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好不容易一起出来,我女儿很高兴,可一听说我没法陪她过生日,她立刻就哭了。我该死啊,她还那么小,在歹徒手里的时候,她该多害怕啊,是我对不起她??”
男子一直伏在膝盖上,哭着说着,说说停停,每一句都是他对妻女的忏悔。
阮滨深深地叹着气,一旁的警察看他哭得狼狈,找护士拿了几张纸巾,递给他,“行啦,你老婆孩子都没事,孩子我一直抱着,她就是吓坏了。”
男子拿着纸巾捂着眼睛,确实丢人,但是,想想自己差点失去妻子和女儿,他就后怕,就忍不住。
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后进去的小女孩先出来了。小女孩已经在她妈妈的怀里沉睡,脸蛋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睫毛都是湿的。
阮滨失望了下,不是夏至。
男人赶忙站起来,两步并作三步跑上前,一把抱住了妻女,他一边流泪一边道歉,“对不起老婆,我不该只顾着工作而忽略了你和女儿。”
“没事了,瞧你那傻样,哭什么,没事了。”
男子亲吻了妻子,又亲吻了沉睡在母亲怀中的女儿,“吓死我了,你们要是有什么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一直等在外面的警察问道:“女士,孩子没事吧?”
“谢谢关心,做了详细的检查,孩子没事,只是吓到了,我也吓到了。”
“那我送你们回酒店吧,明天一早还要劳烦你们来警局一趟做份笔录。”
“好的,谢谢。”
他们一走,急症室又恢复了安静,偶有病床推过,那滑轮的声音在走廊中发出阵阵回声,听来格外的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微亮起来,他转头看着那道道晨曦,心里越发的苍白。
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一夜的手术,他们也累极了。
阮滨赶紧迎上前去,“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幸好没有伤及内脏,只是出血多了些,手术挺成功的,暂且放心。”
阮滨终于舒了一口气,“好,好,谢谢医生,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不过你得把带血的衬衫换下来。”
得到医生的允许,阮滨在护士的帮忙下换上了一件经过消毒的衣服,急救室里面有许多床位,每一个床位都用透明的帘子隔着,每一位都是重症病患。
他一个一个看着,生怕看漏了。
“在7床。”护士指了指。
阮滨朝7床看去,只见夏至躺在床上,嘴上罩着氧气罩,身上穿着病服,而在病服下面,是一根长长的引流管,引流管里还在不断地冒着血水出来。
“小至,小至?”阮滨叫了她两声,没动静,他急了,“护士,她真的没事了吗?你确定?”
“麻药没过,等会儿就醒了。观察两个小时,没问题就送去病房。”
“好??那麻药过了会不会很痛?”
“那肯定啊,怕手术过程中她呕吐,所以手术之前给她洗了胃。她醒了之后会饿,记住啊,不能进食,包括水,等到放屁了才能吃。”
“知道了。”
护士简单地交待了几句就走了,阮滨坐在旁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冰冷的,他将她的手包住,试着去温暖她。
两个小时之后,外面的天色更加亮了,东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急症室里面又逐渐闹忙起来。
夏至被转去了病房,在半道上,她醒了。
她醒的时候正在电梯里,头顶的白炽灯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小至,你醒了?小至?”
夏至还没有回神,恍惚中,她听到了阮滨正在叫她,眼前依旧是一片白光。天哪,我不会是死了吧,医生不是跟我说先麻醉再手术么,我为什么会死,我就这么死了?
阮滨看她半睁着眼睛,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叫道:“小至?夏至?醒了没有?”
夏至眨了眨眼睛,等眼睛适应了那片白光,她依稀看到了阮滨的脸。
阮滨捏了捏她的手,她忽然反握住他的手腕,问道:“这是哪儿?我死了吗?”
阮滨笑笑,“没呢,死不了。”
眼前的白光被阮滨这么一档,夏至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我没死?”
“没有,好好休息,以后照样生龙活虎。”
夏至松了一口气,“痛??”
“麻药退了是会痛,忍忍,忍不了你就掐我。”
夏至握紧了他的大手,只是现在还没什么力气,她问:“你没通知我爸妈吧?”
阮滨摇头,“没。”
“那就好,要是我爸妈知道,不得疯了。”
“你没发现我也快疯了吗?”阮滨摸了摸她的脸,她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没有一点血色,“不说话了,先休息吧,以后多的是说话的机会。”
夏至轻轻点头,又闭上了眼睛,伤口很痛,只能忍着。
这么一来,交流会铁定是参加不了了,阮滨作为受邀嘉宾也只得缺席。
警察过来做了一份笔录,并且把钱和手机都归还给夏至。
酒店派了代表过来道歉,又是鲜花又是水果的,就怕夏至找酒店的麻烦。
肖南得知此事,给夏至放了个大假,让她好好休息,等身体好全了再去上班。
阮滨也放下了工作,24小时在医院陪护着。
五天之后,夏至可以出院了,伤口还贴着,以后留疤是免不了的。
出租车一路向前,夏至看看外面,疑惑地问:“我们去哪?”
“回家。”
“回家?杭城?”
“不然呢?”
“你跟我一起?”
阮滨搂了一下她的肩膀说:“我得照顾你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就让我自私一次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就让我自私一次
计划赶不上变化,夏至受伤,阮滨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在家,而阮滨无微不至的细心照顾,又令夏至不忍拒绝。
事实上,她的内心也是不想拒绝的。
这一年多来,阮滨大多数时间都在工作,与工作伙伴在一起,总比独自一个人胡思乱想要好。
独处的时候,他偶尔也会下厨煎个牛排,这是目前为止,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你躺着别动,医生说了,你得好好休息。”阮滨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表,“现在是三点半,我去趟超市,很快回来。”
夏至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很不相信他,“你确定你要给我煎牛排?你确定?”
“我确定。”
“可是医生让我清淡饮食。”
“我做的牛排绝对不油腻,再说,牛肉补血,对术后调养很有好处,你要多吃。”阮滨已经换好了鞋,出门前不忘叮嘱,“好好呆着看电影,我很快回来。”
夏至看着他走出房门,看着他关了门,微笑的脸就慢慢地沉静下来,她内心无疑是矛盾的。
这么久以来,她独自一人在外谋生,说不孤单那是在自欺欺人。特别是在她遭遇了歹徒挟持并且受伤之后,她更加渴望能有一个人能疼她照顾她。
在她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陷入昏迷之际,她就想着,如果这次不死,如果醒来他还在,那么,她就要义无反顾地跟他在一起。
所幸,她没死,他也正好在身边。
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回到了原点。
夏至半躺在沙发里,背上靠着厚软的靠垫,腿上盖着冰丝薄毯,左手边放着遥控器,右手边放着一杯温水,这些都是他做的。
以及在医院的时候,他不眠不休地陪在她的身边,凡事都亲力亲为。有些他不方便做的事情,他总要叮嘱护工阿姨仔细一些。
在她疼痛难眠连止痛药都不顶用的时候,是他给她讲笑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一个平时沉默拘谨的人,千方百计地讲着各种笑话,这本身就很搞笑。
在她半夜被噩梦惊醒哭着求助的时候,是他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他一直在这里陪伴着她。
人在脆弱的时候往往更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此刻,她真的拒绝不了他,拒绝不了他的体贴入微,更拒绝不了他的温柔守护。
徐志摩说过,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夏至眼睛眨动,眼泪便从脸上顺趟而下。
在感情方面,她的启蒙比较晚,二十七岁才有了第一个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阮滨。从一开始的暗恋到后来的交往,她都用自己最大的真心去对待。
今年她三十岁了,前前后后四年的时间,她心里唯有这个男人,那种掏空了自己去爱一个人的经历,唯有这一段。
她想,不管最后能不能与他走到一起,她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像这段感情一样去爱一个人了。
没多久,门口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夏至这才惊觉时间过得好快,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假装看电影看得很投入。
阮滨从外面回来,拎了满满两大袋东西,各种各样的东西。
“外面下雨了,没带伞,你看,我头发都湿了。”
夏至转头看了看外面,可不是,夏季的杭城是一个多雨的城市,中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就变了脸。
除了头发,阮滨的衣服也都湿了,特别是背上和肩上,打湿的衬衫黏在身上,看着就难受。
“你快换件衣服吧,不然很容易感冒的。”
阮滨把东西放到冰箱旁,“好。”他一边脱衬衫一边往她这边走。
衬衫一脱,他露出了多年坚持健身的成果,坚实的肌肉,块块分明。他拿着湿衬衫在身上擦了一下,那肌肉凹凸有致更显健硕。
他一定是故意的,夏至赶紧低下了头。
阮滨看到她的耳朵都红了,款款地走上前,不紧不慢地坐到了沙发边上,“怎么了?”本来是想调侃一下她的,走近了却看到她湿润的双眼,他担忧地追问道,“怎么哭了?”
“没??没有。”
“怎么没有,别骗我,你是不是伤口疼了?”阮滨想了想,马上说,“去医院查查吧,别是伤口感染了,我打个电话。”
见阮滨要拿手机,夏至连忙按住他的手,“我真的没事,只是一时的感触而已。”
阮滨挪近了一点,慢慢地将她抱在怀里,絮絮说道:“小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都懂??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次就让我自私一次吧。”
“小至,我不会再让你伤心流泪了,我拿我的生命发誓。我等不了半年,我现在就想每天都呆在你的身边,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我从来都没有为哪件事为哪个人这么认真过,从小到大,我人生当中的大事情都由我爸安排,小事情我也无所谓。是你让我明白,我也要为我的以后努力一下,为我们的以后坚持一下。”
“小至,跟你在一起我就踏实,我爱你,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肯定过。”
夏至靠在他的胸口,耳朵能听到他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这不是他们最亲密的行为,却是他们在分开一年半之后,第一次毫无阻隔地拥抱。
阮滨没听到她的回应,又再问了一句,“跟我在一起,好吗?”
夏至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我都没有推开你,你还要问我这种问题吗?”
阮滨笑笑,摸着她的头发,“好,不问了,我做牛排给你吃。”
“我很怀疑你的手艺,要不我来吧,免得你浪费牛肉。”
“我来我来,相信我。”
“我看,你还是先换衣服比较好。”
阮滨大笑,“哈哈哈哈,其实我可以露着胸肌煎牛排,这画面不要太好。”
夏至非常鄙视他,说:“你煎牛排的时候,会有许多油溅到你的胸肌上,到那时再穿衣服,很容易把牛排煎过的。”
阮滨一脸窘样,又尴尬又觉得好笑。
以前,他是从来都不下厨房的人,因为根本没那个需要,与夏至分开之后,他在外面吃饭,无论哪家的饭菜,他都觉得不如夏至的手艺。
于是,他开始学着自己做。
他最怀念的就是夏至做的牛肉,无论是炒的还是炖的,都特别入味。可是,那些繁琐的步骤他记不住,那就来点简单的煎牛排吧。
从一开始的失败,到现在的能熟练悠闲地站在锅前把牛排翻面,他花了不少功夫。
夏至看着他不忙不乱的样子,忍不住夸赞道:“呦,架势倒是挺像那么会事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阮滨转过头来,说:“没你做的好,但肯定能吃,放心吧。”
“我要八分熟。”
“没问题。”
不一会儿,牛排就端上了餐桌。
摆完盘,阮滨又小心地扶夏至坐过去,“还满意吗?”
夏至一看,又惊又喜,盘子里的牛排冒着热气,上面的柠檬汁散发着阵阵清香,配菜是空心粉和西兰花菜,用番茄汁拌匀。
没有红酒,但有饮料,是冰镇青柠汁。
这一顿牛排,不但闻起来芬芳,颜色也特别亮丽。
“恩,勾起了我很大的食欲。”
“那就请夏大厨指点指点。”
夏至切了一小块塞进嘴里,肉质鲜美,汤汁饱满,柠檬汁代替了黑椒汁,创意新颖,口感极佳。
“如何?”阮滨期待着她的评价。
夏至默不作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直到阮滨等着急了,她才笑着说:“很好吃。”
阮滨松了一口气,他比想象中还要高兴能够获得她的肯定。
“好吃就多吃点,以后只要你想吃了,我随时做。”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边吃着牛排,一边闲聊着。
夏至:“你变化挺大的。”
阮滨:“比如说?”
夏至想了想,说:“以前比较冷漠,现在更会关心人了,以前只知道吃,现在会自己做了,还有最大的变化是,以前比较闷,现在话比较多,特别是情话。”
阮滨笑了笑,“以前压力太大,活得很压抑,现在想明白了,活得开心才是人生要追求的目标。”
夏至忽然想到,“你爸,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
阮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就那样吧,一直在做康复治疗,现在还离不了轮椅,医生说能够恢复的最好状态,也就是生活自理行动自如??哎,要再想像以前那样陪他一起打打高尔夫球,难了。”
“回去之后多陪陪他吧,不能打高尔夫球,总能下下棋吧。”
阮滨正色道:“小至,你不恨他吧?”
“我为什么要恨他?我连见都没见过他,我怎么会恨他?”
“小至,谢谢你能这么想,谢谢你能原谅我,更要谢谢你能这么宽容地对待我爸。”
夏至缓缓地说:“我们做子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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