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不下来时,他更是直接封了她的唇,将她那宛如小兽呜咽般的哭声,都磨散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他见不得她这般难受。
她一哭,他就想毁掉所有叫她痛苦的东西。
人挡灭人,佛挡灭佛。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下,宫徵放下了爱慕,唐遥没放下怨愤,周语也没放下愧疚自责。
这章是甜,你看都啵啵了。为了感谢一直契而不舍的你们易激帮我投地雷的懒癌晚期已弃疗亲。
☆、一零二 老太君
秦丰对周语永远都是无条件地信任与保护。
便是她老了,聋了,他瞧着她的眼神依旧温和如初。
他越是如此,让她感到越是内疚。
排山倒海一般。
他不曾责怪什么,即便他亲眼见了亲耳闻了。
是她自己不肯放过自己,要一条路死磕到底。
其实这些情绪很早就存在周语的心里,只是她一直刻意去遗忘不去想罢了。
而唐遥的出现,正是生生地掀起了那披盖在表面的美好伪装,露出一排排可怕的虫洞来。
周语她,早就被那些个内疚欺瞒蛀蚀得濒临崩溃。
唐遥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
不放,岌岌可危。
一放,轰然坍塌。
周语觉得自己配不上秦丰。
她很早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她出身戏子,是卖笑的人。而他是世家贵族的公子,贵气浑然天成。
如今她更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为她守身如玉一心一意,而她则是见一个勾搭一个。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对其他人动过心。
她就是这般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如何配得上他?
周语毫无意外地就想到了死。
活着是很痛苦的,不论是哪个世界的世道,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折磨人,叫人痛不欲生。
想要爱的不能在一起,不想爱的却不得不去。
莫名其妙地就要代人去死,代人去生,代人守护,代人毁灭……
没有一件事是她自己想要的。
她的人生在当初被活活烧死时就结束了,如今的她过着不知道谁的人生,走着不知道从谁哪里偷来的路。
但死就很轻松了,轻轻一跳,轻轻一烧……什么都没了。
就算是疼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从前的周语不会去想丢下秦丰一个人消亡这件事情,因为曾经的她还存着希望,心里头对秦丰的爱也胜过一切,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忍受,只要是为了见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背负的东西越来越沉,一头是秦丰,一头是对数个世界任务对象以及秦丰的内疚与自责。
一世一世地积累下来,总有一天那些东西会沉重到让她疯狂。
可周语又转念一想,想到这天地之间,她只有秦丰,秦丰也只有她。
她若是消散了,秦丰怎么办?
周语不敢想秦丰会如何。
一点也不想去想。
况且她现在是一个魂,一个魂要杀死自己,何其难啊。
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她做到这些。
所以,得过且过吧。
在她崩溃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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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丰尚未察觉周语的想法。
她是个天生的戏子,若是她想要瞒过一个人,还不容易么?
更何况秦丰对周语,从来没有一点怀疑。
他只知道她近来心情不好,瞧着她趴在自己怀里哭的模样,也的确像是很委屈。
他以为她在任务中受了什么委屈了。
并没有联想到周语的问题远远要厉害得多。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许是因为这个身子比较苍老的缘故,她瞧上去要脆弱很多。
他当初总希望她能脆弱些来依靠他,而如今她真的到了这般脆弱的时候,他又觉得心疼极了。
说到底,就是舍不得她难过。
秦丰哄着周语,在她斑白的两鬓边厮磨轻语:
“是那两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么?”
周语慢慢地也止住了眼泪,听出他话语里暗藏的森冷,不由得解释道:
“与他们无关,这是我自己的事,是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开了。”
秦丰继续慢慢地拍着她的背,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周语怕他想多了,干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去逼问贺栗与唐遥,还是又多说了几句:
“你别放在心上,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秦丰拍着她的背的手一顿,接着又十分从容地放到了她苍白的发上揉了揉,哄孩子似的道:
“我知道。”
秦丰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轻柔地将周语揽入了怀里抱着,让她瞧不见自己晦涩如许的眼眸。
他的确是知道了。
能叫她说这么多话解释来解释去的……看来那两人是真的有问题。
贺栗胆子小,对周语的救命之恩一直记得很牢,与周语也无冤无仇的,不会掀起什么浪来。
那么只有那个唐遥了。
那个因为爱慕周语曾经扮演的大师兄,而成为还愿录持有人的家伙。
周语平时的话,她说什么秦丰都无条件相信。
但是经过了第一个世界与她的相处,秦丰也知道一旦涉及一些危险的事情,那么周语说的话就要反着来听。
她说与他们无关,那就是一定与他们有关。
她说自己一时半会儿想不开,那就是已经郁结在心很久了。
她说能照顾好自己,怕是……也做不到。
把她逼得到崩溃地哭的那个家伙……唐遥,他是记在心里了。
他与那家伙本承一源,若不是有了那女人能更好地控制贺栗为周语做事,他根本就不会把自己的本子分给那女人。
哪怕他分离了自己的本子,也没跟周语似的实心眼,一出手就是一半。
秦丰给唐遥的不过是小小一册。
这也直接导致了唐遥接到任务的机会比其他几个人少,并且持有人附带的能力增长来得要更为缓慢。
周语与秦丰在自己的执念尚未还清时,都已经显露了静止与瞬移的能力,而拿了一半的贺栗是到了近期才发现他有制造结界的能力,唐遥则是如今还没有。
能力的匮乏让唐遥的任务执行变得更为艰难缓慢,她无所依仗,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心眼。
然而这一切,她自然很有可能都不管不顾地恨到了周语身上。
毕竟她们两人之前就有恩怨。
秦丰心下了然,他对着周语的温柔不变,但心里头早就把唐遥的名字提上了黑名单。
那个女人,哪怕贺栗再怎么要死要活,他也定是要除了的。
一切对周语有威胁的人,都早早地除了好。
曾经的遗憾,他再也不想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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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周语才想起自己是要去看孙女的心上人。
秦丰见她想起来,也没再耽误她的任务,陪着她往佃户聚集的田间农舍走去。
两人一个白发苍苍一个俊美无双,皆是一身绫罗绸缎,看得那群佃户眼睛都直了,一直在窃窃私语是什么身份的大人物。
临到那书生的家门口时,遥遥地就瞧见一个老妇丢了锄头就往家里跑,推搡着一个年轻的布衣姑娘走出门,催促她赶紧走。
而那布衣姑娘则还与门内的书生依依不舍地作别,活像是一对被拆散的鸳鸯。
在他们爱得这般火热的时候,去拆散他们绝不是明智的行为。长辈越是阻挠干涉,则越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真爱,自己坚持下去才是对的。
其实说起来,大多是少年人的叛逆心理与青春期的荷尔蒙在作祟。
也因此,从这初次春心萌动能走到人生末尾的情侣才那么少。
周语本想成全她的孙女与书生在一起。
但她瞧见这书生竟然让她孙女光天化日之下就与他独处一室还不避嫌,见她来后也是没丝毫担当地躲在自己娘身后不敢露面,还帮着他娘推小姑娘走……
周语顿时就不乐意了。
即便是一世的祖孙,她的孙女也得嫁个极好的男人,而不是这般无所作为的。
天下的书生有那么多,这个绝非良人。
周语在沉思之中走到了那推推嚷嚷的几人面前,那老妇护犊子似的护着自己的儿子,看着周语与她孙女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善。
在老妇眼中,周语的孙女是祸水,而周语更是恶霸,没一个是好的,一个来勾引自己儿子,一个来仗势欺人。
周语的孙女也同出一辙似的紧张兮兮地看着周语,她伸出手去扶周语的手臂,同时又是焦急又是埋怨地喊了一声:
“姥姥!您别吓着张郎!”
那孙女伸出的手在半空就被秦丰打掉了,秦丰站在周语身后,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搭在她肩上,本该是十分轻佻的举动,配着他冷冷的面容与两人差距甚大的年纪,瞧着竟像是孙子关心长辈,不显得丝毫突兀。
有他在,总是没旁的人能碰到周语分毫,这人的占有欲强也是出了名的。
而孙女在自己的手被打掉后,才瞧见了秦丰这人。她此时还不认得秦丰是谁但也不关心,匆匆扫了眼后,只顾去恳求周语:
“姥姥,您就许了我跟张郎吧!张郎就是我的命啊!”
周语没有马上开口说话,她十分用力地打量了那书生一番,作出自己在认真考虑的模样。
许久,她才缓缓回道:
“这……你若真喜欢,也不是不可。就让他入赘我们家也行,好好教教或许能成器。”
周语打算先哄哄这孩子,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只会反对的坏人,先顺着她的意思,此后再慢慢教育。
然而她这话刚落,孙女的庆幸喜悦尚在脸上,那农妇却率先不乐意了,当即就反驳道:
“这不行!我儿子必须为我张家传宗接代,怎么能入赘?!”
听得此话的孙女,又是期期艾艾地看着情郎。
而那书生,只是别过了头并不做声。
这一个穿金戴银的老太太在此就足够让他有压力了,偏生还带来一个样貌家世都比他好的男子来,让他羞得无地自容不说,又带着坏事被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撞破的难堪,哪还有心情去顾及小姑娘的心思?
小姑娘望了一圈,才红着眼眶又把视线投给周语,哽咽了声:
“姥姥……”
秦丰不屑地看了那孙女一眼,终于没再沉默,而是讽了句:
“你也就能在你姥姥这得寸进尺,把她给你的宠爱肆意挥霍。”
作者有话要说: 孙女:你是谁?干嘛老教训我?!
秦丰:我是你姥爷。
☆、一零三 老太君
周语掐了秦丰掌心一下,让他别吓坏了孩子。
把人吓跑了,她还得哄回来,费劲儿。
秦丰瞥了她一眼,本想继续教训那个丫头,但瞧周语顶着这幅模样还要操劳,不由得又心软了,便住了口。
小姑娘没发现秦丰与她姥姥之间的不对劲,她只瞧见周语的表情有所松动,赶紧一个劲儿地劝说自己姥姥顺从自己的意思:
“姥姥,您就听我的吧,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人能给我幸福了。”
周语瞧着这个傻孩子,心里头很铁不成钢极了。
这个书生的母亲一看就是尖酸刻薄护犊子,而书生也是不敢开口的懦弱性格。要是小姑娘真的嫁了过去,日后的日子还指不定怎么难熬。
也是这姥姥先前把小姑娘保护的太好了,让她没瞧见这世道形形□□的人,不知道人心的可怕之处。
不过好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此时还来得及教她。
周语故意沉默了半晌,作出一副被逼无奈,实在没办法才同意的模样来。
等她把小姑娘的耐心吊得差不多了,这才又缓缓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暂且这么定下吧。吉时择日而定,在此之前,你且先随我回家学新娘子要学的那些东西。”
暂且这么定下,就代表着随时可以反悔;择日而定,这日子择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学新娘子要学的东西,那更是得耗上一段时间了。
周语默不作声地就给小姑娘挖了好大一个坑跳,而小姑娘则是以为她终于大发慈悲了,一脸感激地傻傻跳进去。
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傻孩子。
周语就那么三言两语把翘家在外的小姑娘拐回了家。
她请秦丰帮忙封住了那些知情人的口,这尚未成亲就私相授受的名声传出去总归不好。
秦丰二话不说就做了,还做的十分干净利落。
他与周语此生都不会再有一个孩子,也就只能在这短暂停留的世界里满足一下她为人长辈的心思。她看重的人,他又岂会不帮一把?
旁人只当是老太君的孙女病了几日未出门,丝毫没想到竟是她自己跑出去了。
那小姑娘也当真乖乖地跟在周语身边,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生怕周语什么时候反悔了不把自己嫁出去了。
而当小姑娘跟小尾巴似的开始死命刷周语的好感度时,周语才明白要想改变着姑娘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周语来来回回也走了不少的世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也都体验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天真到以为只要爱情就能活的人,讲出的话能酸的人牙疼。
她总是能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而且那眼睛随时随地都是含着盈盈水意,总叫人觉得是自己欺负了她。
周语一开始总是小心翼翼地给她灌输一些想法,想教她独立起来,变得现实起来。
无奈于那小姑娘老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傻兮兮地捧着脑袋回答她:
“不会的,姥姥,张郎不是那样的人。他曾允诺我一生一世待我好,他不会食言的。”
周语蹙着眉对着她无语凝视了许久,半晌才放下手中的话本,不再讲述。
这姑娘实在天真,让周语一时间都找不出什么话来说。她顿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眸去饮了口茶。
周语饮茶时也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她鸦羽似的睫毛轻轻扇了扇,老态龙钟的模样却叫人看不出丝毫的颓态,说出的话也使人不敢违逆:
“行吧,那你就学下一阶段的东西吧。街头的几间铺子,你学着打理一下,就当是为了日后去公婆家好好管家练个手。”
关在金丝笼里成长的孩子,还是得去茂林里面感受一下弱肉强食的滋味才好。
这样……她才会知道现在她吃的每一口饭穿的每一根蚕丝来得有多么不容易。
街头的铺子,招待的是来来往往形形□□的人,好的差的,鱼龙混杂。
拨给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去经营,只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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