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笛惊得不敢动。
怔怔环望四周,哪里有半个人影?纵然有风,却也不足以吹动小舟向前啊!
清笛猛然惊住,垂首望船底!——四面无人,小舟却得了动力向前,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船底!
原来,她的惊慌失措、她的无能为力,全都被他看进了眼里……纵然他多留一时便多一分生命的危险,可是他却依旧还是在水下托着她的小舟前行!
只为了,让她不再害怕!
。
清笛的泪狠狠跌落下来,却收着声,不敢被船底的人知晓。
远远,透过藕花莲叶,终于看见了有渔舟无声而来;而船上矗立了几个男子,他们成犄角之形站立,眼望不同方向,分明是不想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清笛急忙收住眼泪,重振精神。轻轻向船底跺了跺脚,向小六示意……
“喂,你停下!”凤熙的人发现了清笛,厉声喝止。
清笛淡然垂首,用斗笠掩住自己的面容。
对面渔舟划过来,与清笛小舟轻撞。清笛努力稳定住身子,这才没失足落进水里去。
“看你的样子,分明不似渔夫。”舟上为首的男子是个细长脸,极是谨慎,“方才两条船这么一磕碰,你就险些掉到水里去;若是真的渔夫,你早死了百回!”
清笛皱眉,却也并不慌乱,“我说自己是渔夫了么?倒是你们来了便说我是渔夫。”
“不是渔夫,怎地坐在渔舟上,还戴了斗笠、披着蓑衣?”
“你们几位也不似渔夫,这不也是站在渔舟上?况且,斗笠蓑衣本是防雨遮阳之物,纵然多为渔夫穿着,可是谁又规定了不许旁人穿的?”清笛口齿伶俐,一气呵成,“到了端午,杭州便热了。这湖上没遮没拦的,水也倒映着日头,难道干坐在上头等着被烧成人炙么?自然要借了斗笠蓑衣挡一挡!”
没想到遭逢的是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对面三个男子毕竟都是武夫,一时竟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清笛知道,此时越与他们周。旋,便越能为小六安然离去争取些时间。
清笛的轻慢桀骜惹怒了对方皂衣的男子,他啐了一声,“你是不是渔夫,又为何到这湖上来,我们自可不管。不过要让我们兄弟看过了你的胸,方可放行!”
窦统领指示,必定要看过这湖上任何一个扮作渔夫模样男子的胸,看上头是否有碧眼狼头的刺青。倘若发现,立斩无涉!
看她的胸……清笛大惊!
她此时衣衫内既无肚兜,又无裹胸布;方才欢爱之后的胸越是丰满……她如何逃得过他们的眼睛!
“看我的胸容易,只是我怕你们不敢看!”清笛越是惊怒,反而越发镇定。
“是么?我等兄弟血雨腥风都经过,又如何不敢看你的胸?”
三个男子跃上清笛小舟来,冷笑着一步一步逼近。
清笛反而越发放松下来——看她的胸,又能怎样!
她本是青楼出身的女子,纵然这般受辱,她却也能忍受得住——只求,那水下的人,能远走一分。
三个男子逼近,一个到了她背后,一把将她提得立起,扯进她的手臂,不让她动弹;而另一个则当着那为首细长脸男子的面,一把扯开了她的衣襟!
外衣被撕裂,内里只剩一层中衣;而面纱的中医若隐若现,又哪里曾得住内里的美好!
那撕扯她衣裳的男子眸中流出恶念,亵笑着转头看那两个男子,“她胸上,一定有东西!我看见有嫣红的……”
清笛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她忍,她忍!
“要看看,看清楚才好……”那撕扯衣裳的男子嗓音已是颤抖起来,伸手揪住清笛的中衣,一把扯开!
柔嫩的丰乳宛如乍然惊飞的乳鸽,慌跳进阳光里。三个男子都是惊呆!
那样丰满的椒乳,像是上好无暇的酥酪;而那两点嫣红的樱桃,玲珑而艳丽,仿佛邀人品尝……
“畜生!”清笛终究忍不住,骂了出来!
就在此时,空中猛起清啸!一道白影电掣而来,随即便是六声无比清脆的耳光!
清笛几乎晕厥,只觉随即被抱进一个怀抱。
白衣飘落,她的胸被紧紧按在一具坚硬的男子胸膛上。清笛仰首,眼泪便落下来,“凤凰儿,你可来了……你可知,我受辱?”
眼见凤熙乍然来到,那三个男子都惊得跪
倒在船上,“公子!”
清笛明知故问,眼中清泪急落,“什么?他们竟然都是你的手下!凤凰儿,你竟然让他们这般对我!”
乱吧……只有这样大乱下去,才能为小六扯开防线的裂口,让他安然离去!
她是恨那孩子,她是恨不得想要亲手杀了他——可是只要在她眼前,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容别人伤了他!
她总归要护他周全。纵然要了结他的性命,也必得由她亲自动手!
137、黛蛾长敛(第一更)
西子湖上春意盎然,可是渔舟之上却是一片肃杀。
凤熙一袭白衣当风而立,一双凤目里已是涌起杀机!
“公子恕罪!”那三人见凤熙面色,听着清笛的控诉,都惊得叩头下去,“属下三人实是不知这位姑娘的身份,甚至都没想到她是位姑娘!”
三人直到这一刻才猛地回味过来,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身为敬国侯府的亲卫,他们也都多少听说过,公子为一个女子痴狂;却哪里能想到,那个女子就是眼前之人……
凤熙府邸毕竟曾为吴越国的皇宫,而清笛身份敏。感,来到杭州之后便深入内宅;外人,尤其是男子,自然难以得见。若是窦如海、丁正松等高级统领还能见面,这三个相对衔位较低者,根本连近身的机会都不得。
此时知道了,三人如何能不吓得魂魄摇曳?
“遵了公子的命,属下们在湖上严行排查,绝不可放过任何一个渔夫去……公子口谕说得明白,决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胸口有刺青的渔夫——属下非为有心唐突,而是遵令行事,势必要看清渔夫打扮之人的胸口啊!”
“都不必说了,你们回去自领处分:动过手的,自斩双手;上过眼的,废了招子!”凤熙宁静出声,却是余威万钧!
。
三人一听全都面如死灰——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斩了双手、废了眼睛,那他们这一生就毁了!
“凤凰儿!”清笛也没料到凤熙会这样处置,惊得抬头,“不必如此!我虽难过,却绝不会为此寻死觅活;你不必这样严惩他们!”
“他们世代是我府里的侍卫,我自然是他们的主人;怜儿,你便是他们的主母。身为臣下者,却胆敢亵渎主母,这该是何等的大罪!只让他们斩断双手、废了招子,已是我念在他们多年侍奉的颜面上,从轻发落!”
若是有臣子胆敢调。戏皇后,那将是什么罪过?毋庸置疑,纵然不致祸灭九族,却也至少是斩立决!死,是一定的。
三人听见凤熙如此说,明白一切已经再无更改的余地;俱面如死灰,向凤熙叩头下去,“卑职死罪。多谢公子不杀之恩,属下这便回去自行领罚。”
“去吧。”凤熙转头望湖面静莲,努力控制情绪,“你们的家人,未来一应用度,我都会照料好。不会因为你们身残而让你们的家人失去倚仗。”
三人再无话说,叩头而去。
。
清笛却难过得宛如自己受罚——其实那三人就算有错,却不至于受这样大的惩罚。原本这一切也是她的错,那三人不过是依命行事!
依命行事——而发出那命令的人,分明便是凤熙!
如果说有错,她与凤熙的错才更大,可是要受残忍惩处的却是那三个人——凤熙纵然是维护她,她却良心何安?
“求你,宽赦了他们。”清笛只抬头求他,“实则你冤枉他们!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主母,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以下犯上,更没有亵渎主母!”
湖风掠过莲花,带来青莲澹澹的清香。凤熙却在风中面色一白,“怜儿,你说什么!”
一双手,与两双眼睛……一想到片刻之后可能会看见的血淋淋的这些物件儿,清笛便在难压抑,“他们的主母是沈姐姐,凤凰儿你罚错了!”
。
“你再说一遍!”凤熙面上宛如惊云横渡,“怜儿,你明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纵有皇上赐婚,我心里却只有你!”
“是么?”清笛心下也自感动,但是嘴上已经不能停止,否则那三人真的便毁了一生啊!
“那你能让我当正妻么?还是在凤凰儿你的眼里,我袁氏怜儿也早已是青楼之身,自然可以不必再计较名分?你以为我袁怜儿可以甘愿屈从在你府上,以成就了你的齐人之福?”
清笛冷笑,“我明白,如今但凡有些银子与地位的男子,哪个不三妻四妾……我曾身在青楼,就更是看透了男女之间的所谓承诺。”
“只可惜,我自小便是亲眼看着爹娘恩爱的;我爹官居大将军,身边未必没有几个美姬,可是我爹却都将她们遣了出去,只为了我娘……”
“我袁怜儿要的从来不是高官厚禄、锦衣玉食,我要的只是一个男子全部的身心!如果能给我的,我不在乎他是寒门白丁;如果给不了我的,就算贵为王侯,我也同样不稀罕!”
。
“我又岂能不懂你!”凤熙扯住清笛柔荑,“只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一点时间?”清笛怆然一笑,“女子青春,又有多少时光?岁月最易催人老,凤凰儿,你面对的不光是沈家,还有你母亲与祖母,还有大宋的皇帝!那岂是‘一点时间’便可做到的事?”
清笛退开身,将自己被扯碎的衣襟裹紧,身子终究是受了湖面上的风寒,微微打起了摆子,“我永远不会成为他们的主母,凤凰儿,你早该明白。宽赦了他们吧,别让你的手下跟着你却心寒。他们无非只是忠诚于你的指令,为了女人而伤了士卒的忠心,真不值得。”
清笛走向船头,遥遥而立,“尤其,是我这种罪臣之女,又是出身青楼的女人……
”
“我不许你再这样说!”凤熙惊怒,奔过来一把抱起清笛,“我安凤熙肯认的女人,从来只有你一个!今晚我便要了你,谁都不得阻拦!”
“怜儿,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女人!从你我第一眼望见彼此,早已注定我们彼此相属,这一生紧紧纠。缠!谁都替代不了!”
138、乱云流水(第二更)
“凤熙,你放下我!”
凤熙一路狂怒,抱着清笛便打马回府,不肯听她抗拒。
门房上见了凤熙这样挟怒而来,惊得不敢问,更不敢拦着,一路开了门,听凭凤熙飞马直入。瞧着凤熙背影跑远了,这才跺脚嚷嚷,“还不赶紧去回了公主千岁与国太夫人?公子今儿这是怎么了!”
“公子来啦,公子来啦!”挂在内宅抄手回廊廊檐下的画眉,瞧见主人来了,便扇着翅膀,讨好地朝凤熙叫。
岂料凤熙再不似往日般驻足逗它,反而满面含霜,抱着怀中的人儿一路疾走而过!那衣袂旋起的风吹得鸟架猛烈摇晃起来,画眉险些从鸟架上跌落在地。吓得,再也不敢吱声。
“凤熙,你疯了!”清笛努力踢打,却这一回再也挣脱不开他的手。
当年年幼,纵然她与他也几番厮打,可是他并没占了太多的便宜去;全因两人那时力气差异不大,再加上清笛急起来便是连咬带抓,凤熙反倒没辙——可是今日,清笛却猛然意识到长大对于男女之别来说,意味着力量的巨大落差!
“我是疯了。我竟然能忍耐那么久没碰你,我今日绝不再忍!”凤熙不顾一切只奔向前去,眼前都是清笛那曝露在天光水色之中的完美酥。胸,耳畔都是清笛绝情的“我不是他们的主母”……
他不会再给她逃脱的机会;他更绝不再给小六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
一路进了清笛的院子,门口纯金鸟架上正在以朱红鸟喙梳理翠色羽毛的小蓝猛然看见,也惊得清凌凌叫起来。
已经到了房门口,这已是最后的机会——清笛猛地转身用力,一把抱住了廊柱,死死不肯松手,“凤熙,你先放开我!凡事,总归可以说得明白!”
“说得明白?好!”凤熙咬牙,“你说要当正妻……我若给了你正妻的名分,你便肯留在我身畔,今生今世再不离开了,是不是?那我便给你!”
“我会让你尽早受孕,然后将此事与沈婉娥说清楚——沈婉娥也是个要脸儿的,我就不信她能忍受这一生一世独守空房!”
凤熙的白衣风雅,这一瞬却也化作凄厉冷酷,他单手夹住清笛腰肢,另一只手便去掰清笛抱着柱子的手指,“今日,谁都不得再拦阻我。怜儿,就连你也不许!”
“公子!”翡烟惊得跪倒在地,一把抱住凤熙的腿,“公子有话请好好说,这样会伤了姑娘!”
“今日纵伤了她,我也绝不放开!”凤熙眯了眼睛瞪翡烟,“姑娘圆房要筹备什么,翡烟你这点规矩总归还懂得!”
作为姑娘的贴身丫头,相关的训练,翡烟自然经历过,便自垂下头去,“奴婢,懂得。”
“那便去准备!”凤熙冷言吩咐。
翡烟抱着凤熙的腿,哀哀望着清笛,知道自己救不得姑娘。
“翡烟,你自下去。”清笛连忙吩咐。今日的凤熙已是疯了,倘若翡烟再敢拦阻一句,说不定凤熙便会一脚踹到她面上去!——不必再有人为她而受伤。
小蓝急得大叫,眼见翡烟也帮不上忙,小蓝振翅猛然飞到凤熙头顶,伸嘴就去叨凤熙的额头!
没错,当年实则是公子捉了它,这才送给姑娘玩儿的;可是它终究是跟着姑娘多些,它此时也只能帮姑娘而不能帮公子……
“小蓝,你也想造反?”凤熙咬牙,“仔细我活着一根根揪掉你背上翠羽!我与怜儿即将大婚,府里定然需要赶制一批点翠的首饰;索性便先用了你吧!”
小蓝吓得险些直接从凤熙头上掉下来……
点翠是首饰制作工艺里最顶尖儿的,最初都是只供奉皇宫大内的。皇上的龙冠与皇后娘娘的凤冠里都是缺少不得点翠的头面。
达官贵人们效仿宫样儿,便也四处搜罗翠鸟,为了保证翠羽的鲜活,便活生生将翠鸟的羽毛一根根揪下来……
当年它就是一只即将被活着揪毛的“**点翠原料”,它是叨伤了侯府内造办处工匠的眼睛,这才逃出来,却在侯府里飞得迷了路。多亏遇上了当年还是个小女孩儿的姑娘……
而公子那时候儿只气哼哼跟在姑娘后头,像是积了多大的怨气;可是一见姑娘拍着手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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