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魏溪想到的,何统领自然也想到了,他倏地站起身来:“我得去禀报皇上!”
魏溪笑问:“皇上能做主吗?”秦衍之还不到四岁,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吗?
“……”魏姑娘你何必说得这么直白!你这是瞧不起皇上吗?
魏溪仿佛看不出对方的纠结的脸色,笑眯眯的继续提醒对方:“太傅每日要来给皇上讲学。”
何统领暗暗叹了口气:“多谢姑娘。”一次两次的帮忙,真是让他这个大人都汗颜啊!
魏溪摆了摆手:“谢什么呀,统领大人如果帮我一个忙,这个谢字都可以省了。”
何统领收好了手中的物品,端正了脸色:“姑娘请说。”
“我哥哥们应该已经进了太武馆,烦请统领大人替小女给他们带一句话。”“告诉他们,太武馆以武为尊,每年比试若是拿不到第一,那哥哥们也没必要继续呆下去了,回家继续种田打猎吧。”
何统领诧异:“就这些?”
魏溪点头:“是。”
“你有什么需要带给他们的吗?”
魏溪故作老成的唉声叹气一番:“哎,我现在每日里忙得很,皇宫可比不行宫,让我还有闲情缝缝补补给哥哥们做鞋袜呢。”这番感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魏家那两兄弟的老娘呢!
何统领:“……”
不过半日,穆太后就下了懿旨,严查后宫所有宫人的不法行为。凡有偷盗前科的一概切五指,善于谣传、妖言惑众者拔舌,淫·乱者乱棍打死、身有恶疾者一律赶出宫廷等等惩罚。黄芪更是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猴子,直接在尚宫局当庭砍掉了十个手指头,拔了舌头。
一时间,除了太皇太后的永寿宫的宫人,所有太监宫女们都胆战心惊,等着尚宫局的审查。风声鹊起人心惶惶,每日里都有宫人被喊去尚宫局,有的人平安的进去又平安的出来,有的人进去了再也没有出来。
外朝,三公发落了工部从上到下大大小小差不多十位官员。之后,不管是外朝还是内廷的宫殿都由工匠们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特别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几处还有太后等几位主子的寝殿。
禁卫军也有些许动荡,但凡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之人,都被调派到了御林军,不再是皇帝身边的亲卫。有人调离,有人升级,有人去了御林军,御林军中自然也有人升入了禁卫军。
何统领忙忙碌碌了好些日子,等到清闲下来时才想起魏溪的嘱托,急急忙忙的跑去太武馆,见到了魏家两兄弟。相比在行宫里跟着禁卫军学武的时候,在太武馆的两个月他们长高了许多,也更加黑壮了。
禁卫军中的人武艺都十分的高强,哪怕是陪练,教给他们的也都是致命的招式。太武馆是官学,里面一半世家子弟,一半是从各地选拔上来的武学奇才,龙蛇混杂,又个个都有一身好武艺,几乎每日里都会上演全武行。在太武馆学武,学得更多的是基础,是十八般武艺的应用,余下的就是兵法。想要武艺出众,更多的是靠每一日与人切磋;想要成为将军,行兵布阵对阵演练也是每月的常规比试。
所以,在行宫是,两兄弟还一身野性,入了太武馆后,他们从小在山林中锻炼而来的野味儿反而收敛了不少,不看他们的眼睛,几乎以为就是两个身材不错的武生。但是,只要一开始比武,你就会发现他们所有的野心和斗志都被收敛到了一双眼睛中,仿若盯着猎物的豹子,让人心惊胆战。
何统领来找他们的时候正是晌午,所有的学子们都差不多在休息。魏家兄弟穿着宽松的短打武服,随意往那处一站,几乎就看不到破绽,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久违的故人,而是寻事挑衅的敌人。
魏江性子最为浮躁,听说何统领见到了自家妹妹,首先发问:“妹妹在宫里可好?”
在宫里,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何统领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魏海也问:“可有被人欺负?”
一个新进宫的三等宫女,能被谁欺负?没听说过啊,不过,他一个禁卫军统领也没空去关怀宫里的小宫女,不过,他还是点头:“没有。”
魏家两兄弟同时望了何统领一眼。同样的身高,同样的容貌,同样的神色,甚至望向同一个人的时候,那眼中含的情绪都是一模一样,异口同声:“统领大人你说谎都不会,太笨了。”
何统领:“……”总觉得这两兄弟有点吓人,跟在行宫之时有些不一样啊!
魏江直白的道:“我妹妹过得好的话一定会让你捎带东西来,不会就一句话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没有。”在行宫,他们虽然做着最辛苦的活儿,有妹妹在,他们两兄弟是从来没有缺过吃用。当然,自己打猎得到的东西除外。
如果说魏江说话总是浮于表面,那么魏海的话就只指暗里真相了:“她日子过得好不好统领大人你也不知道,因为她是宫女,你是侍卫。”
在皇宫,嫔妃是皇帝的,宫女也是皇帝的,只要是女人,不管你年纪多大,容貌美丑,地位高低,统统都是皇帝一个人的。鉴于侍卫比太监多了那么一样东西,也为了避免某些可能出现的绿帽子事件,后宫除了外围巡逻外,其他地方是不容许侍卫进入的,而前殿,宫女们能够行走的范围也有限,要与侍卫们有所纠葛也难。
魏海一句话直接指出了何统领与魏溪的现状,惹得这位平民统领尴尬又窘迫,耳廓都红了一圈。
他这神色更是印证了两兄弟的猜想,又是异口同声:“统领你太笨了,怪不得在行宫被秦凌忽悠。”
太笨了!
太笨!
笨!
何统领觉得自己头有点晕,心口有点疼,他是不是被人捅了刀子,有点失血过多了?
一旁,魏江问自己兄长:“妹妹日子过得不好啊,怎么办?我们要入宫去帮忙吗?”
魏海心里焦急,面上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等她长大了,日子就会好了。”
“为什么?”
魏海:“我们做了将军,她就是将军的妹子,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了。”
魏江手心握拳,一敲:“也对!我们今天还没例行一揍呢。”左右看了看,“听说庄老输的姐姐在宫里是个小官儿,我们要不要找他帮忙?”庄老输只是姓庄,外号老输。外号是在魏家两兄弟入了太武馆之后得的。
魏海:“你每天揍他,他哪里会肯。”
“那就揍到他肯为之。”魏江转头就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帮自家妹妹改善生存环境了。
何统领回过神来,犹豫了一回才开口:“你们有什么要捎带给魏姑娘?。”
魏江头也不回,摆了摆手:“不用啦,男女有别。”
魏海对他拱了拱手算是告别,先礼后兵,开口又是刀子:“我们可不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把戏瞒不过我们。”送东西什么的,一来二去,妹妹说不定就被这个笨蛋给勾走啦!
魏江更是在后面大喊:“你别打我家小溪的主意!”
何统领:“……”他很想提醒两位宠妹狂魔,你们家的妹妹才五岁,而他何统领,何大人已经二十有余了,他会看上一个五岁的黄毛丫头?
他再没有成亲,也不会饥不择食到那种地步啊!
☆、第23章 。9。07
事实上证明,穆太后发飙的时候,太皇太后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太皇太后说国库紧张,哪有银子修补宫殿。穆太后二话不说,拿出自己的私房银子,老祖宗你没银子那你的宫殿就不修了,我跟儿子的宫殿是不行的,也不动国库,自己的屋子自己修,不费国家一个铜板。
到时候外朝内廷所有的宫殿都瓦亮墙光的,就永寿宫一副半新半旧的模样,不说别人,太皇太后自己就绝对不舒坦,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呀!
所以,银子的事儿不提了。
穆太后冷笑:“既然国库空虚,儿媳妇和孙儿的宫殿都是自己出银子,那永寿宫的款子也麻烦太皇太后自己出吧。”
太皇太后气得仰倒,对着余下三个儿媳妇骂了穆太后半个时辰。三位王妃还能怎么样,睿王妃脸皮最薄,实在被骂得窘迫了,就说要不去劝劝太后?太皇太后就等着儿媳妇们内斗呢,当下就说:“你给我去骂她,天底下有她这样当儿媳妇的吗?”
睿王妃尴尬的,当下就后悔了。太皇太后这个婆婆太强势,以前先帝在的时候,她老人家就没少嫌弃几个儿媳妇,别说穆太后天天被骂了,没有骂穆太后的时候嘴里没滋味,几个王妃也轮番被提溜出来骂一骂的时候也有。
在太皇太后的心里,她生的几个儿子都是真龙,她老人家是住梧桐树的凤凰,真龙只有凤凰才配得上,其他凡夫俗子都没有资格。当然,最没有资格的就属穆太后了。
同样都是儿媳妇,大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何况是王妃们。太皇太后唯我独尊惯了,睿王妃哪怕再不愿意,也得打起精神去找穆太后说话,拐弯抹角的说太皇太后不高兴啥的。
穆太后知道弟妹的意思,听了个大概就笑道:“同样都是儿媳妇,哀家与弟妹们还是有些不同的。”
睿王妃以为对方说的是身份地位的不同,哪知道穆太后哀叹一声,点了点眼角的泪:“好歹,你们是夫妻和睦阖家康健。哀家呢,说句不好听的,是先帝的遗孀,在民间那就是寡妇。修缮家里的房子,明明还有叔叔们,没听说要我一个没了主心骨的妇道人家拿银子的。这是在皇家,若是在平民百姓家里,太皇太后就有欺辱我们孤儿寡母,谋夺我嫁妆的嫌疑了。弟妹,你说,婆婆是不是想要掏空我的嫁妆后,就直接把我们母子赶出家去啊?”
睿王妃脸色一白,立即解释:“哪能啊!太皇太后也是被人拾掇着一时糊涂,万万没有谋害娘娘的意思。”
穆太后语重心长:“哎,宫里人多,心思也多,特别是那些老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在主子们的耳朵边嚼舌根,挑拨离间的事儿太常见了。好在哀家将宫里大部分的人都整顿了一番,只余下永寿宫。哀家是儿媳妇,也不能对婆婆身边人指手画脚。只是,明知道婆婆身边的人不妥,还这帮纵容着,日后出了大事,旁人只会说婆婆的驭下无方,纵奴欺主,更甚者,直说是太皇太后偏听偏信,有心要让太一殿改头换面呢。”
太一殿是大朝的地方,太一殿的头头是谁,那不就是小皇帝吗?小皇帝换了,谁做皇帝?贤王不可能了,排第二位的睿王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睿王妃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穆太后的牙尖嘴利,这指桑骂槐的功夫比太皇太后直白的瞎吼吼要命多了。
睿王妃既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除了干笑两声,余下就是放低姿态的道歉了。暗中下定决心,日后绝对不做太皇太后与穆太后的夹心饼了,要人命啊,一个不小心会把睿王一家子的命都搭进去。
外朝的宫殿在敲敲打打,内廷的殿宇在修修补补,工部换了半边天,所有人都不得不提着脑袋干活。
永寿殿是最后修补的宫殿,外朝最先开始的是朝安殿,内廷是小皇帝的寝宫昭熹殿。就算这样,从工匠们进入内廷后,后宫就一团乱糟糟。工匠们是男丁,内廷是女人们的天下,开工的第一天首先就把要修缮的宫殿用蟠布围了起来,来往的路上更是砌起了高墙,隔绝了墙内外的人。
原本是朝安殿的人都暂时被分派去了其他的宫殿轮值,就连永寿宫都分了一个太监一个宫女过去。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知道,没过几天,永寿殿的人就被孤立起来了。
穆太后整治了内廷九成的宫人,余下一成是永寿殿的人。穆太后说了,哪怕与自家婆婆再不和睦,她也没有资格对婆婆身边的人指手画脚的道理。可太监宫女们是实实在在的忐忑不安的度过了被审查的那一个月。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就永寿宫的人还是那般高高在上,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就容易引起众怒了。
那是什么眼神啊,难不成整个内廷就你们永寿宫的人最干净,最纯洁,最不食人间烟火了是吧?我们都是那滚在泥浆里面的馒头,从里到外都坏透了?
被分配去永寿宫的太监和宫女,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一个被骂得哭哭啼啼,问他们怎么了,他们就咬牙切齿的将永寿宫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同僚们欺负人的事儿都说了。一边是同样受苦受难的兄弟姊妹,一边是冷眼旁观冷嘲热讽的竞争对手,帮哪边还要说嘛?
不过几天,永寿宫的宫人们就发现日子不大好过了。
以前送来永寿宫的东西除了太皇太后亲用的,宫人们的吃食用度都是最上等。现在,糕点粗糙难以下口,茶水端来都冷了,浆洗的衣衫都没有熨烫,更加别说平日里与他们往来频繁的宫人们都开始对他们避而不见,或者干脆视而不见了。现在,他们真是做着一等宫人的活儿,享受着三等宫人的待遇,心里别提多愤恨不平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一边习惯了狗仗人势,一边也不再逆来顺受了,干架吵嘴都还是小事,让对方在主子面前丢脸那才是最狠毒。
太皇太后一心在儿子们身上,对宫人那也是视如蝼蚁。你去告状,她都难得搭理,你因伤干不好活儿,她还要打你板子。几次下来,永寿宫的人心都冷了半截。几个月前都没发现太皇太后如此冷心冷面啊,这才多少日子就不把人当人了呢?
高高在上惯了,都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了,忘记在这宫闱里,只有能够主宰别人命运的才是主子,哪怕是太监总管那也是个奴才。
该治的治了,该赏的人也要赏。
何统领身为平民,能够爬到禁卫军统领的位置,说明他有些过人的本事,从来不抢夺属下功劳算是其中一个。工部那么大的变动,与他不居功有很大的关系。论功行赏,魏溪的名字再一次送到了赵嬷嬷的眼皮下。
“魏溪?有些熟悉。”
挽袖姑姑一直在朝安殿伺候,对朝安殿的人员十分的熟悉,听到嬷嬷询问,就解释了一番:“您还记得在行宫时救下皇上的三兄妹吗?魏溪就是最小的妹妹。”
赵嬷嬷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过了一会儿才会想起:“原来是她呀,记得是个挺机灵的娃娃。”
挽袖姑姑笑道:“听何统领的话,她不当机灵,心也细得很。我特意去内务处打听过了,她入宫后就直接被分派到了朝安殿。在行宫时,她是贴身伺候皇上的,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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