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欣慰,爵儿能够学会如何做到喜怒不形与色,才是她最关心的事。 到了寿安堂,果然见欧阳治、林氏和欧阳可都在。欧阳暖掀开帘子,笑意盈盈道:“祖母,我们来给爹娘道喜了。” 李氏正半闭着眼睛听欧阳治说话,这时候看见欧阳暖和欧阳爵相继进了屋子,眼睛一下子放出光彩道:“你们俩快来我这边坐!” 欧阳暖和欧阳爵依言走过去,恭敬地请了安以后才紧挨着坐在李氏身边,李氏见到欧阳爵十分的高兴,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欧阳爵也带着笑容一一回答了。 欧阳暖却主动和林氏说话:“娘,听到人来报信,可把我高兴坏了,娘亲有孕这可是咱们家天大的西式,不知娘要怎么庆祝?” 林氏慈母一般地笑了,道:“仙子阿不过一个多月,等孩子平安健康出声在庆祝也不迟,倒是你的这番心意,实在难得。” 欧阳可见欧阳暖脸上笑意盈盈,不屑地撇撇嘴,一转脸看到他在敲自己,赶紧换了一副笑摸样,道:“姐姐,你猜娘肚子里的是男士女?” 欧阳暖笑道:“我猜娘肯定是给我生个弟弟,到时候爵儿就有伴儿了!” 李氏笑道:“这却难以预料,我当日怀你爹在腹中的时候,人人都猜是个女孩子,我就不信,男孩子抱娘生,脊背朝外,动只是一处动,旁人再如何说我只认定了是个男孩子,生下来一看果然不错,就不知道你娘有没有我这个福气了。。。。”
欧阳暖看到林氏的笑脸虽还一如往常,眼睛里却带了一丝不悦,不由得暗地里冷笑,现在祖母心中早已对林氏产生很强的厌恶感,便是她真的生下男孩子,也说不上多么高兴,当然,若这个孩子是在李姨娘肚子里却是不同了。。。
欧阳可笑道:“祖母你放心,娘这回一定给您生个孙子,爹爹连名字都给弟弟起好了,叫欧阳浩!”
“胡闹!哪儿有孩子还没出生就起好名字的道理,这是折福啊!”李氏沉了脸,欧阳治忙红着脸告罪道:“是儿子一时高兴地忘性了,老太太恕罪。”
李氏冷哼一声,便不再搭理林氏,自顾自地拉着欧阳爵的手问他学堂里的事,林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是欧阳治在哪里坐着也有几分尴尬。
欧阳治低声劝慰林氏:“你是有身子的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氏点点头,依言站起来,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一歪,倒在近在咫尺的王妈妈身上。这一惊非同小可,欧阳治一下子跳起来,欧阳可飞快地奔过去,欧阳爵也要过去看,却被欧阳暖一把拉住,道:“你快别去捣乱,陪着祖母吧,别让她老人家受了惊吓。”
说完,她向前走了几步,像是要去探望的样子,却只在人群外围站住,并不靠近。
“婉如,你这是怎么了?”欧阳治不明所以,只牢牢抱着林氏,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林氏满面痛苦之色,哀泣道:“我不知道,头好痛、腰好痛、肚子也好痛,好难受,好像浑身火烧一样,老爷,救我,快救我!”
欧阳治被她叫的心中慌乱,质问王妈妈道:“夫人这是怎么了,你们这么多人怎么照顾的,还不快把夫人扶回去!”
王妈妈露出惊慌失色的表情,道:“老爷,老奴也从没见过夫人这样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夫人,哎呀夫人,你可不要吓老奴啊!”
“快!先把孺人扶回去吧!”李氏也站起来,高声道
。 欧阳治防治儿子有什么闪失,赶紧向李氏告了罪,半扶半饱地将临时带走了,李氏站在屋子里,脸上却又两分茫然之色,问一旁的张妈妈道:“你瞧她这是怎么了?原先还好好的——”
张妈妈陪笑道:“夫人或许是哪里不舒服。”
李氏摇摇头,道:“我瞧着不像,倒像是中了邪的样子。”
欧阳爵也觉得十分奇怪,不由自主拉了拉欧阳暖的休息,道:“姐,你看她这是怎么了?为很么好端端的浑身都疼?姐?”
欧阳暖没有回答,她一直冷冷注视着林氏离去的方向,脑海中回荡着李氏刚才所言的“中邪”两个字,若有所思。。。。
欧阳暖回到自己的院子,反复回忆林氏所为,越发觉得有问题,好端端的刚怀了孕真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爹爹一心一意支持她,这时候装病邀宠也不奇怪,只是浑身疼。。。。中邪。。。。她眸子冷光一闪,问道:“方嬷嬷,你说说老太太平日里烧香拜佛,最信奉的是谁?”
方嬷嬷道:“老太太最信奉菩萨,每有难事,或是家有喜事,都要去庙里问上一问,施舍些香油银钱,大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欧阳暖闭目沉思片刻,随后猛地睁开双目道:“方嬷嬷,你快去侯府一趟,告诉杜妈妈,我又是要求老太君帮忙。”
欧阳爵听了十分奇怪,忙问道:“姐姐,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欧阳暖微微一笑,道:“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事,你且附耳过来。”
当天夜里,听说林氏哭闹了一夜,只说头痛腰痛肚子痛总之是浑身不对劲,连钱大夫都被折腾了一夜,却始终说不出来所以然来,不要说欧阳治守着寸步不离,就连李氏都碍于情面连夜派张妈妈去瞧了两回。
第二天一早,欧阳暖便带着欧阳爵起请安,李氏见了孙子虽然高兴,却还是奇怪道:“爵儿今日怎么没早早的去学堂?”
欧阳暖打趣道:“祖母,他淘气不肯去学堂呢,今天还向先生告了假。”
“才不是!”欧阳爵雪白的小脸上顶着一双熊猫眼,辩驳道:“祖母,你别听姐的,她又取笑我呢!今儿我告诉她昨晚做了怪梦,整个晚上都睡不着,她就是不肯信,还非要说我是找借口偷懒不去学堂。祖母你评评理,我这么上进的孩子怎么可能偷懒啊!我是整晚都睡不好才休息一天的!”
林氏看着他果然挂着黑眼圈,虽然心疼却也奇怪道:“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会睡不着,是不是睡前喝了浓茶,祖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下人们不敢约束您,你自己也该仔细点。。。。”
“祖母!不是这样!我是昨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到发了洪水,家里一片汪洋,我到处找祖母和姐姐却找不到,然后就看见——”
“爵儿!梦中的事情岂能够当真,快别说了,祖母,你别理他,小孩子闹着玩呢!”欧阳暖声音突然拔高了,难得对欧阳爵露出严厉的神色,欧阳爵一愣,不知不觉就住了嘴,欲言又止地望着欧阳暖,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李氏和张妈妈对视一眼,张妈妈笑道:“既然大小姐说不提,大少爷你就别提了,老奴还有事求大小姐呢!”
“张妈妈有什么事?”欧阳暖和颜悦色地问。
“老太太想要一个银鎏金龙镶翠抹额,选了半天却不知什么花样何时,老奴想请大小姐帮着那个主意呢!”
“妈妈说的哪里话,有什么直接吩咐便是了。”欧阳暖笑地更亲自。
“既如此,就请大小姐和老奴去暖见一趟儿,老暖把花样都拿出来,您慢慢选?”
欧阳暖点点头,站起来向欧阳暖道:“好好陪着祖母说话,切不可胡言乱语。”
欧阳爵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回头钻进李氏怀里,道:“还是祖母对我最好,大姐好凶!”
李氏轻柔地拍拍他的背,道:“不可胡说,这家里除了我这个老太婆。最疼你的人就是暖儿,长姐如母,她处处护着你,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欧阳爵抬起头,看着李氏,不管这个祖母对旁人怎样,她对自己的确是好的,甚至比爹还要真心些,心肝宝贝地叫道:“昨晚到底梦到了什么,你仔细和我说说。”
欧阳爵想了想,道:“我昨晚梦到发了大水,水势很大很猛,我乘了小舟,到处找祖母和姐姐都找不到,最后看到所有的屋子都被洪水冲垮了,姐姐被压倒在横梁下一动不动,浑身都是血,我怎么喊她都不理我。。。。我吓得不信,却又看到。。。。看到祖母。。。祖母你也。。。。然后一个浪头打过来,连我都掉进了水里。”欧阳爵说不下去了,眼中露出极为恐惧的神色。
李氏听了心弦震荡,眼皮直跳,确实强自镇定,轻轻拍拍欧阳爵的手背,道:“傻孩子,你姐姐和祖母不都安全在这里好好的吗?到底是梦,梦都是反的。”
欧阳爵似乎觉得这梦境十分荒谬一般,不好意思地笑笑:“祖母说的对,这不过是个梦罢了,只是一整夜我都反反复复做这个梦,怕的不行,最后干脆不睡了,睁着眼睛道天亮。”
“傻孩子,京都可从来没有发过水灾呀。”李氏失笑,笑着笑着却突然顿住了,眼睛里似乎有什么闪过,突然抓住欧阳爵的手,道:“爵儿,你确定是洪水?”
“是啊,好大好大的水,我怕得不得了。”欧阳爵说这话似乎心有余悸,也反过来握住老太太的手道:“好在醒过来祖母和姐姐都没事。”
李氏笑着又安慰了他几句,欧阳暖回来后祖孙俩赶紧换了话题,欧阳暖见状微微一笑,也不点破。
等欧阳暖姐弟离开,李氏将这一切告诉了张妈妈,张妈妈笑道:“老太太,到少爷还是个小孩子,竟把梦当真了,京都从古至今就没有大水啊!”
“谁说不是呢,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越想越觉得不对,人常说梦是上天的预示和警告,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在向我们示警?”
“老太太的意思是——”
李氏不再回到,却低下头,口中反复地念着一句话:“虞书上说,洪水浩浩,洪水浩浩,浩——浩。。。。”
张妈妈知道老太太向来迷信的很,定是怀疑了什么,却不好说破,只能再三劝说了两句,李氏却一直阴沉着脸。
福瑞院,林氏哀嚎了一夜,欧阳治也头疼了一夜,王妈妈见到这情形,低声道:“老爷,老奴瞧夫人倒像是被什么冲撞了,不如请个有灵通的仙姑回来看看。。。。”
“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堂堂吏部侍郎,妻子有病不看大夫却去看什么仙姑,传出去贻笑大方!”欧阳治怒容满面地斥责道。
林氏在床上却又尖叫一声,捂着头哀哀哭着,欧阳治被她喊的心里一跳,赶忙要进去看,却被欧阳可拦住,道:“爹爹,女儿求您了,快请个仙姑回来看看吧,娘这样下去,万一伤到了弟弟可怎么办?”
欧阳治一愣,半晌说不出话麻醉后猛地一跺脚道:“罢了,去吧,悄悄的呿,不要惊动了旁人。”
“是!”王妈妈低下头,嘴角不自觉翘起一个弧度。
王妈妈出去大约半个时辰,便请回来以为道姑,向欧阳治介绍道:“老爷,这位是京都很有名气的马道姑,好多人家都请她上门做法驱邪,有她在,夫人一定能逢凶化吉,母子平安!”
欧阳治点点头,对着一脸肃穆的马道姑道:“那便劳烦您了,若是我夫人真的没事,一定会有重谢。”
马道姑不过四十年纪,圆圆脸、狭长眼,一身道袍,满脸严肃地点点头:“大人放心。”她进去看了看林氏,片刻后出来,脸色沉沉地道:“夫人这是被人冲撞了,需要开坛做法。”
欧阳治一听,立刻吩咐道:“没听见道姑说的话吗,立刻去准备香案!”
“不,此处不适合,我刚才进贵府,已经查看过,只有东北方向的院子最合适,请将那院子里的人都请出去,待我开坛做法,化解一番。”
东北方向的院子,那不是暖儿住的地方?欧阳治点点头,立刻道:“派人去告诉大小姐,准备一下,待会儿捣鼓去她那儿开坛做法,为夫人祈福。”
“是。”王妈妈和欧阳可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离开了,那边还不断传来林氏的哭叫声,欧阳治听得心烦意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踱着步子。
到了听暖阁,王妈妈带着丫鬟婆子们就气势汹汹地拍门进去,见到欧阳暖,王妈妈皮笑肉不笑啊地给她施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欧阳暖奔坐在廊下看书,这是看着她笑道:“不知妈妈所为何来?”
王妈妈笑道:“没什么大事,夫人身子不适,来也请来一位有灵通的道姑开坛做法,地方就选在这听暖阁,还请大小姐行个方便。”
欧阳暖还未答话,方嬷嬷已经沉下脸来到:“妈妈说的什么话?我们小姐还未出阁,这院子岂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人都可以进来的?若是到时候院子里除了什么事,妈妈可承担得起?”
王妈妈当时就沉了脸,“大小姐都还没说话,方嬷嬷急什么,这可不是奴婢我自作主张,是老爷的吩咐,要是大小姐真不乐意,奴婢这就回了老爷便是,何必那我撒气!”又看向欧阳暖,“大小姐,您给评评理,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欧阳暖慢慢吞吞地道:“王妈妈不必着恼,方嬷嬷也是为我着想,不过么,王妈妈也说的对,既然是我为了娘祈福,这院子便让出来又有何妨。”
王妈妈闻言,满脸喜色:“奴婢就知道大小姐是个明理的。”
欧阳暖微微一笑:“红玉,去收拾下院子,让闲杂人等一律回避,别打扰了开坛做法这样的大事。”
王妈妈喜形于色地走了,欧阳暖看着她的背影,冷冰冰地笑了。
马道姑从门外走进来,欧阳暖微笑着向她示意,她冷冷看了一眼并不理会,回头招呼跟随她的两个小道姑将一个担子抬了进来,方嬷嬷看了一眼,竟是些皇甫,糯米,黄头,香烛之类的东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两个小道姑布置了一会儿,一个小型的法坛便建起来,法坛四周贴满了条形的黄符,案上放着五谷,并点起了香烛,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法坛两旁,俨然是一对护法。过了半个时辰,马道姑负手冷冷道:“时辰已到,我要开坛做法,请所有人回避。”
“你——”方嬷嬷心道这道姑无礼,竟敢这样对大小姐说话,欧阳暖挥手止住,反倒小的很和善,道:“嬷嬷,叫所有人都出去吧,别耽误了道姑做法。”
所有的丫鬟和妈妈们虽然都很好奇,却还是依言退了出去,院子里马道姑已经开始做法,她抽出三只香,左手拿着放在桌子上的蜡烛上点着。脚下猛地一跺地,口中大喝:“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万千,统领神兵,开旗急招,不得稽停!保佑弟子,赐吾神通,急急如律令!”
欧阳暖回头轻轻看了一眼,恰好与那马道姑对视,马道姑原本见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女,并不放在眼中,但此刻看见她笑得温柔,眼神之中却有一种冰冷入骨的慑人气息,不由得心中一寒!
大门紧紧关闭,红玉附耳在欧阳暖耳边,道:“大小姐,万一她在里面要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