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寂寞开成花- 第14部分

“呐，喝点水吧！”苏染好笑的递给陌小花一瓶矿泉水。

还笑，陌小花狠狠的瞪了苏染一眼，接过矿泉水。

“啊”好烫，水是开的。陌小花错愕的看着手里的矿泉水。

是不是他们男孩子都喜欢用美色去勾引人家，还是他跟陆少倾太像？

很奇怪耶！之前跟陆少倾在一起的时候，天天想着苏染，为什么好不容易可以跟她的苏染在一起了，却有会想到陆少倾呢。

“再睡一下吧！到了我叫醒你”苏染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陌小花点了点头。

抱着矿泉水瓶，按在腹部，疼痛的感觉顿时减轻了很多，迷迷糊糊的陌小花又睡着了。

浑浑噩噩的做了很多梦，梦见了奶奶，梦见了妈妈。她们无不例外的冲着陌小花在笑，梦里真好。说实话，陌小花长这么大，见到妈妈跟奶奶笑的时候真的很少。她们对她既不严厉，也不是特别的亲密，陌小花从来都没在她们面前撒过娇。甚至连几年前陌小花额头跟手臂受伤，奶奶也只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却没问过原因。

陌小花醒来是被鞭炮声跟喇叭声吵醒的。

睁开眼，陌小花发现自己躺在了熟悉的床上，苏染最终还是没叫醒她。

早上应该下过点下雨，空气清新得不得了，迷迷糊糊的水雾像冬天的浓霜，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了。

听着院子里急促的喇叭声，陌小花的心慌乱得揪成一团，随便找了件衣物穿上，就推开门出去了。

院子里都是穿着白色孝服的人，陌小花认识，都是左邻右舍的邻居。在她们那边，只要是小区里有人离世，同一个姓氏的人都要穿白色孝服，至亲就披麻衣。

见陌小花出来，隔壁张奶奶拿过一件麻衣给她穿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安慰陌小花。

陌小花一步一步的朝着草堆上躺着的那个人走去，她脸上盖着黄表纸，身材矮小，那个人是奶奶吗？是那个走路生风，七老八十了还活蹦乱跳的奶奶吗？陌小花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虽然在电话里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可是，跟亲眼看到却是两回事。

陌小花一下子跌在地上，扑到奶奶身上，揭开黄表纸，连哭的勇气都没了。整张脸已经被撞得面目全非，原本鲜红的血已经被洗掉，只剩下一条深黑色的印记。

“奶奶”陌小花握着奶奶的手喃喃的叫道。

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陌小花硬是把它给逼回去了，奶奶一定不想看到她哭，这是最后一次见奶奶了，陌小花真不想哭，奶奶那么疼她，怎么舍得她哭。

奶奶的手怎么那么软，陌小花轻轻的拉了一下，整个左手的骨头竟然全碎了，再看了一下脚，整个左脚的骨头全碎了。

陌小花“哇”的一声就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怎么会这样？

“小花，节哀顺变吧！你这样哭奶奶会难过的”张奶奶拉着陌小花说道：“不要把眼泪滴到奶奶身上，她会走得不安心的。”说着说着，张奶奶也又哭了起来“快点准备给奶奶换衣服，奶奶就在等你回来了”

第六十六章　离别，最无能为力的忧伤（1）

陌小花被人搀扶到一边，正在帮忙安排来访的苏染走过来轻轻拍着陌小花的头。

陌小花再次抱着苏染呜咽起来。

奶奶走的时候伤成这个样子，她怎么忍心，如果她不要那么急着告诉奶奶，奶奶就会没事的。如果她回不来，先给奶奶打个电话说一下，奶奶就不会一大早去接她，奶奶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张奶奶已经安排人在帮奶奶换冥衣了。

“撞我奶奶的肇事者呢？”陌小花找到给她打电话的张大伯问。

“跑了，我赶到时，只有你奶奶一个人躺在那里，已经不能说话了”张大伯说着也抹起了眼泪。“你奶奶是被撞在旁边墙上才会这样的”张大伯又补充了一句。

撞到墙上，墙离马路有那么远的一段距离，什么车能将奶奶撞飞到墙上。

想到这，陌小花又哭了起来。她不敢想象奶奶是已怎样的姿势被撞出去的，竟然左边手脚的骨头全碎裂。连遗言都没来得急说出来，就走了吗？

怎么可以，奶奶那么好的人，人生不该已这么悲惨的方式收场啊。

奶奶走的时候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她会痛吗？她一定很担心她唯一的孙女回来会看不到她吧！

多遗憾啊，奶奶，你看不到你最疼爱的孙女结婚了，你看不到她的幸福了，你曾经说过要帮她带小baby的，现在也不能了。

“奶奶”陌小花喃喃的叫道，她已经快虚脱了。

陌小花真的责怪自己，如果能早点回来看奶奶就好了。为什么那么久不回来，两年，奶奶一定很想你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去车站接她的，如果她昨天晚上坐火车回来了，奶奶就不会有事了吧！最起码有机会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吧！

也许还能听到奶奶跟她讲话，还能听带奶奶叫她一声“花花”

“奶奶，我真不孝”陌小花低低的抽噎着。此刻，她恨不能将自己吊起来狠狠的抽一顿，可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耳边只能听到吵杂的声音，夹杂着哀乐跟鞭炮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一阵一阵的传来。

她似乎看见奶奶在对她笑，笑得那么慈祥。

然后苏染焦急的声音透过层层云雾，从千里之外传来……

再醒来，已经第二天了，天气昏沉沉的，正如陌小花的心情。

前来吊丧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几个奶奶经常来往的几个老来伙伴，几乎没有什么人。

陌小花不觉悲从心来，奶奶那么喜欢热闹的人，怎么可以走得那么冷清。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如果他在，奶奶一定会觉得欣慰的。在她们那个小镇，没人送终是件很猥琐的事，意思是年轻做多了坏事，老了才无依无靠。

陌小花知道，奶奶不是这样的人，奶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陌小花借了苏染的手机给慕秋生打电话，她绝不容许奶奶在死后还让人指指点点，何况她儿子一直都在，这是他的义务。

电话响了半天，对方才姗姗的接了，听声音应该是梁阿姨。她告诉陌小花，慕秋生刚醒。

“能接电话吗？”陌小花问。

“这个……如果方便的话，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听到陌小花说要找慕秋生，梁阿姨犹豫了一下说道。

“不方便，梁阿姨”陌小花尽量克制着自己快爆发的喉咙，压低声音开口。

她是恨慕秋生，可毕竟不关梁阿姨的事，这点是非她还是分得清的。

“喂”一阵沉默之后，电话里响起一个沉闷的男声，带着病怏怏的有气无力。

“你妈死了，给你一天时间回景立镇”陌小花的声音冷冰冰的，她不知道自己要有怎样的恨，才能说出那么刻薄的话来。

慕秋生楞了几秒，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妻子，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把一个打错的电话给他接。

等他想继续问个明白的时候，电话只剩忙音了。

“陌小花这孩子跟你说什么了？”梁锦问。

“你们认识啊”慕秋生奇怪道。“她刚才跟说……”你妈死了，叫他回景立镇。秋生一个激灵，从病床上坐起来。

这么多年了，连梁锦都不知道他还有个母亲，这个陌小花是怎么知道的。

“陌小花是谁”穆秋生反条件的问。

“橙橙的同学，秋生你怎么了”梁锦看着慕秋生苍白的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安的轻摇他的身子。

“只是有些累！”我再睡一下。

慕秋生闭上眼睛，心里却乱成一团，对呀！自己在老家还有个母亲的，可是这个时候该回去吗？那么多年没有回去过。

安习俗，死者离开后，第三晚是竖鹤，安慰死者的灵魂用的，意思是可以早登极乐世界，她们那的人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必须要最亲近的人把用纸做的鹤，贴上竹竿举得高高的，放到天上。

从傍晚开始，陌小花就一直心神不宁的站在院子里张望，她觉得慕秋生一定会来的，竖鹤只有儿子或者孙子才能做的，如若不然，死者的女婿也可以。总之，必须是男人。

可是她们家人丁单薄，到目前为止，只剩下她跟他爸爸还有慕一橙了，他爸爸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他不来，谁还能替他？

天渐渐的黑了，丧乐队已经开始热闹起来，道士也已经舞起了招魂晃，只等唱完孝歌了，小道士已经来问过几次死者的儿子什么时候到。陌小花只说马上。

她自己心里都没底，他到底会不会来，今天早上的话会不会说太重了，慕秋生会不会一生气就不来了。

第六十七章　离别，最无能为力的忧伤（2）

慕秋生，你果然还是没有来。

陌小花咬牙恨恨的想着，这辈子，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了。慕秋生，我陌小花跟你势不两立。

丧礼虽然有些门可罗雀，但因为有了苏染，也不算太冷清，总算是热热闹闹的过去了。苏染一直忙前忙后的，两个殡仪馆，一个道士馆，还有前来吊丧为数不多的客人，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奶奶平常就喜欢热闹，陌小花总算是给她涨了一回脸，一般人家只办三天四夜的丧礼，陌小花她们办了七天八夜，一环不漏的全走了一遍。

其实，第二天的报纸出了两则重大新闻，一个是寻找撞死老太太的肇事者，一个是在湖南跟湖北交界处发现一具男尸，正在寻找家属。可是，陌小花她们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去顾及。

那具男尸就是阿强了，苏染捏紧了报纸。

七天，陌小花一直都处于混淆状态，奶奶躺在冰冷的冰棺里的摸样，陌小花始终接受不了，像当年接受不了妈妈躺在那一样。

多看一眼，都觉得要崩溃。

经过了那么多次生死离别，陌小花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了，到头来，却还是伤心得肝肠寸断。

有些人，有些事，也许给一辈子的时间，都不会习惯的吧。

火化那天，苏染没让陌小花去，他知道陌小花会承受不住，陌小花也知道自己会承受不住，可最后还是偷偷的去了。

她相依为命了那么久的亲人，她怎么可能不去。

“奶奶，一路走好”

在奶奶推进火化炉的瞬间，陌小花光荣的晕过去了，她真的还是无法承受。这个世界给她的打击太大了，一次又一次的跳进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任她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

忙完奶奶的后事，暑假已经过去一半了，苏染每天陪着她，酒店她家两边跑。

奶奶车祸的肇事者还没找到，阿强最后也不知道被谁领走了，她浑浑噩噩的感冒过一次，苏染就什么事都不让她过问了。也好，奶奶的事她暂时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那么痛苦的滋味，尝一次就好，没必要这个时候再把它挖出来，再难过一次，也许那时候就真的该崩溃了。

如果没有苏染，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住。

所幸，苏染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出现了，并陪在她身边。

期间苏染的妈妈来看过一次陌小花，她还是那么优雅有气质，只是象征性的安慰了一下陌小花就拉着苏染到一边去了。

聊了些什么陌小花一概不知道，她也懒得知道，她妈妈一直都不喜欢她，能来看她吗？只是想见见苏染罢了，苏染情愿住酒店都不回去住。也不知道她们最后说了些什么，反正是吵起来了。

陌小花心烦意乱的从后门走了出去。

天气真好，出来走走也不错啊，整天窝在家里，都快要发霉了。

八月的天气已经火辣辣起来，没走多久，陌小花就出了一身汗。正好旁边有家冷饮店，陌小花就走了进去。

“要点什么！”年轻的侍者好听的声音响起。

“冰镇可乐就好”陌小花抬起头回答。却见侍者没有走的打算，疑惑的看着她。

“你是？穆…虎”陌小花也看着他，半天不敢确定的问。

“你是大嫂？”

陌小花汗颜，多久的事了，他还这么叫。

“小贺，来两杯冰镇可乐”穆虎看到陌小花显得很兴奋，也不打招呼就径直坐了下来。

陌小花发现他变了，当年那个小混混已经长得像模像样了，还有点小帅。以前五颜六色的头发现在换成了短短的平头，看着清爽了很多。

“还跟苏染在一起么！说实话，真羡慕你们呀”穆虎无限感叹的说道。

陌小花只是笑笑，没说话。

她跟苏染分开了那么多年，直到最近才见面，这样的幸福太不真实了，毫无预兆。所以，她才会害怕，害怕得不敢去问他那年离开的原因。

“你知道当年是谁叫我这么做的吗？”穆虎突然说道。

陌小花拿着可乐的手抖了一下。不是苏离吗？她自己都承认了。当年她也如自己喜欢苏染般喜欢杜宇尘，却因为杜宇尘喜欢的是她而不甘心，所以才找到穆虎的不是吗？。

“是苏染。”

“啪”陌小花拿着的玻璃杯掉在桌子上，可乐撒了她一身。胡说八道，陌小花嘲笑似的看着穆虎。

“手抖而已，没事”陌小花冲过来擦桌子的服务员说道。

“你在害怕？”穆虎看着陌小花笑得意味深长起来。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苏染为什么要这样做”陌小花懒得看他，拿着纸巾专心的擦着衣服上的可乐。

穆虎还跟以前一样讨厌。

“我知道你不想承认，但你必须得承认。当年就是苏染叫我这么做的”穆虎的话犀利得像一把刀，深深的刺进陌小花的心里。

不是她相信穆虎的话，也不是她不相信苏染。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穆虎突然说起来，让她觉得难过。

额头上的伤疤似乎隐隐的痛了起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对于这条伤疤，她始终是无法释怀。

“这家店是我两年前开的，你知道是谁给的钱吗？”穆虎说着说着停顿了一下。

陌小花真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是苏染嘛！他故意的，故意想让她难过，她才不会上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诋毁她的苏染，陌小花知道，就算是苏染亲口承认，她都不会相信的。她的苏染那么单纯，笑得时候温凉如水的摸样那么迷人，他才不会。

“是苏染”果然，穆虎缓缓开口。

第六十八章　离别，最无能为力的忧伤（3）

“买单”陌小花冲服务员叫道。

“别，别啊，生气了，算我请客”

“谢谢你的好意，我该回去了”陌小花说完扔下钱就朝店外走去。

穆虎没想到陌小花说走就走，一直跟到门口。

直到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烈日下，才转身回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