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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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愿录-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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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莫动气,实在是这来自秦家小公子的帖子,妈妈不敢不收。”

秦小公子的名头说出来,秋向东的表情有片刻的狰狞。

他才不会把秦流韵那个傻子放在心上,那个傻子有什么好怕的?但是傻子他哥可是那个秦拔舌!

他们这群世家子可没少被父亲教育,惹谁都好,就是要远离那个秦拔舌。御史台这一块像是铜墙铁壁,什么人都难以渗透进去,就只听从于皇上,暗搓搓地调查一些隐秘之事。若是御史台惹到什么人了,皇帝舅舅更是永远都偏心御史台这边,甚至还给了先斩后奏的权利。

秋向东的色心被秦府这名号,生生就吓得灭了一半。

“秦流韵?怎么会是秦流韵那个傻子?!他就跟稚儿无异,哪里会对什么曲子感兴趣?!”

秋向东此时不敢强留,但也实在不甘心。

晓晓面色未改,又继续道:

“秦中丞有多么宠爱流韵公子,想必秋公子也是知道的。今日流韵公子若是没见到姑娘闹了起来,定会惹得秦公子心里头有所不高兴,日后也难免……”

晓晓的话未说全,秋向东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他的脸色很难看,态度明显放松了,再没有强留的意思。

“姑婆,快些上去扶住姑娘,我们该走了。”

晓晓唤了门口傻傻站着看着秋向东的王姑婆一声,暗道这人怎么这么没颜色,姑娘都这样了,她还有心情发呆!

闻言,王姑婆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从另一侧扶住周语的身子。

她们两人都规矩地行了礼告辞,扶着周语往外头走。因为怕时间一长又发生什么变故,晓晓带着人走得飞快。

临到门口时,迎面又走来一人。

两侧的侍女见此人都纷纷下跪行礼,周语此时酒醉不适宜见客,晓晓将披风的帽兜竖起来,挡住了周语的脸,让她靠着自己,一同缓缓下蹲行礼问好。

王姑婆蹲下的动作比晓晓还要快上几分,等那人匆匆走远后,她才取下帽兜,神色复杂地在那人背后遥遥观望,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人。

晓晓把她奇怪的举动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想着,等姑娘醒后一定要汇报一下姑婆的种种奇怪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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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匆匆忙忙地从公主府走出,让车夫赶到了秦府。

而秦丰早就得了秦知的消息,说是周语被灌了酒。

这灌酒之事不比刺杀,秦知还能挡一挡。他没法子现身帮周语去挡酒,只能提前一步来通知秦丰。

秦丰在听完秦知汇报的那一刻,立即就吩咐厨房备下了解酒汤,等马车一到,叫人先带王姑婆下去休息,紧接着自己从马车中抱了周语出来。

他一看她的神色就察觉有异:

“怎么醉得这样厉害?她不是个不会喝酒的,今日在那里喝了什么了?”

醉成这个样子,少说也得喝上几壶才对。周语怎么可能那么不小心,被人灌了几壶酒?

晓晓赶紧冲着秦丰告罪:

“属下与姑娘离着远,在姑娘被连灌几大杯时没来得及挡,也并未看清是何种酒。但闻着姑娘身上的气味,倒像是青阳酒。”

秦丰手中抱着周语,闻言步子一顿,脸上瞬间就罩起了阴云。

跨金坊的青阳酒,由彤云山顶的雪水酿造,《清德酒谱》的古方制曲,再进入跨金坊特殊的地窖之中。这新酒入桶窖藏不到一月,便沉香四溢。但同时,这酒也是极为烈的,这可是蛮族都认为是酒中之魂的东西,别名就是青阳魂,可见有多么暴烈了。

这样的酒,让一个女子喝了,还是几大杯这样的量,难怪就是周语也醉成这样。

秦丰看着怀中人醉醺醺的模样,心里头一股子的气也没处发作,只能叹了口气:

“你下次拉着她点,让她多长个心眼。别没事儿跟傻子似的,人家给什么都喝。”

晓晓回了是,又帮着周语解释道:

“姑娘也并非是乐意的,只是秋公子实在为难人。胡妈妈明知道他是这般的人,还让姑娘去府上唱戏,期间姑娘拒绝了几次,秋公子竟直接把酒杯喂到了姑娘唇边,强行灌……”

秦丰神色暗沉地听着,眼中如古井无波,但晓晓却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晓晓自小被秦府培养,自然也知道秦府主人们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这位爷若是越平静,这心里头的怒火便越是烈。他看着不做声,心里头怕早是把那人剜了千遍了。

一路寂静,压抑的气息让面对秋向东都面无惧色地晓晓忍不住抖了一下。

而此时,周语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她的帽兜在动作间掉落,冷风吹得她瑟缩了一下,意识却依旧是朦朦胧胧:

“这是哪儿晓晓……晓晓呢……”

她的眼神还是模糊的,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虽然醉成了一片,却还知道要找晓晓,不听到晓晓的回答就不放心似的。

秦丰脸色有所缓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慰了几句:

“安心睡吧,已经到我这儿了。”

他的话像是一剂强度镇心剂,使得周语听闻他的声音后也不再要人了,放心大胆地就睡了过去。

秦丰抱着人就到了客房,他唤人给周语换了身衣裳又喂了解酒汤,然后才听晓晓的详细汇报。

大致情形他也都能猜的到,唯一没猜到的就是这个王姑婆的反应。

周语身边的人,他心里大致都有数,独独这个奇怪的王姑婆是周语自己要来的,他还没查过此人底细。

但今日晓晓这么一提,这人的底细怕是要掘地三尺地挖一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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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语是巳时离开的公主府到了秦府,这一觉就睡到了酉时。此时她的衣物都被秦府的下人们洗好烘干了,脑子也清醒许多。

晓晓进去帮她穿戴好,又给她送了碗养胃的黄精粥。

等周语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晓晓才下去请秦丰过来。

秦丰到时,周语已经恢复得与常日无异,眉宇间不见丝毫怠倦之意:

“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秦丰见此,冷哼了一声:

“强做出这幅精神模样干什么?你现在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留点精神对付胡妈妈去罢。”

周语闻言,笑了笑。她放松下身体,懒懒散散地靠着贵妃椅上的靠背,终于流露出了几分疲惫:

“也是,跟你还客气什么。”

秦丰到周语面前坐下了,默不作声地将她面前的凉茶拿远了,复又倒了一杯温茶放过去:

“别人给你斟酒你就喝么?愚蠢至极!今日若不是晓晓在,你是要睡在公主府么?”

周语瞧着他这幅张嘴就愚蠢的架势,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才至于如此生气,不由得心虚了些,赶紧讨饶:

“快别骂我了罢,下次我就多个心眼,说什么都不喝了。就算他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喝了。”

秦风知道这人肯定不会听进去,这执拗的脾气他们算是同出一辙。但她的讨饶明显对他很有效,让他心里的怒火又熄了些。

周语见他不生气了,便又老老实实地汇报自己接下来几日的行程:

“我明日将会去太子爷府上跟贤王府上唱戏,一个在上午,一个在下午。在稍后些是梅兰竹菊四园戏子的开年比试,也是我要拿到这些个东西的重要一步。”

她偷偷觑了秦丰一眼,见他面色平淡,没什么多的情绪,便知道他对这些个事儿也都了解了。既然秦丰知道了还没什么表示,就证明这些个事儿都不算是事儿了。

她心头一松,又笑着道:

“去太子爷府上倒叫人有些忐忑,但是去贤王那边就是轻松许多了。之前贤王在大年夜之后,还特地寻出来送了我一程,这份礼贤下士不举门第的功力,怕是太子所不及的,着实叫人刮目相看。”

听着周语的话,秦丰心里头莫名就觉得不痛快了。

什么叫做去贤王那边能轻松很多了?去哪里能比得上他秦丰能叫她自在的?

他扯了扯嘴角,当即就露出一个十分嘲讽的笑来:

“愚蠢!他那样身份的人什么美人没见过?送你对你好皆不过是你与他有用罢了,难道还能当真么?”

周语早就见惯了他刻薄的模样,此时便也没把他突然的毒舌当作一回事儿了。

她将茶盏往秦丰手边推了推,只笑着回了声: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她这般模样叫秦丰心中的火更是旺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她,瞧见她还是一副温温婉婉的听话模样,这心里头的火又发不出来了。

他拿起茶盏灌了一口,懒得再去与她说话。

她如今还不清楚宫中出来的人的心狠之处,自己说什么都怕是不会相信。日后跟那些个人相处久了,她自然会懂得。

作者有话要说:  秦拔舌比周语年长些,周语是幼年过得凄苦,拔舌那是惊心动魄,因此一些事情,现在还是拔舌懂得多些。

☆、十一 老姑婆(三)

周语又待了片刻后,就不得不起身告辞了。她已经在秦府待了太久,再不回去妈妈该怀疑了。

秦丰将她送到了门口,在她出门前塞了一个锦囊给她。

周语带着疑惑去看他,而秦丰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移开了眼,转身往里屋走去。

等到了马车上,周语才拆开锦囊来查看。她本以为会是接下来几月她该怎么做的行动指南,结果里面却是一个拿红纸包了的小红包。

这小红包光是外头就拿红纸一共包了好几层,像是里头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一层层打开来一看,却只有几枚铜钱。

周语将铜钱放在手心仔细端详,秦丰送东西必定会有他的缘由,他才不会没事就给她几个铜钱。

她翻来覆去的看,看了一路,临到兰园时才发现这些个铜钱都是她出生那年铸造出来的。

独独有一枚比较新的铜钱,正是去年的,也就是他们相遇这年。

他将她的出生算作一次开始,将她遇见他又算作一次开始。

这个新年礼物,给的真是别出心裁。

他还记得给她新年礼物,但是她却什么都没准备。

周语正想着时,晓晓轻轻扣了扣轿子的木楣:

“姑娘,到了。”

周语将那些个红纸铜钱收入袖中,她踩着凳子下了轿,在一片夜幕中站上铺满了雪的前门台阶。

此时,前门已经大开,受到消息的老妈妈正在小厮们的搀扶下走来。一群人将园中原本干干净净的一片清白地踩得脏乱不堪。

晓晓靠着门口站着,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撑起一把伞。她手中的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照的人的影子都模糊不明。

里头是群魔乱舞,外头又何尝不是妖魔鬼怪。

周语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晚李世站在雪地等着自己的模样,即便雪盖了他一身,他却笑得如沐春风,背后更是五光十色的花火在黑幕绽放,叫人看得呼吸都骤然一紧。

“姑娘,该进去了。”

晓晓又是一声催促。

周语嗯了一声,她收起思绪敛起袖子,将头上的兜帽拂下去,低头抬头间又是那般笑盈盈的模样,朝着来人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

“妈妈……”

应付完老妈妈,已经是快到了丑时,周语却依旧精神着,大抵是在秦家休息够了。

周语掏出了两个红包,唤了秦知跟晓晓过来,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红包,就当是过年的一点心意了。

他们都是无父无母,跟她一样的孤儿。冰天雪地的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也没什么人值得挂念。

但是既然这世遇到了,便是有缘人,周语总想对他们好些。

等发完红包,她又想了想,叫晓晓拿了些许彩绳过来。周语从自己的小匣子取了一块无瑕美玉,打算亲自做一条宫绦送给他作为回礼。

周语原想绣荷包,可是考虑到个人手艺针法都是不同,要是被人发现指不定惹出什么祸端来。只有这宫绦,编织手法都差不多,她也从未给人看过自己会这个,勉强能拿出来回礼。

还希望他别嫌弃的好。

秦丰在送走周语后,转身就吩咐了秦知多加留意周语身边的那个王姑婆。

这人在席间一直都是神游在外的状态,表情也是惴惴不安居多,明显就是心中有事。

她在周语面前伪装的不错,但是在旁人面前却是漏洞百出,这样的一个不明黑白的人在周语身边,要是发现了周语的秘密该怎么办?

果然,到了半夜时,他便收到了秦知的汇报,说是人朝着公主府去了。

秦丰略微思索便明白了这王姑婆的身份,心中暗暗道了声不好,赶紧吩咐人去把她带回来。

前些日子他就收到线报,说秋严令的那个原配妻子姓王,如今看这老姑婆的年纪模样都跟那秋严令的原配妻子像得很,更何况也是姓王!

早些日子派去打探的探子都说找不到人,他还想着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难道是秋严令不顾之前的夫妻情谊杀人灭口了?

没想到竟是这王夫人自己偷偷跑到了京城里来寻夫了!

她此前都是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小城里头过清贫日子,秋严令说不定还念在往日情谊放她一马,可是如果是找上了门,要暴露自己欺君之罪这样的事情,他还会留她一命吗?!

这女人也是蠢,不看看自己手上有什么把柄就敢上门去!

秦丰迅速起了身,唤来下人穿衣。

都是大年初六这样的日子他还不能睡个安稳觉,也是晦气。

但秦丰的步子还是没能跨出自己的府邸。

他那不省心的庶弟,在他穿戴好才跨出房门的那刻,就站了出来,不偏不倚地往他面前一站:

“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啊?我们兄弟未见这么多年,大哥什么时候养成了晚上散步的习惯,小弟都不知道。不过,冬日夜寒,晚上万一摔了就不好了,大哥身子一向不好,让弟弟我来陪你一起走吧。”

说话的是秦祺展,秦祺宏的弟弟。他看着像是有备而来,秦风不答应便不走似的。

秦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并未发现秦祺宏的身影。他早些有些担心秦祺展到底在门外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但是再想想看,这里是他的地盘,上下左右都是他的人,他要是很早到了,不可能没人禀报。

看秦恩秦图的模样,都是一副想要阻拦的样子,想来是这秦祺展到了不久。

此时他要是着急了,可不是露了马脚,让秦祺展有蛛丝马迹可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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