,赶紧又说了恢复二字。
于是这天地间,又开始纷纷扬扬地洒下雪来。
周语与秦丰面对面站着,他们都裹着厚厚的披风,面色苍白如纸,眸中暗邃如深渊。
他们得到了比常人更多的东西。
于此而来的,必是比常人更加危险的情况。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两人彼此对视了许久,还是秦丰先动了。他曲起手指,轻轻地弹落了周语兜帽上的雪,嗓音带了些许暗哑:
“王夫人从你戏院出,现在到我手上,太子必会怀疑你。”
周语唇色冻得发白,面上却无丝毫畏惧:
“兰园只是丢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姑婆,这年头想要逃离风流之地的良家妇女多了去了,何以见得就是王夫人了?”
“除夕献舞,秋家应邀。这些日子王夫人一直服侍你出入各处,多少人都见过。日后事情揭开来,太子必定最先怀疑的就是你。”
“她是太子拜访后而来,且先到的梅园而并非我兰园。梅含笑为何要收留这会损害太子利益的王夫人我不知,王夫人如何被梅含笑安插到我身边我不知。太子多疑,怀疑贤王离间他我,以便更好地让我归顺,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不会有。”
“若你什么都不知,那么太子要你何用?你的无能会使得他恼怒,甚至危及日后园主的身份。”
“所以现在,我要披风戴雪,连夜赶去太子府通风报信了。驸马爷的原配来了,且被御史中丞扣了的这个消息,太子只会从我口中最先得知。至于她是怎么来的,又在哪里待了,要查就查罢。梅含笑不敢让太子知道,胡妈妈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秦丰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问更多的话。
他拍了拍周语的头,只道了一句:
“你自己小心些。”
她这般聪慧,本不需要他额外地来多管闲事的。是他太不稳重了,不相信她的能力能处理好这一切。他该对她多些信任,也该更加自持一些。对她万事上心,反而会阻碍了她。
周语弯唇笑了笑,回了句:
“你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请叫我说话不算数作者君,说好的周更呢?!!!!
☆、十三 梅含笑(始)
周语从侧门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环顾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只觉得今夜分外冷了些。
周语悄悄地关上身后的门,她才往前迈了一步,眼前就有灯亮起来。紧接着便是好几盏灯亮开去,照映得胡妈妈的脸在光影变幻间分外可怖。
“小语儿,你这是去哪儿了?”
胡妈妈道。
她掐着手中的串珠,慢条斯理地问周语,眸中并无半分真切关怀神色。
胡妈妈虽然对周语宠的很,但是也不是什么都能由得她做的地步。
她身后站着的不单单只是那些梅含笑的心腹们,还有好些个拿着鞭杖的人,想来是要根据周语的说法给惩罚了。
周语在戏院兢兢战战地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她难得的几次惩罚,可不是都是由梅含笑给她招来的吗?
今日的事情,虽然梅含笑身在梅园,表面上看起来是怎么都扯不上关系的。可是周语也是在兰园待了十几年的人,哪些人是梅含笑的还会不清楚么?
周语在门口顿了一会儿,旋即唇角噙着一抹笑一步步踏着雪走过去。
老实说,梅含笑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一边气得发抖,一边还能笑颜如花地姐姐妹妹称呼。
只是,她老是给周语找麻烦,委实有些烦人了。
如今周语还要帮着贤王办事,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跟她斗跟那些盯着老妈妈位子的人斗?
周语先前都还想着,不着急动梅含笑这个人,有她在,一些事情总能推到她头上去帮忙挡一挡。
可是今日。
是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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