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沁芳急得团团转,张知县忙的久不到内堂,纪明嫣叹气。
现在只是少股灾民,都忙成这样,如果大拨灾民来了,这小小县城只怕也得可怎么容得下?闭了城门还好说,如果不闭,非得生乱不可,灾民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四阿哥那一点信也没有。
当时几人一起前来,等纪明嫣一觉醒来,八九十上京了,四和十三带着几个灾民去山东灾区了,都是半夜赶早就走了,留下纪明嫣等皇帝回京后,派人来接她。
大事面前,谁都顾不得她,纪明嫣倒是落得轻闲。
只是,轻闲了没几日,灾民越来越多,连饭都没人给纪明嫣做了,纪明嫣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幸好沁芳没让她也帮着去施粥,要不然纪明嫣肯定会诅咒康熙到死。
看着沁芳又在叨叨,纪明嫣叹道:“别指望你家那点存粮能顶用,灾民会越来越多,到时,只怕把你吃了都不够,易子而食的惨状,说不定会发生。”
“那可怎么办呢?四爷不会想办法么?”沁芳对四阿哥是一向很有信心的。
“四阿哥?他脾气又硬又倔,不知圆滑变通,只怕会和当地的官员杠上。”纪明嫣丢粒糖果在嘴中,甜甜的。
“那怎么办呢?主子想想办法?”沁芳一时嘴快,说完自己也愣了。
“切,怎么乱喊起主子来啦?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病急乱投医啊?”纪明嫣嗤笑。
“纪姑姑不要笑,帮帮忙吧。”张玉堂看纪明嫣笑话自己母亲,摇着纪明嫣的手撒娇。纪明嫣捏捏他脸道:“这么小就知道施美男计啊,来,你亲亲我,我就想法子帮帮忙。”
张玉堂拈起脚,在纪明嫣的脸上,大大的印上一个吻,附送口水若干。
纪明嫣掐着他的腰把他抱到腿上,笑道:“老百姓是要活命,要吃得。当官的是要贪污,闷声发大财,而富商们呢,是哄抬粮价,捞一笔。”
“所以,这才难办啊!谁有法子让那些当官的和富商把粮食拿出来救灾。”沁芳愁眉不展。
纪明嫣笑道:“法子是有,不过……”
越往山东方向走,灾民越多,个个衣衫褛烂,面有菜色。
天气热得出奇,地面干裂,连丝水气都没有,植物枯死的多。
顶着个破树枝子算是心理安慰,纪明嫣骑驴,后面跟着两只,不,两个长随,一个是尖嘴猴腮的师父,另一个是护送纪明嫣的衙役。
纪明嫣向张知县保下大话,有本事说动山东官员和富商捐粮,张知县本来是不信的。可是你想啊,纪明嫣是谁,一张嘴只要想说,死的能说成活的,活的可以说成半死不活,区区张知县,不在话下。人家又是皇帝要求上京的人才,张知县也不敢得罪,最后只得妥协,安排了两人跟着,师爷机灵,衙役跟着护送。
张知县说了,纪姑娘要是走半道吃不了苦,就赶紧给带回来,一切以安全为前题。四阿哥走时只交待他防着纪姑娘逃跑,没说不让光明正大的走啊。
纪明嫣一边走一边咒骂,师爷体弱,有些顶不住,又见纪明嫣骂得欢,便道:“纪姑娘,你骂还不如歇会呢。”纪明嫣伸出一根手指摇摇:“不不不,骂着好,这样我生理虽然不舒服,但我心里舒服。”
衙役好奇的问:“纪姑娘,你不口干么?”纪明嫣思考一会深沉的道:“那我在肚子里骂好了。”
晚上歇的地方是个破庙,里面有灾民在睡了,纪明嫣嫌弃,于是大家在外面坐着凑合。
纪明嫣看着师爷,忍了好一会,终于没忍住,再加上大家一起走了几天路,也熟了,便说道:“师爷,怎么我觉得天下的师爷都是一副尖嘴猴腮的形象,为什么?”师爷摸山羊胡子的手指着她抖啊抖啊抖了半天,憋出一句:“关你什么事?”
这还是白天的时候,衙役问纪明嫣,为什么要拿着破树枝子挡在头上,明明连个叶片都没有,也不挡晒啊?纪明嫣没好气的说衙役:“关你什么事?”其实不过是一种习惯,就像开始时纪明嫣用树叶挡太阳,树叶掉光了,留个树枝子也是好的,心理安慰呗。
不过,师爷还是低估了纪明嫣的脸皮,纪明嫣貌似自言自语:“为什么天下师爷都是奸角,只会帮着知县老爷抢亲啦,设个计谋人家财啦,索贿啦,啧啧……”
“纪姑娘,我们师爷才不像你说的那样呢。”正义的衙役为师爷正名:“我们师爷平时帮着知县大人,处理公务,从来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
“哦,那也不过是个老古板老学究,有什么了不起。”纪明嫣不屑。
“纪姑娘,老夫不知那里得罪了,倒要请教?”师爷终于忍不住了。乱安罪名就罢了,现在又质疑他的能力,若不是他机灵会办事,大人会让他来么?
“那好,正有一事请教。”纪明嫣冷笑:“不才区区在下,也曾读过几页书,不知这成大事不拘小节,何解?”
师爷顿时如醍醐灌顶:“纪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纪明嫣露出一个算你聪明的眼神,拉着师爷嘀咕半天,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直吓得师爷直打摆子,气得满面通红:“不可,万万不可,纪姑娘,老夫宁愿舍了这颗头颅,也不会任姑娘如此胡闹。”
纪明嫣冷笑:“成大事不拘小节,师爷忘了?”师爷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不可,万万不可。”
纪明嫣不出声,跑到破庙抓了两个饿
15、别水知旱情 。。。
的面黄肌瘦的小孩,一个五六岁,一个七八岁,一手扯了一个牵到师爷面前:“你们这几天都是吃得什么?”那个大些的孩子怯生生的不敢说话。
小些的孩子抠抠鼻子,弱弱的说:“树叶,苦,饿。”
纪明嫣忍着泪意问:“师爷,我也知你跟着张大人办了不少实事,心里是有百姓的,可是你看,这孩子才多大,吃得是什么?树叶,可是树叶也吃不饱啊,叶子都让大人抢光了,小孩子那吃得到嘴里?吃不了东西,只能饿死,师爷家里可有孙儿?幼吾幼及人之幼,师爷,名节,比这许许多多孩子的命,那个重?”
纪明嫣带着两个孩子来的时候,就有灾民跟着出来了,听到纪明嫣这样说,都不由得哭了。在夜里呜呜咽咽,犹如鬼泣。
16
16、欢声合慢舞 。。。
第二十四章欢声合慢舞
合欢阁火了。
山东府最近富贵官绅相聚,谈的都是合欢阁拢雪宴。
合欢阁原来不过是家不大不小的妓院,生意不好也不差,可前几天忽然从天而降一个拢雪姑娘,听说是家中受灾,无依无傍,沦落青楼,一展歌喉惊四座,听过的人直称道,从没有听过这样的妙声,天籁之音不过如此。
拢雪姑娘唱过几曲后却轻易不再露面,只在合欢阁教习姑娘们唱歌,别说,经拢雪姑娘调教,那些姑娘们换了个人儿似的,曲儿新人俏,合欢阁生意一飞冲天。
合欢阁三天推出一新人,一曲一舞任人评点,却不卖身,如若有人相点,所得银子都换成粮食,所得粮全献给灾民,合欢阁分毫不取,说是为灾民做点贡献。
此义举一时在山东传得家喻户晓,合欢阁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官家,一时声名喧天。
拢雪宴却是由拢雪姑娘提议,众青楼附议的一次欢宴。
大幅的布画挂在各青楼外墙上,上面所画,便是宴会之时,姑娘们表演的曲目,或歌或舞,或单或群,个个有天魔之姿,媚人心魂,那人在画上,栩栩如生,直欲破画而出。
更有清倌之像,身在百花之中,望去直见其背,画中人微微转头,却只看得见一弯下颚,半边雪面。
光此画都有人出千金相购,一时竟相追问画中人。
拢雪宴的请贴一贴难求,成为众官家富贵人士争逐的抢手货。
合欢阁
“蓝姑娘,你猜不错,现在拢雪贴已炒到五百两银子一贴了。”如胭笑得见牙不见眼,喜滋滋的来向纪明嫣回报。
纪明嫣拈着一粒冰葡萄叹道:“浪费啊浪费,这得值多少银子一颗啊?”
“姐姐要吃,别说是这个,就是上天的仙桃,我也得给姐姐摘去。”红姐甩着帕子进来,脸笑得像朵花似的。又向如胭喝道:“怎么不给姑娘捏捏肩,姐姐天天给你们排舞,白瞎你们学东西了。”
如胭忙给纪明嫣捶背,纪明嫣拉着她坐下,对红姐道:“红姐,这几天收银票收到手软吧?”红姐有此讪讪的,撇清道:“我可没露出姑娘半丝风,都是如胭顶着呢。”
“什么如胭不如胭的,是拢雪姑娘。”纪明嫣白她一眼。当初来到红姐的合欢阁,为了取信红姐,先排了几支舞,唱了两天曲。当时可是说好了,名声打出去就换人,不能露纪明嫣半丝。当然没有知道她是纪明嫣,她现在是拢雪姑娘的丫环,蓝小冰。
红姐本来是无可无不可的听从了蓝姑娘的提议想着,自动有姑娘来唱曲,自己也没损失,谁知一步一步被这位蓝姑娘闹得这样大。粮食堆的放不下,偷偷给她塞银子,要求见扰雪姑娘一面的更是多不胜数。就是经蓝姑娘教习的姑娘,也有人求着见面。
那些歌那些曲儿,新奇精巧,真不知道蓝姑娘从那学到的。
“红姐,蓝姐姐的伯伯又来了。”小丫环在门外道。
纪明嫣一听这个,急忙吐出葡萄皮,收拾好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跑了出去。
屋里红姐看着她的身影跑出去,才嘘了一口气。“红姐,你看,蓝姑娘是什么人呢?”如胭不解的问。
身为女人,却比男子懂得都多,筹谋计算,分毫不差,胆子又这样大,一介良女竟敢只身来青楼谈条件,又谈赢了。这样的女子,真是太奇怪了。
“什么人?高人。”红姐笑道:“你也别想了,想也想不到,银子到手就好。”“银子,我们不都是捐出去了么?”如胭不解。
“女儿啊,你真是……”红姐喝口茶,抚着青花的细瓷笑道:“明面上都捐了,赚个名声而已,私下他们来玩硬要给,我还能把银子扔出去不成?”
“那既然这样嫌银子,红姐为何要同怡红院春玉楼那几家合着办拢雪宴呢?”如胭年纪小,还是个清倌,是真的不懂。
“傻孩子,这世上那有赚得完的钱,合欢阁名声已出,何不提点提点同行,互利互惠才能长久,你吃肉也得让人喝点汤,若不然,暗里给你使个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如胭听后不语。
纪明嫣下了楼,走到专门辟出的静室里。
推开门进去,师爷和衙役正坐着,桌上放着账本。
“怎么样?怎么样?”纪明嫣兴奋的问道。“纪……蓝姑娘好心思,料事如神。”师爷至此对纪明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对她是言听计从。
衙役望着纪明嫣的眼神,就跟望着神仙菩萨似的,崇拜的不得了。
纪明嫣笑道:“我说过嘛,灾民所求,不过活命,虽然人心本恶,有人偷粮,但灾民还是自发的成立看顾队,这说明,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对了,每人给他们发十两银子的辛苦费。”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叠的银票。
师爷吓了一跳:“姑娘怎么还有这么多银票?”纪明嫣得意:“这是老鸨给的,那几家老鸨呢,怕我藏私,就教敬了这些,红姐呢,希望我多留几天,就也给了,至于姑娘们给的,我都没有要。”
“可是这也太多了,剩下的是不是还是要送回张大人那里,让他着人去外地买粮?”师爷问。“不必了,等拢雪宴一开,银子还有大把呢,我只保证让那些灾民暂时不饿死,这以后的事,我可就不管了,哦,对了,把我们手里还有的贴子高价卖出去,火候差不多了,再炒就糊了。”
纪明嫣翻看账本,所得银子,购粮数,每日所耗,看得头晕,大概算了算交待几句,便送师爷和衙役出去。
因拢雪姑娘只唱了几曲就销声匿迹,大家是只闻其名,不见其面,她后面出的几位姑娘,玉秋啦文苹啦可比她名声还要响,人又长得国色天色,慢慢的名声比拢雪还要响。
拢雪宴的日子终于到了,因为是在合欢阁办,合欢阁从昨个都开始闭门谢客搭建场地。
纪明嫣换上男装,挽着袖子,扯着嗓子,这这这……那那那……
等布幔全部挂好,舞台彩排上上妆彩排两次后,一切都没有问题了。刚歇了口气,就听到有人叫:“蓝姑娘,你找的人来了。”
纪明嫣忙咽下口的水,起身去看。来的是十八个孩子,有大有小,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才三四岁,身穿着带补丁的干净衣赏。
纪明嫣招呼带他们来的丁香:“丁丁,他们家人都知道吧?”丁香笑道:“这是我挑的,多少人想送来呢,能给大官见面,多好的事啊。”
纪明嫣微微一笑,招呼大家去吃饭,香喷喷的米饭,管饱,只是不能让吃多,吃坏了肚子晚上谁唱歌啊。
等晚上宴会开始时,在门口迎客的是两排妙龄少女,手提花灯,身着短衣长裙,露出白白的一截小臂,臂上缠了一圈红红的丝线。
每一位客人来到时,齐齐弯腰:“欢迎光临。”最大的满足了这些人的虚荣心,数百两买下的贴子啊,值。
有专人收贴子按贴子排坐,人来的倒快,这就是传说中的赛富啊。
等人到齐后,送上酒水小菜,丝竹声从台后慢慢响起,飘渺如仙音。
人群慢慢的静了下来,舞台上帷幕慢慢拉开,两名少女一位着淡紫锦裳,却是男装打扮,另一位浅粉纱衣勾勒出妙曼的身姿,两人一起出场,站到台中。
穿男装的那位先开口:“欢迎各位光临由拢雪姑娘提议,合欢阁怡红院春玉楼艳媚居醉香馆五家联办的救灾感恩宴。”
穿女装的接口:“今天为大家献上的开场舞是由春玉楼的姑娘表演,《非你莫属》。”
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两位姑娘退了下去,几位姑娘悄悄上台摆好造型,都是短衣短裙,露出雪白的小腿玉足,淡淡的灯火映着肃穆的表情,却无□之感。
曲响舞起,台上姑娘边舞边唱:“我在台上跳舞,谁知道我是在笑在哭,纤指张开抓不住,抬足莫落相思步。你在台下看我跳舞,一圈一圈是否把你迷住?来来来,快来把我的手握住,别叫我迷茫无助,休把这好时光辜负,我是非你莫属,今夜我非你莫属,快来快来把我的手握住,别叫我泪洒相思步,我是非你莫属,今夜我非你莫属。”
歌词是纪明嫣写的,舞却是春玉楼的春玉姑娘编的,纪明嫣看过也叹春玉姑娘是舞蹈天才,所以整个宴会的舞后来全是春玉帮着排的。
这舞一出场就把人镇住了。
随后台下就有人叫道:“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