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愿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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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愿录-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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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他母亲生下了秦流韵后便去了,他父亲自此后一振不厥,死活出去当了和尚。

秦家大小事突然就落到了年仅十几岁的秦丰身上,他要对付庶弟们的争夺,又要对付皇子们的拉拢,这毒舌刻薄的脾气也渐渐磨练了出来。

秦丰先前还恨过他的父亲无作为,母亲去了后,就把一切都丢给了他,不帮衬一二。

但自从看了本子后,才发现他父亲的苦。

秦丰的母亲是在宫内难产失血过多致死的。

那日本不该是秦风母亲的产期,不知怎么的,在入宫见过皇帝后突然就腹痛生产。产下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后,止血不住而死。

秦丰在看见本子上的事实之前,一直以为母亲难产而死,却不曾想她的难产他弟弟的痴傻,都是因为太子要给父亲一个教训。

太子为了警告秦侯,迫使他不再相助贤王李世,在秦丰母亲入宫喝的茶水中加了药,更是在她生产时派了人害她。

她的嫡儿在前朝什么都不知道地等候,她的夫君在外办着差事,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独自在宫内拼尽全力生下了流韵后,被人活活晾在那里不理不睬,失血而死。

若不是流韵出生后表现怪异,太医认定是个痴傻的,如今秦丰还不见得有个嫡亲的弟弟。

皇上当时震怒,杖毙了好些人,为此还追责了许多太医,而周语的父亲作为太医院之首,自然也在其中。

周语的父亲本是无辜之人,被那些混账们设计替了罪,说是他无作为看着公主血崩而死。皇上大怒之下,抄了他们全家,男的远走边疆为奴,女的入风尘之所为婢。

而秦丰的父亲为了护住他们两兄弟,从此退出党争,却也不敢把爵位给了秦丰,怕他成为太子的目标,只能自己隐世不闻。

不曾想秦丰虽然没有爵位,却也能凭自己的手段坐到让太子忌惮的地位,他最终还是成为了太子的目标。

杀母之仇,杀身之仇,还有弟弟的痴傻,父亲的远走……这一条条的恨加起来,秦丰不去报复都不甘心。

秦丰看着趴在自己膝头的弟弟,极轻极柔地揉了揉他的发,眸中暗沉沉一片,瞧不见半分光。

作者有话要说:  莫心疼,我既然给了这般委屈的身世,自然要还他们公道。

☆、四 一场好戏(始)

四处茫茫,明明不见丝毫水汽,但身子周遭却寒冷刺骨,胸口像是压着千斤的大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看不见东西,听不到声音,一切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刺骨的痛楚与冰冷纷纷围绕过来,无法求救,无可救赎。

周语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湿透,一如那晚从深不见底的湖下面,一步一步踏上来,破冰而出。

她惊醒的动作很大,很快就引来了外屋的女侍前来询问。

那孩子才十二岁,年纪小小,也不知道是怎么沦落到了这里,前几日被老妈妈以表关心时拨给了周语,周语给了她一个名字,晓晓。

若是有一日,能看见破晓,该是多么绚丽。

漫长无际的寒夜,总是叫人心惊。

晓晓疾步过来,周语是她的第一个主子,又是红透半边天的姑娘,她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拿了椅子上的披风半坐到她的床边轻声细语地询问:

“姑娘,可是梦魇了?要不要喝口水?”

她在问话间,就把披风给周语披上,摸到她滑腻冰冷的手时也吓了一跳:

“姑娘这是怎么了?身子怎么这么凉?还出了一身的汗,可要沐浴更衣?”

小姑娘年纪虽小,照顾起人来很是老练。几句话间就忙着倒水唤人,生怕周语出了什么事情。

周语下意识地按住她的手,僵了一会儿后才有些回神。她将自己过于冰冷的手缩回了被子里,轻声问她: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晓晓并没有在意她不正常的体温,姑娘家有体寒症的人并不少,又是大冬天的,手冷些也是正常。

晓晓先将她扶了起来,在她身后放了一个软枕,确保周语是舒舒服服躺着的,才又跑出去问了值夜的人时辰回她:

“回姑娘,现在是寅时,天还未亮,姑娘还能再睡一会儿。”

周语顺着窗外的光亮看去,看见天边很远处有一星半点的红光。那红光看着甚是遥远,仿佛还要很久才能到达眼前。

而周语却知道,自己这是该起了,哪还有什么时间睡。

昨日老妈妈来提醒过她,今日卯时要去梅园准备下午与晚上的戏。梅园与她住的兰园隔了三四条街道,过去得好一阵子。更何况她现在出了一身臭汗,起床就得沐浴更衣,用了早饭后赶过去便差不多了 ,即便是要睡,也只能是在马车里眯一会儿了。

“起了,不睡了,叫人上来帮我沐浴吧。”

周语收起了倦怠的神色,将神智一点点恢复过来,又慢慢地紧绷起。

每一天每一夜,只要这里还不是自己的地盘,她就不能掉以轻心舒舒服服地大睡。

谁知道老妈妈会不会突然让她接客,谁又知道老妈妈会不会突然投靠了□□的人,谁知道那些个想让她死的人还有没有在暗处盯着……

一切都还是尚未开始,她还不可以累。若是现在就累了,秦丰又该笑话她没用了。

周语想到秦丰,眸中闪过些许无奈之色,这世上,清清楚楚了解她所有的,大概也就他一人了。然而他的毒舌有时候也实在叫人受不了,一张嘴就能把人批得狗血淋头,也不知道他怎么坐上御史中丞的位置的。

不过再仔细想想,他这样的人当了御史中丞,也的确是能让一部分人收敛作风。

周语勾了勾唇,心情好了许多。她坐在床边,看着晓晓帮自己穿上木屐,又来扶自己过去沐浴。

她正要起身时,看见从窗户外头翻进来一个人。周语一眼就认出那是秦知,她冷下脸立刻看向晓晓,她跟秦丰交换信息通过的便是秦知的好轻功与秦流韵的偶尔相邀,这小女孩儿来伺候她后,还是秦知第一次来与她送信。

周语心里暗自纳闷,今日秦知怎么如此没眼力见,又旁人在场怎么还敢明目张胆地进来?

再一思索,她大致也明白了,放心大胆地由着他从窗户进来。

果然,晓晓十分谨慎地关上了门窗,跟两人告了退,主动去门口守着。

“这也是你们秦公子的人?”

周语待晓晓出去后,挑眉问了句。

秦丰在她身边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想方设法地给她送人进来。这般年纪的小姑娘,能叫他训练到来此地接应,该是何种能耐。他就这么拨给了她使唤,也不知道心疼人家小姑娘。

秦知还是那个木头模样,把怀里包了牛皮的信件往周语面前一拍,剩下就是站在一旁发呆等候回信了,半天都不见得能逗出个字儿来。

周语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也知道秦知这人的脾性如何。她不跟他计较,取出信过了一遍,把信纸放进火炉里烧了。

她粗粗一看秦丰的信,对今日的演戏也有了几分掂量。

本以为今日老妈妈特地把她安排去梅园演戏,是来了哪家的公子哥,这般气派。

但看过秦丰的信后,这公子哥可不只是一般的气派了。

太子殿下要来看戏,哪能不奉上最好的戏子?

而且来的还不单单只是太子殿下,贤王,秦丰都会到场。

这三者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一起来了,他们可不是能一起和气喝茶看戏的缘分。这恐怕是秦丰有意安排得了。

秦丰的父亲支持贤王,可是他却久久不见有何表示。出席任何场合也不见得他去跟贤王攀谈,从来都是自己独成一流。

太子既然现在对他起了杀心,只将他以前的中立全部看作是为了跟贤王避嫌,这私下早就跟贤王交好了。

他这样一来,反倒是把秦丰推向了贤王,加上这杀母之仇,秦丰早在前些天就跟周语明确表示了要助贤王抑太子。

但秦丰站在中立之位颇久,先前他虽然名声大人脉广,却并没有介入这两派之间,从来都是站在皇帝那头,冷眼看着这两帮人互相斗。

不管是谁犯事到了他的手上,他素来毫不留情面地解决。

这样一来,难免两方都要得罪。况且他又不好私下约见贤王,表明自己的意图,只能暗中设计三人在梅园的巧遇,请周语暗中相助见面。

周语回复了秦知后,又坐到镜前。她手中取了几枚花簪把玩着,眸色深沉一片,宛如从最纯粹的黑夜里截了一抹黑,丝毫不透光。

晓晓此时已经进来随侍,无声无息地站在她的身后,仿佛只要她不吩咐,她便永远这般沉默无声地站下去似的。

秦丰身边,都是群哑巴,周语暗暗想。

她不知道的是,秦丰这个御史中丞的身份,干的都是掉人饭碗的活儿,若是不严厉教养这群手下,又如何能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秦丰的手下,永远都是少言多做事,爱说话的都是拔了舌头再使唤,那秦拔舌的名头可要比他秦中丞的名头更加响亮。

周语是老妈妈培养出来的戏子,对于各位达官贵人的喜好,早在三四年前老妈妈就让她背得滚瓜烂熟。

她捻起了一朵富贵花,鲜红的指甲轻轻一抓便掐烂了花瓣,白肤红花看上去有些妖冶的美感。她抽出丝帕拂去了烂花瓣,蓦地就笑了起来:

“走吧晓晓,准备沐浴。”

十二月份的天气,本就是寒冷刺骨。又是临近年关的时候,许多戏园子都早早地关了门回老家过年了。

也就这梅兰竹菊四园的胡妈妈还点着红灯笼迎客人上门。

不管是哪路爷,哪家公子哥,只要出的起价格,就进得了梅兰竹菊的门。

戏园子卖的是声音,是故事,是文雅。年关大家都回家过年,少不了回皇城来的公子少爷们寻一个雅致的地方谈天说地,加上其他对手都纷纷关门,这让胡妈妈近期的腰包充实了一圈,乐得合不拢嘴。

不过今日,胡妈妈的表情看上去却不怎么明朗了。

她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候在了外门,忧心忡忡地想着今晚该怎么过。

她身后的小厮原想着要在妈妈面前露一露脸,讨好一下妈妈,赔着笑凑到妈妈面前问了句:

“妈妈,等那位爷来还要些时候,我替您看着,您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他本是想在妈妈面前卖个乖,却被妈妈揪住了耳朵厉声斥责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怎么养了你这样的饭桶?!那位爷什么身份的人?他来时见不到我候着,我该是什么罪名?!满脑子屎蛋子的东西,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么?!”

那小厮被揪得耳朵疼,撕牙咧嘴地朝着妈妈身后的梅园总管求救。

而梅园总管却是视线一滑,事不关己地看起了天色。

这小厮也是讨好得太不是时候了,这会儿妈妈正烦心着呢,看谁都是不爽,又何必这时候去招惹妈妈呢?

原本是太子爷先说想着梅园的戏了,晚膳前就会到梅园,酒席都派专人来打点过了。

妈妈也是高兴的,谁不高兴有个贵人来看戏,为梅园打打名声呢?

可就在几柱香前,这贤王竟也派人过来,说是想看一看盛名在外的梅园戏子是如何惊艳别人的。

这两位爷,谁不知道是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如今他们两人在同一天,先后要来梅园,胡妈妈又无法拒绝这身份尊贵的两人来,可不是叫她心里慌着很么?

梅兰竹菊从她开园至今就两三年功夫,她人老珠黄,也没打算参与两派党争之中,可今天两人这么一来,要是逼着自己确立立场又该如何?

妈妈心中忧虑重重,踮着脚看着那东边的方向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把自己脖子挂到屋檐上去瞧。

“来了来了!”

一个小厮口中喊着来了,一路上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胡妈妈心头一紧,心道该来的总要来,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将两人错开好好侍奉着便是了。她压下心头不安,那保养良好的手掐住了报信小厮的手臂问:

“是哪家先来?”

报信的小厮灌了好大一口凉水,喘着粗气回答妈妈:

“谁、谁家都不是!是秦中丞来了!轿子已经到路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丰:来人!把这个背后嚼舌头的作者拖下去拔了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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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一场好戏(中)

秦丰来了!这个煞神他怎么就来了?!

胡妈妈倒吸一口凉气。

秦丰这人少入风尘玩乐之地,刚入仕途时有人硬是请了来,那家戏园子可都是比她手下的人还干净的清倌,结果一曲没完,他留下一字就径直离开,让那唱戏的戏子差点没哭死过去。

据说当时,这秦拔舌挑着眉睨着那前来送茶的戏子,薄唇一启就道:

“脏。”

摔碗临走前,还揪走了人家的一位贵客,隔天就上奏则说人家俸禄没那么高,哪能在销金窟日日流连,想必是有所隐情。

皇帝陛下大怒,下令严查,这一查,可就是戏园子青楼们好几月都没什么客人上门。

那般俊俏的容颜,偏生就配了一条毒死人不偿命的舌头的一副铁做的心肠,他这个人可不比太子贤王好伺候!

胡妈妈心里百般思索着,今日这可是怎么了,三个皇城最有影响力的人,怎么就撞到了一起。偏生还都是不怎么相好与的,她就是有□□术也难以应付啊!

她动了动眼珠,轻声嘱咐身边的大总管道:

“把周语叫出来,让她先伺候着这秦中丞,将这秦中丞尽快打发出去。稍后太子殿下与贤王殿下定不会同时前来,我会随侍先来的那位,让她赶紧去稳住后来的那位,等我得了空便过去请罪。”

这话就跟说快板似的一遍而过,亏得那小厮记忆好全部记住了,匆匆往后头赶去通知。

胡妈妈这才扬起笑来,恭恭敬敬地带人去迎接秦丰的轿子。

一看见秦丰踩着脚凳下来,她赶紧挥着手帕凑上前去:

“秦中丞!老妈妈我日思夜想着,可算是把您盼来了啊!快请进快请进,外头寒风烈,可别把您冻着咯!”

老妈妈活到这个岁数,半只脚踏进棺材板里头,形形□□的人都见过。她面对着这秦拔舌依旧还能笑出来,还笑得这般热情亲切合家欢乐,这份功力却是周语不及的。

秦丰低头看着她这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心头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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