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冷却的盆内,躺着一块干净的棉布毛巾,怕是下人打了要给他洗漱,却被他拒绝遗留下来的!
拧干毛巾,叶佩躲过地上众多的碎陶片,夺过沈羽威手中的酒坛子,越是靠近他,那股浓重的酒味更是刺鼻,叶佩看着他注视自己的目光,刻意不去想那日早上的一幕,只顾解开他手上的绷带,里面的皮肉,已经是一片深度的腐烂,那白森森的骨头,让叶佩看着很是不舒服,他就是这么作践自己?放着时间不去替凤颦和苦剑申冤,就这的买醉作践自己。
“你是在关心我,女人?”他挑眉,并不抽手,仿佛很享受她温柔的触碰。
“不是关心,只是想告诉你,我急着用钱,你快点清醒,有些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知道,你的下人,个个口风紧的很,我问不动。”其实是个个势力的很,看不上和她一穷女子答话。
“你急着用钱,我给你便是。”他眼中,展露一丝嘲笑,那未受伤的手,附上她细致的面庞,却被她巧妙的躲过,只留下一丝浅浅的触碰。
“我有我做人的原则,案子还每断,我不会要你分毫的!”她手下用力,看着他神色未变,这样的疼痛,他是因为醉了,才觉察不到,还是,他这人,天生忍痛能力就强,叶佩不愿追究,只是他的轻薄不要再袭来,不然,就休怪她手下不留情。
“你很瘦!瘦的像排骨一样。”忽的,他身子往后退去几步,拉开了距离打量了叶佩几眼,得出一个结论。
没理会他,他手上的烂肉和死皮,都已经清理干净,现在,需要找个感觉的绷带缠上,那润血的面部毛巾上,有着他的血肉。
“你不恶心?”他看着她在屋内四处翻找,再看看自己的手背,眼眸中,是一丝浅浅的温润的笑。
“我习惯了!”她未抬头,好不容易在衣柜找到了一卷干净的蹦布,她转身,却发现,他健硕的身体,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你好香!芍药香!”凑进她,在她身边一阵深呼吸,他的笑意,更甚。
“嗯!”他是在发酒疯吗?
叶佩只能如此断定!但愿他酒早些醒。
第十七章 茉莉花
沈羽威是闻着叶佩身上的香气入睡的,叶佩见他额际微烫,知晓他是发烧了,遂也就自然在他床边照顾他,只是不晓得,他这一觉要睡到何时,已经过正午许久了,眼见着天就要黑了,福康已经送了好多次饭进来,又拿了好多次冷饭出去了。
期间看着叶佩,皆是不语不招呼,当她是个隐形人。
叶佩有留心,每次的食物,都是被盛放在同一色的碗碟之内,就连碗碟内的花样,都是一模一样的青竹,她不禁想起在大夫人房内看到的那个盛放着茉莉干花的碗,以及那边上的一套素色焙了素色荷花的茶具,在福康第六次进来之后,她还是开了口。
“福康,为何每次你端菜进来,都是用的同一套餐具?”
“叶姑娘,沈府内每个主子,都有自己的专用碗碟,每个主子的碗碟,都是不一样的花色,甚至是不一样的质地。”福康不徐不疾的回道。
“哦!那为何我在大夫人房内看到了不同的两套瓷器,好似一套是天青色的茉莉花碗,一套是素色荷花的杯壶!”
“那估计是哪位夫人,给大夫人送了些自制的糕点或者什么过去,经常互相送些东西,大夫人忘了还回去!”福康回完话,便也不等叶佩再问,自行退了出去,好似躲着和她说话,神色中,虽没什么大变化,但是叶佩的敏锐,显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安。待福康带门出去的瞬间,他一角衣袖落下,隐隐的,叶佩看到了一朵茉莉花的痕迹。
她匆忙起身,急急追着福康而去,想必,他现在是要去厨房,如今,只需确定最后一件事情,一切便会豁然开朗。
果然……
不远不近的尾随着福康来到厨房门口,叶佩看到了福康转身后看到她时候,眼中的一丝诧异,但是随即,又很好的隐去。这眼神,叶佩记在了心中,却也不说什么,只是不动神色的朝着福康点头,算是招呼,然后,径自进了厨房。
午膳时间已经过去,晚膳时间还没到,但是这沈府的厨房,却是出奇的忙碌,炖燕窝汤的炖燕窝汤,做芙蓉糕的做芙蓉糕,好一派热闹景象,大夫人的死和四夫人的疯,在这些别个主子眼中,尽然也激荡不起一丝别爱,怕是不再暗地里偷着乐,就已经很是难得了。
“这位大娘你好!”叶佩立身一稍还空闲些,正用花心萝卜雕着木兰花的老婢女身边,很是礼貌的打招呼,妇人听得停下了手中工作,而后是微微朝着叶佩一笑:“这位姑娘,你叫我兰姑便好!请问姑娘是哪房来的新脸孔,可是有什么吩咐?”
见老妇人笑得和蔼,叶佩也就顺着而上:“我是少主房内服侍的。”
“哦?”老妇人一诧异,上下打量了叶佩一番,见她虽然瘦削,容貌却是脱尘的美丽,尤其是那如暗夜繁星的双眸,更是看着炯炯有神,礼仪也得体,笑的虽然疏浅但是却不失大方,想必……
叶佩看着她打量的眼神,知道她定是想歪,也懒的去纠正,或许就她,还好问些事情。
“兰姑,少主见着福康送的饭菜,都不顺心,后来看少主的神色,怕是思虑大夫人,你们姑且试试用大夫人生前爱用的杯碟,给少主装些饭菜吧!”叶佩话音刚落,只见兰姨神色一淡,而后颇为心痛的叹了一口气。
对着叶佩道:“这大夫人啊!走的真是仓促啊!”说着,她转身像内里走去,叶佩尾随而入,却被挡在了门口!“姑娘且在此处等等,我去拿来!”
看样子,这里屋,想必是沈府各个主子碗碟的归置处,叶佩在门口侯着不多时,只见兰姑以拭泪而出:“姑娘是要给爷安排些什么菜样,我们做了,放进去就是。”
叶佩低头,却见是那素色荷花。一朵朵,都只是浅浅几笔,每个陶瓷碗上,毫不张扬的那几笔,就仿佛应了主人家的个性。叶佩不由的多问了一句,却也是有心问:“这内里,就兰姑能进的?”
“除了我,福康,还有就是少主!”
叶佩没问为什么,怕再多问,露出什么端倪,故看着兰姑轻笑道:“谢谢兰姑,你随便做些,我过会子来取,记得清淡些!”
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沈羽威只依稀中记得有人扶着自己做起,喂了自己些清汤清水,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他睁开眼,却只见屏风后,那一抹俏丽的瘦削的身影,正趴在桌上睡的憨甜,昨儿个夜里,她没回?
起身想给熟睡中的人而盖上一层薄被,怕她找了凉,沈羽威也诧异自己心中的那丝柔情,他从未对一个只相识几日的陌生女子,如此的上过心,只是她太特别,却由不得他不上心。
叶佩只觉得身上一暖,本就只是看着熟睡,却睡的很浅,这么一来,倒是醒了一半,揉着惺忪的睡眼,她问道:“可睡的好?”
“嗯,你一夜未归?”他轻笑,双眸虽仍旧带着悲伤,却有了些许温暖的看着叶佩。
“我找到凶手了!”她未回答他,却只是淡然道。
“是谁?”沈羽威猛的起身,震的桌边的茶杯差点落地,幸好叶佩接的及时,这套青竹杯具才幸免于难。
“府内哪个夫人用的茉莉花碗,哪个夫人就是,还有福康!”那日闻着大夫人房内的茉莉花香时,她就该猜到了!
“言心儿!”他身子一震,眼中闪过一丝苦笑,“其实我该猜到的,我该猜到的。”
其实,叶佩早就猜到了大夫人室内茉莉花碗的蹊跷,只是想着半日,才终于想到,只怕这茉莉花碗后来,必定还隐者个男人,这个男人她是寻了半晌,只是,那腕间纹刺的茉莉花,却让她豁然开朗!
第十八章 水落石出
叶佩看着眼前的女子,第一感觉就是清冷,第二个感觉还是清冷,对着沈羽威的盛怒,她嘴角只是一丝浅笑,福了一福身,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爷。”她的声音,好听的似天籁,叶佩立于一边,因为她晓得,此刻,有些事情,还是等沈羽威自己来挑破的好,只是她没想到,面前月牙色长裙的女子,确是笑着将沈羽威的眼中的杀意纳入嘴角。
然后,那嘴角骤然平复,只剩下了——冷。
“你终于还是找到我了。”她说,也不理会沈羽威,径自走到床边,推开一扇靠着湖岸的窗,背对着叶佩和沈羽威,让人看不到一丝情绪。
“你该死!”沈羽威握在身侧的拳渐渐的握紧,叶佩知晓,这一拳要是出去,足够取了床前那单薄身影的性命,她忙时按住沈羽威的肩膀,但见窗口女子,回转身来,尽然带着一脸冰冷的泪珠。
“羽威,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说我是湖水般的女子,就算是偶尔投入石子,偶尔吹来一两阵微风,我也很快就会平静。”她唤他羽威,那窗口处随着微风飘逸的三千青丝,衬的她如同落入凡尘的仙子。虽然泪流满面,她的声音,却不带一丝哽咽,拢了拢耳鬓的青丝,苦笑一声,“呵呵!”
“说,为何要联手云侗杀害凤颦和苦剑?”他脸色阴霾,随时都有杀人的可能,女子看着,却当真是如同湖水般波澜不惊,同那日的云侗,迥然不同,叶佩不知道是该夸她心理素质好,还是该同情她的心冷,对,她的心是冷的,怕是因为生活在沈府这样的地方。
“羽威,你可想听个故事?”她不答,也不等沈羽威答应,自顾着娓娓道,“那年冬天,雪地里,有个十岁的乞儿,雪连着落了三日,路上鲜有行人,就算有,也是迫不得已出来谋生计的,不是富足人家,自己没人接济小乞丐。就在她蜷缩在角落等死的时候……”
“我不健忘,这个故事我记得,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沈羽威厉声打断她。
“嗯,我也后悔被你救了,若是当日就这么离去了,或许,我的心,日后就不必这么痛了。你温柔的眼神,雪花落在你的狐裘上,你不去拂,你抱起我,那一刻,我的心,就开始痛了,幸福的痛,爱你的幸福的痛。一直痛到,此刻!”她脸上的泪珠已经风干,见不到一丝遗留的悲哀,她此刻,就如同述说着甜蜜过往的小女子。
“她们出生显贵,所以多得了你的疼爱,我是知道的。自从那日为你所救到十五岁嫁给你,到如今,你从来不曾碰过我,那时我就想,我的低贱出身,就算是给你做丫鬟,也怕是配不上,我恨府里出身富贵的女人,我恨,哈哈哈,我恨……”
一阵冰寒强劲的风,带入浓重的凉意袭来,雕花窗边的女子,缓步转身,面向着这冰寒彻骨的风,而后,在叶佩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得一抹月牙色身影纵声一跃,而后,“咚”的水四溅的声响,清晰的回荡在这个略显得有些寂寥的下午。
“她……”叶佩起身冲到床前往下望去,却寻不着半死涟漪,她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快派人去打捞啊!”她回转身,却只见沈羽威一个箭步跃出窗口,身影飘然于湖面,左右顾盼一番,而后,手一探,捞起了一具已经冰冷了的尸体。
叶佩心中诧异,却也想通,古装剧中常演的轻功,怕就是如此了吧!心下不再耽搁,推门而出,拾阶而下,发现湖边沈羽威怀中的湿濡身躯,已经失去了体温,那苍白的唇角,却似乎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是悲哀的,因为付出了却得不到的爱,她的内心开始扭曲,她是可恨的,因为自己妒忌而毁掉了两个人的人生。
叶佩向来觉得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当那个月牙色声音消失在窗口的时候,她的心却不由的一紧,大宅门里争宠的女子,古代的女子,悲哀的女子啊!
“心儿……”一声撕心裂肺的悲痛呼声,却不是出自沈羽威之口,而是那飞驰而至的青蓝色身影口中,福康刚去厨房帮沈羽威端午膳,路上听的少主召见了久为召见的九夫人,他心觉不妙,只是不料,他赶到时,见到的尽然是这样一副景象。
一时间,主仆两人怒目相视。
“你逼死了心儿。”福康怒道。
“你们还杀死了凤颦和苦剑。”他不解释心儿是自杀的,而非他逼死。
“她们活该,她们得了你那么多宠爱,心儿嫁入沈府,想着从未犯过什么错,你却从未爱过她,即使不爱,你偶尔临幸她一次,她也会非常开心,可是你,沈羽威,你妻妾成群,从来不对一个女子放在心上,该死的是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福康红了眼,他的身侧,蓦的多除了一把匕首,却不是朝着沈羽威而去,而是顺手将一边的叶佩扯入怀里,尖锐的匕首,直直的抵住了叶佩的喉管,一丝鲜血渗出,叶佩皱眉,身下脚步踉跄随着癫狂了的福康的拖动而后移,眼角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条通往湖岸的小道,两边都是林立的假山,怕是要脱身,没那么容易。
“放开她!”沈羽威见状,放开了胸口的冰冷身体,一步步的紧随而上,却有小心谨慎的不敢靠近半分,看着叶佩白皙玉颈上的血丝,心没来由的一疼。
“你冷静点,福康!”她只能做着心里开导,她不能死,绝对不能!
“是你,是你,是你杀死的心儿,你这个贱女人,你说,你居心何在!”福康咬着牙恶狠狠道,手中匕首更是入了一分,“你说,你到底是谁,我们做的天衣无缝,你怎么查处端倪来的,你说,说……”说着,那锋利的匕首又是一顶,叶佩知晓,此刻,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不然,怕是凶多吉少。
“好,我说,你先冷静下,你这样拖着我走,我没法说话!”她努力为自己争取一两分的福利,这样勒着脖子拖动,实在是太累,而且若是不小心跌倒,那匕首足以断送了她的命,她倒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死的这么没价值。感受着福康慢下来的脚步,叶佩眼神示意沈羽威不要轻举妄动。
“说……”福康催促道。
“我想,要是依云侗一人之力,怕是要杀了凤颦和大夫人容易,但是将尸体挂上大梁伪装成自缢,或者是将尸体移到梅园,绝对没那么容易。我就料定还有一个人帮忙,而且这个人,必定是个男人。只是凤颦的尸体已经经过清理,房间也整理过,现场遭了破坏,所以我无从找到线索。
但是那日进的大夫人房内,我就发现,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