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不准你试。」见无情失望地背过身去,似乎生气了,玄黄无奈地哄道:「离开风鸣山的事不急,总得等到你妖术武功都学全了,有能力自保才成,在此之前我会帮你找更安全的法子,我保证等我们试过所有其它的办法都不能让你脱离这块土地之後,我就让你试这个方法,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无情闷闷的声音才传来,不太情愿地应著:「好……」
玄黄放下心,将他拥得更紧。
森林再度恢复昔日的平静,不会再有云海那一类的人上山屠妖,普通人类也甚少来到山上,整座风鸣山只有他们两个人,做任何事情都在一起,如影随形。
玄黄仍继续教他武术和妖术,无情的武功进步得很快,却始终学不会瞬移,反而一些攻击型的妖术一学就会,完全跟无情当初预设的目标天差地远。
他不想辛苦学武,偏偏武术学得比妖术好,他想学瞬移却不成,偏偏轻易便学会雷火术,这时他才晓得,原来资质是由上天决定的,半点不由人哪。
玄黄总会抽空巡视山林,照顾森林里的花草树木,还在被人类破坏过的荒地上洒下树木种子,每日勤劳照料,不出三日遍地长出小幼苗来,迎风摇曳,小巧可爱,教玄黄想起无情当年还是一棵幼苗的模样,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缘份在不经意的时候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牵系,如今玄黄舍不下无情,而无情也离不开他,正如丹朱所说,将来有一天他若要离开,必定带著无情一起走。
只要勤加照顾,这片森林二十年後就能恢复生机,玄黄时常站在不久前还光秃一片、如今却长出幼苗的那片山头遥望山下的小村子,那些贪婪的人类对於黄金的渴望永远不会停止,从大碗到大水缸,这次又会出现什麽?
玄黄没兴趣知道这次村民会拿出什麽样的容器,凡事适可而止,而他认为他过去给的金子够多了,从今而後村民们将不会再得到他所赐予的黄金。
今天是山神赏赐黄金的日子……玄黄站在山头望向村庄的时候想著,那些人类看到石头没有变成金子,会有什麽反应?
「火不是我放的,我没有放火!」小筑极力为自己辩解,努力说服众人,「山神是妖怪,真的,我亲眼看到了!」
「你这孩子到现在还说这种话,都是你故意放火冒犯了山神,我们才没有黄金可拿,还不快点到山神庙去向山神磕头赔罪!」村长一边斥责一边拉住她的手,「快跟我到山神庙,快点!」
少女却抵死不从,固执道:「不要,我不要!这世上根本没有山神,山神是妖怪假扮的,是假的!」
群众之中有人喊道:「妖怪不可能送黄金给人类,你说谎!」
「她不只到山上放火还对山神不敬,侮辱山神是妖怪,如此重大的罪行岂是磕头赔罪能够抵消!」
「没错,山神肯定非常生气所以不愿意再赐给我们黄金,说不定後头还有更大的灾难即将降临,为了平息山神的怒气,化解未来可能发生的灾难,我们应该把这个女人当成祭品献给山神,请求山神息怒!」
当人群中有人提出一个建议,众人便开始鼓躁,认为只要把少女交出去,当成祭品献给山神,平息山神的怒气,他们就有黄金可拿了。
「把她绑起来!」
「烧死她,就像她烧死森林的树木一样!」
毫无理智可言的人们犹如洪水猛兽,少女害怕不已,趁众人包围自己之前赶快拔腿就跑,用尽全力拚命地往前跑,连回头都不敢。
群众的鼓躁声转为愤怒的咆哮,「抓住她!」
森林守护神 31
如恶鬼般的村民们在她身後追赶著,表情狰狞,这座从小生长的村子她是不能再回去了,怎麽办?举目无亲的她没有任何人可以投靠,她无处可去。
逼不得已,小筑往山上跑,即使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敢停下来,她不必回头就能听见後头人群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就算跑到腿软了,她仍旧强迫自己朝山上狂奔。
跌跌撞撞闯进森林里,又跑了好一段路,直到听不见那些人的声音,她才渐渐停下脚步,一手扶著树干气喘如牛。
好险,差点就没命了。
她努力深呼吸平复胸口剧烈的心跳,过了许久才不再气喘吁吁。
接下来该怎麽办?她抬头望向四周,顿时脸色发白倒抽凉气。
成功逃离人群却反被树林包围,一棵棵高大巨木犹如卫兵,朝她释放前所未有的敌意,她害怕後退,忆起那天森林对她的警告。
我们看见你做的好事,下次你再出现,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凸起的树根绊住她,害她往後跌了一跤,摔得狼狈。
你可以伤害任何一棵树,唯独不能伤害他,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随风飘进耳里的声音冰冷无情,她慌了手脚,心头充满恐惧,树怎麽可能说话?怎麽可能?难道是她的幻觉?
是的,一定是幻觉!她忍著疼痛试图爬起来,双脚却像是被什麽东西拉住,低头一看,她吓得花容失色。
一条有著掌状绿叶的粗藤缠住脚踝,还有一条攀上小腿正要绕住膝盖,她吓得抓住藤蔓拚命拉扯,试图拉断它,脚在泥地上踢蹭,无助地挣扎。
「不要……不要……我道歉,我跟你们道歉……」她脆弱地哭了起来,嘤嘤低泣,「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们,我不知道後果这麽严重……」
可是草木无心,草木无情,更多致命触手缠上她纤细的身躯,无视她的哀求与哭泣,冰冷而决绝。
我们任由人类予取予求,可是人类给了我们什麽?
她的颈子被死神紧紧缠绕,再也说不出话来,呼吸破碎,双眸大瞠,脸色渐渐因为窒息而泛紫,手指无用地掏抓,抓破颈子细嫩的肌肤,绿藤缠得太紧,她根本不可能扯开。
你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後一个。
少女死时全身缠满绿藤,充血的眸子始终没有閤上。
昨天傍晚下了一场雨,而玄黄整夜都心神不宁。
无情察觉他的异样,「怎麽了吗?」
「没什麽,别管我,你先睡吧。」他漫不经心地说著,伸手搂住人儿。
本该是恋人相拥而眠的宁静夜晚,玄黄却无法入睡,虽是闭著眼,抱著爱人,呼吸沈稳,心里却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安。
於是整夜未眠的男人天才蒙蒙亮就起床著衣梳洗,轻轻吻了尚在熟睡的人儿,蹑手蹑脚步出洞穴,他不知道他才刚走,无情就睁开眼睛醒来。
玄黄照例沿著固定路线巡视山林,那些刚冒出芽不久的幼苗在大雨侵袭下是否安然无恙?他得去看一看才能安心。
或许正是牵挂著那些嫩弱小苗以致於心神不宁吧。
他仔细巡视每一棵亲手种下的绿苗,还不到三寸高呢,像昨天那样的大雨再多下几次就糟了。
该施妖术助它们度过难关,还是放任大自然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
玄黄正陷入两难时猛然想起,无情不正是他干预大自然的後果吗?他可不想再无心插柳制造出另一个树妖来。
於是决定任由这些小绿芽承受风吹雨打,经历过艰难困苦的磨练才能长得更高更壮,更能抵挡下一次的雨横风狂。
玄黄注意到森林的气氛有些不寻常,林间迂回的风拂过面庞,带来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杀气?
草木也会有杀意?真是教玄黄惊讶,如果不是遇见无情,他绝对不会相信花草树木也跟人类一样有著热烈的灵魂。
问题是杀气究竟从何而来?树不可能杀人,就算要杀人也没有对象,玄黄抱著满怀疑惑,开始仔细地搜索山林,任何隐蔽的角落都不放过。
他有种直觉,很奇怪的直觉,彷佛只要他持续搜寻就一定会找到答案。
而答案,就藏在他平常巡视山林的路线之外。
作家的话:
盖世无双後制进行中。。。。。。。
熬夜已经变成常态了(泪)
咖啡已经阻止不了周公来找我下棋了。。。。。。。。。orz
森林守护神 32
那具脸部发黑的尸体被落叶细密掩盖,就是因为盖得太密,与风扫成堆的凌乱落叶不同,才让玄黄看出不对劲,进而拨开它,露出藏在下面的少女尸体。
他认得这个女孩,她的哥哥死於无情之手,而无情不久前被她所伤……
那就像是有一枚炸药在他脑袋里炸开,炸得他天旋地转,轰得他无力招架,他的耳际嗡嗡作响,一个声音不断重覆……
他杀了她?他杀了她?
不,不可能,昨日一整天他都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他不可能有机会杀人藏尸。
玄黄扛起少女的尸身往回走,俊容是从未有过的冷酷。
无情就站在平时练武的地方等他,好似有所感知,看见玄黄扛著一具尸首向他走来,他一点也不惊讶,咬著下唇脸色苍白。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玄黄冷著脸将尸体丢到他面前,嗓音冰冷:「给我一个解释。」他直接了当问:「人是不是你杀的?」
无情一愣,马上明白他误会了。「不,当然不是!」
「那你告诉我她是谁杀的?风鸣山上只有你我两个人,不是你还有谁?」玄黄上前一步,寒声逼问:「说,是你唆使森林里的草木下手吗?」
「我没有,是它们自作主张杀人……」无情极力摇头否认。
「就算你没有教唆之嫌也有见死不救之罪,当它们动手的时候你一定有所感应,为何没有出面阻止?」
玄黄犀利冷锐的眸子盯著他,像执法者盯著现行犯,无情被他前所未有的冷厉表情吓著了,吞吞吐吐坦白。
「她帮著屠妖军首领伤害我,我只是、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没想过它们会下这麽重的手,等我发现它们有意杀她,要阻止已经、已经来不及了。」
人儿垂著脑袋,後悔莫及。
他的坦白招供非但没有熄灭他的怒火,反而火上加油。
「该死!」玄黄一拳击向身旁的大树,盛怒之下力道过猛,一声震天巨响後,参天大树应声腰折倒下,把无情给吓得倒退三步。
「你承诺过我什麽?答应过我什麽?为什麽违背承诺?为什麽!」
玄黄非常生气,气他没有信守诺言,气他没有适时阻止一条宝贵生命受害,气他竟然还打算瞒著不告诉他,若非他敏锐察觉不对劲,说不定会一辈子被瞒下去。
「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无情低声下气央求著:「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玄黄冷冷看著他,看他纯真的眼神、无辜的表情,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
他与他相遇在风鸣山那天,他亲手让三名人类两死一伤,如今又对人类见死不救,难道在那纯真无辜的外表之下,隐藏著报复心重喜好杀戮的灵魂?
「太迟了,对我而言,一次已经太多。」
玄黄无法再信任他,在他修练成妖之後的五百多年生命中,唯一的背叛竟是来自他所深爱的人,这教他情何以堪?
玄黄重新扛起尸体转身离去的时候,无情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
「你要去哪里?」他扬声朝他的背影喊,但是没有得到回应,他立刻又喊了一次,可对方根本充耳不闻。
刹那间无情明白了,既然他违背了不杀人的承诺,那麽他也不会再遵守不离开的诺言,人儿当场眼泪就掉下来,不顾一切追上去。
「不要走──」他在他身後哭喊:「我什麽都听你的,你要怎麽罚我都可以,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玄黄愈走愈远,疑似使用妖术拉开距离,不管他如何努力追赶都追不上,他放下身段苦苦哀求,他却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
「玄黄──」
嘶哑破碎的哭喊拧痛了男人的心,但他逼自己硬起心肠,脚步不曾停顿,一步又一步,走出了他的生命。
无情满面泪痕,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怔怔望著他离去的方向,像是在等待男人回头,又像是突来的打击教他不知所措。
他竟然……就这麽走了,不心疼他的眼泪,不顾念他们的情份,人们都说草木无情,他却觉得,世上最无情莫过於人心。
森林守护神 33
不是说爱他吗?为何容忍不了他犯下一个错误?难道他们之间的爱脆弱到比不上一个人类的生命重要?
无情就这样站在那里,雕像似的从清晨站到黄昏,从夜晚站到天明,衣裳被露水沾湿又被太阳晒乾,三天後玄黄仍旧没有回来,抱著一丝希望的他终於死心。
他不明白自己在等什麽,从还是嫩芽的时候初见那个人,到现在那个人离他而去,他的一生都在等待,等他来风鸣山看他,等他爱上他,等到最後却是他最无法接受的结果。
如果能够轻言分离,那这份爱还算是爱吗?
或许,玄黄从来没有爱过他。
无情来到相思树下,仰头看著自己的原身,过去一百多年恍然如梦,他的执念使他化为人形,只为等候与他相遇,而如今,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何意义?
「我累了。」他轻轻抚摸树身,沙哑低语:「我知道你也一样,总是挺著树干立在这儿肯定也累了,本来我们就不该活那麽久,违反自然法则不会有好下场,我想你一定也深有体会。」
没有风,那好不容易重新长出来的绿叶与花朵却纷纷落下,无情的悲伤就是它的悲伤,他们本来就是一体,他的心它懂。
玄黄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或许不会再回来也有可能,他宁愿为了自由放手一搏,即使灰飞湮灭也胜过在原地苦苦等待。
火光乍起,不过是一点小火苗,就算少了风势助长,蔓延速度依然惊人,片刻时间四周便已陷入火海。
无情坐在树下,静静靠著树身,心里嘲讽地想著,学了好一段时间的妖术,却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雷火术当真十分好用,不靠风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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