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因为,逸扉萧看到了叶佩手中,那明晃晃的解剖刀的缘故。
“孕妇怀孕期间,拿利器是不吉利的!”他犹然记得邻居的婆婆,这么告诉他,可是如今财叔在场,他也只能干瞪着叶佩,不能揭穿她女人的身份。
“财叔,你过来一下!”叶佩唤了声财叔,财叔“哎”了声,就立马跑离逸扉萧三步,朝叶佩而去。
“怎么了,仵作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财叔,你帮我将尸体表面这些烧焦的皮肤和衣物清理下,我先去准备一个盘子,一会儿要装他的脏器用。”说着,叶佩放下了解剖刀,朝屋外走去。
“你还要把那些血淋淋的东西,掏出来吓唬我们的孩子?”逸扉萧压低声音,“恶狠狠”的在叶佩的耳边道。
“好了啦!告诉过你,孩子才三个多月,他听不到也看不到的。”叶佩无奈的又解释了遍,带着他办案,真的有些碍手碍脚啊!做什么,都被管的严严实实的。
不过这样的感觉,倒是好温馨,似乎他在身边,无论做什么,她都觉得安心。
逸扉萧是拗不过叶佩的,绝对的,拗不过,所以当叶佩毫不避讳的掏出死者的脏器的时候,他只能乖乖的在一边端盘子。
叶佩将那逃出来的脏器拿到室外光线好的地方,然后用解剖刀小心的揭破开每一项脏器,接着阳光,她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研究了多半日,她才让财叔记下如下记录:“死者死于进食后一个时辰内,胃中食物尚未消化,可见死的很突然。因为其腹内脏器多处遭了力气破坏,随意无法判断脏器出血是什么造成,但是不排除中毒可能。”
如果是先在其饮食中下毒,然后再将他在尸体上泄愤,刺上那么多刀,并挑断其手脚筋脉,这样,就能解释死者身上的刀伤,为何是死后落下的淤黑色,也能解释一个不容忽视的一点,就是死者的死,居然没有引起人注意。
只能说,他死的非常平静,应该是突然间,这更加确定了叶佩对死者食物中毒这个想法,看来,着手点还是醉仙楼!
叶佩缝合好尸体后,本来要再去摆放下醉仙楼的徐掌柜,问下他当日的食物,是谁送去雅房的,但是转念一想,还是打算,先去蒋府看看。
两人出了义庄,逸扉萧似乎有所思,叶佩见他凝神深思的模样,笑着道:“怎么了?”
“我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拿了银子放到哪个放脏器的盘子里,银子变黑了!”好他的,居然还会这一手,叶佩怎么就没想到,要用银针试毒,虽然她猜测蒋老板是中毒致死,但是她只是猜测而已,如今逸扉萧却证实了她的猜测。
“扉萧,你真聪明!”她由衷的赞叹到,和逸扉萧之间,忽然有了种合作的默契。看着逸扉萧脸一红,满不在乎的哼了声:“我是闲着无聊,我才不是要帮你,赶紧破案,我不想我的儿子被吓到!”
看着他几分别扭之色,像是听了赞许的小孩子般,扭捏起来,叶佩看周围没人,忽的踮起脚尖,在他颊上印上浅浅一吻,就要逃开,却诱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直到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传来,他才舍得松开,已经双颊绯红的叶佩。
“咦,仵作大人,你怎么还在这?”财叔是去菜地里割菜的,看到叶佩和逸扉萧还站在义庄不远处,不觉惊讶的问道,再看叶佩双颊绯红,他关怀的上前,“仵作大人,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没!”叶佩第一次,在财叔面前露出了仓皇之色,她匆忙和财叔道了别,就扭头朝着镇上而去,逸扉萧看着她落跑的背影,嘴角一勾,眼中都染了笑意。
到了蒋府,接见她们的,不是蒋夫人,而是蒋家的管家老余,他抱歉的说蒋夫人身体不舒服,回家就晕倒了,现在正在休养,逸扉萧还叹白来了一趟,叶佩却一笑,如此正好。
她对老余说声她想在蒋府随便走走,老余要作陪,被她拒绝,她随意在院子里走,院子的下人,都忙着在卸下红灯笼,挂上祭奠用的白灯笼和白色棱子,叶佩随便找了一处坐下,见一丫头手里拿着白棱朝着门口跑去,她喊住她:“姑娘,请留步。”
那丫头并不认得她,但是见她一身官差打扮,知道或许是衙门里的人,忙诺诺上前,应了声“是!”
“这是在为祭奠蒋老板做准备吗?”
“是!”
“谢谢你,你去忙吧!”
这次蒋府之行,叶佩什么都没做,只是拦住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丫头,问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看着时近正午,叶佩起身告辞,并未留下来用午膳,而正在休息的蒋夫人,似乎还未醒来,逸扉萧不解的问叶佩,为何白来这一趟。
叶佩只是笑笑,告诉他:“急不得,扉萧你跑趟衙门,让震庭安排人将蒋老板的尸体运送回去,就说已经检查完毕,可以入土为安了。”
逸扉萧虽然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叶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却还是很听话的先将叶佩送送回家,然后跑了趟衙门将叶佩的话转达震庭,蓝震庭回家用午膳的时候,将一份东西送到了叶佩跟前,叶佩会心一笑:“震庭,我就知道,不用我说,你肯定回去调查。”
“什么调查?”逸扉萧一脸不解。
他怎么知道,这三年来,蓝震庭随着叶佩办案,已经摸清了叶佩的所以脾气,成了叶佩得力的助手,如今,他送过来的这份资料,正是叶佩忙着检验解剖尸体期间,他动用了关系,调查的结果。
叶佩放下碗筷,迫不及待翻开那份卷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着一些文字,逸扉萧凑过身去,却见上面写着:“蒋氏夫妇之间,是有名无实,因为蒋静峰又断袖之癖,所以他们夫妻之间,面上关系不错,但是私下,却经常吵架。
查证,十五年前,蒋夫人本是名门望族之后,有相爱男子,但是其家道中落后,其父亲便强行拆散了她的姻缘,而迫她嫁于蒋静峰,蒋静峰娶妻,不过是为了遮其断袖之癖,所以,两人之间的感情,是貌合神离。
有消息证实,蒋夫人十五年前的恋人,便是如今醉仙楼的徐老板。”
这些虽然是十五年前的关系,但是对于案子来说,却是最佳不过的线索,如此一来,蒋夫人,徐掌柜都有嫌疑,两人都有对蒋老板恨之入骨的理由,而如今看来,徐掌柜似乎更加有作案可能。
因为已经证实,蒋老板死在醉仙楼,而很明显的,是在食物中被人下毒而死,这样的话,难道……
不可能,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她遇到了思想瓶颈,就是蒋老板为何要去醉仙楼吃饭,因为据对蒋夫人的盘问,蒋老板一般都在家里会客,怎么会选择去醉仙楼呢?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他去赴那场死约呢?
“约!”难道,是哪个他约见的薛老板?
一餐饭,叶佩吃的慢吞吞,因为她满脑子,都是案情,她明白,一时之间,要理清头绪,并不可能,在逸扉萧再三催促外加佯装生气下,她这顿饭,总算在吃到凉下来之前,算是吃完了。
下午,逸扉萧是打死也不同意她再出去奔波:“佩儿,你再这样不顾身体和孩子,我生气了。”他板着脸的样子,说实话,一点都不可怕,反而很可爱。
下午,正好也来了个访客——杨建平,所以叶佩只能待在家里,杨建平这次来,是来辞行的,他说,香香真没有做铜镜的原料,所以他要去别的地方,找齐材料。看着叶佩一下午,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不禁问道:“怎么了?”
“在想一个案子。”叶佩呷一口糖水,道。
“今天那个案子?我听说了,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叶佩将案子前后对他说了一遍,他忽然一拍大腿道:“砒霜中毒啊!”
“你怎么知道毒物是砒霜?”叶佩忙问。
“你忘记我的专业了?”杨建平得意一笑,接着道,“砒霜的主要成分就是三氧化二砷,但是就算现代,砒霜不可能100,为纯净三氧化二砷,更不用说这个落后的时代了,砒霜里往往含有硫这种物质。所以你说扉萧将银子丢入死者脏器盘子内,银子变黑,那是因为砒霜内的不纯净物硫与银发生了化学反应,生成了硫化银,你该知道,为何银子会变黑了吧!”
“硫化银是种黑色物质,那么来说,死者所中之毒就是砒霜啦!”叶佩不得不佩服起杨建平的专业起来,居然在这方面,他也有研究。
“是啊,一半别的毒药中,不会含有硫这种物质,只有砒霜内可见,所以能与银子反应生成黑色物质的,非砒霜莫属。”杨建平见叶佩点头赞同,又对着这个案子,提出了一点点私人的看法,“其实叶佩啊,你说死者的内脏都被刀子刺伤了,你有没有想过,凶手的力气,真的很大,就算是切猪肉,切歌三四十刀子,也累死人啊,不用说是个有骨头有肌肉的人了。”
杨建平的摆放,真的让叶佩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当天傍晚,杨建平一告辞,她就让蓝震庭去镇上所有药铺查问,看近几日,有没有人来买过砒霜。
消息在天黑前就回来了,有,确实有,正是那薛老板。看样子,这个薛老板,叶佩是不得不去拜访一下了。
自然,是在第二日一早,因为逸扉萧以“你要是累着自己或者我儿子,我就生气了为由”,将她牢牢的捆绑在了臂弯里,她无法,也知道,自己如今是怀了身子的人,不能逞强,所以也由着他,但是说好了,第二日一早,就一定要陪她去躺薛老板家。
次日清晨,叶佩因为想着案子,早早的就起来了,她去厨房被拖了早膳,才回屋喊逸扉萧起床,逸扉萧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有些责备:“怎么不好好休息,你是要心疼死我吗?”
“呵呵!哪里!我昨天晚上睡的很好。”他的关心,让叶佩心头暖暖,忽然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关怀有人相随,这些,再过往的三年里,都是奢望,如今,这奢望随着她不灭绝的希望成了现实,这样得来不易的幸福,让她倍感珍惜。
逸扉萧亦然,随意,他舍不得叶佩劳累,舍不得她皱眉,舍不得她费神,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娘子,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仵作神,一个尽心尽职的仵作神。
清晨的阳光很好,薛老板家并不远,两人步行而去,一路上,感受着和煦的阳光,叶佩忽然感慨,死去的蒋老板,是再也享受不到这样的阳光了,如今,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就是帮他找出凶手,而这个凶手,或许会是薛老板。
眼前一身玄色衣衫,打扮很平常,毫不张扬的男子,就是薛伟。叶佩总觉得,他有些奇怪,眉眼间有些哀伤之色,客套的招呼完,叶佩开口便直接道:“薛老板可有去药铺买过砒霜?”
薛伟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笑了声:“嗯!家中鼠患,所以去购了些。”
温文尔雅的一个男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毫不张扬。
“薛老板,请你如实相告,与蒋老板去醉香楼商谈,是你的提议吗?”叶佩看着眼前的男人,发现提到蒋老板的时候,他的眼中,总有那么一抹,难以言去的悲哀之色。
他点点头,并未否认!
“那么,那天,你离开的时候,蒋老板可有什么异样?”
“并无,他只是说,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结束,让我以后,不要再去找他,我并不知道他会,不然,我不会离开的。”叶佩怎么听,都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这段幽幽的话,带着几分奇怪的味道,好似,好似,他和蒋老板间,有着那种关系似的。
忽然想起蓝震庭的那份资料,上面说蒋老板有断袖之癖,难道,眼前的薛老板,是他的其中一个床伴?这个薛老板,长的唇红齿白,举手投足,都是轻轻柔柔,说话是轻声细语,看着,倒还真有那么回事。
“薛老板,你可认得蒋夫人?”
“嗯?认得!”说道蒋夫人的时候,薛老板眼中似乎有些痛色,一闪而过,犹豫了一下,才说认得,这一项犹豫,就让叶佩断定,这里面,肯定还有故事。只是线索到底在哪里,她不可能这样直白的问薛老板,他和蒋夫人之间,是不是情敌,这样只会打草惊蛇。
线索到了这里,又多了一条,但是看着,却更加的乱,更加的没有了头绪。
如今,看样子,她要再跑一趟蒋府了。
逸扉萧预定的马车,按时而到,看着铺满了软垫子的马车,叶佩直想笑,这扉萧,他也太小心翼翼了吧,自己不过才怀孕三个多月,不用这样吧!
但是为了不停他啰嗦,她还是乖乖上了马车,扉萧在外面驾车,说实话,这马车里,好舒服好温暖。
“怎么样,这个薛老板,看着有点娘娘腔啊!”逸扉萧直言不讳。
“我猜,他和蒋老板之间的关系,应该不简单!”叶佩回应逸扉萧道。
逸扉萧不知不觉中,其实也已经对这个案子,用了心,他听叶佩这么说,就接着说道:“他们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不是说这个蒋老板有断袖之癖吗?难道他们是爱人?佩儿,你注意到了吗?那个薛老板不知怎么了,看上去总是一副很忧伤的样子,难道是蒋老板之死,让他很难过?”
“或许!”其实扉萧的推断应该是正确的,叶佩再车内,将所以的关系思路理了理,寻找着下一步的突破口。
十五年前,蒋夫人被逼离开自己的恋人徐掌柜,嫁给了蒋老板,而蒋老板娶蒋夫人,纯粹只是为了遮其断袖之癖。十五年后,与蒋老板关系不明的徐老板主动约其在徐掌柜开的酒楼内会见,似乎两人最后不欢而散,而蒋老板更是在醉仙楼内被人仇杀,致命之处,是为砒霜,而薛老板却被查处有购买砒霜的记录。
究竟,凶手会是谁?是蒋夫人?若是她,动机也是明显,她恨蒋老板当年强娶自己,却又给不了自己幸福,多年积郁生恨,那么,她必定在傍晚十分,去过酒楼,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给蒋老板下毒。
可是,这里面疑点很明显,她为何要选在昔日情人的酒楼杀人,就算不成夫妻,旧情仍在,她为何要给徐掌柜添这个麻烦。再者,就算无人发现她去过酒楼,那凌晨那把火,她又是怎么进去放得。酒楼可是已经关门了啊!那把火,不偏不倚,就放在蒋老板的房内。
这些疑点,让凶手是蒋夫人的推断,变的不怎么站得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