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皆有因果,无缘无故就来献殷情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况且年纪轻轻能坐上这个位子,这个女人可没她看上去那么纯良。
先前他们来时,也不见得次次都见到周语。怎得今日就这么特殊了,要亲自赔罪了?
秦祺宏转眸看了看身侧的流韵,不由得眸色一沉。
莫不是……秦丰早就吩咐过了?秦丰跟着周语有什么关系还是别的其他的原因呢……
周语暗道这秦祺宏心思果然老练,面上却还不得不笑盈盈地继续周旋:
“公子哪里的话,是小语儿有愧。早些日子也有怠慢,只因刚刚接管实在是忙,如今得了空,不亲自斟一杯茶水聊表歉意,实在是心头难安啊。”
他们两只狐狸的周旋间,秦流韵早就看见了周语。
他先前在府上见过周语几次,知道这是一位经常给自己送好吃的东西的姐姐,心头欢喜的很。
小孩子心性就是喜欢跟对自己好的人在一起,秦流韵挣了挣秦祺宏的手,要跑到周语身边来。
所幸的是,秦祺宏心思虽然比秦祺展深沉些,但体力到底比不得秦祺展,没能拉住秦流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到了周语的身边,欢欢喜喜地牵着周语的手讨要吃的:
“姐姐,吃…吃……”
秦流韵看着比周语还要高一些,只是比秦丰矮。以往他在家里跟秦丰讨要吃的时,都是使劲蹭秦丰肩膀往他怀里滚。可是现在周语与他都是站着,流韵只能费劲地弯下腰,把自己的脑袋往周语肩膀一靠,口齿不清地念叨着吃的。
周语怜惜他虽然是痴儿,但心思纯净。两人在秦府也相处的很好,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流韵的发,安抚道:
“好好好,姐姐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已经跟流韵相处得很熟络习惯了,却忘了在旁人眼中,她应该只是一个去秦府唱了几次戏,但并无多大亲近关系的人。
这也无怪秦祺宏在周语拉起流韵的手要带走时,突然就这么问了一句:
“周姑娘……与我家小弟似乎相熟的很?”
他这人心思沉的很,他说的相熟绝对不会是去秦府唱了几支曲的熟悉。
周语面色不改,朝着他笑了笑:
“我与小少爷有缘,做的几种糕点恰好能入小少爷的眼。今日既然小少爷都开口了,我又恰巧无事,不如就让我为几位少爷献丑,做些糕点填肚子吧?”
她避重就轻,绝口不提怎么相熟的事情,就只说要聊表心意,叫秦祺宏一肚子的疑惑都憋在心里头。
秦祺展早就心痒痒得不耐烦了,他一听能跟美人相处更多的时间,自然是连声叫好。
而秦祺宏看着秦流韵那亲昵不放手的表现,知道今日是达不成自己的目的了,至少此刻是不行了,便也不做声,只当默认了。
周语见几人都没什么别的话要说了,就带着三人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边又暗暗地打了个手势,叫晓晓赶紧去通知秦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想写流韵在床上被周语发现,然后秦丰拿着小皮鞭吊打两个弟弟……
☆、十九 老姑婆(九)
秦丰的到来比周语预计的还要快些。
估计他是一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他进来时,晓晓还假模假样地拦了几下,让周语知道人已经到了。
周语那个时候正做好了雪媚娘,帮三人煮茶。
正煮着说着闲话,秦丰就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了大门。
那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门啊!虽说金丝楠木专用于皇家宫殿、少数寺庙建设,也不知道胡妈妈之前怎么得到的这金丝楠木,大费周章地刷了漆掩盖了木头本来的模样,但这的的确确是金丝楠木,靠近了还能闻到若隐若现的幽香。
只是,不论如何,这金丝楠木都不是被秦丰拿来一脚踹的料。
周语颇为心疼地看着门,略带哀怨地看了秦丰一眼。
秦丰见流韵上上下下都没事儿,该穿的也都穿着,两手抓着糕点吃得欢,心里的大石头顿时就放了下去。
他转头看见周语那一副哀怨的模样,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门,心下不由得觉着好笑:真是当了几天老鸨都钻钱眼去了。
他很快地就摆出一副极其厌恶的表情,打量着这里,语气也是极尽刻薄:
“这就是你们瞒着我带流韵出来长见识的地方?乌烟瘴气,站在这里都嫌脏脚。”
一句话出口,就拉仇恨,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毒舌。
周语作为主人家,理应对客人客气,哪怕客人再无礼,也得笑着回。于是她便也客客气气地回了:
“小地方,不能入秦中丞的眼都是周语没办好。还请大人见谅,喝一杯茶消消火气。”
秦祺宏见到两人这般表现,心里已经有所动摇,这秦丰看似真的跟周语不相熟。
但凡熟悉些,他的语气就不会是这么刻薄嫌弃。秦丰对自己身边的人,一向都足够礼貌。
而秦祺展是个暴躁性子,本来自己好不容易能跟美人离得近些,正谈的开心吃着豆腐,这秦丰一脚就给破坏了。还当着自己的面侮辱了美人,要是自己不出头,美人还以为自己跟他是一伙儿,今儿专门来给脸色看呢!
他当下就把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语带不满:
“大哥你这是干嘛?有事朝着我们两来,是我们带流韵来这里,又不是周姑娘强拉来的。你朝着一个姑娘家发什么火?”
若是周语不知道这两兄弟原本打的心思,还真要被秦祺展的维护感动了。
瞧瞧,多么正义,多么没有门户之见的少爷们。
但他一句话,就带过了自己带着幼弟出来嫖/娼的目的,把秦丰推上了无故朝姑娘发火的位置。
秦祺展自然不会想到那么多,这也只不过是他冲动之言。但很明显,他这次冲动让秦祺宏也很满意:
“大哥,我们兄弟三人许久不见,过年也都各自忙着很见不着面。今日得了空,流韵又说想出来走走,我们就带他来这里听听曲儿,你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秦祺宏眯了眯眼,原本还算平和的语气突变,带上了些许不明的意味:
“还是说……大哥你依旧对我们心存偏见,认为我们是要带坏流韵呢?”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挖坑给秦丰跳,字字句句都是有着其他意思,又选在戏院这种消息传播得极快的地方说,是嫌弃着秦丰的名声还不够差,要加一把火呢!
只是,很明显,秦丰根本就没在意过名声这种东西。
他笑得阴冷,眼神都带着寒意:
“怎么,难道我对你们什么时候没有过偏见么?”
“把流韵带到这种地方来,还觉得自己很有理了?”秦丰实实在在是生气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考虑到了二娘的好,出口的用词也尽可能地委婉了些,“今日这事,我会一直记在心里,再有下次,那就请你们好好回去打点别庄,免得来年让二娘受苦!”
秦二娘带着这两个不省心的儿子在别庄住了那么多年,他们两人除了吃喝玩乐不管一点事。二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教不好,只能事事自己亲力亲为,几年不见,身子都差了许多。
秦丰这话,就是毫不留情地在讽刺两人没用,这么大还要靠娘养。
秦祺展被气的满脸通红,眼神恶得能淬出毒来。仿佛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而是杀父仇人。
秦祺宏脸色也不好看,他拉住秦祺展不让他坏事,自己还强行忍耐着憋出话来:
“我兄弟两自然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娘亲,这就不劳整日在皇城衣来张手吃来张口的大哥费心了。我兄弟两还有事,告辞!”
秦祺宏就是要走了,也不忘讽刺一下秦丰…………他自己也没尽什么孝道!
二娘当初在秦丰还小的时候独自一人辛苦扶持秦府,等他长成又去了乡下别庄,基本就没享几年的福。他兄弟两人是不孝,秦丰难道就孝顺了么?
但凡他孝顺,就该把二娘接过来一起住!
这同时又是在拐弯抹角地逼着秦丰,把他们兄弟两也接到皇城长期居住了。
秦丰看着两人走出去,也是气得指节都捏的发白。同时心里还有一些后怕倘若今日他们带流韵来的不是周语这儿,而是其他的什么地方,让那些肮脏的女人碰了流韵……这后果,光是想想,他就想把这两人吊起来打。
“咔嚓。”
他正想着,不轻不重的一声就响起在这寂静的屋子里。连一直埋头苦吃的流韵都抬起头来,不由自主地往秦丰这里看了好几眼。
周语更是心疼坏了,赶紧从他手里救下那只被捏出了一个口子的杯子:
“你气就去找人蒙麻袋痛揍你那两个不省心的弟弟啊,无端端地朝我这里的杯子发什么火……官窑出的,前几日太皇太后才赏的……”
她从一开始与秦丰还有些生疏客套,到如今没人时该讽刺回去就讽刺回去,该给白眼就给白眼,动作间自己都不怎么察觉的亲昵。
而秦丰也没怎么发现这个事情,他只是觉得她这些日子越来越财迷了,连个杯子都要心疼。但是看着她眸中含水地娇嗔,秦丰心里头还真起了少许不好意思的感觉,仿佛自己是捏坏了她的一件亵衣,而非是一只杯子。
他别过头去,没好气地回她:
“赔你行了吧?瞧你那市侩样!”
“得得得,我市侩我市侩。怎么样?坏了我一只杯子,心情可有好上些许?”
周语说着心疼,自己却毫不手软地把那只坏了的杯子往窗外一扔,又重新拿了只新的给秦丰斟茶:
“要不要……我寻个由头把他们两人逼出皇城去?”
秦丰瞥了她一眼,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我家里头的事,你瞎掺和什么”
他本意是不想让她在原本就要应付太子顺从贤王的份上,还要继续为自己家里的事情费心。但出口时就变成了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把她当成了外人。
秦丰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但这后悔只是一瞬…………周语从来不会在意这种事情,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对他红过脸生过气。
周语敷衍地嗯了几声,知道他不愿自己插手,也不多说。她坐在秦丰边上,抿了口茶水,抬眸看着秦丰:
“那我早上叫人给你送去的消息,你有把握了吗?”
秦丰听到这个,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起:
“派人去了,眼下贤王这边以及我都不好出城。只能派人过去,太子那便稍迟了几步,可以算作几乎是同时出发,现在消息还没有回来。”
消息回不来的确让人担忧,但秋严令这人的表现也着实叫人琢摩不透。他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却依旧安心地上朝下朝,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反倒是太子与知念公主一直在为此事操劳,这看着实在是怪异。
“倘若……你有什么最坏的打算吗?”周语问道。
要是有什么打算,他赶紧说出来,自己也好提早配合做准备。
要是像之前太子贤王还有他三人一起到访,简直能累得死人。
秦丰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十分暴力血腥地回:
“那就宰了那些渣滓们抢过来。”
周语回想起了那日她所承受的烈火焚身的痛苦,和本子上显示出来的东西。
秦丰虽然是御史中丞,但大部分行刑都是有人代劳,他做的不过是抓人拷问递证据。看着他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在拿本子后亲自杀过人的。
周语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提醒了一句:
“吩咐下人去做,你用不着自己去做,免得脏了手。”
秦丰很快回过神来,知道她说的是不要亲自去宰那些渣滓们。作为御史中丞,她该知道他手下死过不少人,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要提醒他?
而且是:不用自己去做,找别人去做。
周语并不是心地善良到见不得死人的人,也不会说一些没理由的东西,她的模样更是带着一丝……后怕?
难道他自己杀人会出什么事情吗?
秦丰想到此处猛然间想起,自从那日从湖面下起来后,他还真是没亲自杀过人,动手的几次也不过是折磨人,并不致死。
胡妈妈的死,是周语亲自动的手,这点他也是知道的……难道,周语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秦丰拉住周语的手,将她拉回了神:
“你受伤了吗?”
他这句话只是试探,并不确定。但周语的表情,却告诉他了事实。
秦丰很快就又推断出了周语伤的不轻…………要是小伤她也不会特地提醒他了。
杀人会受伤,这个伤还只争对他们,那么结果很明显了,就是本子的事情了。
他们获得了这么多能力,还可能永生,本子对他们有些许限制也算是正常。
但是,一想到她受伤了还瞒着自己,秦丰心里还是有些不悦。他拉着她来到里屋的房间里,亲自锁上了门。然后才转身走到周语身边,沉声问她:
“伤到哪里了?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勤劳的小蜜蜂!
☆、二十 老姑婆(十)
“秦丰!你干嘛?”
周语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蒙了,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领口,像极了面对穷凶极恶的强盗的良家妇女。
秦丰心里头急,他一急就懒得解释。直接掏出袖口处的短匕首来,几下就划开了周语的衣服:
“别捂了,你身上你哪块皮我没见过?”
他当时几乎是从她小时候到大,身体力行地经历了一遍。她几岁来的葵水他都记得,还在乎这种小事做什么?矫情。
周语来不及反应,就看见自己的衣服成了碎片往下掉。她该庆幸秦丰还给她留了件肚兜,免得她着凉。
而秦丰的关注点完全不在周语捂的那处。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她腰上的伤口。
那地方虽然处理过,也擦干了血,但皮肉依旧是鲜红的,被那根线歪歪曲曲地缝着,看着就像是随时都会崩裂似的。
周语的皮肤很白,这伤口又如此狰狞,新鲜得仿佛是片刻前他捅了她一刀,他光是看着眼中都是一阵酸涩。
秦丰垂下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颤抖着的手。
他低垂着眼,周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约摸觉得他心情有些低落。
“转过去。”
他低哑着嗓子继续道。
周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既然感觉他的心情并不开朗,也不敢忤逆他,乖乖地转了身。
那一后背的鞭伤,就又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了秦丰的眼前。青青肿肿,一点也没有消下去的意思。
“看这些做什么呢?谁没个磕磕碰碰的时候?你……”
周语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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