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分明是活着,她分明爱上了,哪怕是一次也好,为什么要瞒着她,让她一个人在那里沉沦得那般可怜!
唐遥打这一巴掌不过是为了出气,她此刻就是亲眼瞧见了,却依旧不想承认自己的大师兄是个彻头彻尾的女人。她宁愿相信大师兄只是这一世不巧遇上了个女人身子,大师兄本该是男人的。
但周语的沉默,却让她的心滑向更加痛苦的深处。
贺栗说得对。
她爱上的是一个女人。
于是更多的问题又出现了。
她该继续爱她吗?
她爱得是身子……还是这个灵魂?
她本该恨她都来不及,可手打下去没一会儿却又开始心疼。
她还爱着那个总是有求必应的大师兄,她还在意那个总是宠着她的大师兄。
可是一瞧见那副熟悉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她又觉得恶心,觉得被欺骗的愤怒。
气得快要发疯了。
烦躁得快要发疯了。
她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然而下一秒,唐遥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周语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入了怀中。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唐遥打的巴掌印子,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辛苦了。”
唐遥在答应成为他们之中一员后,她去的第一个世界就是宫廷斗争。
她那个时候没有任何的经验也没有足够自保的能力,秦丰就算知道她在哪里也不会放半点关注在她身上。
她一个人在那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摸爬滚打,懵懵懂懂地被人诬陷,哭着喊着却无可奈何地被人破了身子,又被过了新鲜期的男人抛弃……
大起大落,坎坎坷坷。
她是带着身子穿梭在无数个世界里的人,她身子上所受的伤害,永永远远补不回来。
即便日后赚了足够多的灵魂之力能补全身子,她也早就不是她了。
秦丰后来瞧见她回去没有瞥来一眼。
贺栗瞧见她也从不问她经历了什么。
独独只有她,见面被甩了一巴掌的她,却那么温柔地抱她,对她说辛苦了。
唐遥恍惚间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
她竟以为此刻抱着她的是大师兄,而不是一个女人。
唐遥张了张口,许久才缓缓道:
“大师兄,你还是我的大师兄好不好?”
她走遍那么多个世界,像她这般温柔相待的人太少太少,以至于哪怕现在明知道只是昙花一瞬的会面,她也想要紧紧拽在手里不想松开。
她喃喃着,带着小师妹才有的委屈,无助,与祈求。
她能逼着自己理解当时她是因为法则限制才无法告诉她真相,也能逼着自己去接受自己爱的人是一个女人,只要她愿意回应一下,她什么都能逼着自己接受。
但周语的话,却又瞬间把她逼回了现实。
她对她说:
“我可以跟从前那般疼你帮你,但唐遥你得知道,我永远无法回应你想要的东西。”
她无法回应她想要的东西。
但她偏偏就只要那一样!
唐遥猛地就推开了周语,她眸色阴沉得可怕,配着那一脸白肤红唇的模样,宛如吃人地狱爬出来的鬼魅:
“周语,那我们就不死不休!”
“你一日不答应,我就缠着你一日;你一年不答应,我就缠着你一年!你我有足够的寿命去纠缠生生世世!”
周语因之前无法对唐遥解释,才导致她一步步进入如此局面而心存内疚,但内疚能让她原谅她的小脾气,却还不足以让她答应她如此荒唐的要求。
唐遥明明不喜欢女人,她心心念念的都只不过是过去的大师兄。
她从头到尾都是要她再次成为大师兄去爱她。
但周语的本性并不只有大师兄,她会温柔,她也会手段狠辣,她不可能永远都是那般温润模样。
最关键的是,她有秦丰了。
秦丰才是那个见过她许许多多面,却一直爱着她的人。
他从来爱的都只是周语,而非她扮演的其中一个角色。
这就是秦丰与唐遥的差距所在,这也是周语为什么不愿答应唐遥的原因。
周语对唐遥有内疚,也愿意尽她所能去弥补她帮助她,但她的要求却超出了她弥补的范围。
爱这种东西,向来不是弥补两字能比的。
如今唐遥既然放了狠话,周语也冷下了面容。
她本就比唐遥要早入行,对里面的条条框框也比她了解,能力更是比她强。
唐遥如今不过身份高了些,但周语的任务又不在朝堂,唐遥做为公主对江湖的影响力毕竟还是有限。
她能逼着别人来骚/扰周语,周语也能宁死不从地打回去。
江湖,向来强者为王。
她如果要比狠,那就比吧,周语的心早就是铁石心肠,她都能逼着自己去爱别人,又何惧一个小丫头的挑衅:
“那你就试试吧,看看是你狠,还是我更狠。”
周语毫不客气地回了唐遥。
她胆敢再给她招麻烦的,来一个她就杀一个,来两个那就杀一双!
相信宫徵的竹林,会很开心有那么多肥料的。
唐遥见软声细语哀求不行,这咄咄相逼又不行,气得伸手又要打。
而这一次,周语抬手就抓了她的手往边上一拍,直接拍掉了她的巴掌:
“唐遥,你活了这么久,可别只学到些乡野村夫的做派。你若是要与我斗,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这个世界任务谁能完成各看本事。难道你活了这么多年,就只学会了甩巴掌么?”
唐遥僵住了身子,她宛如毒蛇盯猎物似的紧紧地盯着周语,语调怪异地笑了几声:
“好,好,好!我们各看本事!”
她当即拔掉自己的发簪就往地上一扔,又抬手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张嘴就喊:
“来人!快来人!这魔女竟敢在皇宫行凶!”
她深受被诬陷之苦,也早就深谙诬陷之道,此刻做起来下手一点也不心软,流利得仿佛做了无数遍。
但她这样,却叫周语更加失望了。
尽是些腌臜地方出来的下三滥手段。
难成大器。
唐遥的话音尚未落下,周语就在侍卫们快冲进来的刹那施展轻功离开了。
那些个侍卫被皇帝派来保护国家贵客,因为唐遥的再三要求才在门外守候,听到求救声进来时,却只瞧见了一个容貌憔悴,楚楚可怜地站在原地哭泣的公主。
除此之外,刚刚明明亲眼看着进来这里的那个魔女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侍卫们分成了两队,一部分人留在原地照顾着这个饱受魔女摧残的公主,另一队人则是匆匆跑进了皇帝的议事厅去禀报公主受伤一事,顺便请罪。
但无论如何,这国家贵客被一个江湖女子甩了耳光打了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且不说对方的皇帝会如何震怒下压,便是江湖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总不算虐吧,不就是唐想要攻,但周总攻不肯被攻么。
我觉得一句话就能概括这章:
不娶何撩。
嘿嘿嘿,奈何小语儿也不是自愿去撩的啊,不小心戳人G点才招惹了个难缠的来。
☆、一百 宫徵
周语站在宫徵的竹林外平复着心情,她跑得急,气喘吁吁不说,顶着脸上那么大的巴掌印见人也不好。
她在西边掬了捧清水想缓解一下,但无奈那臭丫头下手也是狠,高高肿起的脸颊并没有缓解的趋势。
周语心下着急,怕宫徵等久了,转身想去寻些草药时,却瞧见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一直无声无息地瞧着。
见到周语转过来,他的目光轻轻地落到她的脸上,眉头蹙起:
“谁打的?”
他上前一步,微凉的手抚上周语滚烫的脸,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周语脸上漫开,无端端地红了她的耳尖。
而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意识到似的,依旧细细端详她的脸,语气中还带了些许森然冷意:
“欺人太甚。”
周语瞧着他这幅担心的要死却仍不自知的模样,蓦地就勾唇笑了起来。
她顺势握上他捧着自己的脸的手,将那双宛若上好白玉雕砌的手抓在手心,不让他退缩回去。
不但如此,她还往他的掌心蹭了蹭,表情餍足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儿:
“能叫你心疼我……这巴掌还是我占便宜了。”
她再累再难过,身边还有个会心疼的,那么难过与劳累就会如同烟云似的消散了去。
宫徵回过神,等意识到她说了什么而自己又做了什么后,身子一僵,飞也似的缩回自己的手。
他住在自己的地方,依旧是宽袍广袖的模样,只是衣服上少了许多繁杂世俗纹,衬得他更多了几分清俊儒雅。
他样貌清冷,在一片飒飒竹林中本该是如遗世独立的琴师般不近人情,叫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但此刻他耳尖蹿红,低眸不去看周语的样子,竟有几分羞赧的意味,叫人瞧了没有来地就心中一动。
周语往前迈了一步,宫徵顿了顿,不由得往身后退了一步。
他也说不上自己是怎么了,难以与她对视不说,她这进一步都变得有压力起来。
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
一步一步地进到她无处可进,一步一步地退到他无路可逃。
宫徵靠着身后的石壁,低头对上她的眸子,眼中有几分尴尬几分不解,甚至还有些许视死如归的意味,逗得周语又笑了好一会儿。
等笑够了,笑得那清冷的人一脸绯红快挂不住冷淡模样发火了,她这才大大方方地往他怀里一靠,抱着他偏瘦的腰身蹭了蹭:
“你别动,你让我靠一下,就一下。”
说不上来的累。
但她真的好累。
数不清的事情堆压在她心头,内疚自责,愤怒委屈,迷茫无措……
她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不能,那么霸气自成。
她都是装的。
那都是假的。
或许这么说很对不起宫徵,但她此刻真的好想好想秦丰,她想他能在自己身边,摆着那副谁能奈我的模样,护着她宠着她。
明明从头到尾她都只是想拼命做任务去与他在一起,却又要无可奈何地沾染上这些个因果轮回,去把玩别人的感情,去接受别人的厌恶或欢喜。
她好累啊,但累也没办法,她一切的抱怨纵然是出了口也会被法则散去,这个世界的人听不见一言一语,能听见的唐遥只恨她入骨。
她恨她欺骗她的感情,害的她入了这样的泥沼中难以逃离。
但周语从头到尾没攻略过唐遥,她给她的呵护一直与小师弟同等,就连唐遥成为这般模样…………也是贺栗求了秦丰换的。
把这一切都恨到她身上,她的委屈能跟谁去说呢?
若是细细算来,每一个被她攻略的人物,她都欠他们良多才是。那些人才是她昧着心意主动去爱去纠缠的,在任务完成后头也不回地就走,将他们的一番番真心视作草芥般丢弃在背后。
就如宫徵,他死心塌地地爱着公主时过得不开心,那如今被她拖累到这样的境地又岂会是开心的?
每日每夜都要防着别人前来找麻烦,一双本该抚琴吹笛的手总是在被迫杀人退敌……
可是现在停下也来不及了,他分明也心动了。
此刻若是不攻略了,放他走了,那是对他的又一次伤害。
他爱的,求而不得;爱他的,不过假装。
这般的事情,周语狠狠心倒也是能做出来。
但是她不愿意对宫徵这样的人如此残忍。
“对不起。”
周语轻轻地呢喃了一句,也不知在对不起什么,那声歉意在鸟虫具寂的竹林里荡了许久才散去。
宫徵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在半空又顿了一会儿,尔后才放到了她的头顶,极轻极柔地拍了拍:
“无碍。”
他以为她是在说牵连到他而抱歉,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他放弃宫廷那位置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惹上多大的麻烦。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放弃了。
瞧见她伤痕累累的那刻,其他的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她好。
她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宫徵此先一直拒绝与周语说感情,他们虽然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救她助她但又总是若即若离……
因为他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究竟是在自己求而不得死心后的同病相怜,还是真的也同等喜欢她。
他爱了公主那么久,如同催眠自己似的日日告诉自己要护着公主,而他不过与她认识几月,这感情来得太快,快得让他退缩。
但此时听得她这声倦到极致的道歉,他的心无端端地就难受起来。
她何必与他道歉?
明明一直退缩躲避的他,才是最该道歉的那个人啊。
“好一对伉俪情深。”
不适时宜的声音在竹林中响起,宫徵将周语往怀里一带…………先护了她在怀中,这才抬眸去看不远处走来的那人。
那人他只见过一次,那是在宫中的宴席上。她做为对方尊贵的公主出席,一身宫装华美奢侈,她的长相也是十分娇美精致,但那一双眼眸却让宫徵十分不喜。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东西,明明不喜欢他,却依旧像是恶作剧似的要他。她未将他看作是一个人,她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想得就能得到的货物,死死拽着不放手。
而且看她这死缠烂打的架势,她与吴潇潇似乎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是不论如何,这关系不会是多么友好就是了。
唐遥毫不在意两人对她的冷淡或者说是嫌弃,她尾随着周语走到这里,可不会为了两人的眼神而伤心得回去。
她如今算是一无所有,连心中唯一仅存的念想都被周语亲手打破,此刻的她没有什么能期盼的了,也没有什么会害怕的了。
比起纠结那些,还不如给周语添堵,让她也与她一样难受才好。
爱而不得,求而不得,回去不得,前进又不得。
唐遥也曾想过要杀了宫徵,如此一来周语的任务失败,定是不会好受。
只是那个惩罚被贺栗多事地揽了过去,她杀了宫徵对周语而言只是加快她离开这个世界的速度,而并非能让她痛苦亦或者是难受。
因此,与其杀,倒不如绑。
宫徵不死,一直保持着这样若有若无的暧昧却与她分离,这样周语的任务就永远完成不了,也只能待在这个世界里。
哪怕任务鉴定失败,也是要几十年后宫徵亦或是吴潇潇老死那会儿了。
而在这期间,她们还有几十年可以无休无止地斗下去磨下去。
唐遥想到这里便抚了抚袖,抬眸看着周语,启口讽刺道:
“瞧瞧,我们姐姐这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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