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再诞育孩儿。
吴越国一脉原本凋零,他明白自己应该再多用些心……只是,做不到。
当年将自己灌醉,用能陪怜几北上作为交换,这才与沈婉娥有了那一回欢好。所幸上天怜他,倒也让沈婉娥一夜成孕,更是一举生男,让他终于能告慰祖宗。
他所做的一切,只为延续吴越国余脉而已,与他自己的心与情,全无半点关联。
他知自己残忍,却是无法勉强自己。对于沈婉娥的亏欠,他唯愿来世能为她当牛做马、结草衔环,却不要再化身为人,因为他即便来生,亦无法以人间的情爱来回报沈婉娥。
来生来世……怜儿定然还是要与耶律雪宸相约的吧?那他便不再转世为人,因为再无意义。
此时,他心中唯一的计量就是怜儿的希冀。她希望能与他的孩儿约为儿女亲家。
该如何,圆她的心愿?
“参见爹爹。”门外一声清亮童声。
凤熙回眸望天,竹帘之外,玉立银衫孩儿。如今的孩儿越发出挑,身形轮廓隐隐有他当年的八分。
小小的孩童,已有如玉之相。
“雪衣,进来。”风熙一笑,伸手轻唤。
安雪衣昂首而入,向父亲见礼,“儿子问爹爹的安。”
“安。”凤熙赞许点头,“今日功课学得可好?”
“先生说,儿子学得好。今日得了一句,先生说下了学可说与爹爹听。”
“哦?说来给为父。”风熙点头微笑。
小小雪衣昂然而立,黑晶眼瞳凝望父亲,“先生要诸弟子皆以自己名字为文。儿子便得了这样一句:月下清笛,落雪满衣。”
书房里静默下来,沙漏细细落下细沙。
凤熙无声望着自己的稚子,只觉心跳如鼓。
当年为幼子取名雪衣,沈婉娥曾经问过语意。他当时随意拈了个理由搪塞,以为骗得过天地,却终是没能骗过自己的孩儿。
雪衣尚不知自己懵懂之中已是点破了父亲心事,依旧好奇地问:“爹爹,这天下落雪最美的地方,该在何处?”
杭州江南,纵然偶有落雪,也终是少了意趣。雪衣便是好奇。
凤熙垂下眼帘去, “爹爹说与你听,你只自己记着便是:西北有高山,山入苍穹。山顶终年落雪,雪中盛放雪莲……”
“会有那样的地方?”雪衣不觉神往。
凤熙点头,“雪衣,你长大成人之后,带着为父的玉笛去天山,在天山月下雪上,替为父吹响一曲笛声,可好?”
“爹爹?”雪衣惊愕仰眸。
凤熙含笑遥望窗外西北,“……这是为父此生最大的心愿:除此,再无奢求。”
江山已改,皇权早碎。他的梦永远不是重复吴越繁华,不过是……月下笛声,双影相对。
可是这一生已经错过。
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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